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篇幅：中篇吧
关于结尾：HE（玻璃心请放心入）
关于灵感：来自于各种各样的东西，影视剧，综艺，还有我去过的餐厅
关于更新：大纲已有，但小细节还是随心所欲地写。不定期更新但不会坑。
其他话：这家餐厅是真实存在于渋谷区的一家法餐厅，是我在连休时偶然发现的。但止步于该餐厅的预约制度和消费水平。它唤起了我的思绪，很快地决定以这家餐厅为背景展开一个故事。
就酱，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序
在故事书中，几乎所有的故事都以happy end为结尾是不是？
可对于这个茶发女孩来说，或许她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美好这两个字眼出现了。
一如她预想的那样，惨烈的战争，持久的对峙。她亲眼看着无数人受伤、被送到医院医治、稍见恢复就重新奔赴战场……还好，大家付出了那么多，终究是胜利了。
经过数月的苦战，黑衣组织的确是彻底覆灭了，但只有一件事出乎她的预料。
APTX4869的资料，也随着最后的火光，荡然无存。
她仿佛可以透过大楼燃烧着的滚滚黑烟，看到存有药物资料的电脑，被火舌一点一点吞噬的模样。
于是灰原哀陷入了抑郁情绪中，具体表现为：拒绝与任何认识的人交谈。
她把自己锁在博士家里，任凭柯南如何宽慰，也始终吐不出一个音节。
“我说灰原，解药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要把一切都拦在自己身上好吗。”
“……”
“呐，灰原，你在听吗？如果你听进去了，好歹给我个回应啊。”
“……”
“我会和兰好好说明的，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
“……”
灰原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目送失望的柯南离开。
大侦探，你让我如何释怀呢？我的存在价值似乎，随着解药资料一起燃烧殆尽了。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小哀，我知道你放不下，但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博士端着一杯乌龙茶走来，“正如新一说的那样，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
灰原哀抬头看向博士，努力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音节。
“嗯……”
尽管这一声微弱不易察觉，博士还是欣慰地笑了——小哀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意味着她会打破那层心理屏障，慢慢恢复起来不是吗？不管如何，这是一个好兆头。
“滴咚——一条新的短信已接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灰原哀无奈的拿起手机——反正又是工藤或者FBI发来的短信吧……她这么想着，却还是点开信息看了看。
“灰原哀小姐，您于前日预订的法式尊贵双人餐已为您准备好位置，请您于5月4日晚7点准时到店，届时请您告知您的手机号。座位将无条件为您保留30分钟。ete渋谷店”
这是什么，又是工藤或者FBI想出来的新花招？帮助她克服心理障碍？可笑，她最大的心理障碍就来自于与他们好么——造成她心理障碍的人想要尝试帮她恢复，灰原哀发誓这辈子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事了。
等等，ete就是那个很有格调的法式料理店啊，她一直都很想去，可惜每次和其他安排撞车了。
这么一想，一顿饭而已，还是对方请客，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况且工藤他们也不可能通过一顿饭改变她的想法。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灰原哀叹了口气，她终究败给了心仪已久的餐厅啊。
晚上7点
灰原身着一件绛紫色长裙，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晚上好，欢迎光临ete餐厅，请问您有预约吗？”服务生微微欠身，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
“090-75323618。”灰原哀轻咳一声，平静地报出一串数字。
“灰原哀小姐，请您跟我来。”服务生伸出右手挥向餐厅包间，带着她走向预定好的房间。
灰原打量着这家店的装潢：嗯，红酒杯实木柜很不错，白色的大理石桌面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这样雅致的餐厅，想必料理的味道也不会差吧。
“这就是您预订好的房间了，稍等片刻，菜品正在准备中。我现在为您打开空调，请问室温保持22度可以吗？”服务生将一杯柠檬水放在桌子上，走到一旁帮她拉开扶手椅。
“可以，麻烦你了。”灰原走到座位旁边轻轻坐下。
“那么我先离开了，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叫我。”
“等等，我想知道是谁预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有来，对吧。”灰原哀思索片刻，她觉得还是需要提前知道是谁要和她吃一顿尴尬的晚餐。
“这个……不是您本人吗？而且您预约的时候也说了不必等另一个人，可以先上菜的。”服务生露出困惑的表情。
本人？自己什么时候预约过这家餐厅了，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有心情预约什么餐厅……
想到这儿，灰原甚至有一种想要站起来直接走掉的冲动。
可是那样做太失礼了，算了，一顿饭而已，自己还是付得起的。
灰原无奈地摆摆手，示意服务生离开。
不久，一道黑松露烤鸡肉汤端上了餐桌。灰原哀小心翼翼地拿起银质勺子，遵循着法式料理的礼仪品尝汤品。
果然，不愧是名店，味道和口感都是法式料理中最为上乘的。
她这样想着，准备再尝第二口的时候，灯熄灭了。
“实在抱歉，似乎是停电了，马上为您拿来香熏蜡，请问您想要什么味道的呢？”服务生匆忙跑来，不停地鞠躬。
“没关系，请给我薄荷味的蜡烛吧。”过于浓郁的香味不利于品尝美食，“那么厨房那边没关系吗，停电的话……”
“请不用担心，厨房使用的是备用电源所以并不受影响。”服务生颔首，轻声解释道。
点亮蜡烛的那一刻，灰原哀发现自己的对面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借着朦胧的烛光，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抱歉了小女孩，这样突然现身一定吓到你了吧。”从声线上判断，对方似乎是一个老人，“虽然这样说有些唐突。不过我等待的人她没有来，我看你也是孤单一个人，不如我们拼桌吧。”
灰原哀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这个人不会是什么组织余孽吧，或者是萝莉控，变态杀人魔……
“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萝莉控之类的，而且这家餐厅的安保系统很好的。”老人解释道，“我只是，太孤单了而已，等的人也不会来了……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灰原哀仰天长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为社会做福祉义工的日子吗？
看着眼前身形模糊的老人，她突然想起了博士——那个无条件照顾她的可爱老人。于是，她十分罕见的心软了。
“好吧，您可以对我说，我会听的。”灰原哀身体微微前倾，妥协地说道。
与此同时，两份前菜彩虹沙拉也端上来了，两个人同时拿起手中的叉子。
“谢谢你肯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一些琐事。”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十分悦耳，“那我就来说一说，我的故事……”

第一章 二十四岁（婚姻）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她二十五岁。
正是彼此最好的年纪，不是吗？
我们相识十几年，相恋五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好时候了吧？
12月1日，东京的街头飘起了雪花，虽然小小的，但那也终究是雪呀。
我鼓起勇气给她发了短信：下午五点在ete见哦，一定要来，我有重要的事说！
是的，我一改往日玩笑和调侃的语气，希望得到她的重视，也希望她不要爽约。
那天傍晚，我穿上一件墨蓝色西装，手捧一束红玫瑰，像个孩子一样忐忑不安地站在餐厅门口，时而向不远处的红绿灯处张望。
终于，她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
看着她走进，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甚至可以听到每一次跳动的声音。
“你怎么等在外面，不冷么？”她责备似的看了我一眼，“快进去吧。”
“其实我也刚到，才没有特地等你呢。”我不经意地拂去肩膀上的片片雪花，“走吧，我可是下了血本呢。”
她抿着嘴微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知道，我终究无法骗过她敏锐的眼睛。
红酒，法餐，一切都那么有情调，我控制着约会的节奏，思索着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限定的甜品黄色玫瑰上桌，她拿起精致的小勺，却久久没有品尝。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这家的黄色玫瑰嘛，每天限定两份，我可是提前一个多月打电话预定的呢。”我看着她停滞的动作，歪头问道。
“就是因为太珍贵啊。玫瑰造型的甜点，太美了。”她终究放下了勺子，“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玫瑰了。虽然一直认为红色最美，但如今看来，黄色也很有韵味啊。”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将早已准备好的那一束红玫瑰递给她。
“你看，我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不如……在今年结束之前携手相伴一生吧。”我埋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所以说……所以说请和我结婚吧！”
沉默，沉默，沉默，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所以呢，只有一束玫瑰吗？”她伸手接过我的玫瑰，平淡地说道，“就这样而已？”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还有这个。”我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打开——一枚精致的戒指静静躺在盒子里。“我精心挑选的，希望你喜欢……如果你喜欢的话，请你嫁给我吧。”
“所以呢，因为喜欢这个戒指就和你结婚？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她大概是觉得我很可笑吧，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完了完了，看来今晚是注定要惨败了。我痛苦地闭上双眼，不知该如何收场。
“不过呢，看在这个戒指很搭我的胸针的份上，我答应你了。”她伸出左手，“帮我戴上吧。“
那一瞬间的欣喜之情，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我的一生，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候，莫过于此刻了吧？
太过于兴奋的我，站起来时膝盖还在微微颤抖。我亲手为她戴上戒指，弯腰轻吻她的脸颊。
重新走到她对面坐下，我的目光眷恋地缠上她的面容。
她少有地展现了少女般的神态，双颊微微泛红，左手不经意地拂过发端。
还有她胸前那枚，钻石胸针。
“你还戴着啊，那个胸针。”我不禁赞叹她的细心。的确，以她的情商，大概早就猜到我今晚的想法了吧，但我仍感动于她带了这枚胸针来见我，感动于这份细致。
“当然了，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饰品呢，多有纪念意义啊……虽然它丑了点。”她爱惜地抚摸着胸针。
“喂喂，这可是当年最流行的样式，即使放到现在也很经典好不好。”我知道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这说明我挑东西还是很有眼光的。”
“好吧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她举起红酒杯看向我，“谢谢你，这么多年来。”
“我才是要谢谢你肯陪我这么久。”我毫不犹豫地与她捧杯，“此后也要多多指教了哦。”
那朵黄色玫瑰，静悄悄地绽放在我和她的心间。
于是，求婚成功，于是，我们携手走入婚姻。
那是一场低调的婚礼，我们选择了一个小神社，只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
其实我是很吃惊的，她主动提出来要在神社举办婚礼，而非教堂。
“只有在神社举办婚礼才有种归属感啊。”她穿上自己挑选的白无垢，画了一个很日式的妆容，“怎么样，还不错吧？”
“是很好看，不过是因为衣服好看所以才……”我自己动手整理好黑色和服的带子，同时也不忘在这个时候嘴硬一句。
“你应该说，即使这么难以驾驭的日式传统装束，也无法遮挡我的魅力才对。”她自顾自地拿起一把和扇，“一会见哦，新郎。”
我们在神官的带领下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她和我并肩站在神社门前合影，与我的父母寒暄问候。
我才发现，她其实也有很日式女性的一面：她也会静默着点头，一改往日的高冷模样，说着那些繁杂绕口的敬语。
其实日式婚礼是很讲究礼仪的，我之前还担心她能否记住那些规矩十足的礼节，不过如今看来，我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她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将那些生硬的动作表现得行云流水，似乎她生来就已经做惯了这些事，一颦一笑间都是风韵。
我站在神社门前，就那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喂，我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她看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挚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我看你一辈子都败给她了。”
“我认为，一个甘心为女儿当牛做马的人没有资格说我。”我毫不犹豫地扔给他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女儿一皱眉就立刻六神无主……”
“你闭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过几年你也会有孩子的。”挚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依我看，你不仅仅是当牛做马，哪怕是女儿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坐着火箭给她去摘的。
是吗？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她的身影。孩子啊，难以想象呢。我和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不远处的她似乎听到了我和挚友的对话，目光变得冷峻。开口，用唇形告诉我：“ダメ”
啊，果然不行嘛。其实我也还想再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的，孩子，不急于现在要。
12月31日 我与她在神社完成婚礼，圆满实现今年脱单的愿望。

灰原哀左手托腮，不知是发自肺腑还是随声附和：“是嘛，那您和您的妻子真的很幸福呢。”
“是啊，是幸福的，至少我是。”老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上天亏欠了我很多，当然亏欠了她更多。每当我自怨自艾的时候，总会想起她——她都那么坚强地面对一切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能活着，能在她身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不是吗。”灰原思索片刻，垂下了眼眸，“每一句‘我很好’到底代表了什么，只有自己才清楚吧。所以啊，我很向往您这样平淡的幸福。变得乐观，拥有幸福什么的也太高看我了。我啊，仅仅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对面的老人似乎没想到灰原会这样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良久，他伸出手臂：“这是我妻子送给我的手表，结婚三周年的时候。”
他的手背上布满了细碎的皱纹，如同波涛连绵的海面一般。还有零星几个不起眼的老年斑。
手腕上，有一只精美的深蓝色手表。说实话，灰原没见过这个款式的。
细细看来，许是经过岁月的洗礼，表带已经略有脱色，指针也已经泛起了古旧的黄色。
但从表盘的整洁来看，想必是多年爱物，时常擦拭吧。
“精工的纪念款。我妻子知道我心心念念了许久，就给我买来了。”老人充满爱意的目光环绕着手表周围，“其实比起其他牌子，我果然还是更钟爱精工啊。”

第二章 二十七岁（礼物）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她二十八岁。我们的婚姻步入了第三年。
这三年来，每一次她的生日，我都绞尽脑汁地策划：比如提前打听好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运用我的本能分析她想去的餐厅……每一次结婚纪念日也如是。
但是我的生日就很惨淡。
她送我的礼物都是那种，很实用的东西……换句话来说，是大家都可以用的东西。
比如：垃圾桶，伞架……
今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她伸出右手笑眯眯地看着我：“给我两万吧，我要给你买礼物。”
开玩笑，她一个大学讲师会担心钱不够吗？这明显就是在坑我。
我看着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我的生日礼物，还要我自己出钱？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道理。”她伸手抽走我的报纸，“你仔细想想，虽然是你出钱，但是你不知道我会给你买什么——这种刺激感不是很有趣？”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好吧好吧，我败给你了。”我苦笑着拿出钱包，可怜巴巴地抽出两张纸币，“好歹给我剩一点点零钱回来呀。”
她一脸满足地从我身上剥削了两万，喜滋滋地转身离去，同时还不忘扔给我一句话：“关于这个嘛，我尽量吧。”
我笑着摇摇头，这个女人啊，我真的是一辈子败给她了。
生日当天，我特意早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无视所有同事叫我去喝酒的邀请，迫不及待地开车冲回家。
她会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呢，今年已经从我这儿抢走了2万，总不能还用百元店的垃圾桶来糊弄我吧……啊不，依照那个女人的个性，完全做得出来的不是吗，或者升个级去唐吉歌德给我买价值300元的高级垃圾桶……
想到这些，内心的期待竟然渐渐转化为忐忑不安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家里静悄悄的，什么布置都没有。
“果然啊，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布置什么气球之类的吧。”我自嘲地摇摇头，“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我似乎听到你说我坏话了。”她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那温柔话语里藏着无数把锋利的小刀。
“没有没有，哪儿敢啊。”我立刻摆出一副笑脸，“我只是在想，今年你会送我什么样的垃圾桶，或者伞架？我很期待呢。”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用来骗人的。
“都不是。”她脱下鞋子摆放好，“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着两年送你同样的东西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将她脱下的外套挂好。
她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喏，打开看看。”
果然她还是很会照顾我的心情的，看到今年似乎高大上一点的礼物，我的喜悦油然而生，已经完全忘了这礼物也是用我的钱买的。
“谢谢你呀，我就知道……”随着打开盒子的动作，我的话音渐落，“这，这不是ete家的甜点黄色玫瑰吗？”
她从厨房拿来了一个勺子，走到我身边：“是啊，他家从今年开始可以外带了呢。”
好吧，她喜欢的我也喜欢。
“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至少比往年的垃圾桶好多了……你怎么才拿了一个勺子，不打算和我一起吃吗？诶，等等，你怎么把它拿走了呢。”
“我有说过这个是给你的吗，这是我自己买来吃的。”她从我手中正大光明地拿走了小甜点，坐到一旁独自享用。
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干出比送垃圾桶更过分的事情。
我颓废地跌坐在她身边，吸了吸鼻子：“那我……”
“你的礼物在这儿。”她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和一个信封，“我刚才只是逗逗你罢了。”
那个盒子里装着一只深蓝色的手表，是他心仪已久的精工纪念款，价值远不止两万。
不过我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示过想要这个手表，只在一个多月前和她逛商场时，注视这只手表的时间超过了十秒而已。
以我们的默契程度，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想法，在生日的时候买下手表，送给我。
我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对她表示感谢之情。第一个音节吐出的时候，她打断了我的话。
“还有一个信封呢。”
信封……不会装着的是，这只手表以我的名义分期付款的账单吧。
颤抖的双手打开了信封，里面果然装着一沓小票，一眼扫去似乎是书店的发票。
“我说，难道家里的书还不够你看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书？”我倒吸一口冷气，足足有二十多本！
“明天这些书就送到了，至于家里的书……还真抱歉，的确不够呢。”她继续吃着钟爱的黄色玫瑰，抽空回复我这么一句话。
等等，怎么还有一张纸。
我把它从信封中拿出，在眼前展开。
“诊断证明书，疾病名称：怀孕两个月。附记：经B超及血象诊断证明……”
欸欸欸欸欸欸欸！
“你你你！”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来话，“你怀孕了啊！”
我抓起那一把发票仔细查看，果然，都是胎教和孕期护理的书籍。
“怎么样，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她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那个吻，带着黄桃味的香气。
“但是你怀孕了不能看那么多书的，很伤眼睛诶……”我绞尽脑汁地想用语言表达我的欢喜之情，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我没说我要看啊。”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奇怪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是买来让你看的，好好学习一下怎么照顾我。”
“诶……”我想我说出这句话之前，还是一个体面人。
她怀孕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啊。我的行为，用四字熟语概括那就是“当牛做马”。
我依稀想起自己用这个词调侃过某位挚友的，果然报应立刻就来了。
不过在我精心的照料之下，她平安闯过了一次次产检，于次年初春时节顺利生下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我怀抱着小小的孩子，他那么软，就像一团云朵。
她躺在床上，充满怜爱地看着我怀中的孩子。
如果幸福可以计算的话，那一天，我一定幸福爆表了。

“有孩子了呢，真好。”灰原哀的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可惜我，应该不能体会到这样的幸福了吧。”
“会有的。只不过现在的你完全想象不到而已。”老人微微躬身，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和她的孩子，叫智野。”
“很不错的名字。是您妻子起的吗？”灰原哀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对这个人的故事产生了兴趣，“看得出来您妻子一定是个很有品位的人。”
“是啊，她的品味一向很好，家里面装修都是她拿主意的。”老人似乎在喃喃自语，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真的是离不开她啊，真的。”
灰原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老爷爷真的好深情啊。相识多年的妻子想必也是青梅竹马……和某位大侦探的状况一模一样。不知道大侦探结婚之后，会不会也这么一往情深地对待妻子。不过那些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大概就是大侦探美满生活旁观者了吧？
“比起这些，说说您的孩子吧，他应该很可爱吧。”灰原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自己的大脑中赶走。在这种时候，换一个话题是最好的选择。
“孩子啊，就是两个人最好的纽带。我年轻时也不相信这句话，但是自己真的有了孩子，才体会到这句话有多么正确。”老人熟练地用叉子叉起一只红酒焗蜗牛，“要凉了哦，我们边吃边说吧。”

第三章 三十五岁（成长）
那一年，我三十五岁，她三十六岁。我们的孩子智野也快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
四月初的东京，樱花已经满开了。预示着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当然开始的不仅仅是新的一年，还有新的杀人案。
“结案报告：于20XX年3月1日~3月6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初步判定犯人具有社交性障碍导致的扭曲报复心理
杀人性质：无差别杀人
死者名单：河津穗香，富田雄史，川岛野良，安田稔，安田麻友美
犯人逮捕时间：3月6日
逮捕地点：东京都东京市杉并区167-0051
逮捕情况：犯人杀害最后两名死者后10分钟逮捕。
判定结果：作案性质恶劣，交由公安部协同判定处理
备注：由于警/方第一次分析判断失误导致最后两名受害者死亡。务必安排好死者家属相关福祉工作。特别是最后两名死者唯一的女儿……
我坐在办公桌前，敲下文件的最后一个字符。点击保存，长舒一口气。
今天早早的结束警/局的工作，向上司请了明天的事假。
“让我看看，你请假的原因是……”上司拿起我的请假申请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智野要参加小学入学式……这也是正当理由？”
“当然了，孩子的入学式怎么能缺勤呢。”我尴尬地笑笑，脑海中回想起早上她对我的“温柔”叮咛。
早饭是米饭纳豆烤鱼和味增汤，今天要结案的我确实格外需要补充糖分呢。
“你在听吗？”她从厨房走出来，递给我一碗米饭，“智野入学式的事情。”
我合上手中的书籍，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下一刻，她的左手轻轻拍在我的头上，“果然完全没听啊……”
我装作很痛的样子哼了一声，“我这不是在听了嘛，所以说到底什么事呀。”
“所，以，说。”她重重地把碗放在我面前，“当然是智野入学式的事情了。我上周就跟你说过了要你提前请假了吧。”
完了，我彻底忘记这件事了。
“抱歉啊，我是真的忘记了，今天一定……”我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前天也是。”她脱下围裙搭在椅子上，换上一件墨绿色的风衣，“今天才去请假，你的上司会准假吗？”
“我尽量，尽量……”我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纳豆，将它倒在米饭上。
“小学的入学式可是很重要的。”她走向玄关换鞋，“我先走了，今天第一节有我的课。顺便提醒你，距离警视厅上班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除去通勤时间，你还剩不到十分钟。”
我急忙看向手表——她说的是真的！
糟糕，吃得太急，竹荚鱼的刺卡到嗓子了……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智野似乎是刚睡醒，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
“妈妈下午三点就回来。“她看到孩子的面孔，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智野能不能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呀。”
“当然了，智野已经从幼稚园毕业了，是大人了。”孩子自豪地说道，“妈妈放心吧，我会在家等你回来的。”
那孩子，才七岁，就说什么已经是大人了，真的是……
“呐，我问你，孩子的入学式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上司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唤醒。
“当然了！很重要。”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上司从抽屉里拿出签字笔，潇洒地在意见栏上签上“同意”两个字。
“没错，没什么比见证孩子的成长更重要的了，快回去吧。”上司一改往日古板的面容，大笑起来，“你的那个案子也已经结尾了吧，再有不足的交给手下去干吧。”
我长舒一口气，对着他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是的，明白了。谢谢您。”
回去的路上，连晚霞都变得格外灿烂了呢。
“我回来了。”我用钥匙打开大门，站在门口迎接我的人，是她和智野。
“爸爸，你明天会来参加我的入学式吗……你已经连着两周休息日都去上班了。”智野嘟起小嘴，似乎是赌气的样子。
“对不起呐，这阵子有一个连环杀人案，爸爸不得不……不过都结束了！”我抱起智野，“明天爸爸妈妈会一起陪你去小学。”
“真的吗？智野，高不高兴？”她温柔地看着孩子，转头给我一个“算你能干”的眼神。
智野高兴地在我怀里拍起小手。没错，人生唯一不能欠席的事，就是孩子的成长啊。
第二天，我穿上她为我挑选的绀青色西装，然后看着她换上一件米黄色小洋装。
我们迎着随风飘落的樱花，牵着智野的小手，一步一步向学校走去。
“我会不会认识很多新的小伙伴。”智野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我。
“会的，然后你会和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我蹲下为智野整理好校服的小领结。
“那我会邂逅一个和妈妈一样美的女生吗？”智野这次将目光投向我对面的他。
“这个嘛，如果你遇到了，妈妈也会替你高兴的。”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好了，我们快走吧。”
从大门右转至学校的小礼堂，我们带着鼓励的眼神，目送智野走向前排的学生席。然后我与她携手站在后面的家长席。
身材略胖的校长拿着一个册子走上舞台，向大家鞠躬以示欢迎。
入学式正式开始了。
悠扬的国歌播放之后，是这所私立小学的校歌。
【淡淡的阳光下 是在风雨中屹立的丁香花
即便是暴雨如注 也无法奈何
一阵清香划过了天空
来到你身边给予你春的希望
春天哟 遥远的春天
奔跑着想要将那份春意拥入怀中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会捕捉到的吧
梦想哟 淡淡的梦想
飞翔着想要冲破眼前的一切困顿
那将会 那将会 是一片蔚蓝】
………………
这歌词真好听，不知道是谁写的呐。
“我说是我写的，你相信吗？”她微微侧头，在我耳边低语道。
“真的吗？你什么时候……”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前年吧，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我读博士期间的前辈。”她继续轻声说道，“那年同窗会的时候，他说想给自己的小学换一首校歌，刚巧当时我很想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就自告奋勇了。”
“真不愧是……”我略有领悟地点点头，“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这个歌词……”
她愣了片刻，带着一副“你是笨蛋吗”的表情看着我。“任何人只要看到你那副表情，就已经知道你想什么了吧。”
是的，我的「任何人」、只有她。
“新入生，OO智野。”校长终于点到小家伙的名字了。
“是！”他的声音格外洪亮，举起右手示意校长自己的位置，同时向舞台走去。
鞠躬，握手，再鞠躬。智野的动作十分标准，大概是在家里联系过很多次了吧。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比自己考入东京大学时还要开心，用尽全力拍手。
“呐，我现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的右手攥住了我的袖口，“我们有了孩子，然后看着他出生，慢慢长大。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离开这个家，去开启他自己的人生呢。”
果然，比起父亲，母亲的心思更为细腻啊。
“会吧，毕竟父母不能陪孩子一生不是吗。等到他上了大学，他会自己去租一间公寓，找一个咖啡店打短工，然后对我们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搬出去住了哦’之类的话吧。”我注意到她眼角的湿润，“但是啊，所谓成长，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父母看着孩子的背影远去什么的。我们参与这个过程才是幸福所在啊。”
“谢谢，嫁给你，我一刻也没有后悔过。”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对我说道。
我悄悄握住她的右手，在心底偷偷说：
我也是。

校歌是我根据一首歌改编的
顺便发一下日语版
淡き光立つの沈丁花
吹き降りの中でも　そのまま変わらず
一つ香り始め　空を超える
前に迎えてくる　希望を上げる
春よ、遠き春よ
走りその温かみを抱きたいなぁ
いつか、いつか　捕まえるだろう
夢よ、淡き夢よ
飛びその迷いを突き破りたいなぁ
それは、それは、青い空。
改动还是很大的，日语版也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可能略有语法问题请见谅

第四章 泡沫（五十五岁）
那一年，我五十五岁，她五十六岁。我们的孩子智野已经正式成为心理学讲师了。
虽然智野上大学时选择了英语专业，但修士却跨专业考到了明治大学学习心理学。
她皱着眉向我抱怨，已经为儿子在学校联系好了英语教师的职位，儿子却突然转了专业的事。
我笑了，果然这小子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正义的冲动啊。
“开心点嘛，我们要尊重智野的选择。而且不是挺好的嘛，这说明他还是像我多一些的。”我暗自窃喜。
“我当然也没说不好，只是……算了，他喜欢就好。”她终于妥协，“话说回来，听说他最近没事总往我的办公楼跑，也不知道……”
“肯定是对你这个妈妈不放心啦，对自己换了专业辜负母亲大人的心意充满了罪恶感。”
“怎么可能。”她无奈地看了看我，“听说智野和我的一个学生走得很近……那个女孩儿还挺像年轻时的我。”
“别想太多，咱们家栽在你手里的有我一个就足够了，你以为儿子也会跟我一样恶趣味吗。”我摆了摆手。
“那这么多年的忍耐真是辛苦你了哦。”她也不理会我这种无聊的玩笑，“不相信就算了。”
其实我应该相信吧。当我看到儿子带着一个可爱的女孩踏入玄关的时候，我不禁质疑自己的情商。
那女孩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背着一款白色的跨包，唇边展露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爸妈，今天我带妻子来拜访你们。”智野拉过身边的女孩，“她叫沙耶华，是我妈妈目前正在带的博士生。”
“我知道的，我从她硕士的时候就已经是她的导师了。很有潜力的小姑娘。”果然提前知道内情的她更加镇定，先我一步走上前去，“快进来吧，我给你们泡点茶喝。”
我还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带着他们去客厅吧。呐，听到了没有。”她见我毫无反应，抱歉地冲那女孩子笑笑，“对不起哟沙耶华，我丈夫估计是没有想到儿子已经结婚了……”
“没关系的母亲，我也知道今天突然登门拜访有些唐突。”名叫沙耶华的女孩子轻轻颔首，同时向我鞠了一躬，“父亲好，我是沙耶华。”
我赶紧调整状态，摆出一个笑脸：“特地赶来真是辛苦你了……”
智野看着我僵硬的动作，唇边微微上翘。他拉着沙耶华跟随在我身后走入客厅。
“今天我带她来，是想通知一下爸妈，我和沙耶华已经结婚了。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我们上周已经去市役所提交过婚姻入籍了。”
是嘛，在日本这个大社会环境的影响下，一切感情似乎都很多余。比如亲情。
几乎所有孩子都不会跟家里报告婚恋过程，只是在入籍之后带来给父母看一眼，告诉父母，今后这个家要多一个人了。甚至有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就与父母老死不相往来——之前手下报告的一个案子就是一名老人死在家里三天了都没被察觉，还是邻居觉得味道难以忍受才去报警的。那个可怜人的儿女已经三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比起他们，智野已经算是很孝顺了吧。
“爸爸妈妈好，我旧姓安田，目前的职业是修士在读。预定毕业后成为一名中学英语老师。我的父母在我5岁那年已经故去了。所以届时婚礼无需考虑我家这边的情况。”女孩的说话方式果然像极了年轻时的她。从容地开口，声音透亮清脆。
“啊呀，真是抱歉了让你回忆起你父母的事情。”我略感失礼，连忙说道，“那么沙耶华是在儿童福祉设施长大的吗？”
“是的，那里的老师对我很好，帮助我考上了一桥大学。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多亏了他们。”沙耶华也没露出过于悲伤的情绪，从容地开口，声音透亮清脆。
我和妻子与儿子儿媳商定了婚礼的部分细节，选了一个彼此都满意的地点，举办一场温馨的婚礼。
婚礼那天，我看着妻子换上一件橙色仙鹤和服，不禁感叹时光飞逝，一切都过的太快了。
“怎么了？”她伸手挽过耳边的碎发，“这件不好看吗？”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摇摇头，走上前为她插好发间的簪子，“想起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间智野也已经结婚了。”
“所以说还是年轻的时候最好了。”她笑着握住我的手，眼角已有细碎的皱纹，“不过嘛，人是无法逆转时间的，与其怀念过去，不如把目光投向未来。”
是的，人是无法与时间对抗的。昔日穿婚服站在神社门口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成为父母，站在新婚的儿子身边了。
六个月后，红叶似乎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攀上东京大街小巷的树枝。
我站在办公室里，隔着窗子去看满城的红叶。可惜楼层太高了，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红。
“本部长……刚有一起交通事故案被送过来。”刑侦科的科长几乎推门而入。
“交通事故案交由交通科就好了吧，有必要惊动我们这边吗？”我不耐烦地皱眉，但也清楚刑侦科的科长这样报告必有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次事故案的受害者是……是智野！”他深深低下头去，“本部长，请您保重身体……”
我只感到胸腔嗡嗡作响，听到“智野”两个字的时候头脑中一片空白。
“是怎么回事？”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咬了咬舌尖恢复理智，“快带我去。”
在米花医院的停尸处，我见到了数日未曾露面的儿子。
他闭着双眼，额头的血污还没有被擦去。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从怀中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擦拭着额上的血迹。这孩子和她母亲一样，不能忍受一点污秽，我不能，不能让他这么狼狈地离开。
交通科的职员将案件经过笔录递给我，我终于明白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是这孩子的正义感。没错，从我这里遗传到的正义感害死了他。
昨夜黄昏，智野在回家路上看到一个歹徒抢了身边女性的书包，正义感十足的他连忙追上去。
经他过十字路口时，被右转弯的卡车撞到，当场身亡。
我下令全城追捕那名歹徒的同时，也嘱咐身边的人一定要瞒住我的妻子。
虽然我知道能瞒住一两天已是极限，但我还是不忍心让她早一分钟知道这个事实。
嘱咐好了手下，却管不住媒体的嘴。
在铺天盖地的报道下，在民众的漫骂声下，那个歹徒终究熬不过心理的压力，投案自首了。
丧礼过后，我的妻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抱着智野的骨灰，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在葬礼上就一直毫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智野的遗照，滴水未进。
我知道，当一个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似乎泪水已经在心底蒸发了，整个人只是默默的、呆呆的状态，世上的一切事都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要上前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者说，我也是需要被人安慰的一员吧。
“爸爸，妈妈！”沙耶华穿着黑色的洋装夺门而入，“你们不能再这样继续悲伤了。你们还有我啊，还有，未出世的孙子。”
我和妻子惊愕地抬起头，内心深处的一丝感情被那两个字唤醒了。
“我已经怀孕一个月了……五岁那年，我父母被连环杀手杀死，如今智野也去世了……”她跪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也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
“求你们了爸妈，就当作是我拜托你们，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吧，他是智野的孩子啊……“沙耶华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在地板上，啪嗒几声格外分明。
我的妻子连忙放下儿子的骨灰，走到沙耶华身边抱住她，两人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伤痛，放声大哭。
等等，五岁，连环杀手，安田沙耶华……一个残酷的真相渐渐在我眼前浮现。
我的双手不停颤抖：“沙耶华，恕我冒昧，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她与智野结婚时也没有细说，我为了不勾起她的痛苦回忆，也没有查问。现在看来，那可能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沙耶华迷茫地抬起头：“父亲名叫安田稔，母亲是安田麻友美。”
我立刻飞奔回楼上，同时打电话给下属要求他们将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发送到我的邮箱里。
点开邮件，我的心脏犹如被人揪住了一般——我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敢相信。
结案报告：于20XX年3月1日~3月6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初步判定犯人具有社交性障碍导致的扭曲报复心理
杀人性质：无差别杀人
死者名单：河津穗香，富田雄史，川岛野良，安田稔，安田麻友美
我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两个名字上。
原来沙耶华是他们的女儿！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当年由于警/方的失误，导致沙耶华的父母惨遭杀害。换句话说，如果警/方没有判断失误耽误时间，沙耶华的父母也就不会死了。
从不相信命运的我，开始信了。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知道自己都必须照顾好沙耶华，为了智野，也为了弥补当初的错误。
那年深秋，枫叶如残血般殷红。

灰原哀不得不感叹生命的脆弱——上天似乎跟面前的这个老人开了一个胆大的玩笑，先给予他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幸福，然后在一瞬之间把一切都收回。
“我和妻子将失去儿子的痛苦化作力量，尽全力帮助沙耶华抚养孩子——那孩子是一个很像智野的男孩子。后来，孙子也顺利从大学毕业，安稳地进入一家国际企业工作。那一年我的妻子，身体却每况愈下。”老人叹了口气，带了一丝悲伤的语气说道，“无数个进出医院的岁月过后，我的妻子还是输给了死神——一个月以前，她去世了。”
“请您节哀……”灰原哀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眼前的老人，“但是您这么爱她，想必她是没有痛苦，很幸福地离开人世的。”
“她的一生啊，几乎全数奉献给了我。她本来可以有更辉煌的人生，却为了我选择收敛光芒。”老人死死握紧拳头，“扪心自问，我又为她做了什么，可有她为我做的十分之一那样多么？”
窗外一声惊雷，却未听到雨声。
大约是觉得当前的话题太过于悲伤，灰原哀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走向门口：“停电怎么这么久啊，还没有修好么？”她轻轻拉开大门，想要叫服务生前来询问情况。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惊失色。
包间外被一片浓雾笼罩，丝毫不见餐厅的景致。仿佛他们这个地方与世隔绝般的，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聪慧如灰原哀也无法用科学解释眼前的一切，她匆忙跑到窗边向外望去——外面的世界也是一片浓雾环绕。
“别急，不如听我继续说下去如何？”老人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还剩三分之一的蜡烛，“看呐，你最喜欢的薄荷味蜡烛，快要烧完了呢。”
灰原哀站在窗边回头，她的语调本能地降低了一度：“你到底是谁，这一切的策划者吗？”
“当然，为了今天，我策划了好久呢。”老人十指交缠而握，唇边绽出了一抹微笑，“我可是，一直很期待这一天呢。”

第五章 十七岁 （双重）
那一年，我十七岁，她十八岁。
那是我第二个十七岁，也是她第二个十八岁。
真的是，外表看起来是青年，但内心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
我和她，都是上天留在这个人间的笑话。
我们披着一件青春靓丽的皮，行走在一群真正年轻有活力的“同龄人”中间，那感觉就像一个异类。
真奇怪，往年都没有这样明显的感觉，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这个身份。
但是今年，这种感觉异常明显——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腐朽的苹果，被店员涂上绯红的颜色，喷上新鲜的水珠继续摆在橱窗售卖一样。
或许因为，今天是十七岁吧。
但同时，我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享受这种每天都能看到她的日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喜欢看她穿着绀青色校服的样子；喜欢在每一天清晨遇到她，看她提着书包对我说“早上好”的样子；喜欢看她将耳边的碎发轻轻挽起的样子……
她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即使上课的内容烦闷枯燥，她也并没有特别展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我常常在课堂上偷瞄她的侧脸，却发现她一丝不苟地在笔记上勾勒着减数分裂过程图的样子。对于她来说过于简单的内容，也没有让她萌生无聊的情绪。
于是我也不好意思再走神了——坐在身边的某位大科学家都在认真听课，我又有什么资格懈怠呢？
不过，人生的第二个十八岁，还是给予了她些许眷顾。
比如在其他同学都不停地奔波于私塾学习的时候，她可以在家里轻松地煮煮咖啡；其他同学在考试前通宵学习的时候，她可以蹲在院子里修剪心爱的玫瑰花圃；其他同学挤在成绩大榜前忐忑不安地张望自己的成绩时，她可以悠哉游哉地踱步去天台，享受自己美好的午休时光……
“我说，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松地拿下年级第一的位置呀。”时常会有一些同学向我抱怨，“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去上私塾，也没听说过她通宵学习……她到底有什么过人的学习方法呀？”
我苦涩一笑，默不作声。
“你难道一点也不嫉妒吗？她长时间霸占着第一的位置，按理来说，你这个第二名不是最应该生气的吗？”那位同学继续怂恿道，“我看你平时比她努力多了，怎么也没见你超过她呢？”
什么？超过她？等下辈子吧。我除非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着能有一天超过她。
让我去超过一个十八岁就拿下哈弗博士学位的奇女子？不可能的。
“阿拉，这位同学说的很对，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拿着一袋炒面面包，缓缓从我面前走过。同时还不忘把手里的乌龙茶贴上我的脸颊。
“好冰！”我冷的打了一个颤。
“让你清醒一下，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树立一个远大的理想——比如超过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在我身边多做停留，而是继续走向天台。
留我和一众同学愣在原地面面思觑。
高二毕业的那个二月，东京又下了一场雪。
我们匆匆整理好班级的物品，谁也不想多留在学校一刻，如飞鸟般冲出班级，奔向回家的方向。
男生们谈论着这个春假要去哪里旅游之类的话，而女生们多是讨论着哪里新开了什么购物中心的话题。
而她，却自愿留下来帮助老师整理音乐室的乐器，没有和我一起回家。
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应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自己回去的感觉，更不适应没有人在我耳边冷嘲热讽——想到这儿，我刚踏出校门几步便折了回去。
在玄关处换好鞋，慢悠悠地走上楼梯，转弯，蹑手蹑脚地走到音乐室门口，本想开门给她一个惊喜的我，如今却不得不摒住气息站在门边。
“我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关注着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试着和我交往呢。”
“……对不起，松尾同学，我……。”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可以先和我做朋友试试看。我相信在你了解我之后，会有不同看法的，所以至少……”
“对不起，我不喜欢十七岁的男孩子呢。”她的拒绝干净利落，不给对方留有一丝余地。
我侧身躲闪在走廊的角落里，看着这个告白失败的男生伤心而归，暗自咋舌。
不久后，音乐室里传来悦耳的钢琴声。那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刚刚拒绝了别人的告白，立刻弹这首曲子……还真的像是她才会干出的事。
“出来吧，在门外看戏看的很开心不是吗？”她的声音透过门的缝隙，清楚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叹了口气，摆出一个笑脸大踏步进门：“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偷听？”
“我不知道，但是弹钢琴的时候总觉得别扭，弹错的两个小节告诉我一定有人在偷听。”她轻轻合上钢琴，坐在琴凳上撑着下巴看向我，“命运啊，可真是一首交响曲呢。”
“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而且还弹得这样好。
“只有你这样的大侦探才会拼命地展示自己所有的技能吧。”她不紧不慢地开口，“总要保留一些神秘感才有趣，不是吗？”
“我说啊——难得重新体验高中生活，你就不想谈个恋爱什么的吗？刚才那个男生其实挺不错的。”我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我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她的毒舌，一定会疯狂攻击我，毫不留情面的那种。
她也微微发愣，随即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向我踱步走来。
“我说过的吧，我不喜欢十七岁的男孩子呢。”她故意停顿刹那，修长的食指划过我的面庞，我的心跳速率猛地加快了许多。
我惊异于她所散发出的独特魅力，还有那双可以勾人魂魄的眼眸。
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在她的目光下沉沦，无法自拔。
“但是呐。”她再次开口，手指停留在我下巴的位置。
“二十七岁的大叔，我很中意呢。”
她的一句话，犹如酒心巧克力，甜蜜地融化在心田，使我沉醉其中。然而十七岁的那个冬天，我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对她表明我懵懂的感情。

第六章 十九岁 （结缘）
那一年，我十九岁，她二十岁。
我们一起携手度过繁忙而又充实的大一生活，即将迎来大学的第二个学年。
冬假快要结束之际，她坐在咖啡店里的沙发上，边品味咖啡边翻阅杂志。坐在她对面的我偷偷打量了一下杂志的封面——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看的并不是什么科学周刊，而是和服搭配杂志。
我拿出书包里的手账，仔细一看便已经心中了然。
一月的第二个周一，是属于20岁女孩子的成人礼。
你见过早上五点的东京吗？我见过。因为在那个周一，我被她强行拉去美容院了。
我看着她穿上振袖，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开在衣摆处，越发衬得她光彩照人。
“怎么样，合适吗？”她轻轻侧肩，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搭配什么颜色的腰带比较好呢？”
我连忙端坐，双手合十拍了几下：“很好很好，真是看不出来平时冷冰冰的你，还有这么少女的一面啊……”
她微微抽动嘴角，若不是和服限制了行动，一定会大步走过来和我理论吧。
我连忙低头装作仔细为她挑选腰带的样子：“我看这条浅黄色的就很好，要不然那个粉色掺金线的……”
“腰带是要根据和服的整体色调和头饰的颜色而决定的。你都没有问我头饰会选择什么样子的，就这么匆忙下结论，一定是想敷衍过去。”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出去等吧。”
我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摊手，转身走出去坐在走廊里。既然不相信的我的审美，就干脆不要问我嘛！
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看了一半的《白夜行》，饶有兴趣地翻开——果然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读书啊。
正当我被精彩的剧情吸引之际，一双纤细的手抽走了我的书籍：“好了，我们走吧。”
她头上的山茶花簪子与振袖的花纹相衬，而腰带则选用了与衣料颜色反差极大的深棕色。最特别的是，她胸前戴着一枚钻石胸针。
我仰头看着她：“怎么把它带出来了，感觉与和服有点不搭诶……”
她伸手抚摸那枚胸针，释怀地笑了：“因为很有意义啊，这是我第二个人生开始的标志。成人礼的日子里，怎么能少了它呢。果然搭配和服很奇怪吗？”
我连忙摇摇头：“不，很美……”
我的寥寥数语却使她笑了起来：“快走吧，我们快要赶不上市役所组织的活动了。”
她将右手递到我的面前，袖口端传来的山茶花香味拂过我的脖颈。我呆呆地伸出手，任凭她拉着我向外走去。
东京的大街小巷都挂着成人礼的装饰物，20岁的少男少女们或穿着振袖，或穿着西装，三三两两地漫步在街头。他们笑着讨论着成人后的感想，掩着嘴小声商量着晚上该去哪家酒吧狂欢……
“呐，虽然我们比其他人多了那么十几年的光阴，但是说到成人礼的话，还是第一次呢。”她将视线从远处收回，转头看向我。
是啊，三十几年的岁月里，成人礼确是第一次体验。今年是她，明年就会轮到我。
虽然我们外表才勉强成年，但内心早已经过了20岁的年纪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会恨我吗？”她不安的眼神笼罩着我的脸庞，“是我扰乱了你的人生，改变了你本应在几年前就可以享受的青春。”
她的心里，果然永远也无法释怀那件事啊。
我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啊。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她微微发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仿佛在仔细观察我的话是否真心。
“我很享受现在的时光。”我低下头，为她整理好略松散的腰带。
她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庆典开始的音乐声打断，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礼堂的舞台上。
“感谢今日各位的到来，今天是你们成人的时刻，日本全体国民都希望你们快乐地度过这一天……”
我的嘴唇渐渐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话我多年前就说过——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所以……趁着今天是成人礼，你也该彻底忘记过去，为自己而活。”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突然轻笑一声，慢慢说出几个音节：“谢谢。”
结束了一天的庆典，她拿到了成人礼的纪念品。我们迎着灿烂辉煌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反复把玩着手中的纪念品，时而吐槽几句“这东西是哄小孩子玩的”之类的话，时而傲娇地嘟囔几句“我才不会用这么幼稚的东西”的抱怨之词。这家伙，其实内心像个孩子一样高兴，但就是不肯表达自己真实的感情呢。
“呐，在回家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我故意落后她几步，笔直地站稳。
“嗯？”她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我。
“听好了哦，我只说一遍。”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敢与她四目相对，“这十几年来，我们每天一起上下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要看到你的身影，心跳就会变得极快。我想，我们不应该仅仅只是邻居，同学，命运共同体的关系了……所以，你愿意和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升华一下吗？”
夕阳照在她粉红粉红的脸颊上，为她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诶？你的意思是……”她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玩味版地咳了几声。
“所以，所以……我是说，你愿意和我交往吗？灰原哀同学。”该死，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看在夕阳如此美丽的份上。”她故意拉长了尾音，“今后请多多指教哦，工藤君。”
那一刻，我的春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攀上心头，绽放了第一朵嫣红的小花。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静得仿佛只能听见时间滴答滴答流失的声音。
“骗人……的吧。”灰原哀颤抖着走向前，“你真的是……工藤？”
老人轻咳一声，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抱歉呐，灰原。以这副年老的样子见到你。”
他那被烛火笼罩着的面容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脸上已经生了许多皱纹和些许老年斑，颧骨也稍有突出——但灰原哀仍能认出那轮廓。
他的眼睛，依旧充满着追寻真相的光彩。相对于青年时期的大侦探，年老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久经沧桑的平静。
“在你去世之后不久，一项新的科学发明就问世了——可以将人类送回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但因为持续时间很短，且对身体伤害很大，所以一直没有人主动提出做志愿者……但是啊，我已经无所畏惧了，不是么。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见你。”新一眷恋的目光停留在灰原哀的发端，“你去世前对我说，依稀记得组织破灭之后的某天，你在一家餐厅见到了某个熟悉的人。但对方是谁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所以我想，如果一定有一个餐厅你无法忘怀的话，应该是我向你求婚的这家ete吧。”
“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灰原哀走到新一的身边，瞳孔微微放大，“你的意思是……难道……”
“没错，按照这项发明的理论来看，我本不应该对你说出会影响你今后人生的任何话。如今既然我已经说了……那么你不久之后就会将这次见面的事情遗忘。”新一自嘲地笑笑，“根据她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情况来看，恐怕几十年前那个老去的我，也做了同样的事吧——忍不住把一切真相告诉她。”
“什么时候，会忘记……”灰原哀死死地盯着他，生怕眨眼间他的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当这个蜡烛燃烧殆尽的时候。”新一扫了一眼桌上越来越短的蜡烛，缓缓开口，“的确很短吧。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不要走。”灰原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我还想听你说，我们之间的那些故事……”
新一笑了，张开双臂吃力地抱起小小的她。
“江户川会陪你经历全部的故事。有他在，你不必担心。”新一的泪水伴着微笑落下，“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江户川他从未恨过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会是。所以请放下你的心结，和他一起走完接下来的人生吧。虽然你们之间有欢乐也有悲伤的时刻，但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工藤柯南永远都和你站在一起。”
“工藤柯南？”
“工藤新一‘去世’后，柯南会成为工藤优作夫妇的养子。你会成为若干年后的工藤夫人。”新一留恋地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发，“好了，去开展你全新的人生吧，首先从全新的八岁开始。”
烛火闪动了几下，呼的一下熄灭。
浓雾散去，餐厅灯火灿烂；门外宾客觥筹交错，一切如旧。
灰原哀静静地趴在餐桌上，发梢微微晃动。片刻过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湛蓝的眼眸如同蓝宝石般夺目。她睡眼朦胧地打量着四周——餐桌上，精致的玻璃容器里摆着一朵黄色的玫瑰，细细闻去竟有些许黄桃和芒果的清香。
啊，原来这是一道甜点啊。
灰原哀这样想着，拿起手中的银质叉子，却又在靠近花瓣的地方停下。
“奇怪，我似乎在梦中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但到底是谁呢……”灰原哀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