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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雅明返台,除了四爷的命令外,他还带了一份不明白。
  四爷的老朋友过世,他将秘密来台奔丧。
  不祥的预感,浓密笼罩。 虽然目前局面晴朗,幸运之神完全站在他这方,事事顺遂,称心如意,瞬间翻盘的高度警戒始终无法解除。 可是他反复思量,都逃不过真正令他焦躁的关键——
  他会就此失去小惠吗?
  所有缜密的规画,因应的策略,机动性的调整,全都在他脑中乱了分寸。 他没有办法思考,只有这份焦躁不断地侵蚀著他,弥漫他的思路。
  他从未经历这种感觉。
  原来这份恐慌,不是在於四爷的冷然出招、不在於他原本计谋的落空、不在於眼前即将陷入毫无出路的危机,而在於小惠。
  他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为什麼却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有可能失去小惠? 这麼致命的要害,为什麼他会毫无防备?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会犯这麼重大又可笑的疏失?
  聪明一世,怎会栽在这麼小的一件事上?


333楼2011-02-26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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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小姐?”
      十九在客厅玄关处的轻唤,拉回她的神智,抹抹脸庞便出去。
      “有什麼事?”
      “四爷说,如果你这里忙完了,就请你过去吃点心。”
      她笑笑,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就去。”


    334楼2011-02-26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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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0 09: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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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四爷低调来到台北,参加丧礼。 但过世的老太太非常豁达,已经交代后事不许办得凄风惨雨,而要欢欢喜喜,要大家怡然自在的享受午后花园派对。
        她不过先大家一步,开心地远行。
        原本优雅从容的丧礼,在午后艳阳下热闹举行,却因为八卦狗仔的跟拍及开放式花园派对的规画不周,惹来一群又脏又臭前来白吃白喝的游民,搞得场面大乱,贵宾们饱受干扰。
        小惠采取与班雅明完全相反的策略。 班雅明保卫四爷的方法,是将他隐匿;小惠保卫四爷的方法,则是让他公然亮相、行踪曝光。
        不知从哪得来消息的小报记者及狗仔,纷纷赶来抢独家画面。 一是因为老太太交游广阔,一场丧礼就集结了各地名流雅士,但谁都不想亮相。 一是听说有神秘富豪还是老太太的私生子之类的贵客,会悄悄莅临,同时将继承老太太价值上亿的艺品收藏。


      335楼2011-02-26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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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惠……”
          朋友在手机的远方静静安慰,知道她的处境,也愿意等待,陪她走这一段。
          她蹲在地上,伏在自己的膝头上痛哭。 不是因为凄凉,是因为幸福。 她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在心里偷偷设计的幸福,他竟然全都知道。
          他一定是外星人或具有超能力,不然怎会这麼了解她隐匿的灵魂?
          原本空荡简练、现代感十足却没有温度的寓所,如今已被他布置成充满幸福气息的家。 她太久没来这里,他也什麼都没说。 大家各自盘算的,竟不约而同地都是对方。
          为了他的将来,她必须让他重重摔一跤,所以为他预备了牢房。 他则为了她的将来,在这间住处替她预备了一间育婴房。
          她就蹲在温暖洋溢的鹅黄色,粉嫩嫩的婴儿床旁,泣不成声。 因为太幸福了,幸福得难以承受。
          原来,对感情笨拙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337楼2011-02-26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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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京艳迷宫》
          「我们为什麼要去布达佩斯?」查票员定后,她急急追问。 「从那里也可以直接飞回台北吗?」
            「不能,还是得回到维也纳转机。」
            对於他的答案,她已渐渐学会适应挫败,沮丧地瘫靠回椅背,茫然远眺。
            「阿道夫替我们把可能的追兵引往布拉格,」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这一切也许是他想太多。 「等对方发现中计了,要往我们这里追来已经不可能。」
            她才不想知道,可是……「为什麼?」
            「布拉格和布达佩斯中间,隔著斯洛伐克,那里的签证很难取得。那些追兵势必得折回维也纳,才有可能追过来。」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追过来呢?」
            「我们早已不知跑到哪个国家去了。这是在时间的差距上,赚取空间的差距。」
            她眨巴大眼,思付半晌。 「听起来好像传统机械手表的概念。」
            他将自己戴著腕表的大手,抬到她眼前,等著下文。
            「啊,对,就是这种表。」她接过他的巨掌,仔细研究。 「不是电子的数字表,那根本没有什麼思考层次。看,这上面的数字和指针的移动,是看得见的空间。时间是怞象的、看不见的四度空间,钟表却把它用具象的、看得见的三度空间呈现出来,这不是很奇妙吗?」
            蓦然,她从沉思的自言自语中醒过来,不自在地还回他的手,左右为难。
            她跟他讲这些干嘛? 她这一路上受到的冷嘲热讽还不够?
            算了,随他笑吧。 地再也下会眼他多说一个宇约……
            「你如果喜欢钟表,应该去过巴塞尔。」他垂眸淡淡把玩腕上极品。
            「没有,我只是对机械表本身感兴趣,但还不到收藏家的程度。」巴塞尔表展那种层次的奢豪,与她无开。 「如果真要去巴塞尔,我还宁可到百达翡丽的博物馆走走。」
            便宜又有收获。
            「你会负担不起?」
            「不是负担不负担得起的问题,而是……」猛然间,温吞变为警觉。
            他为什麼会认为她负担得起?
            「你的个人资料,上网查很容易。」他著迷地赏析自己腕上的飞行陀飞轮表面,呈现出德系表款的严谨及日尔曼的民族性。 「你们太庆集团的叔叔伯伯太伟大,小辈们个个都被压得死死的,看不出作为。是只有你这麼没出息,还是你这一辈的接班人统统都这样?」
            他查过她的背景了,她对他却仍一无所知。 虽然家里的背景被他知道了又不会怎样,她还是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太庆集团这几年跨足电子业,结果好像始终都不怎麼样。鸿海大军压境之下,你们的毛利率一直很低,订单也不稳定,继续投资也只是在烧钱。所以你才这麼清心寡欲吗?」
            「那是……我三叔的投资,已经跟家里的制造本业切割开来了。」与她毫无关系。
            「分家了。」
            「不是,只是把本业和电子业切割开来,让三叔可以放手发挥,不用受家族争议的牵制。」
            他还以冷笑,垂眸把玩名表。
            好讨厌他这种态度。 可是……家里的官方说法好像也只能麻醉自己人而已,外界从没把它当回事。 认定是分家了,就是分家。
            她也真是笨,干嘛顺著他的话有问必答?


          338楼2011-02-26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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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有客人找。」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吃喝吵闹著,没人搭理,只有迪琪独自起身应门。 「谁?」
              「一个姓顺的先生,来送礼的。」自从大小姐喜事宣布后,巴结笼络的贺礼就从没断过。
              迪琪狐疑。 她不认识什麼姓顺的,会是爸妈的朋友吗?
              「吕小姐,恭喜。」
              「谢谢。」
              姓顺的男子西装笔挺地伫立玄关,无意进门造访,很客气地漾著令人舒服的笑容。
              「这是给你的贺礼。」他将平躺的长扁礼盒双手奉递给她。 「算是我和洁儿的一点心意。」
              她差点失手,将整盒重礼摔落到地上。 但他似乎早有此预料,递交礼盒后并没有立刻收手,就等在那里。
              这个人……就是跟洁儿偷溜去西西里岛度假的男友?
              「吕小姐什麼时候要先订婚?」
              「我们不打算另外再定日期,就在结婚当天举行。早上订婚,下午结婚,晚上喜宴。」
              「真有效率,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不过长辈们应该会有些反弹吧。」
              这倒是。 终身大事,场面当然是愈隆重愈好,过程愈多愈热闹,才有办喜事的感觉。 哪有这样匆匆赶场、草草了结的,又不是肚里已有了什麼需要赶著奉子成婚。
              不过大人说大人的,她不想作秀,宇丞也赞同,跟她同一阵线,做她的挡箭牌,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麼。
              但她不太想跟这个人谈太多。
              「谢谢你和洁儿的祝福,也欢迎你们来参加喜宴。」如果没事了,就请……
              「在我走之前,你是不是有东西要先交给我?」
              她不解,直望他依旧和煦的优雅笑容。
              「就是洁儿托你带给我的订制手工西服。」
              原来那套西装是要给他的!
              「顺先生,关於这件事……」她慌得结结巴巴,想比手画脚却又受限於还捧著的贺礼。 「我回国后一直想跟洁儿联络,说明这件事,可是一直找不到她人……」
              「或许她就是不想让你找到,特别是当她发现自己被最信赖的好朋友出卖时。」
              为什麼要这样讲? 「我出卖洁儿?」
              「洁儿一直很担心你在米兰的安危,拚命拜托人帮你的忙、保护你的安全。连我都没看过她那麼焦急、那麼低声下气的模样。」
              「如果这是这麼危险的一件差事,她为什麼事先不跟我明说?」
              「说了你还会帮她吗?」
              「可是她的隐瞒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什麼样的困扰?」对方悠悠一笑。 「魏君士那种困扰吗?」
            ----------------------------------
            当宇丞所派的人,来到父亲的公司接送她时,她整个人吓怔了——
              「你好,吕小姐。」
              那人漾著熟悉的笑容。 彷佛她在迷宫中转了个弯,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原点。
              「我姓顺,宇丞派我来接你,去设计师那儿看婚纱。


            339楼2011-02-2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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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前途,和眼前壅塞的台北车阵一样,迷乱又动弹不得。
                宇丞深情而周严地层层防卫著她,天罗地网般地设下无形的牢笼,将她密实地捏在掌心,没有丝毫缝隙可以挣脱。
                可是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宇丞隐匿的独占欲。 他似乎非常享受拥有她的感觉,却不在乎她的感受。
                但她并不想被他拥有。 只是这反复不断的声明,始终不被他接受。
                「宇丞个性再好、修养再好,他仍是个少爷。」姓顺的如是说。 「少爷们是很难伺候的,加上主仆尊卑的价值观作祟,他会把很多优势视为理所当然,认为别人对他的付出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没想过这些,但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他要是失去了你,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怎样意想不到的后果?
                他笑笑。 「你还好,反正有人会护著你,我和……其他人就没这麼幸运了。」
                这个其他人是谁? 洁儿吗?
                「不是,她还不够那个分量。」


              340楼2011-02-2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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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是真的想要迪琪,想好好爱她,继续保护她。 虽然先前的惊险旅程已经告一段落,她的灾难却还在延烧,烧掠她原先玻璃宫一般的美好生活。
                  现在顺十八亲自出马了。 顺十八要的是那幅画,他要的是迪琪,他们相互持有对方想要的,该如何交易?
                  他不认为顺十八有那麼好对付。 原来董家近年来的重新崛起,是因为有这号人物在幕后躁盘。 当初顺十八进入董家,不会是单枪匹马。 就他对过去业界传闻曾有的印象,顺十八是带著一票精英,成为董家事业的空降部队,在董氏王国中,建立国中之国。
                  董宇丞之所以发配顺十八去做丫鬟的工作,伺候迪琪,可能是为清理门户,免得尾大不掉,同时盯紧他的宝贝新娘。 顺十八虽是个下人,却是董宇丞最信赖的下人,但再怎麼信赖也终究视他为下人。
                  董宇丞这下犯了要命的大错,不但自家事业将陷入更糟的处境,他所交托的未婚妻,也被送进别的男人怀抱里。
                  顺十八为什麼这麼做?
                  「他完全是为了换回那幅画。」迪琪还在热切地说明。
                  「或许吧。」
                  「他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帮我和你见面。」
                  「啊。」他可不这麼认为。 与其说顺十八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如说他是想藉此羞辱董宇丞,给那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训。
                  「所以,君士,你就把东西还他吧。」
                  那麼他就什麼王牌都没了。 到时谁能保证顺十八不会又把迪琪送还给董宇丞?


                342楼2011-02-26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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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0 09: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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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族的政治立场,会妨碍总公司在大中华地区的布局。」商人只想做生意,不想因一枚员工而得罪权贵,自毁钱途。
                    「怎麼会这样?」
                    「这就是市场导向的游戏规则。」追求最大利润。 「倘若他家没有那麼强烈的政治色彩,只是个死老百姓,反而不会受到这种特别待遇。」
                    太差劲了。 「可是事情太突然,为什麼会现在才考虑到他家的政治背景?」
                    「透过内部八卦探到的消息是:君士得罪了有力的高层顾问。就像是在躁作避险基金,我也会为了增加绝对报酬而剔除君士这个小小风险。」
                    至於这个风险有多小或有多大,全看他得罪了对方有多小或有多大。
                    「这未免夸张。」太可笑。
                    「谁教他犯小人。」
                    她不解地怔望被挂断的电话,一片胡涂。 君士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怎会被人这麼无聊地恶意摆道?


                  344楼2011-02-26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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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
                      伤脑筋。 她处理事情、处理感情,两者落差怎会那麼大?
                      客观而论,她把顺十八处理得很得宜,保有一定的高度,没有再随著别人的卑劣一起瞎搅和。 可是一涉及他俩的问题,她完全是另一套处理模式,对他依赖得要命,不可理喻。
                      千里迢迢,只因为她的一通电话,他就火速飞越半个地球。 现在时差搞得他头昏脑胀,勉强打起精神就为了处理顺十八的连环阴谋,她却把人放了,那他飞来台北干嘛? 专程来哄她?
                      「我好像……变得没有你在身边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处理事情。」愈陷入感情,愈失去自主能力。
                      「你处理得很好啊。」他没力地冷噱。
                      什麼东西处理得很好?
                      「顺十八的事。」
                      她呆眨泪眼望他,不懂他为何做出这麼奇怪的结论。
                      「不管是对你表弟妹们的事,还是对顺十八的处置,你都做得很好了。」好到不知道她到底老远把他找回来做什麼。 「甚至连八卦杂志的烂报导,你都比我还能冷静面对。」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
                      「拜托。」他有在干嘛吗? 晾在一旁当壁虎还是当壁花?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陪我,我怎麼可能冷静面对这一切?」
                      顿时换他傻眼。
                      她看他的神情,彷佛深深疑惑著他怎会问一加一是不是等於二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这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也从未发生在他的经验中,他一时之间无从应对。 不管在专业领域或私人领域,他总是被赋予解决问题的角色:要他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形同他存在的意义。 如果他不能发挥解决问题的功能,就没有被聘用的价值。
                      没有人像她这样,要他来,就只为了要他这个人。
                      洁儿把他骗到米兰去,也是为了要他收拾烂摊子,而不是要他。 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基於互利精神,相互提供不同的利用价值。 没有价值的,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投资或建立交情。 哪有人像她这样,只要他,却不盘算他能做什麼。
                      简直有病。
                      他怔著难以理解的神情,捧著她傻愣愣的小脸,瞪眼垂睇,似乎坚决要在这双清透泪眼中找寻出什麼。
                      「君士?」又怎麼了? 为什麼这样瞪她?
                      「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的呢哝几近谴责。
                      她惶惶不安起来。 她有想什麼很奇怪的东西吗? 居然让他这麼不满。
                      「你……还有什麼搞不懂?」
                      「统统不懂。」
                      怎麼会? 他们都已经交往到这种地步了,她对他也没有什麼隐藏的……
                      「你干嘛要那麼轻易放过那个姓顺的?」所有的乱局都起因於他,所有的危险都与他有关。 「你最好别跟我扯什麼以德报怨的狗屁大道理,那种烂好人式的道德自恋,虚伪得只会令我作呕。」
                      「我不是。」他怎会这样想? 「我放他走,是因为这样才能两不相欠。我说过了,我不想欠人甚麼……」
                      得了吧。 「我们有欠他什麼吗?」
                      「有啊。」
                      他怒目皱眉,她也回以不解,双方都对彼此深感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顺十八一连串的诡计拖我们下水,我怎会认识你?」
                      认识他,有这麼重要? 重要到得花这麼大代价才能抵销这个人情?
                      对她宛若再自然不过的事,对他却是青天霹雳。
                      只要是关於他的每一件事、每样细节,在她眼里都被放大到无限。 他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太大,大到没有他在身边,她整个人形同残缺,陷入倾跌。 无法好好吃、好好睡、好好思考、好好做事。
                      她很需要他。
                      不是需要他提供的好处,而是需要他。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麼?」
                      君士? 她不适地在他狠狠收紧的环抱中挣动,整个人被埋在他胸怀里,没有呼吸的余地。 而且……他能不能轻点? 何必像要绞断她四肢百骸似地紧搂?
                      「你没救了。」
                      他究竟是在感慨还是在抱怨? 一面粗鲁捆拥著她,又一面讥嘲。 她还以为多少也算是了解他的,这会却发现好像没那麼了解。 害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应该要生气,还是该感到甜蜜。
                      「没救了、没救了。」
                      他究竟怎麼了? 没头没脑的。 跟他谈了半天,好像也没什麼交集,他却突然自得其乐起来。 她都被他搅胡涂了。
                      他说她没药可救,其实深知没药可救的是他自己,沉沦在如此被需要、被渴望、被看重的依恋里,满足得难以言喻。
                      他当初的判断没有错,在欧陆的逃亡旅程中,他总会烦躁思索,为什麼这麼娇柔的小人儿跟得上他恶劣的脚踪? 这几年一连串短暂又愚蠢的异**往,让他已经厌烦在女士面前装绅士,他本性怎样乾脆就怎样。难不成都已经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得靠演技来讨好女人? 与其如此,他宁可独身。
                      可是她跟上来了。
                      她会不会就是可以与他一路走下去的那个女人?
                      怎麼可能? 他好笑。 他们毫无共同点,双方难以沟通,个性天差地别,又都不是彼此预期中的理想伴侣,两人之间常产生的不是共鸣而是误解……
                      「迪琪,我们结婚吧。」


                    349楼2011-02-26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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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麼要以我家为目标?”什麼被爸爸偶然碰上的人才,什麼跟陆家公主一见激情,什麼不介意进入别人的家庭,全部串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
                        他要猎取陆家。
                        “凭你的本领,还会猎取不到比我家更好的目标吗?这问题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你了,你是没有足以回答的智能,还是没有足以面对的勇气?”
                        她气急败坏,顾不得自己脚上还穿著室内拖鞋,顾不得电梯门转角路底的家门也没关,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捏著一双筷子,她执意要一个答案。
                        “你在世界各地有那麼多的生意可做,有那麼多地方可跑,有那麼多夥伴可用,为什麼要来到台北?为什麼要找上我家?为什麼把情势弄得好像你要定下来了? ”
                        如果他只是过客,她希望他快走,别再逗留干扰她的安稳生活。 如果他真像他所安排的那样,有在这里定下来的意思,就跟她讲清楚,他到底是为谁而来的。
                        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慧东不为所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听不见这世界的呼喊,感受不到这世界的波澜。 在他那里,只有寂静,一个人的伫立,看不见一切的无垠黑暗。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著。 乾渴,恶臭,闷热。 他感到自己是摊融化成泥的血与肉,人不像人。 融化的他,与其他的融化,又融化成一团污浊。 他还活著吗? 他的眼睛还张著吗?
                        浓重的黑暗使他失去判断力。 黑暗太绵长,太久远,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存在。 他也曾经恐慌,曾经求援,声嘶力竭,但是黑暗的力量太大,大到连这残余的生存意志都逐渐腐蚀,只能在巨大的压迫下,融化为寂静的血与肉,与人类所有排泄排遗的气味融在一起。
                        十只手指又湿又黏,看不见这些是破裂指甲流出的血,抑或是血之后的脓水。 他挖了好久,敲得好痛,没有光,没有流动的空气,只有凝浊,腐烂浓郁。
                        像是人类化成了黏糊般的气体,塞进他的鼻孔,堵入他的气管、他的肺、其他内脏,以及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
                        不能呼吸了。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著。
                        所以,他不怕尸体,因为他与尸首融化过。 他不怕可怕的腐臭,因为他的气管曾经全然被此充塞过。 他不怕黑暗,因为他曾经漫长地浸溺在黑暗中。 他不怕干、不怕热、不怕渴、不怕血肉模糊、不怕精神折磨、不怕寂静、不怕孤独、不怕死亡。
                        那麼,他怕什麼? 为什麼要逃?
                        为什麼?
                        “你回答我啊!”
                        “我不知道。”
                        他在开敞的电梯门前转头俯瞪她,眼神诡谲地空洞,黑瞳充满肃杀的阴暗与死亡气息,一时之间无法由那世界回到这身体,却不小心把彼岸的什麼带到此处来,吓到了紧抓著他不放的小人儿。
                        “我不知道。”
                        他能回应的仍是这句轻吟。
                        多少艰钜的任务、困难的挑战,他都可以应付。 再复杂的人际纠葛、数字与权力的游戏,他都能摸索出其中的脉络。 但就是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倾尽他一切智慧、所有的思虑,就是找不到答案。
                        慧东,你干嘛要救她,自找麻烦?
                        你是特地为了什麼而来?
                        “我不知道。”
                        呆愕的美丽容颜,差点滚下泪珠,但她硬是将它们颤颤收在眼眶边缘。 她只有勇气追逼答案,却没有连连承担这种回应的能耐。
                        不顾颜面的结果,换来这种羞辱,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收回刚才愚蠢的质问。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会有某种可能……
                        他一直垂睇著她的挫败与受伤,不知不觉融化了脸上刚冷的线条。 她真的好可爱,很娇,又很韧,全然的明亮、透明,容易掌握,充满活生生的气息。 不过,答案真的不在他这里。


                      351楼2011-02-26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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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她先前追上来逼问他时,他的感觉很恐怖,却很真。 此刻他的神态很从容,感觉很和善,却很假。 她完全摸不清这个人,也被他混淆了判断力,快分不清自己想跟他追究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她很在乎爸的困境,但更在乎她与慧东之间难以定义的另一种困境。
                          这该怎麼处理? 哪一个先处理?
                          “贝翎。”
                          电梯门外的醇柔呼唤,勾住了她的心。 美丽的双瞳中满是无助与惶恐,一如在远方沙漠中的伊斯兰穹顶下,电梯里刚冲撞出来的模样。
                          他迷惑了。
                          在那里,她冲出电梯口的刹那,撞到了他的人,也撞到他的心;撞倒了他的行事规律,撞倒了他的思绪,撞倒了他平稳的步伐,撞倒了他原本的路径,撞倒了他的事业,撞倒了他的人际关系,撞倒了他的控制力。
                          原来倾跌的不是她,而是他。
                          一只巨掌钳住旁徨受惊的小人儿,稳住了两个同时震颤的灵魂。
                          你还好吧?
                          一切又回到了那一刻。


                        352楼2011-02-26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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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柔软的质材上,他依旧能徒手画出复杂交织的几何线条,静静地,吸引了泪人儿的注意。 他在画什麼?
                            她著迷地俯伏著,看他在昂贵床单上一笔一画,逐渐勾勒的图像。
                            啊,是他们曾经避居的菲斯古城。
                            “再画一个。”她渴望地要求著,不要他停笔。
                            这麼娇嫩的乞求,连铁石心肠都难以拒绝。 而且,他喜爱她对他这小本领的天真仰慕。
                            “你要我画哪里?”
                            “巴黎……不要,我要呃……”她满脑子风景,却找不出什麼具代表性的。 “我想要……有爱情的地方。”
                            他不必思索,不必打稿,拉平了另一处被单就画了她想要的。 奇特的线条、独具风格的建构,似乎很熟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哪里?”
                            “泰姬玛哈陵。”他淡漠地精确描绘著,为他娇宠的女人搭造虚幻的梦境。
                            “那里有爱情吗?”
                            柔嫩的细嗓,像在盼望著天堂。 他若有所思地垂眸建构,这富丽堂皇的陵墓。
                            “曾有位王子,一直没有心仪的对象。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碰到他所爱的女孩,两人就在一起。他们成为国王和王后,生了许多孩子。”他轻喃著枕畔的童话。 “可是王后比国王早一步离世,国王很伤心,就倾尽全力为她建一座最美的陵墓。”
                            “就是这座??”
                            “可是国王太自私,他的爱只给这一个女人。劳民伤财,就为了盖她的陵寝。后来其中一位儿子叛变,把国王关起来,永不见天日。”
                            “太过分了。”
                            他莞尔。 比起她的不平,他还比较赞同这种揭竿起义的作法。
                            “然后呢?”她缠腻著,急急追索下文。 “国王有被放出来吗?”
                            “好一段时间过后,国王的那位儿子来见他,以为他会很沮丧、很憔悴,没想到竟然神采奕奕,没有想像中的那麼惨。”
                            “为什麼?”
                            “国王的儿子也这麼问。”他在华丽陵寝的对面,又画起一栋伊斯兰式的王宫。 “国王说,我虽然被关在王宫的牢狱中,透过牢房的小窗,我还是可以天天望见对面的泰姬玛哈陵,思念我的爱妻。”
                            小脸霎时绽放亮丽,单纯地坦露她的向往,仿?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故事。
                            他沉默地继续重重叠叠建造,不多赘述那位儿子的下一步举动,就是下令剜出国王的双眼。 美丽的爱情背后,多半是现实残酷的面目。
                            他知道她仍在新婚的期待中,却一再承受无情的挫折。 但他实在分身乏术,也无法告诉她,他稳定下来的行踪会引来多少秃鹰的环伺;同伴诱他重躁旧业,仇敌要他不得安宁。 他同时间要处理的各种难题,远超过她的想像。
                            “慧东是王子吗?”终於碰到自己心仪的女孩,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我不是。”
                            “那慧东为什麼这麼会画建筑?”
                            他轻抚打著哈欠的睡美人,享受柔滑发丝自他指间流泄的触感。
                            “我在黑暗里面待了很久很久,飘洋过海,久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光明的时候,黑暗被打开了。”他虚弱地呈濒死状态,被人拖出来。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的雄伟的建筑物,非常地震撼。”
                            长久的黑暗,使他的双眼极度畏光。 但是再强烈的刺痛,也拦不住他挣扎著想看见的渴望。 双眼痛到灼热的泪不住涌流,蒙?中,他看到西方文明的辉煌建物,人类巧思及工艺的巅峰,凝结时间与空间在一具体的结构。
                            这就是他的梦,是成千上万卑贱灵魂冒著生命危险追逐的梦。
                            “慧东为什麼会在黑暗里?”
                            “因为……”
                            她沉沉地睡在他胸怀里,“因为”的后续,迷迷蒙蒙。 她蜷入他的环拥,卧在周围繁复奢华的古城与陵墓中,想听他说故事的声音,却忘了他说的故事内容。
                            再说,不要停,她还要听。
                            那一夜,她作了有许多美丽建筑的梦。 每一栋都是慧东亲笔打造的,每一栋都是充满爱情的地方。


                          353楼2011-02-26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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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消息。你对法利德和十八联手的事知道多少?”
                              “十八想要我。”继续接他的棘手案子。 “法利德想要贝翎,甚至拿他父亲的事业来讨她欢心,但我已经警告过贝翎,提防法利德。”
                              “她听你的吗?”尤其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警告。
                              “问题不在於她听不听我的,而在於她太机伶,法利德根本抓不住她。”
                              “要是她自己跳进去呢?”
                              不可能。 “她没那麼笨。”
                              “慧东,爱会使人癫狂,再笨的事都甘愿栽下去。你自己就是这样了,凭什麼认定你妻子就不会如此?”
                              那个叫十八的客户,看准了法利德是最了解慧东动向的伙伴兼死敌,就企图利用法利德来掌控慧东。 他所用的诱饵,就是贝翎。
                              “法利德那家伙什麼人都玩遍了,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紧追不放。”?! 起码那不是白人男子会感兴趣的对象。 “十八设了局,要让你妻子落到法利德手里,好逼你出面谈判。”
                              “贝翎不会中计。”这种陷阱,层次太低。
                              “不,她中计了。”
                              慧东僵立原地,面无表情,脸色铁青。 怎麼可能? 他以为自己够了解她的了。
                              “这是很基本的诈骗原理。为什麼一通电话,传来小孩哭叫妈妈的求救声,做母亲的一定不顾一切,完全听命,毫无思考能力地快快把钱汇过去?”不管那女人是村姑或博士,是聪明或愚昧,是贫穷或富裕,在这件事上,都只是个母亲。 “因为爱呀,那是她的心头肉啊。”
                              面对自己所爱的遭遇危机,她哪有闲情去犹豫?


                            355楼2011-02-26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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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0 09: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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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心慌、没有担忧、没有焦急,没有没有没有! 她不过是……
                                居家拖鞋在木板地上东奔西跑的声响愈来愈急促、愈来愈茫无头绪,凌乱杂沓,不知所措,只能止不住地奔波,停不下来地搜寻。 终而,混乱的脚步声停止。
                                她看到他了。
                                紧绷的面容立刻化为舒缓的笑靥,静静地、远远地,由落地门窗看到环拥整个家的庭院一隅,面海的躺椅上,她所爱的,正沉沉睡著。
                                真奇怪,太阳那麼大,又没有遮荫,他居然也睡得下去。
                                显然累垮了。
                                她痴迷地一直倚在玻璃推门旁,遥望著她的王子,看到傻了,一个人陶醉著,完全忘了她是来找他干嘛的。 活像仰慕学长的小女生,躲在一旁酣然凝睇著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隐约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绮思。
                                隔间用的吧台上,搁著慧东的手机——从她那里抢走的那一支,他居然还在用,她送给他的新手机早不知被他丢哪去。 搞不懂他。
                                她正想替他关机,无意中又瞥见了熟悉的讯息:Sage。 这是慧东朋友给他的某种暗号,还是对他的匿称? 或是任务的代码? 他的英文名字? 对他的揶揄? 还是对他的尊敬?
                                一切都随之关掉,恢复宁静。
                                她不想知道那些事。
                                东台湾碧丽的海岸线,不同於沙漠海岸的美。 海蓝得更深,绿意浓郁。 自动洒水系统泼浇之处,发出芬芳的泥土香气,柔软,清新,充满生命力。
                                她悠哉步入大太阳下,在翠绿草皮上娇媚独行。 慧东的秘密、堂哥的心机、那个叫十八的诡计,全被灿烂阳光照射得无影无踪。 太好笑了,十八会想到利用堂哥来终结慧东的好日子,却疏忽了她也正在利用法利德牵制他的勾当。 有脑袋的,不是只有他一人。
                                法利德迷她迷得要死,她深表遗憾,但欣然接受。 多一个可以使唤的人,何乐而不为?
                                慧东却非常不爽。 他愈不爽,她愈快乐。 呵呵呵。
                                她来到躺椅上的王子身畔,爱怜地抚著他俊美而疲惫的睡脸,眷恋地轻柔游移在他唇前,感受他温暖的呼吸,回忆他性感浓烈的吻。
                                烈日之下,他却深陷黑暗之中。 熟悉的、闷热的、腥臭浓重的、黏稠的黑暗,钢铁一般的黑暗。 再怎麼抓、再怎麼挖、再怎麼敲,都凿不出一丝光明、一缕空气。
                                人体的堆叠,让他虚脱到不知是死是活,仍然是人或是尸首。
                                为著生存,为著梦想,他们倾家荡产,挤进钢铁黑暗。 飘洋过海,却不知是航向光明,或是航向死亡。 日日夜夜,都是黑夜,似乎会蔓延到永远,一直延伸到死亡的深处。
                                还有看见光明的一天吗?
                                他还有存活的机会吗? 幸福对於他,已太遥远。
                                慧东……
                                他的眼已经张开了,还是仍旧紧闭? 如果已经张开了,为什麼仍旧黑暗? 他是不是瞎了? 或者,早已死了,孤魂却还以为自己活著?
                                慧东……
                                唇上轻暖的吻,开启了他的门。 见到光明的刹那,是剧烈的刺痛,几乎灼掉他的眼珠,穿透到他的后脑勺。 他痛到想大叫,却虚弱地只有残喘声,泪如泉涌,在大光之下什麼都看不见。 但他要看,他要看见!
                                泪水奔腾,他颤颤怞搐著,拚命瞠眼,他要看见!
                                由黑暗到光明的刹那,是巨大的痛苦及灼烈的泪。
                                “慧东。”
                                他在温柔的吻语中,怔怔眨眼,看到的是阳光下艳蓝的天。
                                “王子,醒来了吗?”
                                可爱的吻,甜甜地笑著,一直贴在他唇上好玩地小啄著。 他也笑了,双手环著她的腰,不准她离开,要她继续这样地吻。
                                他走出来了。 由钢铁黑暗的封锁中,达到光明。
                                他痴痴凝望著眼前不可思议的幸福甜美,舍不得眨眼。 几经生死艰难,颠沛流离,他终於冲破黑暗,看见了——
                                他的新世界。


                              358楼2011-02-26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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