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尽头无非是爱与死亡。
石冷弦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在长辈怀里,抱在夜空下面,抓着她的手教她一颗一颗认星星。萧龙星球位于本星系的边陲,长辈说它渺小得像沙子。
“不过它仍然给予了我们赖以安居的一切,它是一颗奇迹的星球。”
夜空深处是一团灿亮的光晕,那是本星系的光心,如此璀璨夺目,但却无法生存。
更远的地方人目已经不能及,往眼睛投注再多的魔力也看不清楚。但抚养冷弦的长辈家里可没有望远镜给她看,只是给她讲了故事放她回去睡觉。
还有更更远的地方,那些地方,连光都无法跨越无尽的距离来到萧龙星球的小小港湾,于是在萧龙星球人的眼里,徒余一片黑暗。在宇宙的尺度上,“意义”变成了一个哲学迷思。
于是三岁的石冷弦把这种故事听了就忘。
十五年后
“我是个孤&*儿,字面意义上的。”石冷弦坐在自己的族长之位上,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友人阐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父母双亡的待遇,我那仁慈但是没管过我几天的爹把这个一共也就几百号人但却一堆破事的族群留给我,导致我三岁起就作为傀儡开始绝赞观看我姑姑和叔叔们天天夹枪带棒你来我往。”
“作为一个族长世袭制的受益者我不应该抱怨。”她沉默了一下,“无论如何,我想,或许他们斗来斗去的同时……大概对我还算有一点爱的。很难定义。”
“讨论这个没意义,他们老的老,死的死,只剩我了。虽然我只是个空竿司令。”她笑了笑。
“啊,没办法,人都是会死的。”石冷弦耸耸肩。
“你现在真的很像在交代遗言。”坐在她旁边的人说,那个人舒适地陷在一个单人沙发椅里,有点懒洋洋的。
这是一个小时前,石冷弦刚刚告白的对象,某个被时局遗忘的强魔力者:金格先生。
石冷弦愉快地说:“确实,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我说这番话和交代遗言没有什么两样!你看,敌军这不就快打过来了!”
金格谦逊地问道:“那请问英明的石氏宗族族长对我有什么贴心小建议呢?”
石冷弦诚实地回答:“我建议你,就是说,可以跑。”
“嘿女士,你在让我当逃兵。”
石冷弦懒懒说道:“这是一种战术的撤退,力量的保存……拜托,你也知道这是飞蛾扑火。执政官撤退异世界那天报纸上就说过,必败的无益牺牲。我可没打算拉你这个昔日希望之星下水。”
金格说:“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我们竟然还有机会吵一架。”
他正视着手握结界控制器的女人,缓缓说道:“你以为——我是那种认为生命高于一切的自大狂吗?不,某些时刻,死亡才能赋予生命真正的意义。”
冷弦挑起一边眉,像是等待他说出最后的答案。
金格说道:“一个个体的生物并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便它苟活上万年,在宇宙也不过区区一瞬——”
“但是,人并不因肉体的存在而存在,你明白吗。”他热切地看着。
冷弦低语道:“无谓的坚持和信念、呆头呆脑不顾一切的爱意,这才是生命能留下痕迹的东西,只要存在过一瞬……”
便能到达时间的尽头,绽放出——不同于恒星的光芒。
比光走得更远,更远。
金格握住她的手:“死亡,不过是,让生命达到永恒的必经之路。”
冷弦回握住他,与他并肩走到了屋外。
他们走过萤火,花草,楼阁,泉水,走过抚育他们长大的土地,走向命运的起始与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