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今天秦穆又来医院看我了,穿的依旧是我在他生日当天送的那件墨蓝色衬衫,贴身勾勒出他挺括优美的肩线。
我那时刚午睡醒来,眼看着他沉默坐到床边,便伸出手来触碰他瘦削下巴上略微扎手的胡茬。“你又瘦了。”我微笑说。
“你也是。”他低声回我,一边覆上我的手背,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温柔的神情。“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没胃口。”
他闻言蹙起眉头,身体向后撤了撤。“你总不配合大夫治疗,病怎么能好?”
“我没病。”毫不犹豫地顶撞,我固执盯着他绷紧的脸,知道他怎么也不忍心责备我。
“……”果然,他很快在我们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妥协般叹口气,重新握住我的手。“那你想吃什么?我立刻出去买。”
我得逞的舒展开笑颜,“我想吃牡丹虾球和红烧排骨……你做的。”
秦穆伏下身来亲了亲我冰冷的前额,然后就一言不发的推门离开了。
我又在床头靠了会儿,一个人闲着无聊,刚打开电视看了没多久,一个戴着粉红护士帽的脑袋就钻进门缝来,眨巴着大眼睛窥探我。“齐淮哥?你醒着么?”
我抱膝冲她笑,“嗯。该打针了么?进来吧。”
小护士就推着推车轻轻走进来,觉察到屋里昏暗的光线,便主动走到窗边替我拉开窗帘。“太暗了,心情会压抑的。”
这姑娘才刚毕业没多久,是我自住院以来唯一熟识的看护。我一直喊她宛宛,白天不睡觉的时候就会和她聊聊天。
浓艳暮色伴着尚未挥发的热度荼蘼般攀上我的侧脸,宛宛转过头来望我,好久才笑道:“齐淮哥,你真好看。”
忽然回忆起六年前和秦穆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曾这样红着脸夸我。
拉回思绪,我不回答她,只笑笑,然后安静挽起袖管等待注射。
几个月前,我和秦穆一起遭遇了车祸。本来都没什么大碍,但伤好后医生非要我单独留院观察,说我的精神受了刺激,真是笑话。
虽然车祸发生时我的情绪确实不稳定,母亲刚刚过世,又心灰意冷的和秦穆撂了狠话,这些因素都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我驾驶的状态,可精神病什么的,是在耍我么。
而不忿归不忿,我也不能真的扛了包袱走人——秦穆首先就不会饶过我。
“在想什么?男朋友么?”
缓过神来,宛宛已经收回了针管,将几粒白色药片和一杯水搁在床头柜上,慧黠打趣道。
我慢慢放下袖管靠上背后的枕头,双眼移回了电视荧屏。“……嗯。他说了要回家做饭给我吃的。”
这天晚上,我一直等他等到了熄灯。护士查房时,我还硬挺着没有睡。
可是秦穆他,却并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