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雀恭弥第三次把手里的纸杯攥成皱巴巴一团。微波炉嗡嗡作响,他皱眉把手里的纸团扔出一条弹跳的弧线。骸在外屋不停歇地唧唧呱呱讲话,时不时还会撞倒些东西,乒乒乓乓关上门也听的见。以前他都不知道那个凤梨头居然有这麼吵的啊。
“在做饭吗?要不要帮忙?”
“啊,抱歉,好像有什麼东西被我碰洒了……”
“这是……嗯?恭弥的内衣吗?”
啪。第四个纸杯报废。
他拉开厨房门冲回客厅时骸正揉著后脑勺坐在一片狼藉当中,仰著脸,因为蒙著眼睛所以很难判断那是什麼表情,但总的来说可以概括为『令人火大』。云豆的笼子翻倒在他脚边,小黄鸟因而重获自由,目前正蹲在吊灯上面和灯罩一起左右摇摆。
“内衣~内衣~”
“……”
骸噗地一声笑出来,又赶紧噤声。云雀的气场已经可以感受得到了,他心想,原来杀气之类真的是不用眼睛也能察觉的啊。但是,云豆那小家伙听什麼学什麼,这可不是他的错。
云雀张了张嘴,但表情随即化成冷笑。
哇哦……想用激将法是吗……
他揪住骸的袖子把对方拽起来,不发一语。在这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出声的话就正中你下怀了,让我自投罗网,休想。把六道骸按到沙发上,黑发青年直起腰同时朝自家宠物警告性质地瞪了一眼,云豆乖乖住了嘴。
“恭弥我不是故意的——”骸做出怏怏的样子,云雀警惕性很高,并不中招拂袖而去。走出几步他听见骸中正平和地小声问:“……生气了?”
那也是因为你捣乱吧?云雀曲起食指伸向桌面敲了一下,但停顿许久还是再次落下去,又补上了第二下。骸的嘴边漾起微笑。
“喔呀……这个暗号,看来没有失效哦?”
他知道——并且相信——它一定,永远不会过期。
总算把盘子弄上饭桌时天色已经暗了,24个小时过去大半。云雀看著废柴骸扶著墙磕磕绊绊朝自己行进,耐性不知多少次逼近上限。啊啊,好想现在就咬杀他!
从对面的椅子上欠起身,他把盘子里的菜一样样夹到骸的碗里去,然后再把勺子和碗塞进对方手里。虽然看著都觉得费劲,但骸兴致盎然,一点提前认输的样子也没有。云雀低头吃饭,筷子叮当碰触抵在唇边,他的目光无意识又朝骸那边飘过去。
反正那家伙当初一定也是这样偷看自己的吧。
不知道的依旧太多。毕业典礼上那个赚人眼泪的柔和声线,与现在话匣一开就合不上的滔滔嗓音,两个都是骸。虽然心里暗暗抱怨话痨,但事实上,他听见过的骸的话,冠冕的也好,缱绻的也好,烦人的也好,比起他二十年人生中听见过的话语,实在太少太少了。
其实六道骸的声音并不大,底音有点沙沙的,笑起来显得不大正经,可吐字酌句都干净漂亮,像一片羽毛落下来,掉在心头轻颤微痒。
“我开动了~”
骸冲他笑笑,方向很准确,不过吃东西的模样出奇笨拙。云雀差点被饭粒呛到,皱著的眉头不情不愿舒展开,忍住一个咳嗽。骸嘴里含著东西囔囔地说很美味谢谢,嘴边沾著沙拉酱,云雀放过了笑话他的机会,朦胧想起年少时骸做给他的便当和汉堡,那时自己似乎不曾有过称赞的语句。想了想,便又默默往骸碗里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