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为了岳灵珊偷拿紫霞秘籍为令狐冲疗伤,令狐冲不肯,陆猴儿要念给他听,令狐冲点了陆猴儿的穴道走了,劳德诺杀了陆猴儿,拿走了秘籍,嫁祸令狐冲。
岳夫人想起当日成不忧被这桃谷六仙分尸的情景,一颗心反而跳得更加厉害了,颤声道:“这……这……这……”身子发抖,竟尔再也说不出话来。岳不群知道妻子受惊着实不小,对女儿道:“珊儿,你陪妈妈进房去休息休息。”再去看令狐冲时,只见他脸上胸前全是鲜血,呼吸低微,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难活了。岳不群伸手按住他后心灵台穴,欲以深厚内力为他续命,甫一运气,突觉他体内几股诡奇之极的内力反击出来,险些将自己手掌震开,不禁大为骇异,随又发觉,这几股古怪内力在令狐冲体内竟也自行互相撞击,冲突不休。再伸掌按到令狐冲胸口的膻中穴上,掌心又是剧烈的一震,竟带得胸口也隐隐生疼,这一下岳不群惊骇更甚,但觉令狐冲体内这几股真气逆冲斜行,显是旁门中十分高明的内功。每一股真气虽较自己的紫霞神功略逊,但只须两股合而为一,或是分进而击,自己便抵挡不住,再仔细辨认,察觉他体内真气共分六道,每一道都甚是怪诞。岳不群不敢多按,撤掌寻思:“这真气共分六道,自是那六个怪人注入冲儿体内的了。这六怪用心险恶,竟将各人内力分注六道经脉,要冲儿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皱眉摇了摇头,命高根明和陆大有将令狐冲抬入内室,自去探视妻子。岳夫人受惊不小,坐在床沿握住女儿之手,兀自脸色惨白,怔忡不安,一见岳不群,便问:“冲儿怎样?伤势有碍吗?”岳不群将他体内有六道旁门真气互斗的情形说了。岳夫人道:“须得将这六道旁门真气一一化去才是,只不知还来得及吗?”岳不群抬头沉吟,过了良久,道:“师妹,你说这六怪如此折磨冲儿,是甚么用意?”岳夫人道:“想是他们要冲儿屈膝认输,又或是逼问我派的甚么机密。冲儿当然宁死不屈,这六个丑八怪便以酷刑相加。”岳不群点头道:“照说该是如此。可是我派并没甚么机密,这六怪和咱夫妇并不相识,并无仇怨。他们擒了冲儿而去,又再回来,那为了甚么?”岳夫人道:“只怕是……”随即觉得自己的想法难以自圆其说,摇头道:“不对的。”夫妇俩相视不语,各自皱起眉头思索。岳灵珊插嘴道:“我派虽没隐秘,但华山武功,天下知名。这六个怪人擒住了大师哥,或许是逼问我派气功和剑法的精要。”岳不群道:“此节我也曾想过,但冲儿内力修为,并不高明,这六怪内功甚深,一试便知。至于外功,六怪武功的路子和华山剑法没丝毫共通之处,更不会由此而大费周章的来加逼问。再说,若要逼问,就该远离华山,慢慢施刑相迫,为甚么又带他回山?”岳夫人听他语气越来越是肯定,和他多年夫妇,知他已解开疑团,便问:“那到底是甚么缘故?”岳不群脸色郑重,缓缓的道:“借冲儿之伤,耗我内力。”岳夫人跳起身来,说道:“不错!你为了要救冲儿之命,势必以内力替他化去这六道真气,待得大功将成之际,这六个丑八怪突然现身,以逸待劳,便能制咱们的死命。”
岳不群夫妇回入自己房中,想起令狐冲伤势难治,都是心下黯然。过了一会,岳夫人两道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流下。岳不群道:“你不用难过。冲儿之仇,咱们非报不可。”岳夫人道:“这六怪既伏下了这条毒计,定然去而复来,咱们若和他们硬拚,虽然未必便输,但如有个闪失……”岳不群摇头道:“‘未必便输’四字,谈何容易?以我夫妇敌他三人,不过打个平手,敌他四人,多半要输。他五人齐上……”说着缓缓摇头。岳夫人本来也知自己夫妇并非这五怪的敌手,但知道丈夫近年来练成紫霞神功后功力大进,总还存着个侥幸之心,这时听他如此说,登时大为焦急,道:“那……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便束手待毙不成?”岳不群道:“你可别丧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负之数,并非决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岳夫人道:“你说咱们逃走?”岳不群道:“不是逃走,是暂时避上一避。敌众我寡,咱夫妇只有二人,如何敌得过他们五人联手?何况你已杀了一怪,咱们其实已经大占上风,暂且避开,并不堕了华山派的威名。再说,只要咱们谁也不说,外人也未必知道此事。”岳夫人哽咽道:“我虽杀了一怪,但冲儿性命难保,也只……也只扯了个直。冲儿……冲儿……”顿了一顿,说道:“就依你的话,咱们带了冲儿一同走,慢慢设法替他治伤。”岳不群沉吟不语。岳夫人急道:“你说不能带了冲儿一齐走?”岳不群道:“冲儿伤势极重,带了他兼程急行,不到半个时辰便送了他性命。”岳夫人道:“那……那怎么办?当真没法子救他性命了么?”岳不群叹道:“唉,那日我已决意传他紫霞神功,岂知他竟会胡思乱想,误入剑宗的魔道。当时他如习了这部秘笈,就算只练得一二页,此刻也已能自行调气疗伤,不致为这六道旁门真气所困了。”岳夫人立即站起,道:“事不宜迟,你立即去将紫霞神功传他,就算他在重伤之下,无法全然领悟,总也胜于不练。要不然,将《紫霞秘笈》留给他,让他照书修习。”岳不群拉住她手,柔声道:“师妹,我爱惜冲儿,和你毫无分别。可是你想,他此刻伤得这般厉害,又怎能听我口授口诀和练功的法门?我如将《紫霞秘笈》交了给他,让他神智稍清时照书自练,这五个怪物转眼便找上山来,冲儿无力自卫,咱华山派这部镇山之宝的内功秘笈,岂不是一转手便落入五怪手中?这些旁门左道之徒,得了我派的正宗内功心法,如虎添翼,为祸天下,再也不可复制,我岳不群可真成为千古罪人了。”岳夫人心想丈夫之言甚是有理,不禁怔怔的又流下泪来。岳不群道:“这五个怪物行事飘忽,人所难测,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动身。”岳夫人道:“咱们难道将冲儿留在这里,任由这五个怪人折磨?我留下保护他。”此言一出,立即知道那是一时冲动的寻常妇人之见,与自己“华山女侠”的身份殊不相称,自己留下,徒然多送一人性命,又怎保护得了令狐冲?何况自己倘若留下,丈夫与女儿又怎肯自行下山?
岳不群待田伯光远去,才道:“冲儿,你对这恶贼,倒挺有义气啊,宁可自刺一剑,也不肯杀他。”令狐冲脸有惭色,知道师父目光锐利,适才自己这番做作瞒不过他,只得低头说道:“师父,此人行止虽然十分不端,但一来他已答应改过迁善,二来他数次曾将弟子制住,却始终留情不杀。” 岳不群冷笑道:“跟这种狼心狗肺的贼子也讲道义,你一生之中,苦头有得吃了。”
他对这个大弟子一向钟爱,见他居然重伤不死,心下早已十分欢喜,刚才他假装 跌倒,自刺其腿,明知是诈,只是此人从小便十分狡狯,岳不群知之已稔,也不十分深究,再加令狐冲对不戒和尚这番言语应付得体,颇洽己意,田伯光这桩公案, 暂且便搁下了,伸手说道:“书呢?”令狐冲见师父和师妹去而复返,便知盗书事发,师父回山追索,此事正是求之不得,说道:“在六师弟处。小师妹为救弟子性 命,一番好意,师父请勿怪责。但未奉师父之命,弟子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伸手碰那秘笈一碰,秘笈上所录神功,更是只字不敢入眼。”
岳不群脸色登和,微笑道:“原当如此。我也不是不肯传你,只是本门面临大事,时机紧迫,无暇从容指点,但若任你自习,只怕误入歧途,反有不测之祸。”
岳不群对门人还用待人接物的那一套,有处事经验,但不识弟子的心性无法信任门人,也不知桃谷六仙的为人,引出来后面系列错误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