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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龙#一区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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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 年,贵州东部的深山里坠了一条嘶吼着的百米长不明生物。
村里人都说那是龙。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龙。
那是比龙可怕千百倍的东西。
01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下了很大的雾。
白色的雾气浓稠粘腻地飘荡在院子里,窗外只有凝结的水汽,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了一股海兽腐烂的腥气。
远处的深山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不停地嘶吼吟啸着,声音邪恶凄厉直穿云层,刺破了浓重的雾气。
不久后,院子里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房门口。
我缩在黑暗的床头抱紧了手里的被子,心跳近乎停跳了一拍。
就在我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声的时候,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变得逐渐微弱起来。
它走了。
我拿起手机,夜色里,屏幕亮着有些刺眼的白光。
2022 年 6 月 23 日,凌晨 2 点。
这是我进贵州的第三天。
当时我不知道,此刻离我见到那条「龙」,还有八个小时。
……
「你知道营口坠龙吗?」
三天前,我跟着男朋友来到了贵州的深山里。
男朋友韩晨是个悬疑小说家,对中国各种神秘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
他说之前去过一次贵州的化龙窟,那里有很多口口相传的神秘故事。
上次没有记录完整,这次想再来搜集一些素材。
正好他的朋友方擎也是作者,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来贵州寻觅遗留的传说。
这一趟说是采风,其实也就算是旅游了。
方擎也带了自己的女朋友,我们一行四个人边说笑着边爬山。
快到山顶的时候,韩晨突然回过头来问了我这句话,
「你知道营口坠龙吗?」
他的面容背在天际的晨光中晦暗不明。
我当时没在意这句话,只当是在闲聊,随手擦了擦额头。
山里环境湿热,满头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凝结的水雾。
「知道啊,他们说那其实是鲸鱼骨嘛……」
「不是,那不是鲸鱼。」韩晨站在山顶上俯瞰,脸上的神情有些奇异。
「那是什么?」一边的方擎笑道:
「不会真是龙吧?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条龙什么的——」
方擎还没说话,韩晨就打断了他。
他轻声道:
「对。」
「1934 年 8 月 8 日营口坠了一条龙。」
「这不是近代历史上最后一次坠龙,最后一次是在 1953 年 11 月 8 日的贵州化龙窟。」
韩晨转过来,表情有些奇异。
「而这条龙,现在还活着。」
我看着他,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因为化龙窟,那正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02
「吓着了?」韩晨看我面色发白,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我一愣,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瞅你吓得,你是不是傻啊?」
「都是迷信,以讹传讹罢了,不过这地方可能真能搜集到一些神话传说,回去整理一下对我写书很有帮助。」
韩晨笑着来拉我:「累不累?今晚我们到村里就能歇歇了。」
「哦。」我拽着他的手慢慢往上爬。
山间的白雾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浓了。
里面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味,那味道里……似乎隐藏着一丝不祥。
……
很快,我们就翻过了这座山。
山谷里渐渐出现了一片很小的村落,房子十来座,约莫整个村里也就几十号人。
这里看着就像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一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青山绿水之间全是一片风光怡然。
一看见我们来了,村里的人都笑着朝我们招手。
我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韩晨的衣角:
「哎,他们怎么这么热情?」
韩晨看着远处的大山,半侧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山里人纯朴吧,我们今晚就住这吧。」
03
我一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管是地图还是导航上,都显示着这里没有村子啊!
进山之前我们已经在外面了解过了,再往里走就是层峦叠嶂的深山,里面已经没有人烟了。
我们只是进山来拍些照片的。
这个村子是哪来的?!
哪怕只有几十个人的小村落,也不该一点都看不到吧?
韩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
「这个村我之前来过,因为实在太小,山路又不好走,所以人口普查的时候也没来。」
「不过,你放心,都是很纯朴的山里人,没事的。」
我还没说话,他就笑着把我的包拿过去,招呼身后的方擎和他女朋友王璐。
「跟上,咱们这几天就住这了。」
村里的房子很破旧,却整齐又干净。
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忍不住有些新鲜的四处张望。
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很老旧,没有青砖瓦房,全部都是石头土砖垒的。
看起来似乎很有些年头了。
不像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房子。
韩晨领着我们进了一座院子,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热情地拉着我们往里走。
「你、你不是之前来的那个学生?带对象来啦?快快,快进来。」
「这是王婶,」韩晨笑道,「今晚上咱就在这借助一宿,这个村太穷了,没有电,大家忍一忍吧。」
「没电?」
王璐皱了皱眉:「这都 2022 年了,怎么还有地方没电啊?太离谱了吧?」
二婶瞟了韩晨一眼,看起来有些局促。
她尴尬道:「有油灯,妹妹晚上可以点灯。」
方擎拉了一下王璐:「少说几句吧!」
王璐噘了噘嘴,没再说话。
……
王婶似乎很喜欢我们这些外来人,忙不迭地为我们泡茶。
「这儿的茶都是纯天然的,她们早上去山里采的,你们可以尝尝。」
韩晨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我看着嫩绿的叶子在清澈的水里伸展,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清香。
「真是好茶!」方擎喝了一口惊喜道,「王婶,这还有没有这种茶了,我买点带回去行不行?」
「哎,对了,你怎么不搞电商啊,这茶肯定好卖!」
韩晨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山里人哪知道这些,你要是喜欢就留点东西换,给钱他们也没处花。」
……
王婶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我们说话,看着我们喝完茶了又赶紧给我们倒上。
我注意到,她是先给韩晨倒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王婶对韩晨的态度有些奇怪。
似乎有些……恭敬?
估计是村里人客气热情吧。
我笑了笑,真是跟一群写小说的在一起,脑子总是胡思乱想。
……
还没到晚上,王婶就叫我们去吃饭。
「咱这什么也没有,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娃娃们别嫌弃,婶子手艺还行。」
方擎看了看手机道:「韩哥,这才四点,早了点吧?」
韩晨看了看我道:「今天累了一天,估计大家都饿了,咱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我们几个不置可否,跟着他往村头走。
一路上,我四处观察着这个村子。
这个村似乎是真的与外界隔绝,这里看不到一点现在的设施。
别说信号基站、路灯了,就是连电线也没有。
四周都是不规则的田坎和土路,村里人穿的也都是灰扑扑地短打。
我们就像是穿越回了新中国成立前一样。
我看了看朝我们招手的村民,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意。
我回了个微笑。
这也太古怪了吧,都新中国成立 70 多年了,怎么会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啊?
扶贫办居然都没来过吗?
路过村头的时候,方擎突然跑到了一边,指着一棵树道:
「卧槽,韩哥,这树好大啊,得几百年了吧?」
我抬眼看去,那是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风一吹如盖的树冠哗哗作响,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
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几百年了,上面还挂着一些破烂的红绳,和树的枝干纠结在一起,在风中轻轻摆动。
「对,听说有八百多年了。」韩晨走了过去。
我的注意力却不在树上,而是被地上的一口大得出奇的井吸引过去。
这口井就在树下,隐藏在浓密的树荫里,约莫直径得有个十几米,几乎不像个井,而像个小湖了。
四周是巨大而厚重的青石,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造型古朴奇特。
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只不过这里好像被人破坏过,青石被砸得一个坑一个坑的,拐角处还断裂了不少。
我走过去,井里一片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寒气逼人。
下方不知道下面通往何处,只有阴冷的水声。
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井的四方都铸有四条粗长的铁锁链,每条都比我的腰还粗。
因为时间太长锁链已经锈迹斑斑,顺着井壁垂下了看不见的黑暗中。
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这么粗的锁链……到底是用来锁什么东西的?!
井里到底有什么?
王璐也注意到了铁锁,凑过来道:「韩哥,这锁链是锁啥用的?怎么这么粗?」
韩晨扭头看了一眼道:「这是锁龙井。」
「锁龙井?」方擎眼睛一亮,「哎,韩哥,这真有龙啊?」
韩晨哭笑不得道:「这东西全国各地都有的是,北京、天津、内蒙古……都有锁龙井。不过,谁知道到底有没有龙,反正我是没见过。」
「这井为什么给砸了啊?」我好奇地摸着断裂的石沿道。
「因为这里的村民信奉龙神,相信龙会带给他们丰收和幸福。」
韩晨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条锁链。
他的眼神有些冷:「囚禁神,是会遭报应的。」
我一怔。
韩晨似乎很讨厌这口井。
我转过头去,看他已经恢复了神色,拍着那棵大树,仰头感叹道: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我读研的时候,上山偶然进了这个村子。
「这一晃都七八年了。」
……
离开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口井。
老旧的青石井上,四根巨大的锁链静静地垂进去,被不知道是水流还是什么东西冲击得微微颤动。
04
王婶家非常好客,拿了不少腊肉和野菜炒了给我们吃,凑了好几个菜。
王叔还拿出一罐酒来,装在泥封的瓦罐里,酒液有些浑浊。
累了一天,我们都非常饿了,八分的味道吃进嘴里也是十二分的美味。
更别提山上的野餐鲜嫩爽口,几个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方擎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没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王叔,听说你们这……有龙啊?」
王叔满是沟壑的脸被酒辣得有些扭曲。
「啧,对!东头的化龙窟有龙神的,当年我——当年我爷爷就见过!」
方擎来了兴趣:「那龙到底长什么样儿啊?」
王叔眉头皱紧,拿着杯子思索道:
「龙神很长,得有百多米,我、我爷爷说那天雨下得老大,拿个盆儿出去回来就满了。」
「那龙神是啥颜色呢?」
「好像是……好像是红色来着,黑红黑红的,身上跟着了火似的,那天到处都在打闪,那个厉害啊,大黑天照得跟白天一样!」
「就在那边,」王叔往东边指了指,满脸的恭敬,「那天晚上的山里全是龙吟,雷都盖不住,哎呀,那个动静……老天保佑,龙神降到我们这了,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啊!」
我看着王叔的表情。
他的神色很生动,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了。
就好像那天晚上他真的亲眼见过龙似的。
可是王叔看起来也就四五十,53 年他妈出生没有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描述得这么清楚?
我就当听个乐呵,八成又是以讹传讹的脑补。
王璐咽下嘴里的刺龙苞好奇道:「叔,你说龙神保佑你们,它是咋保佑的?」
「这世界上哪有龙啊,你们这是迷信吧?」
王璐家里条件很好,长得又不错,妥妥一个公主脾气,不太会看人眼色。
这村里人摆明了信龙神,她非在这说人迷信。
方擎咬了咬牙,狠狠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姑奶奶哎,你就别说话了,行吗?!」
果然,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王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凶恶道:「你这个 b——女娃娃,咋能这么说呢?我们这所有的东西都是龙神给的,龙神——」
「喀。」韩晨突然轻咳了一声,「王叔,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王叔表情猛地一变,有些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嗨,娃娃嘛,哎哎,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吃菜,我跟你们讲这刺龙苞都是早上去采的,一棵树上就这么一朵,鲜得很……」
饭桌上又重新和缓了起来,大家吃喝说笑,推杯换盏。
但我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或者说,这整个村子就总给我一种违和的感觉。
韩晨说要来搜集素材,为什么刚才他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反而是王叔说起龙神的时候却被他打断了。
村里为什么这么敬奉龙神?
王叔为什么说起龙神的时候好像自己亲眼看见过似的?
龙神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这世界上真有龙吗?
……
一个个问题在我脑子里堆积混杂,我喝着村里自酿的白酒,脑子开始慢慢不清明起来。
「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酒过三巡,韩晨看了看天色道:「该回去休息了。」
方擎已经喝多了,大着舌头拍韩晨:「韩哥,这才几点啊,天都还没黑呢!
「再、再喝点呗?」
本来也有些上头的王叔表情却严肃起来。
他脸上的酒意未退,眼色却很清明,
「走吧,娃娃们。
「咱们村,天黑是不能出门的。」
05
「不能出门?」
我看王叔的表情很严肃,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口深不见底的井。
那里面难不成真藏着什么噬人的妖怪?
王叔摆摆手:「这大山里有狼的,前些年还有小孩儿被狼叼走了,这些东西惯爱晚上出来,你们晚上不要出门。」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种大山里有野兽确实不足为奇。
刚才故事听多了,脑子都不转弯了,忘了这一茬。
我们跟王叔王婶道谢,王璐觉得白吃一顿饭不好意思说还想留点钱。
王婶死活没要:「我们这也没啥用钱的地方,娃娃你把钱拿回去!」
……
「这山里人家还真是纯朴好客,」王璐回去的路上挽着方擎道,「我常听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也不完全是。」
方擎点点头:「可不是吗,不过你以后说话得注意点。」
「我怎么了?!」王璐眉毛一竖,扯着方擎不依不饶。
「吃饱了吗?」韩晨走在我边上侧脸问我。
我点点头:「嗯,很好吃。」
天色逐渐变暗,王婶送我们回了屋。
这里真的没电,我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好在有充电宝还能撑一撑。
不过,在这地方连信号都没有,手机也只能用来拍拍照、看看时间。
上不了网,我们也没得消遣,干脆天色一黑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山里真的很潮,一到晚上四周就降了一层白雾。
本来我们还想看看星空,结果窗外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雾太浓,几乎都要变成毛毛雨了,油纸窗户上很快凝集了一层露水。
我握着散发着潮气的被子,心想王叔说得也许是真的。
搞不好真的有龙,不然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水汽?
……
到了夜里,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他们几个似乎都睡熟了。
我搂着被子,上面湿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了,实在是睡不着,我打算去找找韩晨给我换一床被子。
我跟韩晨认识时间不算很长,他一直说要尊重我,不想有婚前行为,所以我们都是分开睡的。
正好院里屋子多,所以方擎和王璐睡了一间,我跟韩晨各睡一间。
我悄悄地翻下床来,开门走了出去。
韩晨的屋子在院东头,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院子里已经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整座院子好像已经陷入了一团浓雾中,我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的脚。
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总感觉白雾里似乎不知道隐藏了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似的,凭着记忆快走几步到了韩晨的房间。
「韩晨!」我敲了敲门,低声叫道,「开开门!」
「韩晨?」
一连敲了半天屋里也没动静,我心里开始打鼓了。
「韩晨?!」
往常韩晨晚上就总不回我消息也不跟我打电话,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结婚了来骗我。
后来找人查了查,他确实是单身。
他给我的解释是他睡觉很早,而且特别沉,不睡够时间基本上不会醒。
不过,这***也太死了!
我站在房门口,身后就是充斥着迷雾的黑暗,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剩下我一个人一样,心里真是又惊又惧。
我总感觉身后的雾里藏着什么东西,然而身前这道门却怎么也不肯打开。
又敲了两分钟,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咬了咬牙裹着衣服小跑回了屋。
「妈的,韩晨!」
我一个箭步蹿进了屋子,关上门,靠在门上摸着胸口心有余悸。
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儿,这么浓的雾,跟进了什么妖怪山洞似的。
韩晨也是,一个大活人,睡得居然跟死猪一样,这么敲都敲不醒。
屋里没有电,只有油灯。
我凑过去拿出火柴盒,擦了好几根才擦着一根,颤巍巍的火苗点燃了油灯芯,屋里升起了一片昏黄的光晕。
见了光,我怦怦乱跳的心这才缓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吓出来的冷汗还是被雾气浸湿的。
我长呼一口气,也顾不得被子湿不湿了,蜷缩上了床。
这边的气候虽然潮湿,但却没有蚊子,我干脆把床上的东西都推开,只穿着衣服睡。
油灯在一边的桌子上烧得噼啪作响,那灯油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黄里透着黑,烧起来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似香似臭,还有点肉焦熟味。
06
这一宿我睡得很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总听到东边的深山里有什么东西在嘶吼。
那声音极为可怕,穿透力很强,似乎能穿过人的耳朵直达大脑,让人浑身战栗。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1楼2022-08-24 16:1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