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啦在码啦

今天在忙毕业典礼

chapter•1（上）
“李居年女士，”李白叹了口气，用舌尖把棒棒糖抵到一边，口齿没有半点含糊：“你能从一个现代智人的角度给你亲儿子分析分析，你是怎么在三分钟之内做出这么个结婚的决定的吗？”
“ ……”
“第一分钟，我的脉搏告诉我我喜欢他，第二分钟，我的大脑告诉我他是一个很适合和我结婚的人，第三分钟，我检查了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它们都在，于是正好上民政局。”
成年人类的草率能叫草率吗？
废话，当然能。
李白坐在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等完了十六根酸奶味棒棒糖，还是没想明白他亲妈，李居年女士，一位能在百度百科上搜出名字的物理学家，作为一名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去见了一趟实验室的合作方，为什么，为什么就顺便结了个婚！
第十七根……算了，鉴于是李居年，也不是说不过去。
五月的风不比四月，软绵绵地融到了骨子里，它更接近的是六月那张阴晴不定的臭脸，冻一阵，再热一阵，比如气温从昨晚的29摄氏度始指数函数式下跌。
这里是下午三点整的长安市，体感温度13摄氏度。李白撑着膝盖站起来紧了紧薄款外套，看着面前走过的JK小姑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我感觉没那么冷了。
他背对着这家供暖的奶茶店门口，从这个角度，可以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对面长安一中的校门。一个染着鲜亮红毛的青年松松垮垮罩了件黑白款校服，一脸不耐烦地跟门卫室保安掰扯。
……
“我今儿个还就不登记了，别弄得跟我多稀罕上这么个学似的，你们不放我进去也不碍事，我就这么等着你们百里老师来找呗？”
“同学，学校规定，迟到人员非登记不得入内。”
“就一个小时都不行？？”
“同学，学校规定，迟到人员非登记不得入内。”
“人工智能时代了人类智能也别落下行吗？多大一小伙子了也给我留点脸啊！”
“同学，学校规定，迟到人员非登记不得入内。”
……
无情三连。
实在是政教处太狗，迟到这回事吧，说重不重，记过处分肯定是不行的，说轻又不轻，简单一记扣班级量化管理风压根制不住这些小兔崽子。我错了，下次还敢。于是他们想出个损招，露脸通报批评。全天制，迟到人员连名带脸教学区公告大屏循环播放。
啧。
百里玄策不能逃课，他哥盯得死死的，可李白无所畏惧，露什么脸，几堂课，不听就不听了吧。
哥，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李白一向同情百里玄策。
“玄策。”李白扬声道，左手举高打了个响指：“别叫唤了，跟你白哥踩踩风去！”
百里玄策不死心地推开保安递过来的笔，扭头说：“今晚我不想吃青菜啊，我们家的饭归百里守约做啊！”
“看看，都喊上百里守约了。”奶茶店二楼的窗户被人推开，耀笑眯眯抻出来一颗头：“白哥他咋啦？好巧呐，我们居然同时溜校。”
奶茶店是耀家开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肯住校又不乐意早起二十分钟赶路，家里拿他没办法，索性在学校对面开了家奶茶店给少爷住。可有人要拿紫砂壶泡可乐你是挡不住的，长安一中的科技楼楼体也是围墙的一部分，窗口正对一架人行天桥，耀同学溜校溜得神乎其技，并快乐地分享了他的逃生小秘道给李白。
李白不为所动：“第一，他补试卷超时了。第二，不巧，你来找我的。”
耀试图转移话题：“白哥，你该回教室维持你的学霸形象。”
“我本来想的。”李白叼着棒棒糖棍活动活动了手腕关节，不爽道：“可是人在家中坐，爹从天上来。”
耀：？？？
李白：“让他啃青菜去吧，我去见识见识那个爹。”
耀及时反应过来：“带我一个！”
青年窗户一拉，飞速从二楼窜了下来，裹着暖气热腾腾地冲到李白面前塞给他一杯烤奶：“新搞的猕猴桃味白哥你尝尝！”
李白没跟他客气，棒棒糖棍一扔腾出地儿，插上吸管直接叼走。
他其实不怎么爱喝热的，不过这会儿，他得唱点不爱的提神醒脑。
……
李居年给他发的地址，催他整理东西准备搬家。这才几小时……反正李白就算是青春叛逆闹得最狠的那段时间，也就服他亲妈李居年。
地方离长安一中不远，市中心的一块别墅区，极有格调地辟出一方闹中取静，绿化率几乎占了四分之三，毗邻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稷下学院——综合一番卖点，天价。要不是知道他亲妈是个什么人，他都要把李居年和前几排姑娘课间叽叽喳喳的拜金女二对上号了。
春末午后的阳光从梧桐树叶间漏下来，同斑驳的影子在风中纠缠到一块儿，道旁右侧一大片花田送来若有若无的玫瑰香，袅袅绕在鼻端。
耀啧啧称奇地掇在李白身后，嘴巴闲不住：“真就天降了一个爸爸？还是说白哥你被年姨蒙住了？不是，那么白哥你以后住这边来了？那感情好，

过几天我也搬回来，还能跟你一倒上下学，多方便，让百里玄策跟着他的百里老师一路吧。白哥，你……”
“清静点。”李白揉了揉太阳穴，十三度的风都奈何不了的脑子让他闹得生疼。
不过他没遭罪多久，离最终地址还有百余米远，一辆黑色宾利从路口出现，恰到好处地停在两人面前。后排车窗降下，露出一双鹰隼般锋锐的眼。
目光还挺和善。
“李白？”
李白眯了眯眼，打量着来人没说话，喝烤奶的动作停了。
暗红色短发，五官深刻，一身某名牌的高定西装，左胸口袋里别着派克的周纪版——这当然不会是李居年她男人家的管家。
李白伸手和他意思着握了握，唇角微勾，清透的瞳孔中倒映了来人的脸：“你好，韩叔。”
韩越启唇，还没出言，青年上前一步，一手撑着窗沿稍稍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妈就是你拐了的，对吧？”

chapter•1（下）
出乎意料，并没有出现耀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乖乖立正低头打了句招呼：“韩叔叔好。”默默替他白哥捏了把汗。
“嗯。”韩越微笑着向耀点头示意，收回手看向李白，颜色极深的眸子里是由内而外的平静：“你和你妈妈长的很像，太白。”
适量的糖分能够使人身心愉悦，而甜度摄入超标，是容易引起人的负面情绪的。
十七根呢。
李白意味不明地低低哼了一声，眼角一挑，一身火药味不加收敛：“太白是你能叫的？”
但凡李居年能在领证前给他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他也不至于会不爽到这个地步。什么意思？结婚这种事情事关全家，她一不声二不响地就把手续给办了，这是拿他当的什么？
——李居年是他亲妈，他的火气不能冲着女士发泄，可韩越，呵，谁家的人啊让他来顾着？
韩越沉吟片刻，对耀说：“小耀你先回校，叔叔有些事要和李白说。”说完，他打开车门递出一个“请”的手势，在日光曚昽中抬眼：“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耀被他的气场压得拘谨不已，顿时如蒙大赦，复又紧张地望着李白：“白哥……”
“先滚为敬。”李白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犹豫不到半刻，收腿坐进车里带上了门。
玫瑰的芳芳和车内清浅的木系古龙水香混合在一起，居然是不加言喻地好闻。光下有细微飞尘飘浮，恍惚之下给人带来回温的错觉。
李白暂时压着由心而生的烦躁，只觉这不到百米的路程难捱得想把人从车里拖出来，按到马路牙子打一顿，让他看看谁才是爸爸。
……
保姆的效率很高，十五分钟后，李白和韩越对坐在韩家书房里，中间隔着收拾到强迫症的整齐书桌和两杯热制黑咖啡、两叠提拉米苏。
厚实的绒布窗帘遮住了小半日光，韩越示意助理出去，亲自执餐刀替李白切下一小块巧克力慕斯，搁在餐盘上推到了他面前，率先打破沉默：“很抱歉以这么突然的方式改变了你的生活，但事实如此，你也许该试着接受？”
他预料到，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会来找他。毕竟婚姻是他和李居年的事，而两个孩子注定了要参与太多。
必须好好谈谈。
李白冷笑，没把那只示好的餐盘当一回事。他抱臂后仰，半翘着椅子抵上后墙，垂眸道：“韩先生看着不像是李居年那种脑子一热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她不清醒，你也疯了？”
“我的确不是，”韩越用咖啡勺搅了搅雾面，身型肃正，西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坦荡回视：“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四年后的今天，我依旧认为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对我来说。”
他的语速并不快，很有那么点娓娓道来的意味。这对于韩越来说，应该是少有的情绪外露了。
可惜在李白看来，这和挑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
他大致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四年前姓韩的看上了李居年，摸透喜好，四年后一击必杀。
他亲妈怎么怎么好拐？
李白意思着鼓鼓掌，稍稍偏头：“这不足以充当你把我十七年的家人带走的理由吧？”
韩越不置可否，笑意温文得浑然天成：“如果我们都能长命百岁，她会是我未来五十多年的妻。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不是我们将会结婚。这就是我的承诺。”
“我不是来要你的承诺的，对我来说，那没有意义。我只希望你能把前因后果跟李居年坦白，而不是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一样坐在这里，向别人炫耀着他高超的捕猎技艺。”李白反唇相讥。
“猎人？”韩越对他的形容有些无奈，轻笑一声，不认同道：“没有猎人会确认只捕猎一次，他在自取灭亡。而我的目的是让我的生活趋于完美。”
李白脑子有点乱，可能是那杯热的烤奶给他糊住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他听见自己生硬的语调：“我妈没有义务来填补你生活的空白。”
韩越用一种宽容到了纵容的眼神看着他，解释道：“所以，你从开始到现在，都认为我欺骗她？”
“不是吗。”
“不，要知道非医疗性催眠是违法的。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样子出现在了她面前，而她很愿意和一个这样的我结婚。”
……李白一时语塞，抿了抿唇没说话。
父母的事，他没有权利去干涉太多，而韩越邀请他来书房里坐一坐，是在等他自己识趣。
他明白的——他说服不了韩越，也不能强迫李居年。
最糟糕的是，他似乎要被韩越说服了：客观的说，如果他亲妈要结婚，韩越会是不错的选择——到目前看来，这个男人是理智有耐心的。
韩越轻轻叩了叩桌面：“太白，相信你的妈妈吧。我们都是成年人，足够成熟来拥有做选择的权利，也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李白闭上眼睛没有回话，压抑着几欲汹涌而出的不知名怒意，深呼吸一轮，才稍微驱散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见鬼的。”他低低骂了一句，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不再动作。

双方陷入难言的沉默。
十分钟后，李白骤然起身夺门而出，一秒都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带下去。
他用十分钟确认了一句话：道理我都懂，可我不想听。
韩越没有跟过来，很体贴地给他留出空间，目送他大步离开。
……
走到庭院里，满院的玫瑰芳芳扑面而来，连同薄纱般迷蒙的日光，徒然亮堂到了远天。李白在这灿烂热烈的景象里站了会儿，叹了口气。
行吧。
他随手揪了根猫薄荷叼在唇畔，回头望向门户大敞，不禁挑了挑眉——
古式木制楼梯上，青年身着黑色衬衫，垂下的长发似泼墨的丹砂，一双眼没有任何情绪的凝视着他。
李白站的地方太亮，衬得楼梯的尽头几近昏暗，又可能是那抹夺目的红太过霸道，极尽嚣张到让周遭黯然失色。
李白随口一吟：“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
他低低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chapter•2（上）
在老师们眼里，免去翘课这一点，李白堪称三好学生们的榜样。虽然偶尔不在教室，但只要进了学校，这学生没得挑。
在李白眼里，李居年说得对，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不想学习就天涯海角浪，只有违法她就不会多说，人都是需要发泄的——但人在学校，就不能浪费当下，放肆的地方有，可这里不能。
少让大家都堵心。
其实李白一向不怎么喜欢学习，不过听说家长都喜欢儿子乖宝宝的模样，心情不错的时候，他可以勉为其难一下哄哄李居年，但当他心情不怎么美妙了……爱谁谁吧。
比如现在，他准备上市南的酒吧浪一浪去，虽然大部分还没到营业时间，总比在这里继续愤怒或乖乖回家收拾东西要强。
糟心。
……
出了别墅区，一眼就能看见东方耀双手插兜低着头在门口打转，眉头紧锁，弄得值班室的保安大爷一脸纠结，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赶人。
看到李白过来，东方耀眼睛一亮，原地起蹦：“白哥！”
李白拧着眉心，没有搭理他。这人两条线条锋利的剑眉钩起戾气，偏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写着不好招惹，看得东方耀眼皮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凑上去。
一阵冻风打旋而过，东方耀不甚在意地拨了拨额发，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是滚烫的，热意腾笼在筋络骨骼间，稍微动作，就从衣领袖口透了出来。
李白一只手撑开东方耀的脸，还没走出十步，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头疼地按下接通键，歪歪斜斜往围墙上一靠，用声音传达着自己的怨念：“喂——”
电话那头，李居年的声音听起来欠极了：“太白宝贝儿～看微信。”
看什么微信？这是自觉没脸和他说话了？
李白嫌弃归嫌弃，还是按她说的干了……奇怪，那只蓝鲸头像已改平时三句话能五句说完绝对不只说四句的风格，简简单单一个定位共享，没了。
地方离这里挺远，洛阳大道的一条支路，在稍微支一支的辅道上。那一线KTV酒吧落地生根，胡同小巷纵横交错，是长安市各方角力最盘根错节的地方之一，别名“第八街巷”。
这是干什么，神秘小众婚礼？
生怕气不死自己？
东方耀耳朵尖，一直留神着话音后那十数声咔咔的声音，莫名耳熟。等李白挂了电话后他仔细想了想，忽的后背一凉。
“白哥！”东方耀扳住李白的肩，噌噌往前蹭：“打火机啊那是，年姨让人给堵了，咔哒咔哒十几声呢！！”
“……”李白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紧了紧护腕开始飞速奔跑，东方耀二话不说拔腿跟上。
青年速度极快，纯白的外套在寒风中撒开，像一只在濛雾中掠水而过的白鸟，一穿一点，身形已在几米之外。
大脑闲暇之余，李白忽略耳畔曳尾而过的风声，条分缕析——被人围堵了不报警却打儿子电话，不想闹大准备私了？熟人。能带人堵她的熟人，也就杜兰泽了吧？
李居年女士天性风流，对招蜂引蝶习以为常，碰到谁都能撩拨几句——虽说也仅限于嘴皮子浪吧——长安交际圈称之为“不可攀摘的人间红玫瑰”。谁都知道玫瑰不能摘，可谁都想摘。而杜兰泽就是观花者之一。
一个让人懒得赘述的求而不得的故事。
呵，作死，扎到自己了吧。
到达出租车站时李白颈侧已经微微过热，他回头扶了把刹不住腿的东方曜，小臂一使劲把人带进车里，东方曜顺势带上门，喘气道：“师傅，到第八街巷，抄个近路，快点！”
司机懵了，怔忡望着他俩，专业素质满分地在弄清楚状况之前准备发车。
下午四点，日最高温持续辐射两小时的时间点，司机倒吸一口凉气扭开车供空调，手刹还没松，右侧车窗被人敲响。
李白埋头确认地理位置，视线没离开手机屏幕，却错觉般闻到了似有若无的玫瑰香？
坐在一旁的东方曜闻声望去，看清车窗半降后的那张脸，顿时头皮发麻，转身是一不留神胳膊肘捅上李白腰侧。
李白“啧”了一声，瞥了他一眼：“再皮就滚下去。”
……李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余光里瞟到了不久前被他调侃的某人。
这人红缎般的长发用一条发带绑成了高马尾，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垂到腰际。
一件黑衬衫克己复礼，一头红发又张扬至极。
够嚣张。
韩信垂眼扫过两人，与韩越如出一辙的深色眸子里古井无波：“去哪？”
东方曜扭头瞄到面色不善的李白，知道了他不怎么想回话，只能硬着头皮奓毛：“关你……要你管！”
喵了个咪这是韩信啊，从小到大那个别人家的韩信啊……
东方曜还没感慨玩，眼睁睁看着他白哥挑了挑眉，眼角一弯，缓声道：“哥，给我们去第八街巷接你母亲呗？”
那双形状漂亮的凤眼中讥弄不加掩饰，摆明了此人心术不诚。
韩信，李白是认识的，稷下学院物理系大四生，今年二月奥林匹克青年组去国外参加物理竞赛，韩信就是带队队长。这人脾气又冷又硬 ，李白不相信韩大队长能接受一个天降的妈。
姓韩的盯了再久，也没脸跟儿子商量“嘿，乖崽，爸爸给你领个妈回来”吧？
……
韩信面无表情拉开车门：“爸让我送你。”
李白：……
东方曜：……
李白反应过来，这声哥叫都叫了，客气血亏。他用膝盖撞了撞东方曜的腿，催促道：“走。”
……
待两人系好安全带，发动机啸开冗长低沉的轰鸣。韩信一言不发将车使出长安大道，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青年目光

清淩的眼，以及他摘下脖子上那只吊坠的动作。
那只吊坠韩信见识过，不知道是什么合金，又轻又韧，只有小拇指尾节大小，呈酒壶形状，按机括重组就是一柄十余厘米长的窄刃刀锋。那时候李白经常捏在手里把玩，手指灵活到炫目，七秒就能重组。
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是去干什么的，答案不言而喻。
韩信压低声音警告道：“干什么？”
李白痞笑：“哥要是不想惹麻烦，到地方把我俩放下来，也够跟姓韩的交差了。”

抱歉<(_ _)>我真的好慢啊！！！

chapter•2（下）
“太白，手机给哥。”
韩信忽而生硬牵唇一笑，弧度极浅，便没了下文。而车内也陷入一片死寂。
李白木着一张脸解锁打开定位给他看，不轻不重拍了拍东方曜的肩强制终止后者的脑补。
对方段位似乎与预期不符，战略性撤退。
黑色跑车驰骋而过，如同一匹猎食的黑豹，风驰电掣穿过一条条街道，最后以一个利落干净的甩尾稳稳一条长街借口。
拒日落还有三小时——如果天气预报足够精准的话。不过这并不妨碍第八街巷以华灯初上粉饰夜妆。大片火树银花漫上两岸的玻璃幕墙，跃动的女团舞姿与妖媚女郎同钢管纠缠在一起的身姿深深浅浅印在一起，明暗互斥却又喧嚣得如出一辙。
而现在，这如出一辙的喧嚣泼成光影打落，扭曲于黑亮的车身，在曲线折点逼成一个光点。
车门拉开，李白轻车熟路挑了个方向加快脚步，对一众热闹视若无睹。那枚刀锋被他捏在食中二指之间，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锋芒毕露。
法治社会与第八街巷的奇妙平衡点——水至清则无鱼，城市所有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都被赶到了这里，它们与宪法在相互试探彼此的底线，它们也在这里自相残杀。
除了不能闹出命案，这里肆无忌惮。当然，李白不敢那么干，也不需要那么干。
韩信倚在车门上旁观片刻，垂眸出神。
光怪陆离尽数被那鸦羽般的长睫遮去，男人的眼底黑沉沉的，难以窥见半分情绪。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韩信抬眼望向长街尽头，眸光一动，反手拉上车门。一辆车型修长的跑车就这么嚣张至极地撞向一辆轿车的车头，硬生生把后者从停车位上怼了出去。
他松了松领带下了车，步履平稳走向那个拐角。
……
拒路口几百米的一条死胡同内，十六名男子吐着形状各异的烟圈，将一名红裙女子团团围堵在胡同的尽头。
女子生了副明艳绝伦的相貌，凤目勾人。她的淡妆被茶水泼去小半，红裙上淌开深色水渍，可纵是这般，狼狈仍没能掩饰住那照人的光彩。
留着咖啡色中长发的斯文男人抱臂斜倚在墙边，两指夹着只薄而剔透的高脚杯，里头盛着半盏琥珀色酒液，随着他的动作缓慢而有规律地漾开一圈圈涟漪，波纹在灯下几经折射，宛如盛了杯被水纹缚住的光。
一圈。
两圈。
三圈。
杜兰泽抬手举杯向女子，不紧不慢道：“阿年，你的太白宝贝还没来呢。”
李居年微微皱着眉，爱搭不理地望向胡同的另一头。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掩在鼻端，不时挥开飘到附近的烟雾，丹蔻比口红还要夺目几分。
“杜哥，说句你不爱听的吧，”离他最近的男人推了推杜兰泽的肩：“这女人不是结婚了吗，来的不一定是她家太白宝贝，是她男人也说不定呢对吧？要不这样，趁人还没到，咱兄弟几个把人打一顿出个气就撤吧？姓韩的来了也不好收场。”
杜兰泽还没说什么，听到这些话，李居年嗤笑一声，稍稍抬起下巴：“要我男人来干什么，看见你们，不是脏了他的眼么？”
杜兰泽皮笑肉不笑：“不该让他看看你的风流债吗？”
李居年哼了一声：“我今天就是穿这一身上的班，你以为呢？”
有谁规定了物理实验室只能穿白大褂了？她是组长她乐意。
半分钟后，杜兰泽接了个电话。
不久，他再次举杯：“恭喜。”随即自顾自一饮而尽。
李居年偏头：“嗯？”
杜兰泽摸了摸鼻子，欠笑道：“谁让我喜欢呢？”说完，他转身挥了挥手，独自上了助手开来的车。
韩家的孩子，看着持重一个人，嚣张劲儿还真是不比他爸少。
……
李居年还没反唇相讥，青年动作矫健翻过一侧路墙，雪白衣角划开一小段圆弧，指尖反光的银芒一闪，距她最近的男人喘着气音骂了句小兔崽子，软着脚往后跌倒在地。
李白一手搭上李居年的肩，哄道：“乖，告诉你太白宝贝，这一身水谁泼的。”
他下手准，借着翻过来时地倒位，先发制人就挑断了刚刚那个东西的脚筋。
李居年顺势靠到李白身上，尖细的手指指着几步外的男人，淡定道：“太白，给妈削他。”
东方耀慢一步跟了上来，借着下落的势踹倒一个靠墙沿的人，眼疾手快把他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抢了过来，一杖抡开一只朝李白挥去的拳头。
李白展颜一笑，左手从高尔夫球杆下穿过拧住了他的手腕，电光火石间，又是银芒一闪而逝，青年白鸟般的身影已飞速移动到十数步外。后知后觉的惨叫声响起，东方曜默契十足地旋回球杆，一杖砍在这人的后颈。惨叫声戛然而止，男人软倒在地。
“你……”眼前之人话还没说完，李白已经将刀锋刺入他的手腕。右边的刺猬头及时反应过来，手中酒瓶子横向扫出，又突然在李白伸手手筋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察觉到不妙——
刺猬头还以为这人会像先前的手法那样，挑断自己的手筋，没想到李白矮身闪开左侧蜈蚣疤甩过来的高尔夫球杆，在跃起时拽着他的手臂借余势倒翻身型，一脚踹翻了李居年指着的男人。
东方曜的高尔夫球杆紧随其后，拉长力矩牢牢压下蜈蚣疤的球杆，继而顺杆擦着火星一路上滑削向蜈蚣疤的脸。蜈蚣疤仰头向后躲避，还未退开一步，李白踩着男人的脸，对准人头以一个过肩摔的姿势把刺猬头扔了过来。
空中爆开两小团血雾，蜈蚣疤和刺猬头同时痛嚎出声，李白嫌弃的把手背

往街墙上蹭了蹭，撇唇下视看着捂住两只眼睛破口大骂的蜈蚣疤，忽而挑起一边眉，迅速出腿把东方曜扫向街墙。
东方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下一瞬，棒球棍裹挟风声砸向他原本站着的地方。
李白挑的位置很巧妙——他们人数不占优势，但往角落一挤，对方也不能围攻过来。
他单膝蹲下揪住原本踩着的男人的衣领，顺手切断他的脚筋，像拎一只软绵绵的娃娃一样把人提溜起来，当面口袋发力怼向棒球棍的手柄。眼看兄弟眼睛要被自己手指戳瞎，男人想抽回棒球棍往后退，余光看见东方曜一杖馆风劈向自己后颈，连忙往另一侧让开，一脚踢向东方曜胸口。
距离太近，东方曜避无可避，干脆咬牙把高尔夫球杆抡成一个圆，结结实实抽在人的脸上。李白并指如刀切在男人脚脖子上，男人直觉要退，动作慢了半拍，小腿便失去了知觉。
——指间刀锋划过优美的线条，男人惨叫倒地。
男人不甘的用手臂去试图绊倒李白，被他一脚撵在手指上，状若不经意般轧出了指骨碎裂的声音。
两分钟不到，七个人躺倒了。
其余人等感到这两人不好对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直接转战，手中半截酒瓶子断尖砸向李居年！
李居年懵了——她太白宝贝离得好远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了那人的手腕，黑色衬衣挺括的红发男人眯了眯眼，垂眸沉声道：“以为我没来？”
“小信！”虚惊一场，李居年松了口气，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他：“快擦擦，我们不摸这些臭男人。”
韩信额角似乎跳了一下，拖沓间，李白已经踩着几人的肩轻飘飘地下跃过来，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溅了一串血珠。
李白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哥，你能打架吗？”
韩信面无表情的摇头，抬腿把手里的人踹开。
意识到韩家的人来了，剩下的人唇色有些发白，各自犹豫了一会儿，两两架起倒地的同伴从巷口撤退。
东方曜绷紧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看着那些人走远了，把高尔夫球杆往旁边一扔，哼哼唧唧凑到李白身边：“白哥，我今天挨得最疼的一下就是你踹的那脚。”
李白伸了个懒腰，不再多看李居年一眼，从兜里剥了根酸奶味的棒棒糖叼上：“疼？走，白哥请你吃饭去。”
“呃……”东方曜回头看了他年姨和韩信一眼，为难一秒钟后做出来决定——坚定白哥不动摇。他快跑几步跟上，小声问：“白哥，那年姨呢？”
李白冷哼一声，心说当然是跟她新儿子回她男人家去。他没声好气：“怎么，你还想去姓韩的那儿抢亲？去吧，年少有为，事成了我还得喊你喊爸爸。”
东方曜不放心道：“那你现在怎么办？”
好问题。李白想了想，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chapter•3（上）
“哎！”李居年甩开韩信递过来搀扶的手，蹬着一双七厘米的红皮细高跟飞奔追了过去，一把拽住李白的小臂，急哄哄道：“太白你上哪儿去！？！”
李白被她尖尖的指甲掐得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不善：“跟你没关系了，自己跟你男人过日子去吧。”
韩信远远看着这一幕，没有要跟过来的意思。
这个路段，离人来人往的大街已经不远了，前三十米的那个路口拐一拐，就能看见首都的洛阳大道，而他们所站的位置不时有人车经过。
李居年扒着他的手臂不放人走，安静站着整理了一会儿措辞，开始出招：“太白宝贝你还是我宝贝吗？”
呵呵。李白的头上差不多快气出意识流青烟了，一个不慎接了话：“当然是啊，哪怕你一个招呼不打随便跟别人结了个婚也是啊，可劲儿乖了，是吧？”
哦豁，剧情过关，气氛过关，主角颜值过关，路边开始有人看了过来。
李居年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她捏着嗓子挤出小嗲音，连哼带嗔：“宝贝儿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爱你的啊！亲爱的别生气了，别在大街上对我这样好嘛，跟我回家吧我错了！宝贝儿你一定不忍心看我蹲在这里哭对不对？”
……李白暗暗咋舌，这一招我不会接啊。
眼看吃瓜群众渐渐多了起来，东方曜心中警铃大作，三下五除二脱下外套挡住一侧的手机摄像头，艰难帮腔：“年姨你别坑你儿子啊他还要脸见人呢！”
李白：……
李白抬起右手遮住李居年的侧脸防止人偷拍，低头附耳说：“商量一下，你别给自己加戏可以吗？”
李居年眨了眨眼，使用同款音量：“我瞅着你这不是准备闹上一闹吗，妈给你拉点浏览量。”
行，亲妈还是你亲妈。
“别拍了，他俩就是暂时性作对，待会儿母子连心合起伙来整你们了。”
“也不是公众人物，侵犯了隐私权肖像权回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是吧？”
“哪有什么剧情啊没见过高中生离家出走啊！”
……在东方曜的不懈努力下，人群退散大半，而主角二人开启了低音量模式隔远了听不见，剩下一小摊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李白脑仁疼，用舌头吧糖棍拨到口腔另一侧，推心置腹：“你能别管我了吗？”
青年的身形已经拉开了，李居年即使穿着高跟鞋也比他矮上半个头。她跳起来敲李白脑壳，轻声曼语道：“结婚了也是你亲妈。太白你能不能别这样啊，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家庭圆满一点，而这个家庭也包括了你。我们今天本应该很高兴的。”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韩信一言不发望着这边。李白看见李居年就烦，索性随意把视线投向远一些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应付道：“按你这么说起来，到时我不识好歹，破坏了你们的好心情了？”
李居年小幅摇了摇头：“不，太白，我希望你也高兴一点。”
“别，我高兴不起来。”李白叹了口气，去掰她的手指。他准备走了：“我爸只能是李嵇忱，他死了，我就没有了。”
李嵇忱是李白的亲生父亲，一个军官，小时候即使再忙也经常抽空陪着李白，李白那一身拳脚就是他教的。可惜李白十岁那年，李嵇忱就英烈了。
李居年怕手指被掰开儿子就没了，干脆抱住他的手臂，左右不肯放人：“可是你答应了他会一直保护我的，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嫁过去。我也不希望老师召开家长会的时候你的座位是空的，老师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没有来，我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李白心一软，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头。
反正他说不过李居年，他闭嘴。
李居年乘胜追击：“我们身上有这世上最亲近的血缘，我也不能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人吃穿住行。无论如何，我们是母子，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哪怕我再婚有了另一个丈夫，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红裙再娇艳，这也是个国家研究院的物理科组长，逻辑这一块儿拿的死死的，从小到大，和她拌嘴李白就没赢过。
“你赢了。”李白宣布。
……
东方曜这顿饭现在是吃不成了，小伙子自告奋勇举手：“白哥我去学校帮你改地址？”
李白兴味阑珊，“随你。”
李居年双手合十果断哄儿子：“太白宝贝我错了。”
李白按了按太阳穴，再次叹气：“你车在哪？”
“啊？”李居年笑容一僵，顿了顿，莫名心虚道：“就……实验室的停车场？”
“！！”李白深吸一口气，抬手作打状：“杜兰泽接你来的？”
总不能是李居年踩着她的恨天高横空奔袭大半个长安！
“呃……”李居年故作轻松，抬了抬下巴：“瞪我干什么！总得有个了断吧？而且我这不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以防万一嘛。”
李白：……
瞧瞧，这姐心是有多大啊？李白眼尾一垂俯视她，恨不能分她一点脑子：“如果我听完你的电话然后继续上课呢？”
“那有什么！”李居年摆摆手，自信重新加满，笑咪咪地说：“怎么会，你肯定会去找韩越的，我都安排好他去等你了。如果你没有被小信送来，小信看到地址来了也会没事的。实在不行，韩越也有定位。再退一步，没有人来也没事，杜兰泽不会拿我怎么样，反正也不欠什么的，他走了后你们如果没到，那些人动一动嘴皮子也就没事了。杜兰泽的电话是我找人打的，他走不远。”
小瞧你了，天才少女。
这么会儿功夫，一辆黑色超跑已经停在了路边。车窗半降，韩信不轻不重叩了叩方向盘，没有说话，意味分明。
李居年

李居年又眨了眨眼，乖乖地看着李白。
“上去吧。”李白捂脸，一眼都不想多给她。他瞟了眼韩信，呵了声气儿：“韩大队长给当司机，那肯定得上去。”
韩信颔首：“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