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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侯门客·文】不沉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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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一个坑,摸一条鱼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6-18 19:39回复
      “你会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你命里的贵人,但最后,你会死在他手上。”
      这笃定的箴言已经不能在我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了:“他在何处呢?”
      “想先下手为强吗?”白衣人合掌,掩盖掉那些盘桓在手心的星辰“行不通的,这就是所谓的劫数。天机不可泄,天命不可违。”
      “认命等死么?”我叹了口气“您可真是位称职的老师。”
      他拂一拂袖,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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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做白姬,一个叫做乌兰纠。
      前者是母亲为我拟的中原名,她说“姬”字在她的家乡是一个尊贵的字眼,但我发自本能地厌恶它,于是很多年之后自作主张将它改掉了。而后者,是我的族名,虽然我并不喜欢它拗口的读音,但在辟离告诉我它的含义后,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忍受了下来。名字代表着身份,存在与意义,她不止一次地这样告诫我。“殿下对您寄予了厚望啊”她用一把象牙白的小梳子细细梳理着我的头发,它的齿尖莹润,摩挲头皮的触感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我半阖着眼,满意地依靠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全然未曾将她说这些话时痛惜的目光纳入眼底。
      辟离是个温柔的人,即使发起脾气来也永远柔声细语,常让人忽视她垂下的眼睫里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情绪。她是我母亲的侍女,从遥远的中原跋山涉水来到这片恶劣的土地,长久覆盖着黑暗、冷酷与死的雪原上,人们的情感也随之冻硬,他们长年进行着几近徒劳的劳作,日复一日耕耘出与消耗完全不成正比的收获。冻土无法孕育粮食,坚硬的草茬更不可能提供给牲畜足以生存的养分,无法自给自足,抢掠更是天方夜谭。只堪堪维持几万人的部族,不被践踏已经是托了这片穷山恶水的福,哪里还有余力与旁人挣扎呢?族里没有史官,语言全靠口耳相传,据说曾有那么几本录载祖先的名册,也在百年一遇的雪灾中失散掉了,于是再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要坚守在这片雪原之上,祖先的英魂也化作一缕青烟,搅乱在呼啸的风声中,如那轮明月一样,漠然注视着苦苦挣扎着的,这些自己本该庇护的子孙后代。
      “他们可真够无情的呀。”我窝在她怀中喃喃道,睡意就快完全合上我的眼皮了“还不如变成天上的星星,星星还会给我们指引呢。”
      辟离停下为我梳头的手:“殿下这可是孩子话了,不敬先祖。”
      她很讲究这些规矩,我暗笑她墨守成规,有时竟像是那些神叨叨的老头子。但我也没有乱说,星星确实比所谓的祖先有用得多,辟离应该是最清楚的啊——她虽是我母亲的侍女,却很受人们敬重。她精通各类玄妙的东西,夜晚拉着我观一观星,第二日便能准确指出哪里会有风雪肆虐。不只是自然现象,连羚羊和狼群的迁徙都在她掌握之中,甚至是我的出生——据说前一夜她拿石头在空地上对着星星摆了摆。第二日便传来我母亲早产的消息,多亏了一早严阵以待的产婆们,否则从湿淋淋血水里捞出来的,恐怕是我和母亲两具尸体。
      彼时竟是难得一见的晴夜,万里无云无星,唯有一轮明月满如斗大银盘,寂寂然播撒清辉。我的父亲,这片雪原的君主接过裹着我的襁褓,高高地举向头顶明月,他向众人宣布说,他的第三个女儿,尊贵的公主,她名为乌兰纠。
      月亮的光辉会永远照耀她。他低下头看着我,这样说。一旁刚悠悠转醒的我的母亲,与她的侍女对视一眼,脸色不约而同地苍白了几分。
      乌兰纠,在我们的语言里,意为不沉之月。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6-18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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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新生儿赋予这种带有别样含义的名字,似乎早成了未明文的传统。类似我的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素未谋面的长姐,远嫁给了一位单于。什么匈奴还是头曼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名字的含义是薄暮还是晚霞之流,也没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总之是一听就令人联想起妩媚艳丽的颜色,永远活在旁人评价中的,与我血脉相连的一个妖娆而又虚幻的影子。
        我的二姐,在我六岁那年也乘着远嫁的车辇离开了。她的美貌在族中极富盛名,黑发深乌,肌肤雪白,继承于父亲的异瞳光华璀璨,更难得的是她与生俱来有种雍容的气度,与这片死寂的荒原格格不入。萨兰朵,意为“无暇之雪”,这一捧灿然的雪尘在父亲的几番斟酌之下被送往遥远的秦地,据说那个国家广袤且繁盛,君主也已展露锋芒,普天之下莫不拜服。即使是这遥远的塞外雪原,也要俯首于他的威势之下。
        再就是我。初生不久的孩童,如同冰湖面脆弱易碎的月影。父王没有儿子,两个成年的女儿也早早被当成礼物送了出去,对余下的这一点血脉,他却没有表现出更多怜惜。大部分时候,我所能见到的都只是他匆忙辗转的身影。大约是为部族的责任与生存思考的太多,这个人的眉头总是深锁,褶皱之间是一道道深刻的沟壑,他又总是时刻紧绷的,松脂火把下常常映出的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期待,多年以后也难以忆起火光下他的那张脸。只记得偶尔见他在雪夜的山崖上披着大氅独坐,背影孤独凄怆。
        每个人似乎都在拼了命的生存,他们背上肩负着我看不见的压力。像是远处重叠的黑色山影,一层层覆压下来,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被迫吞服的苦难才算彻底终结。
        但我的年纪还小,还不必直面惨淡残酷的人生。所要做的只有吃、睡、翻阅母亲留下的拮屈聱牙的典籍和被辟离拉去在晴夜里看星星——大部分时候都以我的瞌睡告终。
        “困了?”辟离问我。
        十二岁的我诚实地点头,一边在心里抱怨最近的天候怎么如此反常。连续的三个晴夜,在这片风雪连绵的荒原称得上奇迹,相对的我也被辟离拉着强迫熬了三个夜晚。虽然白天补足了觉,但我也不是昼伏夜出的雪狼啊。况且雪狼也不用熬夜观星吧。
        辟离看出了我的不满。她叹了口气,认命般拉起我的手往帐子里走。一队人马也在此时奔进了营地,几人围拢上来,合力拖下马身上沉重的白色口袋。
        “这是……”我听见他们窸窸窣窣地交谈,为首的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沉痛。辟离让我待在原地不要乱跑,就走上前去帮忙了。袋子滚落马背,松了口的粗布下露出一张惨白僵硬的人脸。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却还是会感到恐惧。死人的面色青白,鼻梁在火光映衬下勾勒出深刻的阴影,他是睁着眼睛死去的,可是面容平静安详,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不存于此世的极乐。
        死赐予了他长久的安宁。也算是从这片寒冷的炼狱里解脱了。我漫漫地凝视他的面孔,内心充斥着不现实的绮丽幻想。
        辟离在和马队的人们交谈。“昨夜被狼群追着跌进雪窝子里了,今日只捞上来四个,剩下的……”马匹忽然不安分地踱步长嘶,首领烦躁地甩了下马鞭让它安静“倒是有个活下来的,右腿丢了一半。”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是被个中原人救下的。自称旅人,连匹马都没有,难道是靠着两条腿走进来的吗?”
        辟离忽地一颤:“那人在何处?”
        “就那儿,白衣的那个。”首领遥遥用马鞭指了一下。隔着重叠明灭的火光隐约能见到素白雪地里更甚冰雪的纤细身影,冷风中衣袂飘飞,整个人仿佛是没有颜色的,淡然含笑的一双眼,同一切尘世喧嚣彻底割裂开来。
        辟离的身体骤然紧绷了,她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快回帐子里去。”可我没有动,因为下一刻白衣人的目光就绕过她落在了我的身上,遥遥对视之时,那目光仿佛将我剥开参透了一般,却没有让我感到丝毫不妥,甚至还没辟离强硬拽我离开的那只手更令我觉得冒犯。我看到白衣人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孔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一瞬间竟觉得浑身飘飘然起来,可是辟离拉扯的力道不容拒绝,于是仓促之间我也只能回应以一个同样的笑,虽然事后想想那或许只是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那个笑容傻里傻气也说不定。为此我辗转反侧了半夜,说不清的情绪第一次蔓上心头,虽然不理解,但我意识到,自己和这位翩然而至,浑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不速之客,或许意料之外地投缘。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6-18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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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觐见了我的父王,他们在帐内攀谈了许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卫兵和侍女都被驱赶出了帐子,在帐外的雪地里屏息等待着有人走出的那一刻。紧绷的不止他们,还有辟离,这个看似柔弱的中原女人忽然之间锋锐起来,垂下的眼睫在烛火里神秘莫测。我在温暖的皮褥里逐渐陷入沉睡,隐约间见到她对着火光凝视自己的双手——从来到雪原的那一日起,她就总是戴着一副极薄的白色手套,即使是收敛我母亲的尸身时都不曾摘下。
          困意一阵阵袭来,我沉入香甜的梦乡,全然不知外界在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掀起怎样的滔天风浪,动乱离我那么远又那么近,但至少此刻,我还不必对此做出完全的准备。总有人会为我安排好一切,辟离也好,那些恭敬地侍奉我的人也罢……这就是孩子的特权。
          虽然这也是我能享用这特权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我的父王最先夺门而出。
          这个向来冷峻疲惫的男人第一次在众目睽睽里露出惊怒的面容,掺杂着一丝极深的恐惧。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下白衣人在帐中独饮——本该如此,但当卫兵和侍女们再次进入密闭的帐子,里面空无一人,徒留下灯火摇曳,在寂静中爆裂出小小的一声响。
          在他们面面相觑,活似见了鬼的同时,营地的一角传来小小的骚乱。我父王那匹神骏的宝马高高人立而起,铁蹄溅起一片清雪。裂云般的长嘶中他飞身下马,身后是潮水一般的卫兵。
          士兵搜查了我与辟离的营帐,但除却熄灭的灯盏,他们一无所获。
          “人呢?”他愤怒地,一遍遍地质问着“乌兰纠和辟离…她们人呢?!”
          没有人能抬头回答他。所有人都垂下头去一言不发,起伏的火光中他们沉默坚硬的脸孔,宛如一尊尊铁水浇铸的人像。
          他环顾四周,捏紧缰绳的手复又松开。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闭上了眼,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
          在我尚一无所知的时候,我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彻底决裂了。虽然我们都对彼此不抱有什么期待,但至少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有些频繁出现在生命里的人并不重要,合则来,不合则散。没有正面撕破脸,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这之后,直到他死去,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那时的我也无暇顾及这些事。
          辟离带我悄悄离开了营地,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秘药或者秘术之流,这个人的手段总是高深莫测的,但她并不强势,对我也并无恶意,所以总能让我无条件付出信任。
          从沉睡中醒来已是第二日,天色没有放亮,一反常态的昏暗,初醒的我还以为此刻仍是深夜。但萧索的风声给了我答案,其实这样阴沉的白日才是属于这片荒凉雪原的常态。我很少能见到太阳,此刻它也掩盖在严酷的风雪之下,我唤了两声,可明显是临时搭建的营帐里没有丝毫声息。我裹紧了先前躺着的皮褥,把脸掩藏在厚厚的长毛之下,这才敢去掀开帐门。门外风雪如刀。
          雪片在风中像是锋锐的铁,一瞬不瞬便能割开人脆弱的皮肤。即使割开了也不会流出多少血,因为透骨的寒冷会第一时间让血液冻结。
          就像是此刻倒在我脚下的这个人,这具身躯。
          周遭的白雪呈现灼烧过的痕迹。辟离卧倒在雪地上,看不见脸。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6-18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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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那是接近于死亡的颜色。只消一眼我就明白她已经活不了了,这些日子以来我见过太多死人。而她的双手也被斩断,原来掩盖在白色手套下的手赤如烈火,绘着诡异的黑色花纹,那纹样也是火焰的图案,只可惜在这样萧瑟的寒冷中,如何炽烈的火焰也无法燃烧起来。
            白衣人踏雪而来,那双含笑的眼俯视着我和辟离,瞳孔的颜色浅淡,我一时竟分不清是在注视着我们,还是看向谁都看不见的更远方。
            “离者,火也。”白衣人悠悠叹道“周王室已殁。大司命,你何苦为这姬氏的遗毒赔上性命呢?”
            辟离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了。寒意一点一点冻结她的骨髓,星辰早在晴夜里指引了她的命运,却不想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我看到她努力地抬起头来,偏过脸,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这个贯通天命星辰的女人曾点破那么多人命运的迷雾,临终之时却连一句完整的遗言也交代不出。她艰难地喘息了两声,终究阖上了双眼,化作雪地里一摊不甚起眼的余灰。
            这片肃杀的白地容不得炽烈的颜色。她已经用生命证实了这一点。
            我裹着皮褥在她的尸身旁呆呆地蹲坐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初的空白过后,一阵恐慌弥漫上了心头,辟离死了,苍茫的雪原之上,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没有人能给我答案。不,又或许有人可以。
            我看向白衣人。对方耐心地坐在雪地里,用浅淡的瞳孔注视着我,见我望来,他站起身,抖落一身的雪尘。又是那副白衣胜雪,眉眼含笑的模样了。
            我本能地觉察到,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在笑,面部肌肉的小幅度提起或许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掩盖掉他真实的情绪波动,又或许原本就没有什么情绪也说不定。
            “是你杀了她吗?”我问。
            白衣人没有正面回答:“你想为她报仇吗?”
            我摇了摇头:“再等等。”
            于是他拍了拍掌,与我手心相贴的肌肤冷却了。虽然死人的温度本就已经很低,但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寒冷的感觉。它传来时,我像被烫到一样骤然松开了手,那具尸体发出冰裂的声响。
            空茫的雪原上唯有风声在回荡,与这片黑色原野长久相伴的,只剩天边一轮寂寞的明月。
            我慢慢站了起来。
            辟离的躯体散去了,宛如一阵白色的尘沙。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6-18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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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杀我?”我问他。
              “原本是有这条命令,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白衣人牵起我的衣袖,我们向雪原的更深处走去“你身上有一种特质,比你的性命要更加贵重。”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却也不想去思考更多。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渗于我所能见到的这世间的每一处,却并不比牵着我的那只手更冷。我伸出手去接住落下的雪花,它们在我掌心融化,所需的也不过一息之刻。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慢慢行走,这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任何呼吸都只是极细微的声音。此处位于北俱芦洲的边界,越过漫漫的眩目白野,远远能望见重叠挤压着的黑色山阙,沉默而连绵的影子,包容着千万年屹立不倒的厚重与阴寒。
              在这里仅靠双腿又走得了多远呢?每个生活在雪原上的人都知道徒步等于徒劳,不过是无谓地消耗生命与热量。可当我看向身旁的白衣之人,心底的石头忽然就落了地,我知道他不会杀我,而他行走的步伐又是那样雍容沉静。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1-06-2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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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尽头的跋涉中,白衣人告诉了我许多事。
                “你的母亲是周王室的血脉,名叫姬采。”
                以这句话为开端,一副我从未想象过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了。那些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宛如雪花般轻飘地,自这个纤尘不染的白衣人口中娓娓道来。
                事情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姬氏八百年铸就的高楼终于在战火中彻底坍塌,这个王朝夺自于前朝的土地,终究在诸侯并吞中割裂开来。失去了权势,曾经尊贵的王公们难以活命,他们的血脉同样落入朝不保夕的境地。
                “绵延了如此久的姓氏,必然有属于它自己的秘密。有些人不乐于见这秘密流传下去,有些人则想要物尽其用。”
                我点点头:“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不是。”他一笑,却不欲解释“你母亲流亡至此,生下了你,然后撒手人寰。将责任抛在一个孩子身上,她真是狠得下心肠。”
                “辟离呢?你叫她大司命。”
                “那只是一个称谓,或者说职位。就像你父王手下的将军,死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除了大司命,还有少司命、云中君、湘君……阴阳家的大人物们,你们的命运有所交集,迟早是会碰面的。”他伸过手,为我扫去发上的雪尘“要小心。”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那浅淡的瞳孔是没有焦距的。“那你又是谁?”
                这个问题令他展颜一笑:“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此篇名为《礼魂》。”
                白衣人松开了我的手,漫步在风雪之中长吟出声,他吟唱的音节拮屈聱牙,我分明不曾听过,可那些古奥玄妙的字眼纵横排列,居然变得清晰起来。耳中犹如罄钟震响,悠然长鸣。在我愣怔之间,他忽而振袖一荡,长久肆虐的风雪一瞬之间竟停滞下来,阻碍视线的雪幕被尽数扫开,露出一片尸骨潦草的白地来。
                “呀——”
                眼前的景象令我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入目之地白如霜雪,骨殖林立。
                我不曾亲眼见过,却无数次从旁人口中了解过这处令人惊惧的死地。这里是有名的大雪窝,族人们给了它一个拗口的名字,含义是埋骨之地。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性命葬送于此,有人有狼也有游荡的牲畜,传说这些死去的魂灵盘桓于此不肯离去,于是与风雪相和,在白骨之上生出白色的花来。一丛接着一丛,白日里远望着也似漫漫雪地,唯有夜晚会闪烁出粼粼绚丽的幽蓝火光。预示不详而又美艳至极,族人们称它们作缠若,意为骨生花。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1-06-2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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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杜撰的东西,问就是懒得查资料了orz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1-06-20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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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还是回来填坑了@张大酷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1-08-17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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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轻小说看得太多,感觉文风又有点跑偏了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21-08-27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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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象纯瞎编,没有任何科学根据,问就是懒得查资料了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21-08-28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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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了一眼前文,Bug极多,不要深究,会变得不幸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43楼2021-09-0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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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被刷楼,吓死我了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23楼2021-09-1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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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下去,有空再重新写一写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24楼2021-10-17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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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骨之地旁,白衣人与我对坐相弈。一人执黑,一人执白。
                                我不知他用了怎样的手段,竟能在平坦的雪地上勾画出如此壮阔的棋盘,泾渭分明纵横交错,长线血墨般深黑。无需落子,只要心念一动,棋子便会在对应的位置生长出来。
                                我惊奇于这秘术的精妙,却也在心中对他的忌惮加深了一分。棋局在无言中推进,盘盘皆以我的失败告终,白衣人依旧是神色淡淡,从见到他的第一刻起,我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世间一切都无法令这个男人的脸上产生哪怕一丝的裂痕。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尊禅定的石像,山顶狂风呼啸,竟也掀不开他身边看似轻盈的白色袍角。
                                这样一个人,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这个问题,数日以来一直困扰着我,无法开口询问,只能在心底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白衣人拍了拍掌,棋盘与棋子便一并沉入积雪之中。取而代之,是凌乱而残破的河流山川,玉山倾倒,砾石横飞,蜿蜒流淌于土地之上的颜色,深湛如血如墨,艳得令人心惊。
                                “我年轻时,也曾与我的老师有过一次对弈。彼时棋局由简入繁,起手之初,落子不过方寸之地,我自诩棋艺冠绝,却也辗转这方寸之间无以取胜,而当数局过后,棋盘渐阔,便如逐月拨云,豁然开朗,局势得以逆转。我一路将他杀得节节败退,片甲不留。我沾沾自喜,老师却只是沉默不语。”他在缩略的山川之间轻轻一点,一时溪河倒流,星月逆转,我屏息凝视这近乎神异的景象,听到他继续说:“许久以后我才明了他的本意。所谓成败,其实并不重要,我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棋局的输赢,早在老师胸壑之中。”
                                “棋手也好,棋子也罢,真正掌握成败的,其实是这落子的方寸之间啊。”
                                他拂袖翩然而起,原本凝滞的衣角与发丝忽然都飘动起来,在漫天风雪之中猎猎作响。
                                “白姬,你一直疑惑我为何救你,对吧。”他说。
                                男人的面容悲悯,声音却依旧高寒冷漠。
                                他向我伸出手来,白皙如玉的一双手,轻轻落在我的后颈处。只是一瞬,剧烈的痛苦伴随着黑暗一同袭来,脊髓在痉挛,五脏六腑都因这突然侵袭而来的巨大疼痛不断哀嚎、翻搅与颤抖,濒死的光景里我试图睁大双眼,然而除了黑暗,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事物。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过去的,他是何时松开了手。
                                醒来时,只感到颊边一丝凉意,与花的冷香。我爬起身,看到缠若雪白曼丽的叶瓣,在寂静的埋骨之地随风摇曳。我抬起一只手,那里本来有一道被巨石锋利边缘划开的口子,此刻它依然存在,翻卷的皮肉中却不再淌出鲜血,也不再令我感到刺骨的疼痛。我漠然地凝视着那道伤口,有一瞬间,竟觉得这具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像是漂浮在风中的游魂,俯瞰一个人的出生、成长与死亡。
                                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白衣人的声音将我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唤醒,意识从混沌中抽离,那些玄异的浮光掠影消散了,取而代之是寒冷、疼痛与难以言说的惶然与孤独。恍惚之间我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得到。
                                身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与人的温度。
                                白衣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侧过头去看他,男人衣白如雪,长袍在风中狂舞,身后是大片盛放的洁白骨花。
                                “记住这种感觉。”他说“忘记自己的身体,看自身的痛苦也如他人的事一般。”
                                “我做不到。”我诚恳地回答。
                                “总有一日你会做到。从第一次见到你时,一切就已注定了。”他的手轻轻拂过我的头顶,不知为何,我突然很讨厌这番说辞,于是赌气地别开头去,躲过了他抚向我的那只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又总觉得他的举止里满是杀机。
                                他收回手去,再次拍了拍掌。身后那些盛放的花在呼吸之间凋谢,森然林立的兽骨沉入积雪的深潭。一息之间,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雪窝便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风呼啸着掠过,漫卷的雪尘扫平这座曾经的坟墓。
                                一片白地。
                                瞠目结舌之间,我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我会带你一直在这片雪原之上徘徊,直到你完全继承我的衣钵。”依然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不容人质疑。
                                “让你来杀我的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你。”
                                “无妨。”他静静地笑了“你出师之日,才是我身死之时。”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27楼2021-10-27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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