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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静些呵。”一位年纪不小的寺人（即宦官）领着蔡妍等一班妙龄少女走到正殿，回头向窃窃议论的她们和善地提醒，这些活泼的女孩子里今日将诞生未来的王后，全天下最显贵的女人。蔡妍等立时低头敛容，恭敬地缓步进入。
迎接她们的是一扇紫竹屏风，依稀可见其后端坐着几个人。
“晋谒王后，太子——”寺人启报。蔡妍等 跪下行礼。礼毕，司仪官宣读一番旨意，开始传唤佳丽的名字，到屏风前一个个地参拜。有的还被要求表现一下技艺和问几句话。众女似乎早有准备，有的轻抒歌喉，有的款摆柳腰，有的五指拨弦，极尽能事，精彩纷呈。
眼见周围的女孩子很紧张，蔡妍心里很矛盾，临来的时候姨母教了很多做出娇媚姿态的手段，训诫她弹太子最爱的琴来博取欢心。她一样也想不起，或者说，是故意忘记。选上，还是选不上，她没有决定，虽然她根本不能左右事情的变化，可还是徒劳地焦虑着。
“故戍卫师氏南宫氏之女蔡妍晋谒——”叫到她了。蔡妍一惊，迟疑着走上去。屏风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您有什么长技吗？”寺人代王后问。“我？”蔡妍楞了一楞，鬼使神差地说，“我想舞剑。”满殿的人一致惊呼。寺人张口结舌，半天才道：“大胆！内堂严禁带剑，你不知道吗？！”蔡妍面色泛红：“婢子有罪。”正在这时候，传来一声男子的低笑：“用我的吧。”“是。”寺人捧出一柄精美的剑来，向蔡妍道，“还不谢太子赐剑？”众女哗然。太子？太子！蔡妍来不及想，接剑舞了一回，因为剑体沉重，她跳得一点也不优美。“退下。”末了，寺人说。
总算是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众女的不安快将空气都凝固了，有几个尤其出色的香汗淋漓，脸儿苍白，手指暗地里使劲绞着裙袢，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屏风，仿佛要把视线射到太子心里去，挖出将出现的幸运儿。结果，栖霞不抱希望，也被这情形感染，忐忑起来。
寺人端着象征中选的玉圭，一步一步走近她们。谁会成为这高贵的玉圭的新主人？众女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了。蔡妍垂下头，闭上双目，索性不看。似乎衣袖被微微一动。她惶惑地张开眼，看到的是匍伏在她脚下的寺人，托举着玉圭高喊：“恭喜太子妃！”此话一出，正殿沸腾，失望的抽泣声夹着惊叹包围了她，她脚跟一软，立即被眼明手快的侍女扶住：“太子妃小心！”太子妃？！天哪，这是梦吧！她昏昏沉沉地想。
景宫。
“你是我家族的骄傲！”姒夫人热烈拥抱了恍惚中的蔡妍，“我们家要出一位王后了！上天降福啊……”蔡妍任由她摆布，没有回答。“是王后，王后啊。”姒夫人兴奋地像自己中选，“我们接着要做什么？对，妆奁，我要给你置办丰厚的妆奁，让你风光嫁给太子。会很忙碌，因为你和太子成婚的吉期已经卜好，一个月又三天后，你就要离开这里，入主东宫！”蔡妍双眼往上一翻，立刻倒了下去！“来人！来人！”姒夫人尖叫着，宫里乱成一团……
婚姻，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又现实地摆在蔡妍面前。
最初的惊愕和不适在日复一日的试穿礼服，挑选首饰和应付中宫的礼仪特训中磨平。姒夫人一直兴致不减，兴高采烈地忙来忙去；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亲戚，争着要请准太子妃做客，尽管她姐弟相依为命时，这些人连照面都没打过。蔡妍独自躲到幽僻的内室，木然听远处的喧哗。乳母静静地陪伴她。“乳娘。”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乳母，把头贴在她胸膛上，听安详的心跳，“我很怕。太子是什么样？王后是什么样？天子是什么样？我谁也没见过。我不认识姨母外的任何人，怎么办？不在这里我害怕怎么办？”“我会一直待在小姐身边。”乳母像对小孩子一样拍着她，“小姐是好人，就自然有上天护佑。人心都是肉长成，没有谁会薄待我可怜又心软的小姐的。”“是吗？”蔡妍撒娇不肯松手。“是呀。”乳母鼻子有点酸，“老爷与夫人的灵魂也会祝福你。”“唔。”蔡妍沉浸在温暖中，含混地答。
“不！”希澈风尘仆仆地跨进母亲的寝殿，悲痛地不能自已，“小妍不能走！”“你应该替妹妹高兴，她是太子妃，那是多大的喜事！”姒夫人不满道。“不是喜事！”希澈激动起来，“我……我不愿意放妹妹走！”“你说什么？”姒夫人提高声音，“旨意下了，婚期定了，你要怎么样？！”“母亲，你为何不、不阻止啊……”希澈急得结结巴巴。姒夫人瞥了儿子一眼，也生气了：“小妍本来就在候选之列，太子亲自相中了她，眼下离婚期只有五天了，你要母亲阻止？母亲有回天的力量？！”希澈颓然瘫倒，流着泪呆了半晌：“……母亲，我能见小妍吗？”“不行！”姒夫人果断拒绝，“你绝对不能见她，那会招惹无数是非！”“母亲！”希澈哀求。“澈儿，你给我站起来！”姒夫人呵斥道，“母亲知道了你的心思，但是，晚了。忘记她吧，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王嫂，牢记着你们各自的身份！”希澈听得这话，心肝俱摧：“母亲——！！”“回去。”姒夫人咄咄逼视，“回你的地方去。”
“静些呵。”一位年纪不小的寺人（即宦官）领着蔡妍等一班妙龄少女走到正殿，回头向窃窃议论的她们和善地提醒，这些活泼的女孩子里今日将诞生未来的王后，全天下最显贵的女人。蔡妍等立时低头敛容，恭敬地缓步进入。
迎接她们的是一扇紫竹屏风，依稀可见其后端坐着几个人。
“晋谒王后，太子——”寺人启报。蔡妍等 跪下行礼。礼毕，司仪官宣读一番旨意，开始传唤佳丽的名字，到屏风前一个个地参拜。有的还被要求表现一下技艺和问几句话。众女似乎早有准备，有的轻抒歌喉，有的款摆柳腰，有的五指拨弦，极尽能事，精彩纷呈。
眼见周围的女孩子很紧张，蔡妍心里很矛盾，临来的时候姨母教了很多做出娇媚姿态的手段，训诫她弹太子最爱的琴来博取欢心。她一样也想不起，或者说，是故意忘记。选上，还是选不上，她没有决定，虽然她根本不能左右事情的变化，可还是徒劳地焦虑着。
“故戍卫师氏南宫氏之女蔡妍晋谒——”叫到她了。蔡妍一惊，迟疑着走上去。屏风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您有什么长技吗？”寺人代王后问。“我？”蔡妍楞了一楞，鬼使神差地说，“我想舞剑。”满殿的人一致惊呼。寺人张口结舌，半天才道：“大胆！内堂严禁带剑，你不知道吗？！”蔡妍面色泛红：“婢子有罪。”正在这时候，传来一声男子的低笑：“用我的吧。”“是。”寺人捧出一柄精美的剑来，向蔡妍道，“还不谢太子赐剑？”众女哗然。太子？太子！蔡妍来不及想，接剑舞了一回，因为剑体沉重，她跳得一点也不优美。“退下。”末了，寺人说。
总算是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众女的不安快将空气都凝固了，有几个尤其出色的香汗淋漓，脸儿苍白，手指暗地里使劲绞着裙袢，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屏风，仿佛要把视线射到太子心里去，挖出将出现的幸运儿。结果，栖霞不抱希望，也被这情形感染，忐忑起来。
寺人端着象征中选的玉圭，一步一步走近她们。谁会成为这高贵的玉圭的新主人？众女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了。蔡妍垂下头，闭上双目，索性不看。似乎衣袖被微微一动。她惶惑地张开眼，看到的是匍伏在她脚下的寺人，托举着玉圭高喊：“恭喜太子妃！”此话一出，正殿沸腾，失望的抽泣声夹着惊叹包围了她，她脚跟一软，立即被眼明手快的侍女扶住：“太子妃小心！”太子妃？！天哪，这是梦吧！她昏昏沉沉地想。
景宫。
“你是我家族的骄傲！”姒夫人热烈拥抱了恍惚中的蔡妍，“我们家要出一位王后了！上天降福啊……”蔡妍任由她摆布，没有回答。“是王后，王后啊。”姒夫人兴奋地像自己中选，“我们接着要做什么？对，妆奁，我要给你置办丰厚的妆奁，让你风光嫁给太子。会很忙碌，因为你和太子成婚的吉期已经卜好，一个月又三天后，你就要离开这里，入主东宫！”蔡妍双眼往上一翻，立刻倒了下去！“来人！来人！”姒夫人尖叫着，宫里乱成一团……
婚姻，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又现实地摆在蔡妍面前。
最初的惊愕和不适在日复一日的试穿礼服，挑选首饰和应付中宫的礼仪特训中磨平。姒夫人一直兴致不减，兴高采烈地忙来忙去；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亲戚，争着要请准太子妃做客，尽管她姐弟相依为命时，这些人连照面都没打过。蔡妍独自躲到幽僻的内室，木然听远处的喧哗。乳母静静地陪伴她。“乳娘。”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乳母，把头贴在她胸膛上，听安详的心跳，“我很怕。太子是什么样？王后是什么样？天子是什么样？我谁也没见过。我不认识姨母外的任何人，怎么办？不在这里我害怕怎么办？”“我会一直待在小姐身边。”乳母像对小孩子一样拍着她，“小姐是好人，就自然有上天护佑。人心都是肉长成，没有谁会薄待我可怜又心软的小姐的。”“是吗？”蔡妍撒娇不肯松手。“是呀。”乳母鼻子有点酸，“老爷与夫人的灵魂也会祝福你。”“唔。”蔡妍沉浸在温暖中，含混地答。
“不！”希澈风尘仆仆地跨进母亲的寝殿，悲痛地不能自已，“小妍不能走！”“你应该替妹妹高兴，她是太子妃，那是多大的喜事！”姒夫人不满道。“不是喜事！”希澈激动起来，“我……我不愿意放妹妹走！”“你说什么？”姒夫人提高声音，“旨意下了，婚期定了，你要怎么样？！”“母亲，你为何不、不阻止啊……”希澈急得结结巴巴。姒夫人瞥了儿子一眼，也生气了：“小妍本来就在候选之列，太子亲自相中了她，眼下离婚期只有五天了，你要母亲阻止？母亲有回天的力量？！”希澈颓然瘫倒，流着泪呆了半晌：“……母亲，我能见小妍吗？”“不行！”姒夫人果断拒绝，“你绝对不能见她，那会招惹无数是非！”“母亲！”希澈哀求。“澈儿，你给我站起来！”姒夫人呵斥道，“母亲知道了你的心思，但是，晚了。忘记她吧，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王嫂，牢记着你们各自的身份！”希澈听得这话，心肝俱摧：“母亲——！！”“回去。”姒夫人咄咄逼视，“回你的地方去。”
“我是太子郑允浩……”蔡妍回味着这句话，惊讶又羞涩地看着一边整理衣裳一边优雅地接过一名面容秀丽、身材窈窕的侍女送上的漱口玉杯。“见过太子妃，请让涩琪伺候您。”又一名年轻的女孩子走到床边，向她行礼，然后替她穿晨袍。这叫“涩琪”的侍女手脚很麻利，动作轻柔，她立刻对她产生了好感，任由她为她梳头、妆面，来到外殿。
太子已经端坐在那儿，微笑着看她。待她坐下，还亲手盛了甜粥递给她：“饿吗，妍妃？多吃一些。”他这么亲昵，蔡妍立即脸红得像着火，心里滚过暖流，低着头捧过，也替他盛了献上：“太子请用。”“以后，你称我夫君就行了。”太子温和地说。蔡妍颔首。两人的第一次共食融洽度过。吃罢早饭，他们各自去换礼服，赶往灵台参加告天仪式。蔡妍又让涩琪等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收拾完毕，回到前殿。太子照例等着，服色已是焕然一新，配着出众的容华，沉静而灿烂。他驻足打量了一番妻子，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走吧。”众宫人夹道，送夫妇俩登辇。
灵台。
这里整座宫城最高的建筑，也是最受瞩目的建筑。正因如此，隆重的祭祀仪式，常常要以在这里告天结束。
蔡妍随着太子，在巫卜、祭师、礼仪官员等的引领下，先在太庙向祖先告婚。长长的颂辞念了好久，蔡妍的膝盖在终于能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僵硬了。可是还有高高的灵台。此时的灵台下人头密集，一等他俩到达，铜号响起，钟鼓齐鸣，漫天花雨，新人便在洪大的祝福声中登台。
适才的酸麻没有完全退去，脚上满镶宝石的丝鞋愈加沉重，加上繁复的礼服拖着也很吃力，蔡妍每走一步都很费劲。阶梯为什么这么长？为什么这么陡？她微喘着气。好不容易，能望到灵台上的旌旗了。天有不测风云，她突然一绊，失去重心，向前倾去，但立刻就被眼明手快的允浩一把扶住。“你，受伤了吗？”他严肃地问，唇角却浮上丝笑意，眼神略含惊讶。蔡妍呆了。飞扬的眉梢，闪烁的眸子，一年前王都郊外那惊鸿一瞥的白衣男子！他！就是他！她定定地注视着他，没错！原来入京第一天所见的那双刻骨铭心的眼眸，居然属于她的丈夫！她猛地被巨大的幸福击中，魂魄轻飘飘地直穿躯壳，升向云端。太子见她的模样，轻轻叹口气，拉她上得台去，烧了香柴，对天祷祝。
跟着，到明堂参拜天子和王后。
最后，是在中宫设宴，目的是引荐蔡妍与内亲，特别是后宫嫔妃相见。
蔡妍到这时，才看清了自己的翁姑：天子年过半百，仍然有着油黑的须发，总是笑着，眼里闪着活泼的光；王后则美丽娴雅，端重大方；姨母姒夫人在侧座；而另一边的侧座，坐着一位令人不得不瞩目的美丽妃子，不仅正值芳华，更兼艳光四射，娇研不可方物。然而脸上却结着淡淡的忧郁，目光紧盯着她。后来的寺人介绍道，那正是目前的第一宠妃——宝儿。“从今天起，你们是夫妇，要相互扶携，相互敬爱。”天子似乎对自己的新儿媳相当满意，举起酒爵叮嘱。同时向王后瞧一眼，“就像我和你们的母亲。”王后也举起酒爵：“妍儿，允浩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相信他会好好对你，你也要襄助他呀。”“是。”蔡妍饮下手中的酒。
陪宴的内亲们开始轮番向太子夫妇献酒。蔡妍不胜酒力。“太子妃。”宝儿端酒走到她面前，“以后，太子……就要你好生照顾呢。”她瞟了一眼太子，太子只是看着蔡妍，保持距离，一言不发。于是，宝儿更靠近蔡妍，补充一句：“也请，多多宽待我的妹妹。在这里谢谢了。”言罢，款款转身，裙边有意无意地扫过新夫妇。太子反射性地往后退一步。蔡妍心头爬过迷蒙。
希澈又来了。“王……嫂。”他别扭地咕哝，大约只有他能听得见，整个身子都在抖着，搞得酒爵简直时刻有跌在地上的危险。“王弟，我代她饮了。”太子哈哈笑道，爽快地拿过酒爵。希澈张了张嘴，但太子带新妇在接受下一位的恭维了。
太子已经端坐在那儿，微笑着看她。待她坐下，还亲手盛了甜粥递给她：“饿吗，妍妃？多吃一些。”他这么亲昵，蔡妍立即脸红得像着火，心里滚过暖流，低着头捧过，也替他盛了献上：“太子请用。”“以后，你称我夫君就行了。”太子温和地说。蔡妍颔首。两人的第一次共食融洽度过。吃罢早饭，他们各自去换礼服，赶往灵台参加告天仪式。蔡妍又让涩琪等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收拾完毕，回到前殿。太子照例等着，服色已是焕然一新，配着出众的容华，沉静而灿烂。他驻足打量了一番妻子，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走吧。”众宫人夹道，送夫妇俩登辇。
灵台。
这里整座宫城最高的建筑，也是最受瞩目的建筑。正因如此，隆重的祭祀仪式，常常要以在这里告天结束。
蔡妍随着太子，在巫卜、祭师、礼仪官员等的引领下，先在太庙向祖先告婚。长长的颂辞念了好久，蔡妍的膝盖在终于能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僵硬了。可是还有高高的灵台。此时的灵台下人头密集，一等他俩到达，铜号响起，钟鼓齐鸣，漫天花雨，新人便在洪大的祝福声中登台。
适才的酸麻没有完全退去，脚上满镶宝石的丝鞋愈加沉重，加上繁复的礼服拖着也很吃力，蔡妍每走一步都很费劲。阶梯为什么这么长？为什么这么陡？她微喘着气。好不容易，能望到灵台上的旌旗了。天有不测风云，她突然一绊，失去重心，向前倾去，但立刻就被眼明手快的允浩一把扶住。“你，受伤了吗？”他严肃地问，唇角却浮上丝笑意，眼神略含惊讶。蔡妍呆了。飞扬的眉梢，闪烁的眸子，一年前王都郊外那惊鸿一瞥的白衣男子！他！就是他！她定定地注视着他，没错！原来入京第一天所见的那双刻骨铭心的眼眸，居然属于她的丈夫！她猛地被巨大的幸福击中，魂魄轻飘飘地直穿躯壳，升向云端。太子见她的模样，轻轻叹口气，拉她上得台去，烧了香柴，对天祷祝。
跟着，到明堂参拜天子和王后。
最后，是在中宫设宴，目的是引荐蔡妍与内亲，特别是后宫嫔妃相见。
蔡妍到这时，才看清了自己的翁姑：天子年过半百，仍然有着油黑的须发，总是笑着，眼里闪着活泼的光；王后则美丽娴雅，端重大方；姨母姒夫人在侧座；而另一边的侧座，坐着一位令人不得不瞩目的美丽妃子，不仅正值芳华，更兼艳光四射，娇研不可方物。然而脸上却结着淡淡的忧郁，目光紧盯着她。后来的寺人介绍道，那正是目前的第一宠妃——宝儿。“从今天起，你们是夫妇，要相互扶携，相互敬爱。”天子似乎对自己的新儿媳相当满意，举起酒爵叮嘱。同时向王后瞧一眼，“就像我和你们的母亲。”王后也举起酒爵：“妍儿，允浩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相信他会好好对你，你也要襄助他呀。”“是。”蔡妍饮下手中的酒。
陪宴的内亲们开始轮番向太子夫妇献酒。蔡妍不胜酒力。“太子妃。”宝儿端酒走到她面前，“以后，太子……就要你好生照顾呢。”她瞟了一眼太子，太子只是看着蔡妍，保持距离，一言不发。于是，宝儿更靠近蔡妍，补充一句：“也请，多多宽待我的妹妹。在这里谢谢了。”言罢，款款转身，裙边有意无意地扫过新夫妇。太子反射性地往后退一步。蔡妍心头爬过迷蒙。
希澈又来了。“王……嫂。”他别扭地咕哝，大约只有他能听得见，整个身子都在抖着，搞得酒爵简直时刻有跌在地上的危险。“王弟，我代她饮了。”太子哈哈笑道，爽快地拿过酒爵。希澈张了张嘴，但太子带新妇在接受下一位的恭维了。
既然蔡妍已经明显地醉了，太子只好与众亲告辞，与醺然欲睡的蔡妍回到东宫。
翌日。
蔡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软和的被褥里坐起来。想起昨日早晨的情景，不由朝身边看去。没允浩的身影。也没有他曾在这里就寝的痕迹。她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失望。涩琪听到声响，进屋来与她梳洗：“太子妃您起迟了，几位夫人在堂上等候呢。”蔡妍选了一件衫子换上：“夫人？”“对呀。”涩琪笑道，“就是按照规矩与您同一天迎进宫的侧夫人们啊。”蔡妍胸腔里像被掏去一大块，她这几天太累了，把这事情忘得无影无踪。多么残忍的规矩。她自己还没有经历婚姻的实际，但已经要面对棘手的场面，一下子去见几个注定要和她分割丈夫的“敌人”。“我该怎么做呢？”她难过地思虑着，迫不得已地往外走。
“先艺、佳人叩拜太子妃！”堂下一对如花似玉的小小美人儿跪地齐喊，声音里还透着稚气。蔡妍仔细端详，两个人的年纪都不超过十五岁。“你……你们……”蔡妍不能相信。太子允浩迈进画堂：“你们两个来了？很好。”他坐到正席上，“蔡妍也来坐。你们听着，以后，要和太子妃好好相处，尊敬她，协助她，侍奉她，明白吗？”“是。”先艺、佳人再拜。蔡妍看着他泰然的模样，简直无法理解，只好强掩情绪，朝两个小女孩子示意起身。“孝盛怎么了？叩拜的时辰快过，还不见人？”太子允浩左右看了看，发问。正说着，门口传来喧哗，两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丽人跨过门槛。蔡妍乍一看，险些脱口而出：“宝儿？！”皆因那丽人形容打扮，与见过面的宝儿竟无二致。她缓缓地丢开侍女的手，艰难地下拜：“孝盛叩见太子妃……”蔡妍才注意到，她的腹部骄傲地隆着。“快起来吧。”新太子妃慌了手脚。这是她做梦都没料想的情况。太子很镇静地看着这一切：“她是宝儿的妹妹，孝盛。一年前入宫的。”孝盛只等蔡妍“快”字有一出口，身子立刻就直了起来，抬头平视着蔡妍，仿佛在宣告什么。
蔡妍清楚地感受到了威胁。
“你一定要拿出气势！”临行前姨母姒夫人的告诫犹在，“后宫是女人的战场，只有赢，才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子孙成为人上之人，输了，你就要像姨母这样，冷清地度过一生，甚至更凄凉！”
她的目光在这回忆的过程中逐渐发生了她没有察觉的变化。
可这变化都落在了太子允浩的眼里。
“开始了吗……”他暗地里冷笑，依然保持满面春风。
翌日。
蔡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软和的被褥里坐起来。想起昨日早晨的情景，不由朝身边看去。没允浩的身影。也没有他曾在这里就寝的痕迹。她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失望。涩琪听到声响，进屋来与她梳洗：“太子妃您起迟了，几位夫人在堂上等候呢。”蔡妍选了一件衫子换上：“夫人？”“对呀。”涩琪笑道，“就是按照规矩与您同一天迎进宫的侧夫人们啊。”蔡妍胸腔里像被掏去一大块，她这几天太累了，把这事情忘得无影无踪。多么残忍的规矩。她自己还没有经历婚姻的实际，但已经要面对棘手的场面，一下子去见几个注定要和她分割丈夫的“敌人”。“我该怎么做呢？”她难过地思虑着，迫不得已地往外走。
“先艺、佳人叩拜太子妃！”堂下一对如花似玉的小小美人儿跪地齐喊，声音里还透着稚气。蔡妍仔细端详，两个人的年纪都不超过十五岁。“你……你们……”蔡妍不能相信。太子允浩迈进画堂：“你们两个来了？很好。”他坐到正席上，“蔡妍也来坐。你们听着，以后，要和太子妃好好相处，尊敬她，协助她，侍奉她，明白吗？”“是。”先艺、佳人再拜。蔡妍看着他泰然的模样，简直无法理解，只好强掩情绪，朝两个小女孩子示意起身。“孝盛怎么了？叩拜的时辰快过，还不见人？”太子允浩左右看了看，发问。正说着，门口传来喧哗，两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丽人跨过门槛。蔡妍乍一看，险些脱口而出：“宝儿？！”皆因那丽人形容打扮，与见过面的宝儿竟无二致。她缓缓地丢开侍女的手，艰难地下拜：“孝盛叩见太子妃……”蔡妍才注意到，她的腹部骄傲地隆着。“快起来吧。”新太子妃慌了手脚。这是她做梦都没料想的情况。太子很镇静地看着这一切：“她是宝儿的妹妹，孝盛。一年前入宫的。”孝盛只等蔡妍“快”字有一出口，身子立刻就直了起来，抬头平视着蔡妍，仿佛在宣告什么。
蔡妍清楚地感受到了威胁。
“你一定要拿出气势！”临行前姨母姒夫人的告诫犹在，“后宫是女人的战场，只有赢，才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子孙成为人上之人，输了，你就要像姨母这样，冷清地度过一生，甚至更凄凉！”
她的目光在这回忆的过程中逐渐发生了她没有察觉的变化。
可这变化都落在了太子允浩的眼里。
“开始了吗……”他暗地里冷笑，依然保持满面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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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是从王都里来的？”敲开一户看起来整齐干净的房子，主人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并一个奶孩子的妇人。俊秀礼貌地说明来意，老婆婆当即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儿子在都城做着买卖，家里只有我和儿媳加两个孙子。”她热情地端上饭菜，打量允浩和蔡妍，惊叹道：“这真是一对玉做的人儿啊！”俊秀忙解释道：“我家的主人主母，是往东探亲的。”老婆婆笑起来。蔡妍见这家的大孩子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面饼，便温和地唤他过来，喂给他吃。“小心弄脏衣裳啊，夫人。”老婆婆急道。蔡妍替孩子擦擦小脸：“不妨事的。”老婆婆拊掌：“夫人真是疼小，您的孩子多大了？”蔡妍一楞，刹时满面通红，旁边的允浩唇角一翘：“老人家，我们刚刚成亲。”“哦，会多子多孙的。”老婆婆理解地点头。此时，院外似乎传来歌乐欢笑之声。老婆婆一拍腿：“哎呀，忘记了。还要去给人家送喜礼哪！”俊秀追问，原来是村西的人家娶新。老婆婆一面往外走，一面招呼儿媳：“你别去了，留下招待客人们。”“不必。”允浩站起来，“我与夫人也去看看。善皓你几个待在这守护住车马房屋。”
老远的就听到众人高唱着“三星在天，如斯人何”的喜歌，起哄叫喊，乐翻了天。
简朴而吉庆的喜堂被挤得个里三层外三层，新郎新妇更是被乡亲们推在一块儿，闹得又羞又窘。蔡妍被前面的人群挡住视线，想再往近走两步，被允浩一把拉住，拽回自己身边。“太远了，看不清。”蔡妍踮起脚尖。“离得近会有危险。”允浩并不放手。蔡妍无奈地四处张望，发现一路火把正靠拢。她指给允浩看。“退后。”他护着她朝外移，下意识地握紧袖里的匕首。一驾马车由十几个家奴随着出现在喜堂前。车上下来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子。“还不见过里正！”家奴们七嘴八舌地喊。新郎冷着脸不动，新妇则害怕地躲到丈夫身后。里正支住走路不稳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来带新妇走。”“你敢！”新郎暴怒地冲上去，立刻被家奴按倒。里正牵过新妇：“这是要献到天子宫里去的人，你想违抗吗？”蔡妍用目光征询允浩。允浩表示并无此事。“那请您救救他们吧！”蔡妍央求。允浩看着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平静地说，“不能招惹麻烦。”“麻烦？！”蔡妍眼看新郎遭到殴打，众人敢怒不敢言，情急之下，使劲扯住允浩袖子。允浩再拒绝。再求。最后他拗不过：“好吧，这只是小事。我有个计策。”
“走吧，美人！”里正费劲地抓住挣扎的新妇，喘个不停，像要了他的老命。新妇哭叫着抵死不从。家奴们忙着趁乱偷拿喜堂的酒果。突然人堆外传来马的惊嘶。“快来人！里正的马跑了！”有人高呼。里正慌了，松开新妇，指挥手下去追，一边还捶胸顿足地哀号：“一匹马值3个壮奴啊！我的祖先神灵！”正混乱间，一枚石子重重地打中他的额头，他哼了哼瘫倒在地。“不得了不得了！里正厥过去了！”又有个女子尖声喊。追马的随从跑出了一段路程，回救不及，早就按捺不住的乡亲连同新郎，把拳头、柴棍雨点般地砸到里正和几个家奴身上。“加把劲啊，大家！”允浩最后再补上一嗓子，扔掉手中的石子，拉起蔡妍飞快地跑开……
直到一气奔上东头的山坡，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住。回顾村庄，灯火通明，吵嚷隐约可闻。伊护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仰天大笑，如同顽童欣赏着自己的恶作剧。“有趣！”他带着得意的神色，“我的计策怎么样？！”蔡妍乐得合不拢嘴。“小小的一个里正，不过管二十五户人家，也敢借用天子的名义恣意妄为。这还是在靠近王都之地。”他又恢复严肃的神情说，“我一定会惩治和他一样的国家蠹虫。”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蔡妍感到了寒风，控制不住地一抖。然而他们仍然拉着手，这轻微的颤动尽被允浩所觉。他长长地呼气：“天冷了是吧？”“不。”蔡妍低头答道，“是我的恐惧。也许，我……”她喉头发紧，把真心话倒了一半。她清楚允浩那慑人的眸子注视着她。他仿佛在仔细思虑。良久后他说：“我明白你有很多疑问。所以我给你这次出行，也给我自己这次出行。……宫里总是太昏暗，野外的阳光和月光，才最能有所帮助。”
村子里慢慢安静下来。
一钩皎洁的新月，在允浩与蔡妍的面前悄然升上夜空。
老远的就听到众人高唱着“三星在天，如斯人何”的喜歌，起哄叫喊，乐翻了天。
简朴而吉庆的喜堂被挤得个里三层外三层，新郎新妇更是被乡亲们推在一块儿，闹得又羞又窘。蔡妍被前面的人群挡住视线，想再往近走两步，被允浩一把拉住，拽回自己身边。“太远了，看不清。”蔡妍踮起脚尖。“离得近会有危险。”允浩并不放手。蔡妍无奈地四处张望，发现一路火把正靠拢。她指给允浩看。“退后。”他护着她朝外移，下意识地握紧袖里的匕首。一驾马车由十几个家奴随着出现在喜堂前。车上下来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子。“还不见过里正！”家奴们七嘴八舌地喊。新郎冷着脸不动，新妇则害怕地躲到丈夫身后。里正支住走路不稳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来带新妇走。”“你敢！”新郎暴怒地冲上去，立刻被家奴按倒。里正牵过新妇：“这是要献到天子宫里去的人，你想违抗吗？”蔡妍用目光征询允浩。允浩表示并无此事。“那请您救救他们吧！”蔡妍央求。允浩看着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平静地说，“不能招惹麻烦。”“麻烦？！”蔡妍眼看新郎遭到殴打，众人敢怒不敢言，情急之下，使劲扯住允浩袖子。允浩再拒绝。再求。最后他拗不过：“好吧，这只是小事。我有个计策。”
“走吧，美人！”里正费劲地抓住挣扎的新妇，喘个不停，像要了他的老命。新妇哭叫着抵死不从。家奴们忙着趁乱偷拿喜堂的酒果。突然人堆外传来马的惊嘶。“快来人！里正的马跑了！”有人高呼。里正慌了，松开新妇，指挥手下去追，一边还捶胸顿足地哀号：“一匹马值3个壮奴啊！我的祖先神灵！”正混乱间，一枚石子重重地打中他的额头，他哼了哼瘫倒在地。“不得了不得了！里正厥过去了！”又有个女子尖声喊。追马的随从跑出了一段路程，回救不及，早就按捺不住的乡亲连同新郎，把拳头、柴棍雨点般地砸到里正和几个家奴身上。“加把劲啊，大家！”允浩最后再补上一嗓子，扔掉手中的石子，拉起蔡妍飞快地跑开……
直到一气奔上东头的山坡，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住。回顾村庄，灯火通明，吵嚷隐约可闻。伊护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仰天大笑，如同顽童欣赏着自己的恶作剧。“有趣！”他带着得意的神色，“我的计策怎么样？！”蔡妍乐得合不拢嘴。“小小的一个里正，不过管二十五户人家，也敢借用天子的名义恣意妄为。这还是在靠近王都之地。”他又恢复严肃的神情说，“我一定会惩治和他一样的国家蠹虫。”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蔡妍感到了寒风，控制不住地一抖。然而他们仍然拉着手，这轻微的颤动尽被允浩所觉。他长长地呼气：“天冷了是吧？”“不。”蔡妍低头答道，“是我的恐惧。也许，我……”她喉头发紧，把真心话倒了一半。她清楚允浩那慑人的眸子注视着她。他仿佛在仔细思虑。良久后他说：“我明白你有很多疑问。所以我给你这次出行，也给我自己这次出行。……宫里总是太昏暗，野外的阳光和月光，才最能有所帮助。”
村子里慢慢安静下来。
一钩皎洁的新月，在允浩与蔡妍的面前悄然升上夜空。
好容易安置完一切，男孩子拜托给社中长老照顾，日头也斜到西天了。
为了追上东海的大队伍，决定继续上路的允浩等人做好了露宿的准备。
马车逐渐驶入一片荒野，星光斑点地映在碎石间。四周寂寂，惟闻轮音。
善皓从车上拿出猎得的野鸡野兔，招呼随从们归拢柴堆，生火烤熟。他见众人都沉默，便揪下一只鸡腿冲着俊秀得意地道：“你，没这本事吧？！”俊秀会意，放下手里的琴：“逞强骄傲，是匹夫的行径，何况都是些小东西，太子还在这呢，你也敢说。”“我固然是比不上太子，总也比某人好。”善皓笑着揭穿俊秀虽擅长谋略和琴棋，射御却一般得很。俊秀不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论起理来，吵得“不可开交”。
蔡妍信以为真，紧张地拉拉若无其事的允浩。“难为他们了。”允浩一笑，饶有趣味地观战，“他们从小如此。现在不吵，倒太反常。”“我告诉你，就算现在来有猛虎，我也能收拾它！”善皓挥挥红木硬弓。俊秀不甘示弱地反驳：“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话音刚落，平地起了一阵腥风，凄厉的长嚎划破夜空。所有的人都丢下活计。又是一声。“是狼？！”俊秀问。“是。”善皓简洁地回答，“快往火堆里加柴。”蔡妍听说，有些害怕。允浩示意她到火堆边。善皓大声道：“太子妃放心！这里都是好猎手！”众随从纷纷应和。话是那样，大家还是严阵以待，使劲搜索细微的风吹草动。
火堆光圈之外，慢慢出现一双双绿森森的兽眼。“大约二十来只。记得以前的招数吗？等我的命令。”允浩估算。“搭箭！”善皓完全明白。允浩静候狼群变化。“好！”他突然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棍抛掷到狼群上空，“射！”善皓几个的箭追赶着焰尾袭向恶狼，一时黑暗里哀号连连。“再来！”允浩喊着，重复刚才的法子，众人合力将狼群打得七零八落。
蔡妍目睹人狼搏斗，魂魄动荡，哪知俊秀看着她，嗓子都变了：“太子妃，背后！”她未来得及反应，耳边擦过尖利的爪子。“啊——！”她捂着头，本能地蹲到地上。允浩扑倒威胁她的黑影，黑影乱蹬乱踹，抓挠着他，他不放手。万没料想，那黑影最后居然直立起身子，爪子里亮出一把匕首，照准允浩的前胸就刺了下去！蔡妍情急，想都不想，徒手握住了刀口！允浩愣了愣，推开她，拔出佩剑，要结果那黑影。谁料那黑影十分乖觉，立即松手，以难以相信的速度四肢着地跑离危险。它定定地打量着还在和剩余的狼群纠缠的人们，脖子一仰，发出短促的低吼。狼群如得了讯息，竟也不恋战，涌到它周围，和它一起隐入夜色。
“刚才那是……难道是妖物？！”善皓张口结舌地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俊秀慌慌张张地给蔡妍包扎掌心的伤口：“哪来妖物使匕首的！看它的模样，分明是山鬼！”“山鬼？！”“山鬼，就是由山中的野物养大的人类，似妖非妖，似人非人，却奸诈狡猾，往往是兽群的首领。”“既然是山里的东西，怎么偷袭起我们，又如何有匕首？”善皓好奇。俊秀已经灵巧地将蔡妍的手料理好，遗憾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个中蹊跷先不去管。还有没有人受伤？”允浩巡视众人。“没有！”众人答。“干得漂亮！”允浩夸奖，“再搜集一些柴草，早点歇息，天明就上路！”“你流血了！”蔡妍看他衣袖被扯烂，全身沾满血迹。“是狼血。”他否认，支撑着走去车子，“我换件衫袍。”
坐到车上，蔡妍才轻轻舒了口气，移开臂上的破布，里面是被抓破的皮肉，此外左膝也肿得老高。他闭闭眼，咬紧牙关，将被血粘住的布片和伤口分开。“让我来。”蔡妍勉强用两手夹住一块湿绢子，替他清洗伤口。“你……”允浩反射性地挡住。“要隐瞒吗？”蔡妍吃力地拭着污渍，“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小伤。”允浩故作轻松。栖霞认真地直视他：“太子不是神。有血有肉，最真实。”“真实……”允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真实是没有防御的城市。”“人心便是防御。就如同今天你们一起击退狼群。没有城市，但你赢了。”她笑盈盈地说。允浩垂下睫毛，陷入沉思，任由蔡妍摆布。
“我去给你取热水。”她收拾完毕。“那是手，不是树枝。”允浩道，“你不疼……我疼。”他把后两个字含在嘴里，舍不得一样。“我是你的妻子啊，在你受伤的时候，我应该照顾你。”蔡妍脱口而出，允浩不做声，她醒悟过来，面皮发烫，逃也似的下车而去，没注意把一件物什落在允浩面前……
为了追上东海的大队伍，决定继续上路的允浩等人做好了露宿的准备。
马车逐渐驶入一片荒野，星光斑点地映在碎石间。四周寂寂，惟闻轮音。
善皓从车上拿出猎得的野鸡野兔，招呼随从们归拢柴堆，生火烤熟。他见众人都沉默，便揪下一只鸡腿冲着俊秀得意地道：“你，没这本事吧？！”俊秀会意，放下手里的琴：“逞强骄傲，是匹夫的行径，何况都是些小东西，太子还在这呢，你也敢说。”“我固然是比不上太子，总也比某人好。”善皓笑着揭穿俊秀虽擅长谋略和琴棋，射御却一般得很。俊秀不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论起理来，吵得“不可开交”。
蔡妍信以为真，紧张地拉拉若无其事的允浩。“难为他们了。”允浩一笑，饶有趣味地观战，“他们从小如此。现在不吵，倒太反常。”“我告诉你，就算现在来有猛虎，我也能收拾它！”善皓挥挥红木硬弓。俊秀不甘示弱地反驳：“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话音刚落，平地起了一阵腥风，凄厉的长嚎划破夜空。所有的人都丢下活计。又是一声。“是狼？！”俊秀问。“是。”善皓简洁地回答，“快往火堆里加柴。”蔡妍听说，有些害怕。允浩示意她到火堆边。善皓大声道：“太子妃放心！这里都是好猎手！”众随从纷纷应和。话是那样，大家还是严阵以待，使劲搜索细微的风吹草动。
火堆光圈之外，慢慢出现一双双绿森森的兽眼。“大约二十来只。记得以前的招数吗？等我的命令。”允浩估算。“搭箭！”善皓完全明白。允浩静候狼群变化。“好！”他突然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棍抛掷到狼群上空，“射！”善皓几个的箭追赶着焰尾袭向恶狼，一时黑暗里哀号连连。“再来！”允浩喊着，重复刚才的法子，众人合力将狼群打得七零八落。
蔡妍目睹人狼搏斗，魂魄动荡，哪知俊秀看着她，嗓子都变了：“太子妃，背后！”她未来得及反应，耳边擦过尖利的爪子。“啊——！”她捂着头，本能地蹲到地上。允浩扑倒威胁她的黑影，黑影乱蹬乱踹，抓挠着他，他不放手。万没料想，那黑影最后居然直立起身子，爪子里亮出一把匕首，照准允浩的前胸就刺了下去！蔡妍情急，想都不想，徒手握住了刀口！允浩愣了愣，推开她，拔出佩剑，要结果那黑影。谁料那黑影十分乖觉，立即松手，以难以相信的速度四肢着地跑离危险。它定定地打量着还在和剩余的狼群纠缠的人们，脖子一仰，发出短促的低吼。狼群如得了讯息，竟也不恋战，涌到它周围，和它一起隐入夜色。
“刚才那是……难道是妖物？！”善皓张口结舌地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俊秀慌慌张张地给蔡妍包扎掌心的伤口：“哪来妖物使匕首的！看它的模样，分明是山鬼！”“山鬼？！”“山鬼，就是由山中的野物养大的人类，似妖非妖，似人非人，却奸诈狡猾，往往是兽群的首领。”“既然是山里的东西，怎么偷袭起我们，又如何有匕首？”善皓好奇。俊秀已经灵巧地将蔡妍的手料理好，遗憾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个中蹊跷先不去管。还有没有人受伤？”允浩巡视众人。“没有！”众人答。“干得漂亮！”允浩夸奖，“再搜集一些柴草，早点歇息，天明就上路！”“你流血了！”蔡妍看他衣袖被扯烂，全身沾满血迹。“是狼血。”他否认，支撑着走去车子，“我换件衫袍。”
坐到车上，蔡妍才轻轻舒了口气，移开臂上的破布，里面是被抓破的皮肉，此外左膝也肿得老高。他闭闭眼，咬紧牙关，将被血粘住的布片和伤口分开。“让我来。”蔡妍勉强用两手夹住一块湿绢子，替他清洗伤口。“你……”允浩反射性地挡住。“要隐瞒吗？”蔡妍吃力地拭着污渍，“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小伤。”允浩故作轻松。栖霞认真地直视他：“太子不是神。有血有肉，最真实。”“真实……”允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真实是没有防御的城市。”“人心便是防御。就如同今天你们一起击退狼群。没有城市，但你赢了。”她笑盈盈地说。允浩垂下睫毛，陷入沉思，任由蔡妍摆布。
“我去给你取热水。”她收拾完毕。“那是手，不是树枝。”允浩道，“你不疼……我疼。”他把后两个字含在嘴里，舍不得一样。“我是你的妻子啊，在你受伤的时候，我应该照顾你。”蔡妍脱口而出，允浩不做声，她醒悟过来，面皮发烫，逃也似的下车而去，没注意把一件物什落在允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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