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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根硕端著汤出来,转头看到玄关的人,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又一脸平静无波。他走过来,见女友脸上清晰的红晕,安抚地到她耳边说:“爸妈喜欢喝普洱,茶杯在厨房里,你去泡两杯。”
朴信惠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两老腼腆地笑了笑,转身到厨房去沏茶。
张根硕领父母到客厅里坐下,“爸,妈,你们怎麼过来了?”
“我陪你爸在附近出席饭局,就顺道上来看看你。”张母说著望了眼厨房,轻声询问儿子,“根硕,年初一,小姑娘若有时间,你带她回家来吃顿饭吧?”
张根硕想了想,“我问问她。她可能还要去一趟外省。”
张母点头,“她父母分居两地,小姑娘两边跑也著实辛苦。以后嫁过来,势必不用这麼麻烦。”
张父笑著拍拍太太的肩,“就算嫁过来,回娘家还是要的。根硕,什麼时候你安排一下,我们跟女方的家长正式见一面。你要娶人家闺女,礼数不可废。”
张根硕说:“年初十过后吧,等她回来,我便安排。”
朴信惠将茶端出来,张母接过道:“信惠,以后有空多来找找伯母,恩?陪伯母吃顿饭伯母也开心的。”
张母给朴信惠的感觉跟她家妈妈很像,都是大方温柔的,她很喜欢。
“恩。”
张母很满意,“那伯母等著你。”
两老没多留,喝了两口茶,便起身离去。
张根硕送父母出门时对她轻语:“你先喝点汤,不烫了。”
一瞬间,朴信惠觉得心里被什麼东西轻易填满了。
张根硕回来,她已经帮他盛了饭,正坐在餐桌前,捧著一碗冒热气的汤,心满意足喝著。见他坐下,也帮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笑眯眯道:“很好喝。”
张根硕笑著端起碗喝了一口,屋里很静,却弥漫著温馨的气氛。
“根硕,我们过完年定婚吧。”
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但张根硕却每一字都听清了。
他放下碗,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拥住了她,低低道:“信惠,你要说话算数。”
当晚张根硕送她回家,虽然都十分留恋,但两人亦是理智冷静的人。
“回来的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朴信惠点头。
张根硕叹了一声,抱住她,“有点舍不得。”
朴信惠笑著回抱他,“我也是。”
等她上了楼,那辆越野车还停了一会儿才开出。
隔天朴信惠去G市,是朴启山来接她的。当时父母在客厅聊了很久,她在房间里等著,后来她跟父亲下楼时,他说:“惠惠,毕业之后,你若不想到G市,就留下来陪著你妈妈吧。”这是父亲第一次明确表示让她跟著她妈妈。
朴信惠看著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发白的两鬓,微微红了下眼睛,犹豫著伸出手握住了父亲厚实的手掌,“谢谢,爸。”
朴启山面上轻微动容。老了,终归是只要儿女开心,便也知足了。
朴信惠这一次过去,心理上明显比上一次来得放松。不过,对周兮还是不能做到全然自在,有些人,她善良,可终究不喜欢。
大年夜那一天,朴信惠陪奶奶喝米酒喝多了,朦朦胧胧的被詹阿姨扶进房间。她酒品极佳,就算喝醉了也是乖的,一倒在床上,就抱著被子安静地闭眼休息。
詹阿姨对帮忙的周锦程笑道:“谢谢啊周先生,今天老太太高兴,竟把惠惠都灌醉了,惠惠打小喝酒也称得上是千杯不倒的。”
周锦程看著床上的人,“惠惠睡到明天估计得头疼,等会儿她醒来,你让她吃片阿斯匹林再睡吧。”
“好,好。”
朴信惠迷迷糊糊听到说话声,然后渐渐消失,喝醉酒之后整个人晕陶陶的,想到什麼都觉得想笑。听到衣服袋里的手机响起,她吃力地摸出来按通,“喂?”
张根硕温和的声音传来,“怎麼?睡了?”
“没……”朴信惠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开心,“我跟奶奶喝酒了。”
“恩,我也是刚吃完饭。”张根硕有些担心:“你喝了多少?难受吗?”
“一点点……一点点……”朴信惠蒙在被子里,无意识的咕哝:“你声音真好听。”
张根硕笑出来,轻声说:“要睡吗?要睡我挂了,你睡觉。”
朴信惠摇头,“不要,不睡,你讲故事……”
张根硕无奈,却是宠爱地问:“那你想听什麼?”
“什麼都可以……”
张根硕笑著起身去书架上挑了一本《万物简史》,坐回椅子上,“历史的,你应该喜欢——1911年,一位名叫威尔逊的英国科学家,经常爬到本尼维斯山顶去研究云层的构造。这座山位於苏格兰,以潮湿闻名……”
他的声音舒心温和,神奇地减轻了她的头疼,慢慢地就有了睡意。
张根硕读了十来分钟,听到对面悠缓的呼吸声,停了下来,“信惠,睡著了?”
这一晚朴信惠睡得极舒服,隔日起来神色清朗,完全没有宿醉的难受,奶奶看到她都说“神态清明,顾盼生姿”。
朴信惠汗,奶奶你平时看的是佛经还是镜花缘啊?
很快,拜年走亲戚到了年初九。然后,年初九是月末,月末了,她大姨妈还没来……往常是月中,也就是说迟了十来天……然后然后,她想到来之前,那啥……然后,世界爆炸了。
不、不是吧?
朴信惠头昏眼花,思绪乱成一团,只记得拿上钱包和钥匙,跑到车库开了车,匆匆忙忙出门。
她第一想到的是去药店,不过要买什麼测试她也不知道,情急之下跟傅蔷薇打电话。吞吐说了原委,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比她更震惊,“不是吧?!妹夫动作也太快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大药房药店门口会合。
傅蔷薇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睡衣,拉著朴信惠走进去,手熟地挑了几样物品,笑著说:“结婚算了,记得,你们的孩子一定要让我做乾娘啊!”
朴信惠要急死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瞪我啊,妹夫要是知道,绝对就带你去扯证了,你信不信?”
信。
傅蔷薇悄声问:“要不要通知他?”
“不要。”
傅蔷薇嘿嘿笑道:“真期待啊,你不觉得在校期间就结婚,然后再生一漂亮娃,很让人心动吗?”
朴信惠只觉得迷茫,不真实。
傅蔷薇跟她分道的时候不忘关照,“有good news一定要通知我!”
而当天发生的事,让朴信惠很多年之后,都异常纠结纠结纠结……
事情是这样的,她回到家进房间里,拿出傅蔷薇说的“测试条”,把其余东西扔在床上,就急匆匆进了卫生间。刚要看说明,就听到门外面父亲的声音叫了她,没来得及测,出来就见父亲面色严肃地看著她床上的东西。
“怎麼回事?”
……
於是,年初十,朴信惠回了X市,连同父亲,奶奶。
接下去的事情电光火石,朴启山跟张父在当日见了面,具体谈什麼,朴信惠不清楚,只知道她和张根硕的订婚和结婚事宜,被迅速敲定了——於三月三号在X市办席订婚,三月十四日结婚,十五号到G市补办婚宴。
张根硕一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带著淡淡的笑意,也没说什麼,领她去外面吃了饭。
朴信惠这两天心情繁复得无以复加,吃东西都没多少胃口。张根硕也不勉强她,只让她喝了半碗红枣粥。
朴信惠一直想告诉他,可又觉得他肯定都知道了,郁闷地半死,默默喝粥。
张根硕偶尔夹点菜到她碗里,朴信惠见碗里越吃越多,不由瞪肇事者一眼。
张根硕莞然,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地等著。
终於,朴信惠委屈,“你一定要我说吗?”
“我说也可以。”他倾身向前,伸手覆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信惠,我们结婚。”
朴信惠咬了咬唇,忍不住笑了,“我们算是先上车后补票吗?”
后来,朴信惠知道他们完完全全走的是正常程序。
她没有怀孕 >_<
不过,知道此事已经是在三月末了,也就是说婚礼早已风光结束。
回想起今年三月,忙乱得就像是世界da战。
定制婚纱,拍婚纱照,开学,订婚,登记,正式婚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瘦了好几斤,他抱她都像是抱羽毛般的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