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格马利翁》
● 〈乔伊斯·帕特丽夏〉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对帕特丽夏女士的感觉,她的生活沉寂得如同幽深的湖水,没有飞鸟与鸣啼,风也是静悄悄的,好似不曾吹过。十二年前,帕特丽夏女士独自搬到了镇子上,与曾经的安尼塔女士不同,帕特丽夏女士的美丽并不锋利,它平和沉稳,并非是一瞬的坠入,而是像烟那般无孔不入地渗入,那美丽不会在第一眼就难以忘怀,而是长久的沦陷。早在那时,帕特丽夏女士就已经是成熟的冷淡主义者,不热衷于交际,常去的地方只有书店。可第二年就不同了,尽管她依旧不爱闲聊或者接受别人的搭讪,但对他人的防备心似乎稍减了许多,我不清楚其中的缘故是为何,却总觉得现如今的帕特丽夏女士更好相处些。
咖啡厅开业于十一年前,也就是帕特丽夏女士搬到镇上的第二年。起初人并不多,每日只有三三俩俩不到的人光顾,这总显得敞亮的店内有些孤寂,但帕特丽夏女士不曾理会这些,她的店依旧照常开,来者即是客,不分贵贱贫富,只要付出一杯咖啡的钱便能在店内找到一个心仪的位置,与咖啡和书籍消磨整个下午。帕特丽夏女士的咖啡厅内的书架上,总摆着许多新旧参半的书籍,书籍的对立侧摆着每日的报纸,她看起来相当关注外界的变化,并不是甘于沉沦现在安稳的人。咖啡厅即便是在满人时都会保持着默契的安静,老人看着古典小说,小孩翻看报纸上的图像画,一片安宁祥和。这是与这家咖啡厅习惯后的表现,它给人放松与享受的净土,又以极具口碑的咖啡挽留住客人的口味,这也许便是帕特丽夏女士从容的原因——她打一开始就不担心自己的冷淡会将客人吓跑,她给予的是细水长流般的服务,以时间证人心,即便她不与客人交流,却也能在送别时道出客人的名字,帕特丽夏女士其实是个细心又细致的老板。
这也算是如今咖啡厅日日满场的原因。作为经营者帕特丽夏女士理智冷静,擅于抓住新潮流与季节的风向,我总怀疑帕特丽夏女士会不会是把人生罗列成了计划表,她掌控着一切发生的和未发生的可能性,在最开始便做好后续的一切打算,我不清楚这是否也算是一种强烈的掌控欲,可帕特丽夏女士所表现的品性真的很难令人联想到负面的标签——比如控制狂。她优雅从容,出门会戴着古典庄重的大檐帽,正式的常服是她严谨的要求,纯黑的拐杖上勾勒一圈又一圈金色花纹,这是她平时的穿着打扮。她刻薄又冷酷的要求自己,勒令自己,克制自己。帕特丽夏女士往往不会要求他人什么,待在她身边总有着想高呼自由却下意识记得要端庄时的奇异感觉。总之即便有时显得有些冷酷不近人情,却从不会亏待身边人——比如多明尼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一年前镇上传着他们的绯闻,我总是感到不可置信,也许是笃信年长者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信条,我直接把它归类为谣言。可被证实后,我满心忿怒——我不相信艺术家是长情的,他们通常敏感又敏锐,思想跳脱得潇洒自由,在这两方中,念旧的帕特丽夏小姐似乎更容易受伤。所以多明尼卡来到咖啡厅时,那里的常客通常不会给他好脸色。总之,他们是不被看好、被祝福的,可后来不被信任的多明尼卡用时间证明了自己,对于他们的恋情我无话可说,也许祝福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