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祝府。
大小姐的笄礼早在数月前就开始准备,我亲自画了设计图,衣裳也自己做,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自己来才放心。;料子是祝如的陪嫁里找的一匹,姑母说我适合穿红色,反正这料子她人到中年穿了也不合适,不若送来舞箫院。
暗部那边要选个首领,祝羽弦让他们投票。现在结果已经出来,我又该准备如何挑明身份。
还有万寿节,与除夕挨得近,四位郡王要去云京觐见天子,陛下会设宴招待群臣。给陛下的寿礼已做好,祝羽弦授意我准备,他打算将我带去云京,我问为何,他并未回答。
今年的事很多,急不得。
如安院。
祝如面前摆着十几封帖子,旁边是列出来的贵女名单,祝大小姐在南境的贵女圈里只是挂个名头,“休养”五年来除了乞巧和花朝节在小聚上出现一次,所有姑娘间的聚会都没参与过。请谁不请谁,还真不好把握。
越想越烦,祝如一把将笔拍在桌上,转头看旁边的少女:有什么想法没有?那些小姐的名字外貌,你可都对上号了?”那姑娘颇为沉静,微垂着目光,道:“自然全对上了,姑母只管放心。”
祝如神色稍缓,提笔在请帖上落墨,姑娘继续说话:“兄长前不久命人打的首饰送过来了,外面的消息是祝大小姐身子已然大好。之后去云京,哥哥并未告我为何要带上。还有,他会在我接任暗部首领时将一切筹划都告诉我,包括我对将来的想法也要与他说。”
“羽弦是家主,关心你的将来也实属正常。如今你叔父是个不管事的,只顾教导若笙,巴不得离族中乱七八糟的事越远越好。这五年羽弦付出很多,日后你要多多辅佐他才是。”祝如将写好的最后一封帖子收起,艰难地撑住四轮车扶手想要站起,我伸手去扶,看见姑母眸中一闪而过的骄傲。
“我们祝家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不必藏锋。”
十月。
祝府里来了许多人,宴厅里几名女子皆是打扮妍丽,互相笑着聊天,她们是南境富商的女儿,长辈与祝家有些合作,故在宾客之列;另一处则是来自其它家族的小姐,与母亲坐在一处,虽然大多年纪尚轻,行止却是得体的;还有祝家旁系的长辈和兄弟姐妹,年纪小一些,安安静静地等开宴。侍婢做事有条不紊,祝如安排得当,婉拒了那些前来巴结的贵夫人,与祝和说话。
厅中短暂安静了一瞬。家主祝羽弦身着红梅点雪袍自外走来,相貌俊美,凤目含笑,气质又极度矜贵,举手投足尽显少年风流,叫人移不开眼,他在主位上坐定,目光直直望着门口,仿佛在等待。
须臾,丫鬟们簇拥来一名少女。炽凰家族多出美人,这少女真真正正将厅中所有姑娘都比了下去,轮廓与祝羽弦相似,五官明艳至极,一双桃花眼明亮得像是映了南境的灿阳,身材高挑但不算纤细,一袭绯红广袖朱雀纹织锦罗裙衬得肤白胜雪,气质端庄沉静,让人丝毫不会联想到艳光四射,却又比寻常成熟稳重的闺秀多了几分锋芒。浅浅一笑便是风华绝代,是个十分出挑的美人。
祝羽弦望着这一幕,笑意渐盛,祝家的嫡出小姐合该如此骄傲又明亮。他余光注意到认真打量妹妹的白府主母白柳氏身上,笑意未收,却多了几分深意。
及笄的姑娘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如若妹妹不愿他自然不会勉强,可若是真要定亲事,便只能从其它三家里选,包括他自己将来的夫人亦是。冥家相隔太远,越家和白家……按将来的谋划来说,白家最合适。
笄礼没什么意思。
耳边是唱吟词,头上是姑母仔细绾发的触感,镶了玉海棠的金钗戴在发间,略重了点。
成礼后便是宴席,我一面与贵女们交谈,满脑子却都是对将来的打算,前不久已与祝羽弦说好:待及笄后便去游历云端,在此过程中积攒搭配经验,年底带着参加云巅之战的设计图回到南境;翌年游历大陆,了解各国发展情况后回到云端,祝羽弦则与少数民族打通贸易往来,让我搞定那些异族女子。
祝羽弦说过在笄礼上可能会有夫人相看未来媳妇,让我不用担心此事。说实话我不想嫁人,族中旁系长辈众多,祝羽弦年少,不是没人对炽凰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祝和不管事,祝如身子不好,只能是我们互相扶持走下去,我加入暗部并且一定要做影卫之首也是这个原因。但我又不能打不出名号,不说其它三大家,南境的几个家族都有出色的女子,在祝家小辈中我是最年长的女儿,资质也最好,不能荒废了。妹妹们与我关系最近的是祝若笙,叔父要将她培养成女状元,将来如何全由她自己决定……而我注定背负家族的使命,要与祝羽弦一同担起炽凰家族。不必被看出大小姐是影卫,他在明,我在暗。
说到底我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一样的矜傲与果决。辅佐祝羽弦,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