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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画莫负】花千骨同人中篇——《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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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手误,误删了江城子痛心疾首,那么高的楼,那么多留言都没了,不过楼没了可以重盖,只要我们还相聚在画吧,只要我们还爱画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7-31 20:25回复
    二楼给我亲爱的们,我爱你们@秋童物语Yue @hank4699 @格瑞克索伦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7-31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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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奉上此文灵感来源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7-31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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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原著中还是剧中对于花千骨被逐蛮荒后师父的描写都太苍白单薄了,以至于让他上了渣男排行榜,这对我画画太不公平了,突发奇想,写了这一段,聊慰心中遗憾。
          花千骨同人番外之——江城子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笙箫默到底还是来晚一步!
          向来洒脱不驯的他,彼时也是手摇折扇来回踱步,对着摩严横眉怒目。
          “师兄,这!你太冲动了!此事欠妥!”
          没给摩严说话的机会,继续咬牙切齿道:“你……你这是要气死二师兄,你明知道,二师兄有多疼爱千骨!你!”
          “不必再说了!”深吸一口气,摩严幽幽开口,双眸微眯,却仍是掩饰不住一片阴冷的杀意!修行之人哪怕再绝情寡意如摩严,眼中也极少会出现这种神色,显然是触到他的底线了!
          再咬咬牙,狠狠道:“你知道那个孽障对子画动了什么心思吗?”
          “什么?”笙箫默惊得说不出话来,“师兄,什么意思?”
          “哼!”摩严冷哼,“子画收的好徒儿,我就劝他多收几个弟子,他偏不听,孤男寡女在绝情殿!偏偏那个孽障又如此胆大包天!子画的一世清誉毁在她手上了!”
          笙箫默一声叹息,心头阴云密布。白子画诛仙柱上生受了六十四枚销魂钉,别说他的千年修为,就是命也去了大半条。又强撑去天牢替花千骨疗伤,回来便是咳血不止,他又是施针又是汤药的才止住他的咳血。若是让他知道花千骨被逐蛮荒,那不是生生要了他的命吗?“可是二师兄他……”
          摩严也知道此刻白子画元气大伤,已非往昔那个强大的白子画,双手负于身后,决绝道:“此事绝不能让子画知道,就说,就说花千骨让杀阡陌给劫走了。”
          笙箫默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夜间,掌灯时分,摩严与笙箫默一同上绝情殿探望白子画,推门而入,却见白子画斜倚在榻上强撑着批阅卷宗。
          “师弟,你这是!”摩严心中翻涌难过。笙箫默疾步上前夺下了白子画手中的卷宗。
          白子画大伤未愈,手中自然没有力气,猝然间被笙箫默夺走了手中卷宗,身子也跟着不稳。摩严眼疾手快几步来至榻旁,伸手扶住了他,见他面若白纸,鬓间额间满是冷汗,责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与笙箫默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他躺好,才开口道:“子画,长留诸事有我,你不要操心,好好养好身子。”
          白子画按着胸口一阵喘息,半晌才道:“师兄,长留有你,我自然放心。眼下只有小骨,诛仙柱也上了,销魂钉也受了,我又刺了她一百零一剑,如今她已是废人一个。可是,她变成这样,始终是我的错,我想带去长留海底的归墟谷,那里与世隔绝,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管教她,带她好好修行,绝不让她再为祸苍生。”
          摩严骤然间松开了扶着他的手,欲言又止。
          白子画看向摩严,又看向笙箫默,撑着身子坐起,“师兄,即便这样,你也不答应吗?”
          “子画,”摩严边说边向笙箫默打着眼色,笙箫默会意,悄悄地将手掌抵在了他的后心口,彼时摩严才道:“今晨,杀阡陌带人劫了天牢,带走了花千骨。”
          白子画只觉喉口一热便是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一口献血,之后便是附身榻沿不住地咳血,一口一口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师弟!”
          “师兄!”
          笙箫默与摩严慌忙扶住,师兄弟两轻轻扶起他的身子,皆是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却犹如石沉大海。
          白子画面若金纸,倚靠于堆起的层层衾枕之间,半阖眼眸,看见摩严腰间的掌门宫羽他明白了一切!
          是他害了小骨,上诛仙柱之前是他亲手摘下掌门宫羽递给摩严,而开启蛮荒之门只有这掌门宫羽。
          思及此,他只觉浑身翻搅着的撕裂之感让他痛不欲生,长留天牢,除了三尊可以打开,又有谁可以开启!
          似乎是用尽生命里最后的力量,伸手去触及那片洁白的宫羽,也许那里还留存着小骨的一息气息!
          可是他太累了,也太痛了,终是触不到那片洁白,那片曾经的温柔。
          “小骨……”他彻底地没入了无尽的黑暗……


        4楼2017-07-3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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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二
            见白子画晕厥过去,师兄弟俩都慌了心神,两人合力扶起他的身子,一左一右替他调息。
            难耐六十四根销魂钉足以让昔日灵力已入化境的白子画跌落云端,如今怕是不躺上一年半载连元气也很难恢复(原著原话),师兄弟俩协力替他调息半日,榻上之人依旧昏迷未醒。
            摩严望向平日里对他疏离淡然的师弟,如今竟是如此孱弱地躺在他面前,额前满是汗水粘附的凌乱发丝,嘴角一抹骇人的殷红,面色更是苍白惨淡,不由心中巨恸!
            这个师弟,他视为至亲,儿时粉妆玉琢,他是捧在掌心都怕化了。后来又因师父临终嘱托,有子画在可保长留千年基业,他更是将他如神佛般敬着,供着!他知师弟性情清冷,对他亦是如此,他从不在意。他知师弟不通俗物,一心修炼,长留的诸多杂事他担了。乃至最后,他收了花千骨为徒,他虽一力反对,奈何还是随了他,也成了他此身最后悔之事!
            彼时拉着白子画的手,可谓是悔恨交加,五内俱焚!不由哽咽道:“子画,你醒醒,师兄对不起你!师兄不该让你收了那个孽障为徒,如今竟把你害成这番样子,师兄好悔啊!子画,你若有什么事,让师兄我,我如何去见师父!师弟……”
            笙箫默先时听他哭得悲怆,也黯然泪下,而后却是越听越不像话,拉着他道:“师兄,二师兄最疼千骨,你知道的,这些话你便不要再说了!”
            摩严一边试泪一边道:“怎的不让我说,我好好的子画被那个孽障害成这样!”复又道:“不行,我不能把子画一人留在这里,我这就带他去贪婪殿,我亲自照顾他。”
            笙箫默忙劝住,“师兄,二师兄什么性子你知道,他怎么会愿意去贪婪殿?”
            摩严点头,想想也对,“那去你销魂殿,总之不能把他一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笙箫默摇头叹息,“师兄,二师兄的身子需要静养,不宜挪动,不如派两个弟子照顾他,无论是贪婪殿还是销魂殿都没有这绝情殿让他住着舒服。”
            “如此也好。”
            经师兄弟俩的商议,摩严派来了自己的近侍弟子孟佑安、孟佑平,这是一对摩严从小养在身边的双生子,做事最是细致妥当,很得摩严喜爱。
            孟家兄弟俩来了之后一刻也没闲着,一人留了下来贴身照顾白子画,一人将绝情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亦连那间花千骨的房间也没放过。
            白子画再醒来时,见身边围着两个身影,他凝神了半天才看清是摩严身边的近侍弟子。撑着身子起身,很快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头也分外晕沉,即便如此,他仍是摆手拒绝孟佑平孟佑安的扶持。靠在枕边歇了一口气才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孟佑平答道:“尊上,是世尊让我和弟弟来照顾您,他不放心您一人在绝情殿。”
            白子画蹙眉抚胸低咳,一旁孟佑安忙将一只莹透的琉璃盏端了过来,“尊上,您该喝药了。”
            许是头晕的厉害,白子画只是微阖眼眸未有说话。可是彼时倚在枕间,明明孱弱不已之人,周身气息仍是一片冷冽萧肃。他微抿薄唇的样子让孟佑安就这般端着琉璃盏站立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
            兄弟俩皆是恭恭敬敬地站立着,半晌,白子画才道:“我这里不需要人,你们回贪婪殿去。”
            孟氏兄弟哪敢忤逆,孟佑安仍是硬着头皮道:“可是尊上,这药是儒尊交代的,说让您醒后喝下。”
            白子画无甚心情再去应付这兄弟俩,起身下榻向着殿外而去,孟氏兄弟看得心惊,那人步履虚浮,随时会倒下的样子,想伸手去扶又不敢,只好相互打着眼色后离开绝情殿。
            摩严心急火燎地赶来时见白子画只着中衣坐于露风石上弹琴,漫漫薄雾中,那人墨发随风飞扬,白色的衣袂翻飞,在层层蔼雾中若隐若现,伴着怆然悲茫的琴音,摩严只觉那人会随风化去,心中瞬间犹如被万箭穿心而过,这可是他从小疼在心尖的小师弟!疾步上前,由虚鼎中取出一件外氅,披在白子画肩头,“子画,这里太凉了,等你身子好点再弹不迟,我们回屋吧。”
            白子画停下手中动作,对他之话语却置若罔闻,抬颌望向浩渺云海。这里,他曾问小骨可以看到什么,小骨说,她可以看到长留的山和海,还有一片烟波缥缈的云雾之海。如今,云中似仍有小丫头清甜的笑声传出,而伊人却已不在。小骨,师父终究是没有保护好你!
            摩严看向他一双眼眸水汽氤氲,玉骨冰凌般的手指终于抚上心口,大口喘息,骇得他惊出一身冷汗,再也顾不及许多,将手掌抵在了他的后心口,另一手寻上他胸口的穴位慢慢按揉,半晌才平复他紊乱的气息,彼时才仿若哀求道:“子画,千错万错都是师兄之错,往后,任何事师兄都答应你,我只求你别再折磨自己。”
            白子画面若冰霜,阖目倚在摩严肩头没有说话。
            摩严本想抱他回殿内去,白子画摇头拒绝。哪怕销魂钉之伤正撕扯着他浑身的筋脉,这种深深隽刻入骨髓的疼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光是抵御这番疼痛,已耗尽他的心神。面庞上却依旧是如水淡然的神情,“师兄放心,子画安好。”声音已是力不从心,意思却决绝。
            慢慢扶着琴案起身,摩严见他的手指扣着琴案的边缘已是毫无血色,显然是隐忍到了极致,忍不住伸手去扶,被他轻轻抚开,“师兄请回吧。”
            是夜,白子画辗转榻上,高烧不退,笙箫默与摩严皆束手无策,只能用轮流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紧急传音予夏紫薰与夙沙云甄。


          5楼2017-07-3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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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三
              看着高烧不退的白子画,摩严此刻心急如焚。他也奇怪,明明之前销魂钉之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今日为何又会骤然反复,且比之前更为凶险。随着时间的流逝,掌下可以触及的脉搏愈见低弱。
              一边替他拭去额间的汗水,摩严边道:“子画,撑下去,师兄就算倾尽长留所有,也要把你治好,有师兄在,不怕的。”
              “师兄,”笙箫默在一旁打着眼色,摩严会意,师兄弟俩来至外殿。
              “师弟,你实话跟我说,你二师兄究竟怎样?”
              笙箫默只是摇头。
              摩严顿时心中凉了半截,若不是笙箫默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怕是要跌坐地上。
              “师兄,你别急。”将人安抚在一旁的椅子上,笙箫默才继续道:“师兄是心病。”
              “这么说……”摩严气得嘴唇发颤,手指紧紧地嵌进掌中的肉里去。毕竟孟氏兄弟在花千骨房中发现的那些画还历历在目,他始终不相信自己如崖顶绝岭之花的师弟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此说来……“我早该处置了那个孽障!”
              “师兄,你说什么?”笙箫默将一杯水递给摩严,“二师兄心思澄明,道心坚定,他怎么会有这番龌蹉心思,二师兄一病不起,实是太疼爱千骨,这孩子从十二岁起就一直伴他身边,你又将人发配去了蛮荒,”
              摩严怒目圆睁,气到不行!发配去蛮荒已是开恩了,按他意思,就该了结了她。
              “师兄,你也知道,那蛮荒是什么去处,有去便是无回,二师兄是太过伤心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徒儿,已经被废了修为,如今被发配蛮荒,当真是九死一生!”语毕又思及白子画惯常隐忍,什么都不说的性子,真是心痛到了极致,不由冷冷地看着摩严。
              “可是并无人告诉他那个孽障被发配蛮荒了。”
              “师兄,这些话你休要再说了,二师兄你也想瞒过他去!”
              笙箫默冷冷的话语终于让摩严顿悟过来,“你!你是在怪我!”
              笙箫默一声冷哼,“若不是你独断专行,二师兄也不会被你逼成这番样子!”
              “我如何逼他?!”摩严豁然起身,复又颓然坐下,一颗心仿佛被人蒙了一层油纸,又闷又疼,这是他最疼爱的师弟,如何成了如今这样,千年修为丢了大半不说,更是一身的伤痛,用手按着额角,叹息摇头,“师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当年门下大弟子竹染被逐蛮荒后,亦没见摩严如此的心灰意冷与憔悴,笙箫默心下不忍,“师兄,事以至此,你也无须自责,只是二师兄,这销魂钉之伤可以慢慢调养,心病却是难治,也只有慢慢开解他吧。”
              师兄弟俩正在唉声叹气,夏紫薰与夙沙云甄相携而来,两人皆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行而至。
              相互见过礼后夏紫薰直接道:“子画究竟怎样?”
              摩严见灵动的夏紫薰与不食人间烟火的夙沙云甄,顿觉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由心底迸发的凉意让他万念俱灰,无论是夙沙云甄还是夏紫薰,都对自己的师弟情深意重,今日无论是谁,都可堪称良配,如今却是这番境地!拍了拍笙箫默的肩膀,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腿离开了绝情殿。
              笙箫默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长叹一声才对着夏紫薰及夙沙云甄道:“紫薰上仙,云姐姐,师兄的病乃心中郁结所至,还望二位能多开解,开解他,昨晚至现在他高烧不退,意识不清,喂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加之销魂钉伤及了他的脏腑,更是咳血不止,我与师兄也只能轮流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高烧!让我试试。”夙沙云甄真身是赤焰龙,却是修行水系内力,彼时她坐于白子画的榻边,握起他的一手,让自己的灵力在他体内运行了两个大周天之后白子画的身子果然不再那么滚烫灼人,神智也慢慢清醒过来。
              “名儿,紫薰,你们怎么来了?”
              守在一旁的夏紫薰与夙沙云甄见他醒来,几乎要喜极而泣。
              见他要挣扎着起身,夏紫薰忙伸手扶住,夙沙云甄眼疾手快,在他身后加了一只软枕,两人扶他舒服地倚在枕上之后,才异口同声道:“子画,你觉得怎样?”
              白子画向来不示弱于人前,哪怕此刻销魂钉之伤让浑身上下每丝骨髓内都泛着丝丝痛楚,折磨地他竟连呼吸都异常费力,仍是恰到好处地淡然一笑,轻声道:“我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如此云淡风轻,仿佛那六十四枚销魂钉是钉在了别人身上!夏紫薰心中一阵抽痛,这人认识他到现在便是如此,什么时候他也能活得恣意一些呢?眼眶水汽氤氲,她慌忙拭去。
              夙沙云甄也不说话,只是从虚鼎中掏出一只紫色的琉璃瓮,揭开盖子,隐隐有甜香溢出,“子画,这是岛上的棘沙汁,我离岛之前自己摘的果子做成的,你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白子画再拒人千里,夙沙云甄的好意他还是没办法拒绝,看着她将一茶匙的棘沙汁喂了过来,亦只能顺从地张嘴。高烧不止,让他全无胃口,又加之摩严与笙箫默之前对他灌了不少药,现在嘴巴里除了药的味道之外还是药的味道,如今清甜的棘沙汁倒真是刺激了他的味蕾,一口又一口,竟然喝下了夙沙云甄带来的一小瓮棘沙汁。
              夏紫薰与夙沙云甄自然比之摩严与笙箫默细心体贴多了,末了又一人执杯一人端盆地伺候他漱了口,才作罢。
              “名儿,紫薰,谢谢你们!”
              夏紫薰见他如此清瘦,苍白的面庞中透出无限的疲累,心中荡起无限悲恸,“子画,你该多保重身子,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议。”
              白子画怎能不知他们心意,他不善言辞,并不是表示他不知道师兄弟及这些多年挚友对他的情意与爱护,看着夏紫薰泪光点点,夙沙云甄一脸忧愁,终觉是自己亏欠她们良多,“紫薰,名儿,对不起。”
              夙沙云甄坐于他榻前的通卷文檀花凳上,手捧一只半透明白瓷茶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双秀眉越蹙越紧,不忍责备白子画,语气却也不善,“子画,我最不能听你说这三个字,你我二人从小玩到大,我是什么脾性你知道,往后再说这句对不起,我可要恼了,回头告诉你小师叔去。”
              白子画依旧淡然一笑,对于夙沙云甄的打趣他照单全收。他病中自然面庞毫无血色,殷红的掌门印记也淡了不少,一双剑眉似蹙非蹙,狭长凤眸幽澈深邃、盼顾生辉,加之他只着雪色的素锦内衫斜倚在榻上,一捧墨发随意逶迤至榻边,说不出的一段清雅风流,让人生向往;又自有一股高洁超然,让人半分不敢亵渎。轻咳一声后才道:“名儿,你来,我正好有事需拜托你。”
              夏紫薰听了忙起身,“那你们聊,我先去外头坐坐。”
              夙沙云甄坐于榻沿,看着白子画,问道:“什么事?”
              “眼下有一人需你保护,你带他去龙涎岛。”
              夙沙云甄看白子画说得镇重,也收起脸上一抹玩色,继续问道:“谁?”
              “南无月,”
              夙沙云甄聪慧灵透,自是不用白子画将话语点破,且她信任白子画,无论何事,她都无条件支持他,“好,我这便带他去,你放心,在龙涎岛他出不了岔子。”复又道:“这销魂钉之伤可不是儿戏,你切莫轻心,可要静心调养,长留这些劳什子事就交给你师兄与师弟吧,我看你师兄憔悴苍老不少,浑不像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摩严了,你也对他好点,别总是那么冷淡。”
              白子画不说话,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紫薰也有话要与你说,我这便去叫她进来。”
              “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好,你多保重。”夙沙云甄起身替他整理了榻上的锦被,才步出了绝情殿。


            6楼2017-07-3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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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四
                落日余晖将整个绝情殿沁上一层蜜色。慢慢地,金色的光芒渐退去,苍茫的暮色开始笼罩绝情殿。
              往日的绝情殿,一至晚上,处处皆是明媚的烛火,随着微风摇曳出片片跳动的光芒。而风里,间或传出一两声宛若泉水叮咚的灵动笑声,合着那叮铃,叮铃的宫铃声,落在白子画的心房。
              而今的绝情殿,因为没有了那轻柔的笑声,亦连星光都不曾透入,处处皆如被泼了浓重的墨汁,更显偌大的殿内一片寂寥萧瑟。
              白子画一人躺于殿内,斜倚在塌上,一手虚虚地搭在胸口,一手执帕掩在嘴角,胸口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搅得他呼吸不畅,骤然一阵咳嗽之后,不期然,帕子已是甜腥之味。彼时胸口之痛他无法压抑,仍由自己在黑暗中一口一口地咳出鲜血。而随之泛起的思念之痛,更如潮水般开始恣意蔓延。
              “小骨,师父知道你怕黑,别怕,师父在黑暗中陪你。别怕,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暗夜中仿若呢喃的声音透过风声传入彼时的立于绝情殿外的摩严与笙萧默耳中时,如暴风雨中冰凉的雨点一下下砸在两人的心上,让两人心中顿失温度。
              笙萧默的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疾步推门而入,摩严紧随其后而入,挥手点亮房内烛台。温润的烛光下见白子画一张面庞白得惊人,而他手中的一方帕子已满是殷红,不由瞳孔一阵紧缩,疾步上前,扶住彼时白子画摇摇欲坠的身子,心痛道:“子画,你?”
              笙萧默快速地点了他胸口的几大穴位,与摩严两人小心地扶他靠在衾枕之间,又运了一层功力轻轻地按揉他胸口的经络,半晌,塌上之人才有点人色。摩严又转身取了水来,坐在榻沿,小心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端着水杯伺候他漱口,见他始终隐忍,无论是喝水还是漱口,乃至刚才不停咳血都一言不发,心中的怒气排山倒海而来,却又不敢发作,只冷冷道:“成天这般伤悲春秋的成什么样子,子画可不要忘了师父临终遗训,你身上担的可是长留和天下!”
              笙萧默匆忙而劝,“大师兄,掌门师兄伤未痊愈,你说这些干什么?”
              摩严向来这番性子,心中之事不吐不快。往日的白子画清冷岑贵,何曾见过他为了何人何事消沉憔悴至这番样子,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亦是更加地奋发上进,何来沉沦至此,他身为他的师兄,难道要看着他好好的师弟就这般一蹶不振下去!他做不到。起身负手而立于白子画榻前,对着笙萧默道:“你不要叫他掌门师兄,怕是他早已忘了自己乃是这长留的掌门,而只是花千骨的师父!”说完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白子画没有说话,只是阖目靠于塌上,笙萧默一时慌了心神,怕他又气得吐血,忙握起他的一手运功为他调息。
              白子画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按了按胸口调整呼吸。
              笙萧默发现,彼时的白子画一双狭长凤眸泛起的清冷之光合着拨不开的凄迷之雾,让他的心痛到发颤,一时间,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全世界给他,让他毫无束缚地活下去。可是,现实的一切又是如此苍白无力,他恨,恨自己为何这般无用,什么都帮不了他,唯有坐在他的榻边,在面庞上牵出生硬的笑容,“师兄,别生气,大师兄他并非此意,你受伤后他比谁都担心你,你昏迷之际,他不惜耗费自己的灵力,只求你无恙。”
              白子画抚胸低低地咳着,摆手示意笙萧默不用说了,摩严与他的心意他怎会不知,他又怎会不知好歹到去怪自己的师兄,此时他是对自己深深的无力感与负责感。对于长留,因为他生受了六十四枚销魂钉,失了千年道行,倘若七杀来犯,他已无力保护。对于天下,他在墟洞内用歃血封印封印了小骨的妖神之力,在天下人与小骨之间,他已然选择了后者。而对于小骨,让她身陷蛮荒,心中充满恨意的活着,他又该如何自处。到头来,白子画竟对不起所有之人。
              笙萧默见他始终不说话,便以为他尚在生气,忙从墟鼎中取出一匣子东西递给白子画,“师兄,这是上次孟氏兄弟在千骨房间扫除时发现的,大师兄决议要毁去,被我给夺了下来,看来是没有机会物归原主了,你替千骨收着吧。你不要太伤心了,她在蛮荒未尝不是好事,这天下之大,又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处。”
              白子画微微垂眸,依旧没有说话,轻抚这只绛色的匣子,略微用力推开匣子的顶盖,原来里面躺着数十张画纸,画纸上线条有些略显凌乱,有些笔力不够,难得的是皆能从画中看出那人物始终就是白子画,这,是花千骨与白子画在绝情殿的日常。
              白子画的嘴角牵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心中涌满温暖,原来,曾经的一切是这么的美好。如今再看,已恍如隔世。半晌,他小心地收好画纸,轻声对笙萧默道:“师弟,谢谢你。”
              “师兄!”这一声谢谢仿若扎在笙萧默心中的钉子,从小他跟在白子画身边,师兄把最好的总是留给他。小时候师兄弟三人的日常便是摩严宠着白子画,总把好东西留给他,而这些好东西最后总归是到了笙萧默的手里,因为白子画同样宠着他的小师弟。又从墟鼎中取出一只玉瓷瓶子递给白子画道:“师兄,这是我新替你配的药丸,对你的伤势很有好处,天色亦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切记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子。”
              白子画微微点头,“去吧。”
              看着笙萧默的离去,白子画依旧熄灭烛火,撑着身子起身,坐于塌上慢慢调息,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所以他不能放任自己虚弱下去,他要尽快好起来。
              忽而冥冥中萌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胸口的穴位仿若被瞬间封滞,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白子画顿感虚弱无力,紧紧地拽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喘息,片刻后,他才明白,这是歃血封印的反噬之力,是蛮荒中的小骨在试图冲破他的封印。
              深吸一口气,慌忙从墟鼎中取出一枚紫色的验生石,只见那抹紫色在发出绚烂妖艳之光后陡然间暗淡下去,白子画惊出一身冷汗,“小骨有危险!”顾不得自己瘀滞的胸口穴位默念口诀唤来哼唧兽。


              7楼2017-07-31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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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五
                  哼唧兽一直蛰伏在绝情殿后山的山林里,收到白子画的召唤,撒欢似的跑向绝情殿。
                  可今日的绝情殿不似往日,幽暗中一丝血腥味随风飘散,哼唧极通灵性,意识到主人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不由一声声哀鸣!
                  “唔……!”
                  “唔……!”
                  撞开殿内之门,终于在黑暗中找到彼时跌落沧澜玉石地面上的白子画!
                  哼唧向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人狂奔而去,“哼唧……唔……”一声声哀鸣如泣血,它不时地用自己的脑袋蹭着白子画的胸口,试图可以唤醒那人。
                  白子画仿若被人拽进了冰与火的两重天,让他已难分现实与梦魇!
                  他只见满眼的血色,双手之上满是温热的血液,那是小骨的血!一剑又一剑!
                  是他亲手毁了小骨!用断念毁了她!
                  “小骨……小骨……”
                  他看见小骨在蛮荒绝望地挣扎,曾经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已不复存在,他看见她的眼神中满是凄决与悲恨,最后都化作利剑刺在了他的胸口!
                “小骨······”
                哼唧蹭蹭他的胸口,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哼唧,哼唧!”甚至从榻上叼了一条锦毯过来掩在他的胸口,见他始终未醒,便温顺地趴伏在他的身旁,依偎着他。
                许是锦毯给地上之人上带来些许温暖,许是哼唧的身体是温热的,慢慢唤回了白子画的一丝神识,幽幽睁开双眸,凝神片刻才知是哼唧,又摸索到胸口正掩着的锦毯,嘴角牵起一抹温润的笑意,这是他的哼唧。
                抚着胸口起身,哼唧的脑袋紧跟着挨了过来,白子画知道,它是想让他借它些许之力起身,难耐此刻他浑身绵软,胸口更是如火烧一般灼痛不已,伸手抚了抚哼唧的脑袋,抱歉道:“哼唧,我现在没力气起来,就让我再坐一会儿。”
                哼唧“唔”的一声,之后便是挨在他的身旁,小尾巴甩了甩。
                “哼唧,对不起,现在没有好吃的点心给你了,小骨不在了,点心你吃不到了,她在蛮荒,消魂钉让我的灵力消弭得差不多了,我去不了,你替我去蛮荒照顾她可以吗?”
                “唔······”哼唧的脑袋蹭在白子画的掌心。
                “哼唧啊,去了蛮荒遇上小骨,你要好好保护她,你告诉她,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你对她说我很快就去蛮荒陪她!”只要我安排好长留的一切······
                “哼唧······唔······”哼唧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晶莹的水汽,蹭在白子画的怀里不愿离去。
                白子画再抚它的脑袋,像儿时那般将它抱在怀里,“去吧,好好替我照顾小骨。”
                哼唧兽不停地叫唤,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舍,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绝情殿。
                望着哼唧离去,白子画的意识再次昏沉起来,蓦然间听到广场上钟声大作,瞬间清醒,这是七杀来犯的警示钟声!
                今天太累了,算是五一小福利吧,大家晚安。


                8楼2017-07-3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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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唧兽不停地叫唤,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舍,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绝情殿。
                  望着哼唧离去,白子画的意识再次昏沉起来,蓦然间听到广场上钟声大作,瞬间清醒,这是七杀来犯的警示钟声!
                  江城子——六
                  长留广场上阴云密布。
                  摩严与笙萧默立于广场中央,两人联手布了结界,彼时自身的安危是顾不得了,只希望可以抵御住盛怒之下的杀阡陌而护住身后的八千弟子。
                  望向盘旋于头顶之上的火凤,摩严正声道:“师弟,今日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让这个魔头在我们长留撒野,待会你不要管我,他自带弟子向后撤出三里,我意用浮沉断与他决一死战。”
                  摩严的浮沉断可谓是他生平所学之绝招,但是抗衡于魔君杀阡陌胜算有几分还未可知,只是如今的情形之下,放眼长留又有谁可以与之抗衡?
                  笙萧默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欲传音整个广场,忽而头顶传来狂傲的笑声,“摩严,今日我便要血洗你长留!”
                  摩严飞身跃起,立于云端,对视着杀阡陌,“你这魔头,休要口出狂言!血洗长留,先问过我的横秋剑!”
                  杀阡陌仍是狂浪地笑,绯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伴着火凤拖曳出一条艳色的弧度,好不妖娆,他摇了摇头,不屑道:“摩严,你还没有资格与我对持,白子画呢?为什么像个缩头乌龟一般不出来?莫不是怕了我吧?”
                  摩严冷笑,“杀阡陌,我长留掌门岂是尔等想见便见!废话少说,若不想消弭在我的浮沉断下便速速离去!”
                  不知是摩严的话语激怒了杀阡陌,抑或其他原因,火凤之上的他长袖一甩,电光火石间一名长留弟子已到了他的手里,顷刻间那名弟子已被掐断了脖子,血溅出一片云雾后须臾便消失在风中了,若不是彼时窜入鼻息的血腥味,刚才的一切竟让人疑似幻境,可怖得不真实。
                  广场之上一片惊呼之声,底下弟子群起激昂,杀阡陌虽厉害,然,手段太过残忍,一时之间同仇敌忾,个个佩剑在手,一场腥风血雨已在所难免。
                  摩严大喝一声,“杀阡陌拿命来!”,与此同时一阵紫光排山倒海般向着杀阡陌合去。
                  这一掌,摩严几乎倾出全部功力,遮云蔽日,好不厉害。火凤之上的杀阡陌轻跃转身,避开了摩严的掌风,左手撩了撩略显凌乱的发丝,右手整理好身前的衣袍,笑道:“摩严,我劝你省省力气,就凭你还伤不了我。”
                  摩严因全力倾出一掌后已有些功力不济,额间隐隐冒汗,闭目深吸一口气,欲再推一掌,忽闻一阵清越的声音由头顶传来,“杀阡陌,要见我,何须伤我长留弟子。”
                  眼见白子画身着素色锦袍,踏清风而来,底下弟子纷纷惊呼,旋即跪拜行礼,齐声道:“见过尊上。”
                  白子画只是微微垂眸颌首,示意他们起来,静静立于云端,自有一股如高山圣莲般的光华。如果说摩严驭下极为严苛,弟子们敬他之外,更多的是怕他;而白子画,则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他只需往那一站,竟能让纵人心甘情愿地膜拜在他的身影之下。
                  杀阡陌不由在心中暗暗纳罕,这白子画到底是神还是仙,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六十四销魂钉之后竟还能让他这般绝代风华地御风而来!战神斗阑干只是脚踝处受了两枚销魂钉,便是威风不再,甚至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杀阡陌本以为,白子画此时定是卧病在榻,才敢大肆进犯长留山,竟是他错了吗?而今看他,高高立于云端,逆光之中,他身上圣洁的光芒依旧让人仰视,心中的仇恨不由更添一层,“白子画,把小不点交出来,只要你肯将她交给我,从此之后,我杀阡陌便不再涉足仙界半步,赤绡罗帐也一并奉上。”
                  身后的单春秋急道:“圣君,万万不可!”
                  杀阡陌回身一记肃杀眼神立即让单春秋、旷野天之流闭了嘴。这厢摩严也蠢蠢欲动,只恨自己怎么将那个孽障弄去了蛮荒,错失了得到赤绡罗帐的机会。
                  杀阡陌再看向白子画,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无一丝波澜,“白子画,意下如何?”
                  杀阡陌本以为白子画以天下苍生计,绝不会错失得到赤绡罗帐的机会,如今虽是妖神出,但赤绡罗帐是唯一可以再次封印妖神之力的神物。不期然却听到云端那头传来如冰川谷底泉水般绝冷的声音,“孽徒花千骨已被发配蛮荒,永世不得返回六界。”
                  “什么!?”杀阡陌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而后思绪有一瞬的空白!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身形不稳,单春秋忙一跃至他身旁,扶住他。
                  “圣君,圣君,你冷静点!”
                  彼时的杀阡陌双目如炬,有赤红的烈焰在燃烧,他恨不能将白子画碎尸万段!几乎是由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道:“白子画,你好狠!今日我便血洗你长留山为小不点报仇!”
                  “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白子画淡淡开口,旋即闪身躲过杀阡陌如鬼魅般的掌风!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于云端对持几百招,众人抬头,只觉金光闪烁,一时竟睁不开眼。杀阡陌的火凤不但可日行千里,更可吞吐赤焰,再加上他的绯夜剑,一凤一剑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白子画的身周就像盘旋了一条火龙,随时可将他寂灭。
                  白子画悲悯众生,杀阡陌之前几次与他对战,始终未见他露过丝毫杀机,手下的招式总是给人留有三分余地。然而今日,他想不通白子画竟是招招凌厉,殊不知白子画知自己功力不济,一定支撑不了多久。杀阡陌的存在始终是长留山的隐患,今日他已决议用毕生功力全力一站,只盼可以换的仙界及长留无虑。因而凭借着出神入化的一套长留剑法与横霜人剑合一,屡次重创杀阡陌。
                  杀阡陌强大的真气掌力全然近不了白子画之身,绯夜剑的剑势在横霜剑之下竟节节败退,杀阡陌不由恼羞成怒,干脆放弃与白子画的近身搏击,改用法力相搏。一时间长留山地动山摇,山石乱飞。
                  白子画依旧一丝不乱,他知自己真气法力已无法与杀阡陌抗衡,唯有静待时机,见他招式愈渐狠厉,破绽也随即而显,几招强势的攻击之后,白子画剑指海面,默念口诀,浑然间海面上巨浪滔天,涌起无数水柱,海面瞬间被避开两半。
                  众人惊呼间,见天地为之变色,涌起的海水瞬间化成无数细小的冰凌,如万马奔腾向着杀阡陌奔涌而止。
                  杀阡陌的火凤及绯夜剑的赤色火焰瞬间被湮灭无数冰凌之中,杀阡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由心底迸发的寒意让他瞬间失去大半护体真气!今日,他才知白子画为仙界支柱并非浪得虚名,即便人家生受了六十四枚销魂钉,他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而彼时远在蛮荒的花千骨无所事事,正靠在哼唧兽的背上把玩着手中的骨哨,忽而骨哨不知何故化成了齑粉。她心中一阵慌乱,难道是杀姐姐出了何事?眼下她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师父狠心地将她扔在蛮荒不管不顾,如果连杀姐姐也有什么不测,那她该怎么办?豁然间起身,并不知自己要干嘛,只觉心中焦躁难耐,浑身的筋脉被扯的丝丝生疼,之前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只是每次体内那股力量欲要冲破束缚而出时,心中便会涌上一股难以压抑的疼痛感。可是今日,只要一想到杀姐姐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体内那股力量便愈渐增强,她已快无法负荷。
                  杀阡陌眼见已无法支持,单春秋等偏偏无法近他之身,天地间激起的冰凌无处不在,他们根本不敢靠近丝毫,就在这攸关之际,忽见白子画的周身光晕陡然间暗淡下来,旋即杀阡陌周身的冰凌也化成水珠慢慢消散。
                  一旦失去束缚杀阡陌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手中的绯夜剑,直插入白子画的胸口,旋即自己也跌下云端,被单春秋接住。魔界众人见杀阡陌重伤纷纷随着单春秋而撤。
                  “子画!”摩严飞身过去,接住白子画不断下落的身子,见他胸口插着杀阡陌的绯夜剑,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汩汩冒出血,呼吸低弱,人已晕厥过去,心中便如火烧,一边用真气小心地护住他的心脉,一边急速向着绝情殿而去。
                  是夜,绝情殿内灯火通明。摩严与笙萧默的多名近侍弟子齐聚绝情殿,来往殿内穿梭不断;桃翁与几位药阁长老来回踱步于外殿,愁眉不展。
                  正殿之内,白子画倚于榻上,昏迷不醒,胸口的伤口经笙萧默处理,虽然不再冒血,却因那柄赤红的绯夜剑而分外触目惊心。因着白子画之前透支了体力与真气,心脉一度停滞,靠着笙萧默与摩严合力调息才稳住了心脉,而绯夜剑却不敢贸然拔出,恐会忧及他的性命。
                  时间慢慢流逝,白子画意识全无,全靠笙萧默与摩严不停替他调息才撑下去,予他是煎熬,予摩严与笙萧默来说更是极致酷刑,摩严一颗心绞痛不已,握着白子画冰凉的手掌,替他拭去额间的冷汗,潸然落泪,仿若呢喃,更似哀求,“子画,师兄知道你辛苦,可是师兄求你,求你撑下去,子画。”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他的一切来换取白子画的安康。“师弟,你二师兄不能再等了,为他拔剑吧。”
                  笙萧默面色煞白,双眸却是赤红,深吸一口气仍是摇了摇头,“大师兄,掌门师兄这剑不能拔,他之前便是销魂钉之伤病未痊愈伤了他的根本,如今,如今他的心脉这么弱,之前又失了那么多血,我,我实在没有把握,就算拔出此剑,此后也是沉疴难返,再难痊愈。”
                  摩严多么冷酷绝情之人,此刻亦是泪流满面,他好悔啊,当初若是阻止白子画收花千骨为徒,那么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那个孽障不止害了白子画,更勾结杀阡陌,今天长留山差点毁于她之手。
                  摩严的杂乱思绪被一阵呛咳之声拔回,眼见白子画的气息愈渐紊乱微弱,忙抢上前去轻轻扶起他的身子,再是源源不断的真气缓缓推入他后背的肺俞穴,惊道:“师弟,快,来不及了。”
                  笙萧默一颗心慌乱地跳着,儿时的一幕幕又跃然眼前,那年他受奸人所害误闯入长留禁地,是二师兄不顾安危救他出来。第一次御剑是二师兄在身后牵着,第一次御风是二师兄在身后跟着,第一次在仙剑大会输了比试,是二师兄安慰。一幕幕,戳得他心底钝痛不已。手抖得不成样子,此番又怎能拔剑,“大师兄,我,我不能,我不能。”
                  摩严恨极了笙萧默成不了大事的性格,喝道:“师弟,摒除杂念,此刻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你二师兄没事的。”
                  笙萧默点了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镇定,手慢慢握住了绯夜剑的剑柄,正试图运力,白子画却在这时醒了过来,他满额虚汗,呼吸十分费力,看着笙萧默双唇一张一合,显然是有话要说。忙凑近自己的身子,紧张道:“师兄,我和大师兄都在,现在要替你拔剑,你忍忍很快就没事的。”
                  “大····师兄!”白子画艰难开口。
                  身后的摩严忙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师兄在这里,子画你不要说话,没事的。”
                  “答应我······答应我······师兄!”
                  “什么?子画你要说什么?”如今千钧一发之际最重要之事是替他把剑拔出来,几乎是哄着他道:“乖,你不要说话,让师弟替你把剑拔出来,师兄答应你,往后什么事师兄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不要说话。”
                  白子画摇了摇头,他怕现在不说也许就不再有机会了,他放不下的,他在这世间唯一放不下的是小骨,今日若有不测,摩严是不会放过她的,攒足了一口气后再道:“师兄······求你······求你放过小骨!放过······”
                  “好好好,师兄答应你,不再为难花千骨,行吗?”摩严忙一叠声地答应,心中如万箭穿心,他这个师弟显然是自知自己将不久于世,而他心中放不下的唯有那个孽障!“师兄答应你,师兄什么都答应你!”
                  白子画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神识不过须臾又陷入昏沉,待到笙萧默替他拔出胸口之剑后,他的身子只是依偎在摩严怀中轻轻抽搐一下变再无反应,惊得摩严与笙萧默一起大喊:“子画!”
                  “师兄!”


                  9楼2017-07-31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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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画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神识不过须臾又陷入昏沉,待到笙萧默替他拔出胸口之剑后,他的身子只是依偎在摩严怀中轻轻抽搐一下变再无反应,惊得摩严与笙萧默一起大喊:“子画!”
                    “师兄!”
                    江城子——七
                    笙萧默当机立断,点了他胸口的几处大穴来止住汩汩往外冒的鲜血,又要桃翁帮忙拿纱布填住伤口,摩严稳稳的抱扶着他的身子,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后背的肺俞穴。
                    一番手忙脚乱,终于止住他伤口的鲜血,摩严才要弟子端来热水,不假手他人,亲自与笙萧默两人替白子画换了干净的内衫并床褥被子安置妥当。
                    彼时摩严才试了试额前的汗水,一阵后怕,师弟的修为自飞升之后一直深不可测,是长留及仙界翘楚,六界之中难逢对手。如今竟是如此羸弱不堪地躺于他面前,脆弱地仿佛会随风化去,不由心中哀恸!这可是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师弟,他敬他如神佛,爱他如至亲。边替他整理好锦被,边道:“子画,你一定要好起来,师兄说过的话都答应你,你若要接花千骨出蛮荒,师兄即可去办,只要你开心,师兄什么都可以做,往后师兄也绝不为难她,子画,你可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不然,你让师兄日后如何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子画·····”
                    笙萧默一言不发,摩严之话让他心里如被塞了大团棉絮,闷闷的。安慰的话也无从出口,只有起身去到一旁香炉内添上安神的熏香,不知何时泪水已溅湿他的衣襟。抬眸见大殿的传音弟子石邱立于外殿,不敢进来,于是向他招了招手。
                    石邱躬身进来,目不斜视,只向着摩严及笙萧默行礼后道:“禀世尊儒尊,天界的幽若公主求见世尊。”
                    “幽若公主?”摩严疑惑地问出,这天界的公主皆以“擎”字封号,哪来的幽若公主?帝君就擎山、擎川、擎平三位公主啊。
                    “是,她额间有天界的印记想来不会错,她自称幽若,说是帝君的幺女。”石邱恭敬回答。
                    摩严沉思片刻抬眸对笙萧默道:“师弟,我去去便回,你照看好你二师兄。”
                    大殿之内摩严见到是一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身着淡蓝色纱衣,顶着两个发髻,并未饰物,只两条蓝色的纱带系于发髻间。眉目精致干净,两个小小的酒窝平添了些许俏皮。只是身量尚未长开,约莫之多十岁的年纪吧。
                    摩严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额间一抹殷红印记昭示着她充沛的仙泽,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何来历,于是按着石邱的称呼道:“这位是幽若公主?”
                    幽若抬眸见到摩严,便盈盈拜了下去,“幽若见过世尊。”
                    摩严淡淡点头,“不知公主所来何事?”
                    “世尊,我替父君为尊上送来清曦丹,这是疗伤圣药,父君听闻尊上对战七杀殿魔君受了重伤,特遣我来为尊上送药,另幽若天赋治愈术,亦可为尊上疗伤,这是父君的亲笔书信,请世尊过目。”
                    摩严接过幽若手中的信笺,蹙眉凝看起来,原来这幽若乃是早年间魂魄被封印在勾栏玉中的一位公主,天赋异禀,可复原受伤的人或物,此间,帝君是希望白子画将她收为徒儿。帝君如此信任长留,信任子画实乃长留之幸事,当下收好信笺,一改刚才冷漠淡然的态度,和蔼可亲道:“原来是幽若公主,辛苦你将药送来。”
                    幽若只是摇了摇头,急切道:“尊上伤势如何?幽若可否一见?”
                    “公主请随我来。”
                    绝情殿内幽若见到了心中仰慕多时的白子画,小小的她似乎不太相信这位便是之前她被封印在勾栏玉中时常见到的仙人。明明之前他是如高洁的月晖般存在的人物,勾栏玉的主人他的徒儿花千骨更是将他敬如神佛,她能感受到花千骨的心意,对面前之人有敬爱,也有向往。而今却羸弱不堪,那么让人心疼。虽如此,小丫头仍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塌上之人跪下行了跪拜之礼,不管如今身份如何变幻,不变始终是她的心境,在她心中,早已将白子画敬为自己的师长。
                    一旁摩严忙将小丫头拉起,跪拜子画,这于礼不合,“公主快快请起,这又是何故?”
                    幽若眼中已有盈盈泪水,轻轻拭去,不作解释,取出清曦丹递给笙萧默道:“儒尊,这的父君让我带来的清曦丹,对尊上的伤势很有益处。”
                    “清曦丹?”笙萧默兴奋地接过,这清曦丹几万才开花结果,要制出这几枚丹药也实属不易,笙萧默的心思没摩严那么复杂,也不在意帝君为何会亲赐清曦丹,只知道自己的二师兄这回有救了,忙将其放入一旁的白玉盏内,注入清泉水后用功力化开,要摩严扶起白子画的身子打算喂给他喝。
                    不想一旁的幽若抢先道:“儒尊,让幽若试试可好?”
                    笙萧默不明所以,看向摩严,见大师兄向他点了点头逐将药盏交到幽若手中。
                    幽若女孩子自是不比笙萧默与摩严,从眼神至动作那都是温柔似水。用小银匙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地喂到白子画嘴里,怕他呛着,动作极为小心与轻柔,喂过一勺,又用锦怕轻轻试试他的嘴角。一旁摩严看得极为欣喜,自家师弟这是苦尽甘来了吗?这个孩子这么乖巧,师弟若是真能收她为徒,日后是该有多省心。看向幽若的眼神不由又柔和几分。
                    喂完药后,幽若又让摩严依旧抱扶着白子画,自己则蹲在他的身侧,闭目凝思,淡蓝色的灵力通过她的掌心缓缓沁出流入白子画体内,须臾他的呼吸便不再轻促,而是沉稳绵长,显然是正真安眠而无不适了。
                    半晌幽若才收了灵力,额间已是点点虚汗,对着摩严即笙萧默道:“幽若尽力了,尊上的身体太过虚弱,唯有让幽若多试几次了,还需配合药物慢慢调养。幽若逾距,恳请世尊能让幽若留下照顾尊上。”
                    “这?”笙萧默为难道,再看向自家师兄居然并无反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师兄,这?”
                    哪知摩严一笑置之,“师弟,幽若公主一番好意,我们怎好拒绝,我看就让公主留下吧。”
                    幽若开心地笑,“世尊,儒尊,幽若年纪尚幼,还未有封号,二位还是称呼我为幽若吧,公主就免了。”
                    摩严点了点头,笙萧默更是摸不着头脑,也只能随他。
                    白子画再醒来已是三天之后,辰光中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净明艳的脸庞,跃入耳际的是如泉水流过的清越声音,“尊上,您终于醒了?”
                    白子画的心跳几乎漏跳了半拍,眼前这个孩子身上为什么会有小骨的气息?竭力撑着身子起身,即有一双温柔的小手扶着,“您慢点,您的身子还虚。”
                    幽若小心地整理好白子画身后的衾枕,又将一盏冒着袅袅热气的汤药端了过来,“这药对您的伤势很有益处,您趁热喝了吧。”
                    白子画并未接过,疑惑地问出:“你是?”
                    幽若忽闪着大眼睛,似有些委屈道:“也是,您应该不认识我,我是幽若,可是幽若却认识您,您是花姐姐的师父。”
                    “花姐姐?”白子画按着胸口一阵呛咳,一旁幽若忙放下手中药盏,轻抚着他的脊背,“您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幽若慢慢告诉您。”
                    半晌白子画才平复咳嗽,只是人却愈发没有精神,倚在枕间按着胸口虚喘,幽若拿着帕子轻轻替他拭去额间脖间的虚汗,又用治疗术轻抚他的心口,才渐渐平复了他的喘息,“我是幽若,是帝君的幺女,我今年十岁了,可是我的魂魄却已存在五百年了,之前我被封印在勾栏玉中,后来勾栏玉被轩辕朗送给了花姐姐,被她戴在脖子里,所以我与花姐姐可以说朝夕相处了六年,所以我身上还带着些许她的气息。这次您对战七杀受重伤,我便求父君让我来照顾您,花姐姐不在您身边,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销魂钉,又是绯夜剑,幽若心急如焚,若是花姐姐日后从蛮荒回来知道了定会心疼与难过,所以幽若就想替花姐姐来照顾您,”说的这,幽若忽而跪在白子画的身旁继续道:“尊上,幽若想拜在您的门下可不可以?幽若天资虽不及花姐姐,但是幽若会努力的。”
                    白子画未曾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与小骨有如此渊源,拜在他的门下,可是他从未想过再收一个徒儿。闭目不语。
                    幽若再挨近他,居然敢扯住他挂在榻沿的袖袍,很小狗道:“尊上,幽若知道,您说过,只收我花姐姐一个徒儿,幽若可以做花姐姐的徒儿,您看可以吗?幽若真的很想留在绝情殿,留在长留,您就收下幽若吧?”
                    白子画依旧未语,蓦然间想起小骨曾经向他撒娇,‘师父,小骨什么时候可以收个徒儿,小骨也很想有个徒儿。’当时只是一笑置之,现在想来胸口都是密密麻麻的痛楚,伸出手对着幽若道:“孩子,你过来。”
                    幽若乖顺地倚了过去,白子画纤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额间,幽若额间殷红的印记即渐渐隐去,“你年岁尚小,此印记太过招摇。”
                    幽若欣喜地点头,对着白子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幽若谢过尊上,幽若往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白子画欣然浅笑,点了点头,“只是委屈你了。”
                    幽若拼命摇头,“能拜在尊上门下是幽若几世修来的福气,太好了,我要传音告诉父君!”说着即蹦跳的出了房间,这番样子倒真是像极刚来绝情殿的花千骨,白子画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怅茫,“小骨,师父擅作主张,替你收下了这个孩子,不知你会不会怪师父?”


                    10楼2017-07-31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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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吓死我啦,等你哦~期待今天更新~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7-31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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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八
                        秋去冬来,绝情殿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昨夜风疾并下了一夜的雪,幽若一早开门出去,只觉置身于琉璃罩内,银装素裹,晶莹剔透。最为神奇的是绝情殿前常开不败的桃花被包裹在似水晶般的冰球之内,印着晨曦熠熠生辉。天宫之中实难见到如此盛景,小丫头难掩兴奋,顾不及穿鞋,赤着脚跑向了雪里。
                        夹杂在风中的阵阵笑声飘入了白子画房内,这声音让他一阵悸动,犹记那年雪夜,小骨在自己脸上画了只大大的乌龟,赤着脚在绝情殿外的雪地里跑,风声里沁满她清甜的笑声。而他的心房里,亦满是这片笑声。
                        开门出去,果见幽若赤着脚跑在雪地里,一捧青丝散乱在她的身后,两颊的红晕却堪比天边的一抹霞光,这丫头大抵是追逐一只雪后出来觅食的小鸟,亦不御风,只在桃林里嘻嘻哈哈,让人看了好不快活。
                        “幽若。”
                        幽若抬眸,见白子画一袭墨竹锦袍立于廊下,映着雪光,他的面庞愈加莹白透明,墨色的青丝逶迤在他身后,随风而动。这绝情殿里的一木一石,一草一景尚觉得有炙热的生命,唯他,是被隔绝在这尘世之外,高高地,孤寂地一人立于那里。
                        猛然间,幽若只觉眼眸酸涩异常,提着裙子跑向白子画,“尊上,外面这般冷,您怎么穿得如此淡薄?”
                        白子画只是轻轻摇头,素手翻转,一件狐裘披风出现在他手,为幽若披上,整理好她散乱在身后的发丝,拈了一个诀后,即是可爱俏皮的包子头了,“快去穿鞋,哪有小姑娘光着脚到处乱跑的。”
                        幽若压低脑袋,轻轻应了一声,“嗯,”跑向房间,蓦然回首,见那人仍立于雪中,胸口开始涌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多少次暗夜之中,她见那人独自一人立于露风石上,仿佛会随风化去。她知他心里苦,却又无倾述之人,只能一夜一夜地望向海天一色的东海,唯有风声懂他,发出阵阵呜咽。
                        身后突然窜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幽若的裙摆后跑向了白子画,幽若惊呼,想喊它,“团团,”显然是来不及了。小雪鹿三两下蹦跳之后即来到了白子画的身旁,蹭着白子画的身子。
                        如此冰山之上终见一丝柔和之光,白子画蹲下身子,伸手轻抚这只雪色的小鹿,眼角的笑意像极光般绚烂了世界。这是幽若的小宠物,可是自从跟随幽若来到绝情殿后小家伙明显是另投明主了,肚子饿了,会来找幽若,要洗澡了会来寻幽若,其余时间,只会跟在白子画身边,那人批阅卷宗它便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案几旁,那人休息它乖乖地守在殿外。幽若哭笑不得,却又暗暗欣慰,白子画只有在面对小雪鹿时,眼角才会绽出几丝笑意。
                        雪鹿倚在白子画身侧,叼着他衣袍的一角往着绝情殿的方向跑,白子画知它意思,俯身抱起了它,玉骨清凌的手指轻抚它的茸毛,雪鹿即安静下来,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好,这便回去。”
                        怀抱雪鹿,白子画心中漫上无边绝望,他的哼唧,去了蛮荒,他的小骨正在受苦。而他只有守在这寂冷的绝情殿,他突然好恨,恨自己对如今这番境地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何心绪再难平复,任何人任何物都可触动他深埋心底的痛楚!压抑心底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全身,弯腰下来,放下雪鹿,手撑着一旁的廊柱仍是无力抵挡这阵阵眩晕之感,目光有片刻的涣散,逆光之中,他看见他的小骨站在他的面前,“小骨!”
                        伸出手去,去抚她的面颊,虚空一片!
                        手,无力地停顿在空中,耳际传来幽若惊恐的声音,“尊上!”他却已无力栽倒,没入无际的黑暗之中!
                        幽若犹觉自己的心跳亦在那一瞬停止了,扯着嗓子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炙热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尊上!”
                        “尊上!”几乎是飞扑过去,将晕迷在雪地中的身影扶进自己怀里,无际的害怕袭来,这人的身体为什么会毫无温度,竟如抱着一块玄冰似得。再喊:“尊上,尊上,您怎么了?您醒醒,不要吓幽若,尊上。”
                        一边在他周身撑起结界不让风雪侵蚀他的身体,一边传音予摩严及笙萧默,不过片刻功夫,摩严便赶上绝情殿。
                        “子画!”摩严瞳孔一阵紧缩,抢上前去,由幽若怀里扶起白子画毫无生息的身子,将他抱回绝情殿,安置在塌上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须臾之后,白子画醒了过来,见摩严正握着他的手掌为他调息,未语,扯回自己的手掌,淡淡道:“师兄不必耗费功力,子画无事。”
                        摩严猛然间僵持了自己的动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怎么忘了,快一年了,自从花千骨被发配去蛮荒,他这个师弟和他说过的话都能用一只手的手指掰出来。今日是他太过心急,该让笙萧默上来看看的,如今又惹他不开心。见他苍白若雪的面庞,心疼无比,唯有满脸堆笑,似哄着他道:“子画,可还有不适之处?让师弟来替你看看,我这便走,师兄不是不放心你吗?”
                        见白子画阖目躺于塌上,清漠冷淡,后面的话竟是如鲠在喉,怎样都无法说出口,一声轻叹,对着一旁的幽若道:“好好照顾尊上。”便离开了绝情殿,遇上匆匆而来的笙萧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笙萧默怎能不知摩严又是在白子画这里吃了闭门羹,难耐二师兄这脾气他是分毫不敢忤逆,唯有猫着腰,放轻脚步推门而入,见幽若蹲在白子画玉榻之旁正用帕子替他轻轻试着额头虚汗。
                        幽若一见来人,便要起身行礼,笙萧默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坐在一旁替白子画拭去汗水,观他面色亦觉心惊,这一年多来,白子画的身体时好时坏,近段时日因着幽若的到来,他的身体似有起色,何故今日又突然晕厥。
                        塌上之人只是阖目养神,亦不睁眼,只是轻轻问道:“他走了?”
                        “嗯!”笙萧默轻轻应了一声,示意幽若离开后才又道:“师兄,我替你诊一下脉。”
                        白子画又怎能不知自己之病,并未同意,只是道:“不必了,没什么事,只是感到有些累罢了。”说着便要起身,笙萧默忙过来相扶,替他整理好身后的衾枕。
                        又端过一旁的茶水递到他手中道:“师兄,大师兄对你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你总是这番对他,他也伤心。”
                        白子画不语,只是将手虚虚地搭在胸口轻声咳嗽,笙萧默一跃而起,忙不迭道:“师兄,你别气,别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你的身子就是忧思太重才总是调养不当,师兄,有些事放下吧,这样,你太苦了,我们看着也难受。”
                        白子画依旧没有答话,只是一声声咳着。
                        这声音透过绝情殿的窗棂传入彼时正倚在殿外的花千骨耳中亦如根根棘刺钉入她的心中,搅得她疼痛不已,师父病了!
                        如今身负妖神之力的她完全能够在绝情殿隐去身形与气息而不被发现,却依旧无法左右自己的心智。一次次面对自己的绝望,依旧让自己啃噬着溃烂不堪的伤口活下去,告诉自己活得多么可笑。
                        从蛮荒出来,来不及去看重伤在身的杀阡陌,便直奔长留,来到这里,却又近乡情怯,怎样都无法现出身形去看师父,只好蛰伏在绝情殿外,心中想着只要看一眼他便好,若是能听一听他的声音便是最好。
                        殿内的谈话仍在继续,笙萧默边替白子画按揉手臂内侧穴位替他止咳,边道:“师兄,千骨去蛮荒快一年了,大师兄也说接她出来,我看不如将她招回你身边,再慢慢调教,她虽犯下弥天大错,却也受到惩处了,我想现在招她回来,天庭及各派也不会说什么的。”
                        花千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重回师父身边的日子,可是接下来由殿内传来清冷不含一丝情愫之话将她的希翼瞬间湮灭。
                        白子画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又清晰无比,一字一句道:“如今,她需要的是怨愤全平,心气全消,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蛮荒吧,天下,没有比蛮荒更适合她之处了。”
                        花千骨分明听见自己心底一角坍塌的声音,接踵而至的是比之绝情池水的腐灼更胜的疼痛之感奔涌而来!
                        痛!好痛!
                        整个人如被推入了绝情池内,蚀骨腐心每一寸,每一厘!
                        原来,师父不希望她回到他身边,甚至不希望她出蛮荒!回想起她在蛮荒度过的每一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饥饿,寒冷,害怕,绝望,每天都充斥着这些,她不知道她是怎样活下来的。
                        原来师父竟要她一直这般活下去!
                        她好想,好想推开这扇挡在他俩面前的这道门去到他身边质问他,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她!
                        可是,而今,她与他之间又何止是隔着这道门!


                        12楼2017-07-3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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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师父竟要她一直这般活下去!
                          她好想,好想推开这扇挡在他俩面前的这道门去到他身边质问他,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她!
                          可是,而今,她与他之间又何止是隔着这道门!
                          《江城子》——九
                          花千骨像游魂一般飘荡在绝情殿中,这里的每一隅,每一处都浸满回忆,都是无法再触痛的伤。
                          桃林里,曾与师父一起弹琴;露风石上,与师父一起俯瞰大地;后山塔室,师父渡了百年功力予她,助她修得仙身;大殿里,每日师父陪她吃晚饭。
                          而今,这些回忆如被利刃割得支离破碎,脑中再想拼凑这些回忆,便觉是极致酷刑。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泪流满面,却又不甘心这般离去。
                          月上中天,她终于推门而入白子画的房间,冷香扑面而来,她贪然地嗅吸着,这是师父身上的香味,也行今日之后,她便再无缘闻到这令她魂牵梦萦之味,她要将它隽刻进心间。
                          月光之下,殿内的布局依稀可见,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轻轻抚着案几旁的锦缎坐垫,师父还是坐在这里批阅卷宗吧?向里望去,白子画正阖目躺于玉榻之上,清冷的月光之下,他的面庞惨白如霜,竟无一丝血色。花千骨的心揪着疼,泪水潸然而落,不敢再往前去,怕会吵醒榻上之人。
                          风吹着水晶珠帘应声而动,花千骨亦终于哭得泣不成声,一时竟忘了隐去身形,见塌上之人似要醒来,匆忙间捂住嘴巴欲转身而去。
                          “小骨!”白子画的睡眠极浅,彼时更遑论是他的小骨,她的气息他就算在身体极度虚弱之际亦能察觉。
                          “小骨!”匆忙起身,挥亮烛台,骤然的白光之后反而晃得他睁不开眼眸,胡乱地抓住身旁的梨花木花架子,挨过一阵阵眩晕,目光才清明起来,光影中立于他面前的是,小骨!
                          这孩子看向他的眼神这般迷离又暗含怯懦,猛然间他的心痛到了极致,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回到他身边。她虽负妖神之力,却在这天地间再无容身之处,天地不公,阴差阳错为何置于小小的她之身上,她本无错啊!
                          罢了,既然回来了,他便以自己之命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再吃半分苦。伸出手去再唤她:“小骨,到师父这来。”
                          花千骨紧咬嘴唇拼命摇头,步步后退,竭力忍住即将滚落的泪水,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看着他满额的虚汗,看着他捂着胸口咳嗽,她无动于衷,矗立于原地。
                          那一瞬息,白子画读懂了她的眼神,小骨恨他,是的,恨他,她的眼神满是恨意所以不再清澈。“小骨,是恨师父没有去蛮荒陪你吗?对不起小骨,我没能去蛮荒。”
                          花千骨摇头,如今她需要的不是这样一句道歉,她郁结于心的委屈不甘失望折磨的她快不能负荷,如今,她面容尽毁,无家可归,这些都不算什么。令她最为绝望的是,她已无法再仰慕心中的白月光!她看向白子画的眼神不再澄澈,居然暗含恨意,这是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如此,她觉得她的世界坍塌了,一时间竟无所适从。看着白子画虚弱不稳的身形,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小骨!”白子画再唤她。
                          这次,她没再逃,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之人,嗓子已经尽毁,也是拜面前之人所赐,暗运内力道:“我不是小骨,小骨在蛮荒死了!”
                          话已出口,她来不及惊愕,这真的是出自她之口的话语吗?捂着嘴仓皇而逃!
                          “小骨!”白子画跌落在地,心口的绞痛传来,已然痛得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彼时全部的力气都被用来抵御这窒息绞榨的疼痛,满额的冷汗之中,只感呼吸异常费力,连带着每一次一呼一吸之间都牵动胸口的旧伤,有销魂钉之伤,亦有那一剑绯夜剑之伤。
                          疼痛,让他的思绪陷入混沌与迷离之中,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梦中,小骨说恨他,小骨说不愿再见他,小骨怪他未去蛮荒救她,未去蛮荒陪她!
                          是的,他一定又是做梦了,暗夜清凉,空气中仍残存着小骨身上的丝丝甜香,这一定是梦境,只是做梦罢了,小骨没有回来过!
                          听到动静,幽若匆匆赶来,见白子画竟蜷缩在地上揪着胸口大口喘息,不由大惊。慌忙过去扶起他的身子,见他整个身子竟让虚汗湿透了,人也似晕迷过去,只是揪着胸口喊着‘小骨,’泪水即潸潸而落,边轻声唤他,“尊上,尊上,您怎么了?”边用治愈术轻抚他的心口。
                          难耐他只是绷紧了身子,揪着胸口衣襟的手丝毫未能松开,幽若没有办法,只好在他的拳边轻轻抚着,希望可以稍减他的痛苦,“尊上,您怎么了?”
                          幽若的治愈术见效甚微,却也唤回白子画的一丝神识,无力地倚在幽若肩头,知这丫头一定害怕与慌乱,轻声道:“别怕,没事的······心口难受······”
                          幽若哭着点头,依旧替他轻抚着心口,一时又不敢移动他分毫,只能抱扶着靠在榻沿,用治愈术一边一边揉着他的心口,半晌见他的呼吸没那么急促,才小心地问道:“尊上,好些了吗?幽若扶您去榻上躺着可好?地面凉。”
                          白子画点头,借着幽若之力慢慢起身,他的身材颀长,小小的幽若只到他的腰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安置在塌上,又匆忙去外间取来热水,伺候他梳洗,不得已拈诀替他换了衣衫。平日白子画并不要她近身伺候,诸事皆是亲历亲为,今日浑身绵软无力,亦只有随这丫头折腾了。
                          替白子画换好衣服,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离开半步,搬了个小脚踏坐在上面,守在榻旁。
                          “幽若,去休息,我没事的。”
                          幽若摇头,只道:“尊上,幽若的修为又精进了,我近来夜晚实则都不大睡的,我不困,您若要喝水也好叫我,我陪着您。”
                          疼痛之后白子画的精神尤其疲软,轻轻应了一声之后竟昏睡过去,不想天亮边的光景竟起了高烧,完全失去了意识,幽若大骇,唯有传音予摩严与笙萧默。


                          13楼2017-07-31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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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十
                            逃离了绝情殿,花千骨无处可去,望向漫天风雪,她痴狂地笑。曾经,她爱极了绝情殿的雪,儿时在花莲村饥寒交迫,受尽欺凌,每当下雪即代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而自从师父将她带回长留山,带至绝情殿,她可以在下雪的夜里煮着温暖的羹汤与师父一起赏雪景,心底的温暖让那些曾经慢慢长夜中侵蚀她的害怕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师父眼角温暖的笑意。
                            而今,抬眸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身负妖神之力的她亦止不住颤抖,世界一片空寂苍茫,亦如她的心。瑟缩在海边,将头没入两脚膝盖之间,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可以感知一丝温暖。
                            东方彧卿身上阴气太重,长留山他一般不敢靠近,可是花千骨却一去不复返,心中再难淡定。白子画他一直琢磨不透,他也担心花千骨此去白子画会对之不利,事情在朝着他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乘着雪夜骑着纸鹤悄悄地潜进了长留山,终于在海边发现彼时已成‘雪球’之人。
                            骇得匆忙从纸鹤上下来,飞奔至花千骨身边,掸去她身上落满的雪花,扶着她的肩膀道:“骨头,你怎么在这里?”
                            花千骨的眼神一片寂茫,如同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大地那么了无生息。东方彧卿心口一阵紧缩,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轻抚她的脊背,“骨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白子画对你做了什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花千骨不说话,只是紧紧拽紧面前之人的衣襟无声流泪。东方彧卿的心被她哭乱了,却又别无他法,扶起她的身子,捧住她的面庞道:“傻丫头,你看着我,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找你吗?杀阡陌为救你出蛮荒耗尽了功力,彼时已是快不行了,你若现在不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他!”
                            终于,她停止了哭声,拽紧自己的拳头,直到指尖嵌入肉中那丝痛楚才唤回她的一声清明,接踵而至是无际的慌乱与惶恐,如果她失去杀姐姐,她的世界还剩什么?这是始终给予她温暖的人,为她撑起一片明媚的天地,如果杀姐姐不在了,那她的世界剩下的只有一片晦暗。
                            拉着东方彧卿御风而起,向着七杀殿而去。
                            移形换影不过如此,花千骨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飞得这么快,可即便如此,在见到杀阡陌时他已陷入迷离之际。唯有抱着他的身子大哭不止,“杀姐姐,小不点来了,你醒醒,看看我,不要丢下我,姐姐。”
                            杀阡陌强撑着这口气亦不过是在等她,如今知是被花千骨拥在怀中,便挣扎着醒来,“小不点!”
                            花千骨连连点头,泪水更如决堤,“姐姐是我,我回来了。”
                            “小不点,姐姐对不起你,让你一人在蛮荒吃了这么多苦,姐姐早该把你救出来,却拖到现在。”
                            “不,姐姐,”花千骨将他拥得更紧了,“姐姐没有对不起小骨,却是小骨总是拖累你,小骨对不起姐姐。”
                            杀阡陌想去抚花千骨的面颊,却无分毫力气,手堪堪举起,又重重落下,花千骨慌忙握住,“姐姐,小不点一定治好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小不点一定治好你。”
                            杀阡陌微微摇头,轻声地笑,“小不点,没用的,姐姐逆天耗尽了功力,再也无法复原,姐姐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没有,没有姐姐,”花千骨拼命摇头,心中的酸涩再难抑制,杀阡陌一生最在乎的他容貌,如今,为救她出蛮荒,容颜逝去,曾经的英气渐成迟暮,曾经的青丝褪变成雪。花千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颗滚烫的心,将人拥在怀中,仿若呢喃道:“姐姐,你在小不点心中永远是最美的,你是连小不点都嫉妒的杀姐姐呀!”
                            杀阡陌心中苦笑,初时她时,觉得她娇俏可爱,只是将她当成妹妹的替代品,也就由着她一声声称呼他姐姐。而今,心中早已有了不可说,又不得不说的情愫,“小不点,姐姐我是艳冠六界的美男子,却总是被你叫成姐姐,我也心有不甘,姐姐是真的喜欢你。”
                            花千骨摇头,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喜爱的,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满目苍夷显现在杀阡陌面前,“即使这样,姐姐也喜欢吗?”
                            杀阡陌楞在了当场,旋即是灭顶的剧痛袭来,颤抖地去抚她的面颊,“傻孩子······你到底吃了多了苦?”旋即吻上了她的唇畔。
                            姐姐,即使这样你也不嫌弃小不点吗?花千骨心中再难平复,抱着杀阡陌拥吻良久,直到怀中之人呼吸渐弱,她惊俱地看着他,她要杀姐姐活着,起码活着!
                            抱着他的身子,身体里那股力量再难抑制,也不知是如何爆发的,瞬间她只觉力量无穷尽,握着杀阡陌的手掌将强大的妖神之力输入了杀阡陌体内,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却无法让他再醒来!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长留山,有一人因她爆发的妖神之力,再一次承受巨大的反噬之力。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笙萧默又是金针过穴,又是推拿按揉各处穴位,总算让白子画醒了过来,只是意识仍十分昏沉,彼时正倚在衾枕之间,由着幽若替他轻抚心口。幽若的治愈术能让白子画的心脉平和,由着她按揉半晌,他的呼吸渐平稳,合着安神熏香的作用,渐渐睡了过去。
                            幽若并不敢停了手中动作,依旧半蹲在玉榻之旁,不适替他试汗间或按揉心口周围穴位,小心伺候着。忽见榻上之人呼吸骤然急促,挣扎着醒来,幽若骇得一跃而起,轻扶着白子画的身子道:“尊上,怎么了?”见他呼吸十分费力,忙伸手轻抚他的心口,轻轻打着圈,害怕道:“尊上?”
                            白子画只觉胸口让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疼得他已快不能负荷,胡乱地握着幽若的手臂,大口喘息,无法说法,不过片刻边深思昏茫,似要晕厥过去,幽若吓得忙大喊殿外的摩严与笙萧默。
                            两人听见幽若的喊声,推门而入,摩严抢到榻边,一把扶起白子画的身子,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幽若不敢停下自己的动作,依旧轻抚着他的心口,不过似乎并未起效,白子画依旧虚弱痛苦地满额虚汗,整个人的身体犹在发颤。
                            饶是笙萧默镇定,将一根金针刺入他的内关穴中,不想白子画猛然间坐直了身子,由喉间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子即轻飘飘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子画!”
                            “师兄!”
                            “尊上!”
                            三人同时大喊,眼见他唇边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摩严只觉所有的血液都直冲脑门,若不是有深厚的灵力压制着,他亦要气息紊乱到口吐鲜血,紧紧抱扶此刻怀中绵软无力的身子,源源不断的灵力由他腰间的至阳穴输入他的体内。
                            笙萧默亦握起他的一手,边输内力边按揉穴位。
                            幽若吓傻在原地,片刻后飞奔出屋,取来上次父君亲赐的清曦丹拿灵泉水化开端了过来,试图喂白子画喝下。难耐幽若费尽心力喂进去的药,不过须臾便被那人合着鲜血吐了出来,幽若哭着求他,仍是喂不进去丝毫。


                            14楼2017-07-31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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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十一
                              自从修得仙身以来,花千骨第一次感觉到了冷,冷到骨头缝里的那种冷。索瑟着身子,紧紧挨近放置杀阡陌的水晶棺。强大的妖神之力亦不能挽回杀阡陌,沉睡不醒之后他的气息也愈渐低弱,不得已将他放置在七杀殿中的七彩流火水晶棺中,起码可以保住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
                              自昨日下午,杀阡陌被安置在这里后,花千骨便寸步不离相守在此。守在外面的一众魔兵都说花千骨疯了,初时可以听见喃喃细语,又似歌声缭绕,之后是癫狂大笑并语无伦次,乃至东方彧卿推开冰室大门强行闯入映入眼帘的是喝得烂醉的花千骨,正趴伏在水晶棺旁又哭又笑。
                              他心中的怒气陡然间拔高了,杀阡陌是沉睡不醒了,可是他仍是好好地活在她面前,她竟视而不见,只对着杀阡陌自哀自怜,难道他这么久的心血都白费了!为救她出蛮荒,杀阡陌是耗尽了功力,可是他亦是付出了早妖一年的代价!
                              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一想到白子画仍安然无恙,心中即如有一捧炙火在燃烧,都是灼痛!在他死之前,白子画也一定要下地狱!
                              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在面庞上强行塞上悲色,三步拔成两步至花千骨面前,将蜷缩在水晶棺旁的人扶了起来,吼道:“骨头,你看着我,看着我!”
                              花千骨只是痴痴地笑着,似乎并未从自己的世界中拔出,重重地拍着东方彧卿的肩膀道:“东方,来,陪我喝一杯,杀姐姐爱热闹,我们一起陪他喝!对了,东方,你把你的笛子拿出来吗,吹一首曲子给杀姐姐听,他总是躺着很无聊。”
                              东方彧卿闭了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汹涌澎湃,如果可以,他倒希望永远毁了杀阡陌,不过现在时机未到,“骨头,你看着我,你想想看,杀阡陌为救你出蛮荒耗尽功力,就落到如此下场!他甘心吗?”
                              花千骨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脑中的七零八落,竟拼不出完整的思绪,似并未听清东方彧卿之话,她轻轻问道:“你说什么?”
                              东方彧卿紧紧钳制住她的肩膀,阴鸷的眸光激得花千骨一个寒颤,“你甘心吗?”
                              仿若魔咒一般,花千骨脑中开始不断循环这句话,甘心,我甘心吗?杀姐姐为救我出蛮荒,而沉睡不醒,也行再也无法醒来,难道,便再无办法,难道要杀姐姐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我甘心吗?可以吗?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花千骨眸色忽而冷淡下来,抓着东方彧卿的手道:“不,我要救姐姐!我要救他!”
                              东方彧卿点头,“当然,当然要救杀阡陌,可是怎么救?”
                              花千骨摇头,泪水旋即滚落,“东方,求求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姐姐?上到山下火海我都不怕的。”
                              东方彧卿微微地笑,不知为何,花千骨再次瑟缩了一下,“还有小月,你难道忘了他?”
                              抓着东方彧卿的手陡然间松开了,下一秒,花千骨的泪水再次涌出,小月,她怎么把小月忘了,“东方,小月现在怎样?师父答应我要照顾他的,他现在怎样?”
                              “照顾?”东方彧卿似疑问道,旋即由袖中取出一枚水晶球,默念口诀之后,即见南无月正坐于熊熊烈火之中,表情极为痛苦。
                              花千骨犹觉被人生生剜去了心肝,小月,她的孩子,在墟洞之中,即便他摔一跤,她都心疼不已,如今,竟受此折磨,师父!
                              只要一思极白子画,她的心便痛得不成样子!逐她去蛮荒,泼她绝情池水,这些她都认了,可是小月,明明答应要照顾他的,明明答应护小月周全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孩子!
                              南无月周身的火仿佛烧进了花千骨心里,让她有毁天灭地的冲动!白子画,我恨你!
                              “骨头,现在明白了,你没有时间悲伤,杀阡陌,小月都需要你!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
                              “东方,告诉我,怎样才能杀姐姐?怎样才能救小月?”
                              看着花千骨眼眸中的决绝,东方彧卿再笑,“很简单,长留仙仙禁地内有一种芨芨草,只要拿到此草即可以救杀阡陌,小月就比较麻烦,没有人知道他被白子画关在什么地方,所以你必须回白子画身边去,这样杀阡陌和小月才有希望。”
                              见花千骨没有作答,东方彧卿再道:“你放心,我会随时和你联络,我们见机行事,长留禁地只有历代掌门可以打开结界,小月也只有白子画知道他的下落,所以,你没得选择!”
                              许久,花千骨点了点头,一滴泪滴落在水晶棺,姐姐,等我!


                              15楼2017-07-31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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