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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旧时微雨后:痴人前不得说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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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12-08 13:45回复
    前言:
    写给邹小鱼,承乾宫最可怜的一尾。
    其实从构思小鱼开始,就已经为她定好了一个悲剧的终局。也许是因为她的人生和她的名字一样乏善可陈,招募的过程小鱼中无人问津,就算偶尔能找到一两个,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
    其实我能理解小鱼不受欢迎,写她没有爽点,还老是被欺负,一肚子委屈,自己又懦弱,外人看了都替她生气,何况是写她的人呢?可小鱼就是这样的人。小鱼是光鲜之下的阴影,没有人记得她,但世界需要这片阴影。
    一直很可惜没有人能够为她多写点什么,我也没有能够为她多写点什么,以此纪念吧。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12-08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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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6 10: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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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小鱼和窦嫔在做淑女,有过一段同居的日子,二人朝夕相处,交情甚深。窦嫔因出身高贵,册封一举封嫔,做了永寿宫的主位,而小鱼只封了个末位的才人,屈居在承乾宫内,连心气高些的宫女都不太使唤得动。巨大的落差,让小鱼连拜访窦嫔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踌躇不已,而她的谨小慎微,却让项才人怅然沉默。
      时间:敦化元年四月初二
      地点:永寿宫
      才人·邹小鱼
      邹才人身旁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名唤茂春,银盘脸蛋,一个名唤茂冬,修长身量,约看着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都是被六局拨过来使唤的小宫女儿。茂春性子活泼,能与邹才人说几句俏皮话,邹才人也爱与她说话,却有些怯茂冬:茂冬原是拜了尚仪局一位姑姑做干娘,念着能派在窦嫔门下,竟不知为何竟入了邹才人宫中,她内中不平,又是个心气儿高的,纵使面上再有好颜色,也难免露出些愤愤之气来,邹才人便不敢近她,反而有几分敬她的意味。这日正是茂春与邹才人出行,往永寿宫窦嫔处去,邹才人学了拜帖的规矩,却觉得不大顶用,因而躬身去探,又不敢贸贸然擅闯,便在宫门外的长街上停住了脚,与茂春两个檐下面面相觑,二人互相推诿半日,始终不能再进。
      才人·项葵
      却说邹才人两个蹉磨了阵子,胆气愈被日头蒸作熟尘一般飘散,眼看要折在此处,几声禁步的玲响忽在身后响起,项才人的音容此际几如汩汩流泉涌入心田:“你……哟,邹姐儿,这是什么新把式?”
      才人·邹小鱼
      茂春这下忙退邹才人身后,弯腰全了个礼,邹才人亦施平礼,低声念了句“项娘子好”,又摆手摇头地道过两声没有,方悄然打量:“项娘子,这是要哪里去……?”
      才人·项葵
      回礼后各自站定,邹才人的无措、慎微在这点距离中更是毫无掩蔽。想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自好笑:“说赠兰斋里有文徵明的真迹,我去瞧个新鲜。一道走走?”
      才人·邹小鱼
      听闻项才人并非要往永寿宫中去,邹才人的双眉下,不由微露失望之色,尔后发觉当下不比屋中,乃在人前,这举动不免含着一丝失礼的意味,不禁有些耳红:“多谢项娘子的美意,我、我便不去了。我不精诗书,恐去了也是一窍不通,怕败了娘子心情……”邹才人说着,眼观项氏形容可亲,心内鼓了一鼓气,便又细声细气地,“只是、只是不知娘子可否告知我,这几日,窦嫔娘娘得闲吗?”
      才人·项葵
      神情霎时有些微妙,到嘴的话也变了:“邹姐儿,这些你定省完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一笑,“我可不能做窦娘娘的主呀。再不然,你就下个帖。”
      才人·邹小鱼
      眼见项氏的神情变化,邹才人微微张了张口,仿佛欲说什么,却只哑然了一瞬,便恍然若失地点了点头,低下首来:“噢……”又抬起眼来,似有遗憾地抿了个笑,“今日多谢项娘子,我这就回了。”弯一弯腰身,邹才人便一抹轻烟似地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才人·项葵
      “欸……”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邹才人一行却已经走远。望着眼前两道沉默的背影,项才人不甚甘心地抿上唇,迷惘、怜惜、忧虑、讥诮、厌恶……这些情绪仿佛只是光影下的一种错觉,回望主殿的这张面孔俨然是皎洁无波的。项才人看了两眼永寿的匾,究竟没有彻底转身,哼了一记,径朝赠兰斋的方向去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12-08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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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项才人随口一说,却改变了小鱼的想法,让她把拜帖这事儿记在了心中。小鱼想,虽然从前在家见人也没有什么拜帖,但这是宫里的规矩,大家都这么做,我也这么做,总没有错的。小鱼有时候是很愚笨的,不太明白人情上的道道,她自以为很敬爱地为高妃和窦嫔着想,可她的开口,却让高妃觉得她心思不纯。
        时间:敦化元年四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
        才人·邹小鱼
        承乾宫首有高妃,深得上恩,又手握协理之权;次有昭仪戴氏,容貌光艳,淑女之时又是个中翘楚,邹才人在其中着实默默无闻,若说高、戴二人乃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邹才人不过是一片“万绿丛中一点红”里所讲的微叶罢了。邹才人深有自知之明,乃才数日光景,便知高妃偏爱戴氏,方使之常侍身边,故也不敢往二人身旁凑,与穆美人虽道不致冷淡,却也寥寥数语而已。邹才人自昨日见过项才人后,此种寥落之感便愈发深入,辗转反侧了一夜,不待初四日侍膳,便在向高妃请安时道:“娘娘,妾有件事儿想央一央您。”邹才人在高、戴二人面前,从来是少言寡语,一劲儿地低着两道眉头,若非点及或者应和,鲜有自个儿开口的时候,眼下不免怯怯道:“妾想请娘娘,替妾给窦姐姐递个拜帖。妾身份低微,撷芳殿教习的姑姑讲,若能请主位娘娘替自己递帖,那才是……”邹才人底气不足,声音愈发微弱,末了已是细若蚊蚋,后话不知是邹才人住嘴了,抑或声低而难以分明了。
        妃·高沛儿
        这日请安罢了,在高妃的示意下,戴氏打头行了个礼,便以尊者居前的顺序与穆氏分别退下了。因邹氏并不算伶俐,是以在承乾宫素不打眼,高妃面前自然少有召见。因见她并不随人走,眸中不由添上了几分审视,一语落定之后,高妃仅轻轻“嗯”了一声,复又不疾不徐地把玩起扇穗,便是叫她说下去的意思了。不待邹氏说完,高妃却先笑了,仿佛方才听到的是什么笑话,拿扇尾一指她:“我常日只觉戴、穆较你伶俐许多,却不想邹才人只是内秀,心眼儿倒使的活泛。窦氏独份儿里封了嫔,红极半边儿天呐……在我这儿你得不着好儿,便想着再去另拜一座山头?”扇尾的坠子仍悠悠荡着,高妃翻手一收,便将之拢进手中,眼睛虚虚一扫她,“哦,我知道了,是我待你不好,教你不满意了。何必废这个事儿,我赶明回了皇后,直接把你挪到窦嫔宫里,岂不方便?”
        才人·邹小鱼
        邹才人心中惶畏,尚不曾十分明白高妃所说,两枚膝骨已先羸羸不自禁地跪落下去,头尖捧着扇坠子似的:“娘娘,娘娘,妾,妾怎么敢呢?您对待妾没有不好的地方,妾当真没有这样想过……”一面说,一面心知高妃必然不耐了,乃待高妃拢回手去,腮前就温温坠下一行泪。两手湿津津地揪着裙面,尖尖绉起来好几朵濡了汗的花儿,倒是无比希望可以有人能帮自个儿说话,却总也不敢抬头,甚至连余光都不敢妄动,只死死钉在高妃脚下的一块砖石上:“……娘娘,求,求您明鉴,”声嗓涩涩沙沙地,“窦嫔同妾从前住一块儿,因才想着见一见,您不喜欢,妾便不去了,再不去了,您息息怒,是妾不懂事,往后再不会犯了,您,您饶了妾罢。”
        妃·高沛儿
        冷眼瞧着邹才人跪了,心里没有半分动容,见她此刻又悲悲戚戚地哭啼起来,高妃自然又平添了几分焦躁,拧着眉头看:“住口!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了。我也不记得承乾宫里有不允许你们私下走动的规矩,你要去就去,我难道还能拦着你。我又没说要怎么样,你哭什么?你既有求于我,难道连两句话都受不住吗?”压了压火气,语气也平静了几分,“只是我有一事实在好奇,邹才人给我解解惑吧。你们从前既然住在一块,窦嫔自然不会摆架子不见你,为何非要我写了帖子才肯去?真就是为了那点脸面吗?不明不白的帖子,我可不写……”
        才人·邹小鱼
        住口二字一出,登时啼不敢啼,泣也不敢泣,只有两行泪无论如何不能立时止住,犹自潸潸。垂头闷声受了这一场排揎,掌心里的手绢儿已哭至半湿,情知高妃不耐烦听累累辩词,遂噎着一口气、急急快快地吐道:“妾而今小小才人,与窦嫔娘娘已是天下之别,若仍旧以寻常态度对待,恐她以为妾不失礼数、轻慢于她,妾自个儿本不打紧,但在娘娘摄下、分外不敢以己身带累承乾宫声名,否则,妾万死不足惜……”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12-08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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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高沛儿
          若有所思地打着扇子,未过多久,手里的扇子斜了两分,窗月便从一侧绕出来,扶着邹才人的胳膊,和颜地:“娘子快起来,地上多凉啊。您一心为了娘娘好,娘娘怎么会怪您呢,更别提什么死不死的了,不吉利。”而上位的高妃并不在意窗月说了什么,反而心里有了别的计较。窦氏独封了嫔,足可见皇后多么重视她了,而高妃私下再怎么不喜欢,也保不齐皇后日后要用她。而自个儿不到不得已时绝不和韦妃一条心,韦妃自然也是一样,倘邹氏真有本事,这于高妃来说不失为是个机会。是以再看向邹氏时,脸色已经缓和许多了,虽话还是辣辣的,却不比方才严厉:“窦嫔若是个在意帖子的人,你这份儿心不如不放在她身上,我这也是为你想。”话锋一转,又说了,“不过,你既然想要,我着人写了给你就是。邹才人,你可满意?能不再哭了罢?”
          才人·邹小鱼
          叫人扶起起,尚残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泪痕,懵懵怔怔地抬起头,仿佛一时不能意会。少顷,重重点了两下头:“娘娘大恩,娘娘大恩!”
          妃·高沛儿
          摆了摆手,便由迁莺服侍着往内间去了。但见窗月又着人带邹才人下去梳妆一番,待邹才人梳洗罢,对着高妃的宝座告了退,约到午时,殿内专管文书的宫女才将一封请帖交到了她手里。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12-08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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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小鱼好容易拿到了高妃的拜帖,同宫的穆美人又逮着赐扇的空子占小鱼便宜了。小鱼是渔女出身,身上一股异味,是父母为保小鱼入宫重金所求、用以掩盖鱼腥之气的异香。因为这两件事,小鱼自卑之余,又怕又怯,对谁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好脾气。
            时间:敦化元年四月初四
            地点:承乾宫
            美人·穆之禾
            穆美人在高妃使人送来的两把香扇之中挑挑拣拣,最后不过淡淡一笑,朝来人道:“我一时难以择定,又同西偏厢的邹才人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不若先放下,容我多想一刻,届时由我亲自送去才人,也不叫你们难为。来人迟疑一刻,穆美人款款亭立,端的是一派清正,这时穆美人的近侍会心地开口,只同来人笑道:“姐姐何苦迟疑,岂非担心我们家娘子诓了你不成?”来人即刻告罪道不敢,奉上双扇,这个名唤秋生的侍女便亲亲密密地往来人手里塞了一袋子碎银,又言辛苦,请她吃茶云云。穆美人始终神色浅淡,未有言语地立在一旁,末了便拿起两把香扇端详过,良久才放下:“记得有一把花蝶样式的团扇,也是红艳的缎绣配着白底儿,”轻轻抬一抬下颔,“把那个找出来。”秋生不一会儿便寻得,把两把香扇皆比在穆美人跟前,乍看之下果然相像,只是细看时绣花的针脚、扇柄与扇面的用料,又差下许多来。这把后来翻出的团扇,被穆美人亲自携带到邹才人处,她叫秋生拿漆盘捧着,侧脸和人道:“看看喜不喜欢?是高妃娘娘特意赐下的扇子。”
            才人·邹小鱼
            扇子捏在手里,直想起昨日殿前的窘境,一时如烫手山芋一般,翻覆看了一回,不像是赏看,倒如同穆美人给派了个差事一般:“好、好看,多谢娘娘,也多谢美人。”
            美人·穆之禾
            亲眼看邹才人处处拘谨的身姿神态,穆美人心内方是真正地松下了这口气,竟然微含一笑:“邹才人客气了。你我同居一宫,我本应多照拂你一些的。改日给高娘娘请安,咱们一道儿谢恩吧。”又恐疏漏,因而刻下穆美人的口吻虽然不咸不淡,却阴差阳错地叫人听出了几分关怀意:“这扇子虽好,而眼下犹在四月,才人也不要贪凉了啊?”
            才人·邹小鱼
            这样的团扇以往少见,若非来历不寻常,势必是爱不释手的,当下犹豫着轻轻搁置在案头,有些不确定地:“娘娘赐下这扇,如不立时启用,妾担心……”
            美人·穆之禾
            即刻接了话说:“这扇自然是要启用的,五月里头使扇的日子还更多——”仿佛确有其事似的,穆美人话讲得利落,“四月天气还见有凉意,娘子纵然要表对娘娘的心意,亦不要时时拿在手中,时时受风,薄待了自己啊?”
            才人·邹小鱼
            心下陡然闪过一丝奇异,但邹氏一贯不与人唱反调,这其中有不会的缘由,更多的却是不敢,于是怯怯一笑,伸出指尖细细抚过扇面:“好罢,美人说的总不会错,过两日再使也是一样的。”
            美人·穆之禾
            不乏和气地点了点头,穆美人徐徐坐起身子,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甚好。想来才人应有旁事要忙,我贸然前来,实在叨扰。”俨然客套的场面话,“娘子哪日得闲,便到我那坐一坐,吃盏茶罢。”
            才人·邹小鱼
            送了人去,回身仍拿起团扇,轻轻地、爱惜地摇了两摇,却在一刹那面如纸色,磕磕绊绊问茂春:“你、你闻到……”茂春摸不着头脑:闻到什么?邹才人松出一口气,继而面皮红涨,“没、没,快把残茶拿出去罢!”
            穆:太好了,是个软柿子,以后狠狠80捏^_^
            邹:吓,怎么感觉闻到鱼腥味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12-0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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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言归正传,小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自己的前女友(划掉,室友)窦嫔碰了个面。她或许觉出了穆美人的一点不同寻常,可还没有想到深处,但在承乾宫的这几天里,小鱼更加深刻而明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和窦嫔自己之间的鸿沟,便很不会再和从前那样嬉笑怒骂,怕给窦嫔添麻烦,更怕没拿捏好两人间的尺度,平白招了窦嫔的不快。可窦嫔,出生在了罗马的窦嫔,天真的窦嫔,轻易地就让小鱼落泪了。
              时间:敦化元年四月初五
              地点:永寿宫
              才人·邹小鱼
              这回跟随在邹才人身边的是茂冬。原本按照才人亲近之心,应属茂春更为便宜。但自高妃赐帖后,西厢房内的气氛愈发阴沉起来,茂春的那点活泼俏皮劲也就完全派不上用场。这时反而显出茂冬的平常处了:她一惯爱摆些脸色在面上,现下反而察觉不出有什么改变了的意思。承乾宫的拜帖一下,窦嫔那边很快遣了人来回,才人听着,更觉得自己是想错了、做错了——最后还是茂冬推了她一把,她方才回过神,发觉自己正把永寿宫的回贴捏在手里,五指间浸满了玫瑰香味。此香乃窦嫔钟爱,她曾偶然和才人提及制贴的讲究,那种叫做洒金银的五色蜡笺尚不足够,把玫瑰汁子凝成的香丸慢慢燎着,熏上几个时辰才称得上“应付”。窦嫔眉头轻轻一皱,邹才人就将头低下来,不知所措地说好……今天的天气说不上晴朗,才人拜在窦嫔座下时,这么惴惴不安地想着:“妾给窦嫔娘娘请安。早前未能拜见,妾失礼……”邹才人抬起头来,生怯地往座上看了一眼。
              嫔·窦玉梧
              相较于邹才人的生怯懦软,窦嫔这厢的接待便显得随性而自然许多,晴窗下两个矮髻的宫女正侍一束皎白馥郁的栀子,坠儿立在身前置停一早预备周致的茶点,萍容探手拨帘,笑盈盈地把邹才人引进内,又一福身与坠儿偕肩退出去。窦嫔坐在上头,手里正握着先头高妃代写、邹氏呈过来的的帖子,见状伸手,同她亲昵一招:“邹姐儿快起来坐下,说这些话岂非是生分了,彼时让高娘娘这封帖子递过来,没得把我唬了一跳!”
              才人·邹小鱼
              经历了最初的不安、羞愧后,邹才人已经有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了。她一向单调乏味,因而在看到窦嫔这么鲜妍生动地出现在眼前时,也写不出‘满腹心酸’这四个字。但大约还是若有所感的吧——邹才人想要开口,却有两行泪珠先掉下来的趋势。她连忙用力忍住,这一停顿,就难免有些略长了:“妾,妾不想唐突您,因而想请高妃娘娘递贴……”声音微弱,仿佛自问,“姑姑们不是这样教的吗?”
              嫔·窦玉梧
              此中踌躇缄长,不由征询抬眼看过去,而窦嫔平素很少哄人,见状自然无措,尤为她这样误解,脸颊上登时腾起一丝红晕,匆匆把帖子搁下了:“是是是,姑姑们是这样教的,邹姐儿做得没错,待我亦可见郑重、用心,我都明白。”嗓音慢慢柔下来,“我只是想着咱们同吃住的交情,想教你尽可随性自在些,我甚么时候唬过你,怎么吓成这样,”哭笑不得地去牵她的手,“这回听明白了?”
              才人·邹小鱼
              泪眼朦胧地,邹才人慢慢抬起脸,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期期艾艾地只一眨眼,几颗滚烫的泪水就掉落在裙面上。她心里更加羞愧,连忙掉过半边脸,抬手摸索腰间的棉帕。眼泪没怎么流,脸庞却全红了,一张毫无修饰、乃至索然无味的棉花帕子,堪称粗鲁地揩在上面。邹才人愈发着急,只想把自己的情容藏起来,不由得在手上使了点力气,微微一挣:“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发誓,我没有任何的坏心,可是,可是窦姐儿,人的心隔层肉,”断断续续,“我嘴笨,什么话也不会说……我真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娘娘们看!”
              嫔·窦玉梧
              手底虽然着空,却很是松了口气,任她自去了,窦嫔无奈地:“怎么突然这样说?你啊,就是想太多了。甚么剖不剖心的,如此渗人,这样的傻话往后不许再说了。”安慰道,“往前是我,如今有高娘娘,娘娘待你不够好吗?她还帮你写帖子了呢!这样一等一的体面,我宫里的几位姐儿出门见客,都还不曾来求过。依我看,以心待人,诚谨侍奉,再多的话也没比这个更熨帖的,娘娘定然也是瞧见你这份儿好了。”说着便从余容手里取过绞干了水的巾子递去,上头一角绣着桐花,窦嫔慢悠悠等着她,一壁顽笑道:“擦擦吧?脸上这样红彤彤的,回头出门,仔细人家笑话我欺负你。”
              才人·邹小鱼
              听着话,邹才人软软伸出手,仍半侧着身子,一面把棉帕放在膝上,一面温吞地擦起脸来。早先上的一层轻薄均匀的脂粉花了半张脸,底下略为暗淡的肌肤就不可爱地流露在这个青春、明媚的初夏里。邹才人向窦嫔转过脸,凄凄楚楚地向她一望,又勉强抿出个笑面:“唉,我不是故意要在这里哭的。原本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被我这么一弄,真是太扫兴了。”轻轻,“窦姐儿,我一直觉得,你好像是天上的人……高妃娘娘、皇后殿下,你们站在那里,让我看了就觉得羞愧。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和你们同列呢?我常常这样自省。你说得对,以心待人,诚谨侍奉,是我唯一的好处了。我不会再做错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12-0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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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嫔·窦玉梧
                很难禁受她这般情态,以往话顽起来不觉,此刻却很难看过眼去,窦嫔不解地望着她,口吻也认真起来:“小鱼,人必自轻,而后人轻之。既能千挑万选地大选进宫,为天子嫔御,便证明你已比旁人强出百倍不止,何况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人人都是一心向好,你却道羞愧、唯一……”眉蕊一皱,“堂堂邹才人,再说这样自轻的话,我真的要恼你了!”
                才人·邹小鱼
                说话的间隙里,窦嫔身边的余容伶俐地挨上来,低头取走了邹才人手中的巾帕。这会她下意识地一抓取,五根指头就软绵绵地戳在掌心,而眼睫也跟着迟缓一眨,微微无措地:“嗳,那、那我不说了。”真的如是转过话题,颇为生硬地讲起,“上次皇后殿下赐扇,我分到一柄绣着蝴蝶的扇子呢!可惜这回忘记带来了,窦姐儿拿到什么样的?”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我是穆美人拿了给我的,因此也没看见过别人的花样呢。”
                嫔·窦玉梧
                听罢笑逐颜开,满意道:“对啦,这才是我们顶好的小邹娘子。”信手便把手边这把文嘉画山水成扇递去,也没有多想,“这有何难,正是这把了,平素我们多多走动,何愁见不着一柄赐扇呢。不过姐儿,你的妆面是不是有些花啦?”遂有一瞬仔细端详,随即站起身来领她去重添妆面,起身时二人不免相近,窦嫔闻着新鲜,很自然地问了句用的甚么香。而后由蕊娘接手,自家则坐在一旁稍忖着,对余容招一招手……等到手里约四五页书揭过,邹才人业已妆成,坠儿矮身捧来窦嫔早先备好的钗环等寻常赐物,内中还有一长匣,近身时可闻帖上常有的玫瑰香气,邹才人若有心便知,这乃是窦嫔平素惯爱用的那一种。现下展匣与她看过再阖住,窦嫔眨眼一笑,解释道:“请娘娘相递到底不如我们自己来得便宜,往后你只管写这个帖子递过来,如此不消启笺,我便知道是你了……”
                好可惜,后来再没有人为小鱼写过这份透着玫瑰香气的、和窦嫔两人间的小秘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12-0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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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6 10: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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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尽管穆美人的借口十分蹩脚,但小鱼依旧相信了。她珍爱地收藏起穆美人的赝品,以为这就是皇后赐下六宫的香扇,直到五月份,她郑重其事地在龙舟会上拿出来,被高妃目见,这才揭开了事情的真相。
                  时间:敦化元年五月初五
                  地点:水云天
                  妃·高沛儿
                  是日晴空无云,夏风涌动,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味儿,水云天边不时传来喁喁人声与阵阵急切的擂鼓声,这便是众人在观看赛龙舟了。高妃等人围在亭内,中间两支分别是帝后的船队,另三支则分属承乾宫、咸福宫与永寿宫,舟首上分别系有异色丝带,以供诸人辨认。彼时刚过一轮,皇后与韦妃得魁首,而皇帝则与高妃位居第二,高妃以此为乐,并不求事事第一,便偏首与帝后笑语两句,趣道:“大姐姐与韦妹妹不分伯仲,下一局也该轮到妾与皇爷、窦妹妹争个第一了罢?”不料第二局甫一开始,高、窦二人的船只便落于几人之后,高妃自顾“嗳呀”一叹,席上登时又笑了起来……高妃以扇遮面而笑,不意间与邹才人四目相对,便将她用以倚在额前遮阳的扇纳入眼中。那是一把成色从下的宫扇,高妃一向用物讲究,自然也不愿意在此日子里有人因用物不得体丢了承乾宫的面子。是以在休整时,高妃使人支出邹才人,以高妃备用的绛色佛手花鸟八葵瓣纱扇将她手中那把换了下来。
                  才人·邹小鱼
                  昨日端午宴会时,邹才人果然带了那把蝴蝶纹样的扇子出去。她位卑言轻,因而不曾能与窦嫔有交谈的时刻,只好在偶然对视时,隐秘地向她展示了这柄扇子。这天极尽热闹,空气里仿佛都裹着甜蜜蜜的糯米香,更待薰风一吹,和人的叠雪香罗、菖蒲花胜迭次辉映。直到夜里,邹才人还能闻见那由坠着各式彩络的宮扇掀起的艾浪香味。她将高妃赐下的宝扇高高地摆在床前的案几上,半夜醒了觉,便垫着枕头坐起来,爱惜地抚摸上面栩栩如生的鹊鸟。两扇之间的差异并非邹才人可以诉清,她不经意地望向两侧披拂的帐帘,发觉未设灯烛的屋子,仿佛让心事也浸满了月光的汁水。翌日,邹才人早早儿地候在高妃殿前,鼓起勇气询问:“妾来侍奉娘娘起身,请问姑娘,娘娘现起了么?”
                  妃·高沛儿
                  被邹才人拦住的正是前去备茶的喜子,喜子身形一顿,笑着道:“娘娘已起了,请才人稍待,奴婢进去问问。”说罢一溜小跑打帘进了里间,不多时窗月并喜子一同从里头出来,喜子自匆匆下去煮茶,窗月则亲自领邹才人进门,窗月道:“娘娘起了不久,正梳头呢。”说罢抬手一掀里间的纱帘子,请邹才人先进,自己则跟在邹才人身后。高妃正垂着眼睛擦手,见她进来,只从镜子里望了望,不待她行礼,高妃便道:“好了,免礼,屋子里不大,就不必蹲了。”说着将手巾放回宫女手上,她们各自退下,屋里才见宽敞。高妃将梳子递给邹才人,神情有些懒懒地,显然是昨天累了一天,今天还没歇够:“你倒够有精神的,看来昨天闹了一天是没累着你……”
                  才人·邹小鱼
                  侍奉的动作不算生疏,而神情还是有些怯怯的,下意识地就接着话回答:“妾们心里只想着玩乐,乐完也就散了,不像娘娘们还要照顾上下。”顿了顿,轻轻梳弄着手中的长发,声音微弱了一些,“娘娘,妾……”好像鼓足勇气,“妾更是个笨人,心思笨、做事也笨。上回向您求给窦嫔的拜帖,惹得您不快,这回您还是愿意给妾一把那样好的扇子……妾不敢擅专,因此还是拿了殿下赐的香扇。”急急地补充,“娘娘的那把,妾好好收起来了!”
                  妃·高沛儿
                  高妃发丝垂散,舒舒服服地朝后倚着椅背,微挑的眼睛虚笼笼阖着,听到邹氏说话,也只是“嗯”了声。止在听到“擅专”二字时眉心微动,漫不经心地睁开了眼。仍旧从镜子里瞧她,只见高妃将两条媚辣的黛眉一扬,难得耐着性子把邹才人的话听完,却从而后两句急于表白心迹的话里读出些许不同于戴、幕二人的趣味儿,哼声笑了出来。只当她过后又换了扇子,便从镜子里追着她的眼睛:“既然你不敢“擅专”,又那么看重它是殿下赏的,何必从一开始拿把上不得台面的,换来换去岂非多事儿。”自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丝丝惋惜,“邹才人,念在你有悔过之心,那我也告诉你一句。”重新阖上了眼睛,“人到事中迷,就怕不听劝啊……”
                  才人·邹小鱼
                  也就是邹才人,才没能从这话里转过弯,察觉出其中不对的地方。但也就是邹才人,这会儿才能露出一个实打实茫然、迷蒙的表情,脱口而出:“妾拿的就是,就是,”明明是白纸黑字的事情,却越说越不确定了,“殿下给的扇子啊……?”等高妃循着这不确定的口吻看过来时,还是怔怔地,“穆美人亲自送来给妾,说,说是娘娘特意赐下……”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3-12-08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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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高沛儿
                    高妃从来性烈,协理六宫又非事事顺心,各局中不乏有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都人,高妃脾气只有更甚,动辄逮住了就要一顿好骂,这当然还是轻的,就是有动了刑的也不算稀奇。但高妃一向赏罚分明,过年过节包的红封或私下稍有赏赐,分量也仅仅次于皇后,是以各局长官对高妃也是没有二话。然就在高妃眼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这么一桩官司,一时怒从心起,挥手打翻了案上的粉盒,顷刻间粉尘四散,便听高妃骂道:“好个穆美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转头又骂,“你屋子里的人都是死的吗?连这都瞧不出来!吃了亏还给人念好呢!”窗月虽也为之大吃一惊,但请安时辰近在眼前,恐误了大事又是火上浇油,忙上前劝道:“娘娘息怒,此事终归不光彩,不值得声张,邹娘子也是实诚人儿,好在娘娘慧眼如炬,若非是昨日那一眼,咱们如今还糊涂着呢……眼下还是请安最要紧啊。”高妃胸中火气仍只高不下,面上亦浮起淡淡的潮红,喜子打帘进门,便见地上狼藉,忙奉了茶,又道:“娘娘,戴昭仪和穆美人都到了。”高妃一口用掉小半盏,才肯理会邹才人:“方才窗月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不光彩,不值得声张,你别昏了头,本宫会给你做主的。”往椅背上靠了靠,重新阖起眼睛,“去吧。”梳头宫女见状上前接过梳子,窗月则向邹才人引了引手,说道:“娘子,请随我来……”
                    才人·邹小鱼
                    邹才人脑袋不灵醒,身体却动得快。高妃刚一发作,她就吓得咣一下跪在地上。粉盒里的香粉四逸,飘飘荡荡地飞起来,冷不丁也罩了邹才人半边头发,让她乘着这香味浮浮沉沉,才终于转过弯儿来。她将方才执着的梳子抱在怀里,神情一片空白,忘了哭,也忘了请罪,只把圆圆的下颌低着,头发里一只蝴蝶发钗顶着白灰,和她的身体一块儿轻颤,才有那么一点“见素抱朴”的寡淡风致。她翕动了几下嘴唇,想说话却又嗫嚅,直到窗月圆过这个场,她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给高妃磕一个头,泪眼朦胧地:“妾知道,妾知道,请娘娘不要生气……”这样说着,邹才人被人扶起来,想用袖子悄然拭把泪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正把梳子抱着。她又呆了一呆,勉强对上前来的窗月笑了下,即将梳子交出去,轻着脚步跟她走了。这会儿她才觉得又急又怕,一面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穆美人说话的表情,一面又浮现出自己喜气洋洋向窦嫔展示的样子。如果不是窗月还在一旁,邹才人简直想动手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做“敝帚自珍”,什么又是“草芥之人”?她终于取下钏间的素帕,轻轻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然后转身微微向窗月低头,低声说道:“还请姑娘多劝解娘娘,这并非是我的本意……”
                    高:怒骂!暴起!保证为小鱼伸张正义!
                    邹:吓倒,道歉道歉道歉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12-08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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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可是,邹才人是谁呢?她不过是承乾宫的食物链底端,一个连宫女都使唤不利索都才人,高妃凭什么要给她伸张正义呢?当然,穆美人太岁头上动土,在承乾宫顶风作案,罪该万死。
                      时间:敦化元年五月初六
                      地点:承乾宫
                      妃·高沛儿
                      正浣罢手,见迁莺领穆氏进来,并不叫免,问道:“我听说穆美人丢了把扇子?”
                      美人·穆之禾
                      于是穆美人持着行礼的姿态,因高妃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禁疑惑道:“这……娘娘从何听来呢?丫鬟们并没有告诉妾丢了哪一把扇子。”
                      妃·高沛儿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来穆美人宝扇众多,一时记不得了,不过也不妨事,本宫曾见过那把扇子。要是我记得不错,是把白底儿配蝶的,似乎和坤宁宫赐下的某把尤为相似……”隐约有些不耐烦,“记起来了吗?还是需我给你醒醒神呢?”
                      美人·穆之禾
                      自然知是何事,脸上难看了半瞬,可到底尚且勉强镇住,未教多余的情绪外泄。乃至高妃不耐地接连逼问,穆美人方意识到或许事关重大,径直跌跪而下,也道:“娘娘,妾身惶恐。”低低敛眉,“许是丫头们不经意丢了,怕妾问责,不曾禀妾。妾御下不严,令娘娘不悦,是妾的不该,但请娘娘息怒,保重身体。”
                      妃·高沛儿
                      原以为穆氏当有几分胆量,但见不过几句话,便把她吓成这样,不由冷笑道:“御下如何还是后话,我听来的却也不止这一桩。真假暂且不论,穆美人也是正经选秀出来的,不会不知道,丢了东西事儿小,无非找回来,名声坏了,可就找不回来了。更甚若是不安本分,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儿……”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穆美人侍奉我也有些日子了,不会不知道我的为人吧?”
                      美人·穆之禾
                      目光碰巧对过一回:“娘娘行赏论功,施罚数过,为人秉正公明不过,妾等拜服。”仍是顺服的口吻,“妾侍奉娘娘,向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疏漏,今日娘娘这般……”敲打二字含在舌下不发,复又礼道,“妾身实在惶恐,恐怕担待不起,还请娘娘开恩,叫妾心里有个明白。”
                      妃·高沛儿
                      斥骂道:“你既不明白,倒更好办了!”问迁莺道,“倘若宫女蒙骗嫔妃,该论何处?”迁莺回道:“回娘娘的话,轻则提铃,重则杖刑,赶出宫去。但……奴婢从未听说过有宫女能熬过杖刑。”高妃指着她身边的宫女:“带她去东偏厢查,倘有一件东西对不上,立时堵上嘴捆了送到宫正司去!”又看向穆美人,“穆美人起来吧,本宫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清白,你不会怪本宫吧?”
                      美人·穆之禾
                      生挨下这一顿斥骂,低叫了一声娘娘,并未起身:“妾不是不明白丫头们丢了扇……若是要责这一桩,妾无言可辩。”抬眼时面有歉色,“方才是妾说茬了话。娘娘仁慈,有意开解,妾并非不知好歹,只是妾也想腆着脸,请娘娘指个明白,缘何注目到这一点事儿上来……”
                      妃·高沛儿
                      笑着:“百密必有一疏,穆美人要是实在好奇,就去问问邹才人吧。但在问邹才人之前,也请问问你自己……”停了一下,手指在袖上画着圈儿,那么轻,又松口道,“的屋里人吧。”
                      美人·穆之禾
                      高妃在上首笑着,底下的穆美人只得恭恭敬敬地应过一声是,又为这番赐教口称:“多谢娘娘。”高妃则挥一挥手,示意退下了,穆美人便叫身边人扶起,神色不定地出去了。行走之时,穆美人嘴边抿紧了,冷冰冰地想:还以为是只任人拿捏的兔子,哪里知道是只没分没寸的小兔崽子,逮着人就咬……再及穆美人与邹才人打照面时,穆美人便剜去了一个眼刀,头也不回地扭身走了。
                      敦化元年里,和小鱼有关的故事就到这里了。没有人去写她,她的故事就停在了这里。小鱼并没有那么乏善可陈,对不对?她比很多人都要鲜活,她曾经真实地活在承乾宫里,高妃对她不屑一顾,穆美人对她欺辱、厌恶,那么承乾宫余下的那一位昭仪呢?戴昭仪会怎么样对待小鱼呢?小鱼会把这个事情告诉窦嫔吗?她会和项才人再度交集吗?没有人知道答案。在这个空白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12-08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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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接下来,是敦化二年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全然没有小鱼的身影,却又处处是她的影子,这个故事因她而起,也因她而终。
                        时间:敦化二年二月廿四
                        地点:承乾宫
                        宫女·茂冬
                        这日邹才人如常侍奉完高妃,正要退回西厢,茂冬便借口留下。邹才人虽然迟疑片刻,但鲜有管束这位有个好靠山、气性又大的宫女,邹才人微一颔首,茂冬便折身走了。茂春不免嘴一撇,朝邹才人抱怨着……另一头,茂冬却是跪在了高妃跟前,捧着一只香盒举过头顶,一劲儿地:“高娘娘,奴婢要告发邹娘子私通!”
                        妃·高沛儿
                        高妃自有孕以来反应颇大,如今已快临盆,仍镇日腿脚抽筋,双足肿胀几乎难以穿鞋,更不必说倘有余力可在院中散步了。彼时茂冬请留,高妃正扶着桌沿儿往太师椅上坐,目光早已瞧不见足尖,却能将不远处茂冬的神色看个分明。高妃捧着肚子,正等着茶水房端药过来,但听茂冬所禀,殿内登时鸦雀无声,高妃似怕听岔了,口里含混不清地问道:“什么?你说谁?”迁莺凛了凛脸,将香盒拿到高妃面前,因怕里头装的东西不利胎儿,高妃抬手去拿时,迁莺往后撤了一下手,高妃冷笑道:“我还害怕这个?一屋子下流东西,要害我还用等到今天?”话虽这么说,高妃却不能没有一点忌讳,就着迁莺的手看到里边的物什,略拂一拂手,看似平静,手面上已经冷的没有血色了。果不其然,不及高妃问话,手边的盏子先碎了一地,茂冬伏在地上,并不能全然看到高妃的脸色,却能听到高妃阴森森、轻飘飘地说道:“污蔑妃嫔可是死罪……”
                        宫女·茂冬
                        毕竟不曾见识过甚么世面,邹才人又是个好拿捏的性子,茂冬在才人面前的做派便不敢拿在高妃面前使,只好更加低眉顺眼地伏首在地上。茂冬听上首一声比一声更阴冷的咬字,明明来时底气十足,此刻心头不禁有些发虚,而那茶盏磕到身旁的声响,不禁激得她浑身一颤,反倒失了平日拿乔的气度,磕绊开口:“娘、娘娘明鉴!那邹娘子原是个才人份例,可瞧这香料精贵,又非宫中用度,奴婢便觉得不合理,早早留心。不曾想竟窥破才人与人在假山隐蔽处幽会,这香盒便是二人往来的信物。起初奴婢也以为才人娘子不过是有什么事情,不想奴婢与茂春之流知晓,便撇下奴婢等。”扮出哀哀的样子来,摸了摸眼角,“可若这一次也便罢了,自奴婢分给娘子手下做事后,娘子用的这香盒岂止一二啊!就连奴婢所撞见的二人幽会,亦不止一次呀……”声里带出哭腔,又向高妃磕了一个响头,“奴婢对天发誓,所言一字不虚,倘若娘娘不信,尽可派人搜了才人住处,只求娘娘大慈大悲,莫让才人深陷其中,不得知返呀!”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12-08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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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高沛儿
                          茂冬一通投机取巧的辩白并不曾得到高妃的恻隐,毕竟宫中人情复杂,高妃得以立足至今,早已见过千人千面,况且茂冬是个活打嘴,高妃怎么会听不出一些巴高望上的滋味儿。便听高妃冷笑一声,劈手在案,冷然道:“好话歹话都叫你说尽了,真好个衷心耿耿、一心为主的丫头,难为你这份心,我也该叫你在娘子跟前道道衷肠,否则岂不白费!”若依照高妃对邹氏的了解,自然打死了也不相信她芝麻绿豆似的胆子能干出私通的勾当,但见茂冬呈上来的东西确实不是内造,说起话来有根有据,况且动辄一个“死”字当头,说不生疑心是不可能的。兼之年前先由咸福宫引出来的祸事,就算韦妃替皇后挡了架子,被认作皇后座下第一,旁人上赶着巴结,出了事儿还不是说开刀就开刀,说下脸就下脸。倘要是承乾宫再出一桩,那就是打量自己怀着身孕无暇顾及,非要大家没个好过了,高妃头一个容量不下,更不必到时说哭求到皇后门前是个什么光景。高妃面上寒光乍现,话锋一转,吩咐道:“去!领几个自己人过去查!要这话有一分不真,立马把她给我拖出去,打死算完!”茂冬不由瑟缩一下,就连宫女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时衣角带起的风扑到脸上,都觉似寒进了骨子里。高妃颇觉伤神,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一刻也静不下,便强硬地支起身子,在厅里焦灼地踱起步子。窗月闷声不响伴在一侧,担忧地看着高妃隆起的肚子,一面又打着眼看高妃足下,以免被什么东西绊了,一面又想劝高妃尽早叫了戴昭仪才好,可抬头便见高妃脸色铁青,她也拿不透意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另外一边承乾宫的牌子何敬并迁莺带了几个麻利的宫女,悄么声敲了门,当下就把邹氏的屋子围住。何敬还算客气地说明了来意,但邹氏听罢,脸色一气儿白到了脖子,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何敬道:“娘子也不必惊慌,不过寻常搜检,要娘子是被冤枉的,高娘娘头一个给您做主。可要是……呵呵,邹娘子先坐着歇歇吧!”何敬虽是太监,可也算半个男人,妃嫔的闺室没有乱闯的道理,说完抬腿出去,迁莺几人已进去一通翻箱倒柜,果真查出许多不在品秩内,也不像是内造的香粉盒子。迁莺将东西交给何敬,何敬又踱步回来,目光往几人身上一扫,只从口中吐出“带走”二字,接着翻眼转身,同迁莺向高妃回话去了。邹才人自然也被带入殿内,高妃看着搜出来的许多香盒,霎时勃然大怒,她不敢相信就连邹才人都能如此胆大妄为。可恨茂冬此时也不安到了极点,但见证据确凿,以为小命可保,又紧着煽风点火几句,惹得高妃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声道了几个“你”字,便歪在窗月怀里,抱着肚子呻吟起来。窗月身材瘦弱,堪堪能将高妃环住,一并软倒在地,何敬见状况不妙,忙飞跑出去叫人。宫里郑嬷嬷闻声赶来,便知高妃是要生了,好在高妃产期临近,承乾宫里产房早已备好,产婆、奶口也已齐整,几人合力将高妃挪至产房,不多时便传来产婆的声音与宫女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窗月和迁莺因走不开,殿中几个没生养的也大都吓坏了,郑嬷嬷见过些许场面,又是跟随高妃从潜邸一路至今,早已将她当成女儿疼爱,是以郑嬷嬷先一步出去查看前头的事。郑嬷嬷尚且不能分神去料理邹才人和茂冬,以她的身份更不能料理邹才人与茂冬,但见何敬候在殿外,便让他去请戴昭仪,请她暂且料理承乾宫,以使高妃安心生产。而高妃被怒气一激动了胎气,胎位逆转,生产便不是件易事,隐隐可觉查出是将难产的态势……
                          昭仪·戴珎
                          匆匆赶来时已然是这幅慌乱的模样,戴昭仪尚无心问茂冬,只先给了一记眼刀,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转向宫人,连问几句高妃如何,待得了“难产”两字,戴昭仪显得跌了下去,好在花露手快,连忙将她扶稳了,戴昭仪缓了口气,这才沉声吩咐看顾高妃、仔细料理的话,随后一拍花露的手,同她对了一眼:“你且去请殿下。”花露也并不多问,只打了个礼,就扭头去了。戴昭仪这才坐在椅子上,把将才瞥了一眼的茂冬看住。口吻冷然:“只凭你一双眼,就定了邹才人与人私会的事,只怕有些言过其实了,到底是私会,还是私藏香料,茂冬,我再问你一次,你若实话实话,尚有命可活,可若是污蔑,你该知道下场!”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3-12-08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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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曹节珍
                            此前因高妃怀娠,戴昭仪便代表着承乾宫行走在坤宁宫内,身边跟着伺候的人自然也混了个脸熟儿,故而花露神色匆匆地才刚在廊下立住,衔青便在通禀宫女的引领下、打着帘子从大皇子居住的东暖阁出来了,刻下尚未言语,衔青朝花露摆了摆手,两人就转到了宫道上说话,只见衔青抿唇说了两句,花露稍一愣顿,又面色焦急地添了几句,衔青便疾步折返、闪身回了里间,不多时,皇后并两个往日里专门负责皇后母子安康的太医就出现了承乾宫里,两名太医自是去协助高妃平安生产,皇后查看过高妃以往记录的脉案如何,自然要问难产趋势的缘由,早在皇后仪驾驾临,迁莺就从里间抽身出来,随侍在侧,此时皇后问及,迁莺便将皇后引入内室,才细细禀明邹才人一事,韦妃宫里一桩丑事在前,皇后听罢不免诧异非常,只问:“邹才人脾气秉性如何?”至于进御频次和圣眷恩宠,自有尚寝局来向皇后呈报,迁莺敛眉低颈地说完邹才人相关,皇后静默许久,最终令郑嬷嬷查清过来回话。
                            宫女·茂冬
                            茂冬是个上眼皮儿看下眼皮儿的,只顾着眼前,煽风点火乃第一要事,哪里还有余暇,能料得激得高妃动了胎气。眼见这势头不动,暂且无人顾及,她便缩起头来,躲在一处帘子下,眼观鼻鼻观心。待那戴昭仪剜来一眼,茂冬反而梗了梗脖子,挺直了腰板,输人不输阵,况且这事儿原是邹氏的错处,茂冬若先露怯,岂非显得是自己的不是?秉持如是念头,茂冬垮下脸道:“高娘娘尚且查了个半晌儿,亦觉得奴婢没说错,戴娘子一来,便冤枉奴婢污蔑!再说戴娘子一贯替娘娘行走在外,宫中规矩更比奴婢更加清晰,这香料分明不是内造,私通内外亦是大罪。奴婢说邹娘子私通,这二字,明明是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茂冬心中愤愤,声量不自觉地就大了起来,“戴娘子心里不愉快,何苦拿我们当奴婢的发泄,不说邹才人,就是穆美人,也没有这样作贱旁人的时候——”这时,饶是戴昭仪也被茂冬气得站起,她正要发作,里头高妃却冷不丁高声痛呼了一记,把众人一惊。戴昭仪等人虽坐在外间,声音却近争执,隐有压不住这刁奴的趋势,何敬不免要替戴昭仪镇住场子,一面叫了粗使的把茂冬押住了填了嘴巴,一面安抚戴昭仪道:“娘子稍安勿躁,这刁奴嘴里没个干净,净是胡乱攀扯,眼下竟还敢惊扰娘娘。”何敬使了个眼色,茂冬便被带下去看押住了,茂冬自然不肯,挣扎起来,无奈两个婆子实在力大无比,压得她生疼,没法儿动弹。何敬朝戴昭仪一礼,恭恭敬敬道:“娘娘请娘子过来,是请娘子料理好承乾宫,最要之务,应是确保娘娘平安生产。这**蹄子终究上不得主子们的眼,娘子倘若问话,尽管差遣老奴,待前头郑嬷嬷有了明目,老奴一并回禀娘子,候娘子示下。”话虽如此,不待郑嬷嬷有甚么要禀,戴昭仪派去的人却先把皇后请了过来。皇后条条桩桩理下来,亦候上不少时候,方等到郑嬷嬷的回话。盖因茂冬眼尖,又是个心怀不轨的,特意记下来那内臣的体貌特征,才叫郑嬷嬷尚算轻易地把人找着。郑嬷嬷先自盘对过一回情况,问他是否认识承乾宫邹才人,这内臣一惊,又收敛神色,佯作不知。可当郑嬷嬷把香盒一拿出来,这内臣素知高妃手段,方才还有侥幸念头,如今是心凉半截,无可抵赖,连忙求饶,将因由吐了个干净。原来这内臣与邹才人颇有几分亲缘,身负采买之责,出宫行走方便,邹家年前便托其与邹才人交接。因是宫女嫔妃们惯用的香料脂粉,他私下也替旁人捎一些进来,便不当一回事,只内吃邹氏、外吃邹家,倒当拿了份美差,办得也算尽心,不曾短过邹氏。至于这香料用处他是一概不知,他亦称与邹氏并无私情,苦了他也被郑嬷嬷透露的意思吓破了胆,说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郑嬷嬷回话时并无遗漏,只在最后补充道:“这奴才已被制住,正拘在院子外头。”
                            昭仪·戴珎
                            当即就斥了一句:“笑话!如今娘娘尚在生产,何时认了你的对,茂冬,宫规森严,你是欺我年青,才到这里,同我信口雌黄的编排了!”戴昭仪声虽不大,气势却足,习理这些时候,早已将威严端了个七八分,又见何敬出来,顾及高妃,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只待茂冬被压了下去,不过半刻,就见皇后前来,因戴昭仪也是半截将至,桩桩件件实也不算太清楚,此番也一并在旁听了,接连连皱了几回眉,这才恭敬地应有一句:“如今高妃娘娘尚在生产,且已有难产之像……”戴昭仪此刻也是满色忧愁,缓了口气接道:“殿下既来,妾也能安得心了,此番的事,还请殿下裁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3-12-08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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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26 09:5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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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曹节珍
                              皇后自然是派人逐一查验内臣交吐之言,确保并无错漏之处才提见邹氏。而皇后早前问过邹才人素日的脾气秉性,刻下再见时亦不意外:邹才人纤盈的身姿颤颤,犹如秋日枝头上摇摇欲坠的一叶枫,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与皇后不曾料想到的几分空静之色,皇后挑了挑眉,含有诧异地问道:“邹氏,宫女茂冬今日告发你私通内官,一应证据确凿,你可有言要陈?”只见邹才人伏首一拜,盖因习惯了低声下气,她的嗓音依旧轻轻细细,然能听出几分痛哭后的哑腔:“妾身有罪,忝受皇恩。”话锋骤然一转,“但皇爷的才人,绝不是能够被无耻的下人用私通侮辱的——如若这样,是把殿下的教诲、高妃的职责,置之于何地呢!”说到这里,邹才人反而平静下来,她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待整理清楚,她就已经颤抖着、战栗地开口:“妾身份低微,此事发生,无论如何都该以死谢罪。宫中除了高妃娘娘外,只有窦嫔真心照顾妾。妾恳请殿下明鉴,我绝不愿意牵缠窦嫔。”邹才人又凄凄楚楚流下一行泪水,她心中的念头却像望风生长的蓬草,诡谲地滚动起来,最终她道:“茂冬拜了人做干娘,指望好差事,对妾的怨怼亦并非一朝一夕吧。妾和她一样出身低下,她想要什么,妾能猜中。但妾绝不要这种人赶窦嫔娘娘的高枝……妾死不足惜。”邹才人话中利害,不禁令皇后蓦地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出一口气后怒喝道:“放肆!邹氏,高妃因你而难产分娩,孤念你往日在她辖下,同宫之谊不假,方肯开恩给你一次陈情的机会。焉知你竟无丝毫珍惜之意,事到临头,却只想一死了之,亦不诚心悔过,为高妃与皇嗣祈福,反而攀扯诸多,意图六宫不宁。”皇后稍有一缓,瞥过戴昭仪一目,但见戴氏神情不变,方有下句,“才人邹氏,私通内官、搅乱宫禁 ,将皇爷的安危置之度外在前,在孤面前胡乱攀咬、失仪失敬在后,衔青!”衔青早在迁莺呈禀完邹才人私通一事后,就传令召来了宫正司一行,只听向来板正整截的萧宫正清了清嗓子,接道:“嫔御者不受宫规明典之约束,应褫夺封号,废其尊荣,幽闭于陋室静思悔过,其族亲同应如此——”皇后平心静气后,目光便不曾再施舍到堂下狼藉半分,伴有高妃断断续续、却愈来愈高的痛呼声,皇后的耐心也已消失殆尽,冷脸吩咐了一句由莺时和迁莺料理好这场闹剧的后事,就领着戴昭仪去盯高妃生产了。皇后起驾离场,局面便很简单清晰了,先是由莺时撬问开邹才人私通内官、外购香料的缘由,签字盖戳、一应妥帖后方才将人交由迁莺全权处置,因促使高妃难产的关窍在邹才人的身上,又在皇后面前无形无状,险些再让高妃背上御下不力、失察纵恶之罪,心里不免攒着十足十的怒气,眼下众人离去,在场的除去由高妃提拔上来的萧宫正,便都真正是承乾宫之人了,萧宫正立如松柏之挺拔,却听压低了声儿、轻如飘絮地说了一句:“高娘娘难产,为求母子平安康健,还是不要见血的好,一则为小皇子积福积德,二则就不要再使殿下动气动怒地寻上门来才是为上策……”迁莺不禁点头会意,将情容落寞的邹才人提至鲜有人至、又极为开阔之地,因有萧宫正的指点迷津,便无再需赘述其手段残狠阴毒,总之在次日送至西厢时,邹才人体表完好无缺,但也难掩其容色蔫蔫,仿佛随时坠地逝去的一朵春花。
                              这场戏里细节很多,但后续大多是围绕着戴昭仪和窦嫔,戴昭仪为邹才人御下不力的过失狂擦屁股,窦嫔因邹才人轻飘飘的两个字而被皇后猜忌……我们的小鱼呢?
                              邹:我只是快要死了而已。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3-12-08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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