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間錯落星火
是陆时星，也是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小冥王星
感谢封面与审核图制作复苏w
本文灵感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电影，感谢观看。
＃三观不同，互相尊重＃

*本文灵感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电影
*借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电影
00.
文/生荣死枯
“躺在炕上的时候，偶尔我会从窗户上那个破洞往外看月亮，想着我们在听同一阵蝉声，想着我一进胡同往前走五十八步，再拐个弯走六十二步，右手边第三家院子就是你住的地方。”
“这真是极不可思议，又前所未有的事情，但一想到我可以趁路过你家门口那几秒钟偷瞥你坐厅堂手握烟斗低头看书时的样子，又会荒谬的觉得真好。”

01.
腊月初九，院子里前年种下的梅花隐隐有开放的趋势，六出昨晚飘了一宿，放在犄角旮旯的自行车座子上堆满了积雪，他站在门口，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一封信，道了声谢后，扭过头进屋了。
上了年纪以后，他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同原先学的那点子西洋知识渐行渐远，穿回了长袍马甲，每日清晨洗漱完毕后定要跪在厅堂上规规矩矩的给菩萨上香磕几个头，而后这一天方可拉开帷幕。
但人毕竟是老了，一天到头也无非是给鸟笼子里的八哥喂个食儿，翻翻从前的旧书，再窝在书房里写几笔字，这就能从白昼走到银月清辉照满院，除去照顾自己的阿福，他同外界也没什么联系，这就同年轻的时候大相径庭了。
倒是偶尔会望着这胡同过道发呆，好像人声鼎沸的日子又回来了，他深吸口烟，又将过往吹散了。
厅堂内搁置在木桌子上的烛火放肆跳跃着，寒意与早晨的黑被通通驱散，夹杂着雪渣的风都被隔绝与这方天地，他的影子倒映在瓷砖地上，那些没来得及擦去的脏污便瞧不见了。他眯缝着眼想瞧信封上的字，却只是模糊一片。
“阿福，我的眼镜呢？”他站起身来往外嚷嚷着，等了半天却无人应和，这才想起阿福五更天就起了，即使北京冬日早晨是黑蒙蒙一片看不清路，但菜市场是不会等人的，早起的鸟儿必然有新鲜的吃，是以阿福便早早出门去准备这一天的食材了。于是这才久违地轮到他开了这院子的破木门，收了这封信。
走进书房，在书桌上摸索好一阵子，这才叫他摸到了那副金丝边儿的眼镜。老了就是麻烦，他心里想着，叹了口气，干啥啥不行。等他发完牢骚后戴了眼镜，这才对着烛光重新看这封寄给晚年老人的信。
牛皮材质的信封上，是一行娟丽秀气的小字，上边端端正正写着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名字。墨水早已经干涸了，但碰着掌心时，他却仍然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寄件人：苏郁。
收件人：边伯贤。
边伯贤坐着苦思冥想了半天，到底是没想出来这苏郁是何方人物，却是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印象，可又抓不住，万般无奈下用小刀将信封拉开，取出一沓信纸。
这是极其厚重的一沓信，约摸着得有近十张，在数目上是极其可观的。一张纸被洋洋洒洒写满，偏生字又小，却因为端庄秀丽的缘故，并不叫人讨厌。信纸上的字同信封上的如出一辙，这样好看的字让边伯贤脑海中不由勾勒出一位同百合花一般的女子，优雅且纯净，这使得他对这位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又对信的内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对你来说，这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一封寄给熟悉的、冷漠的，但却又是我爱的男人的信。”

02.
“我遇见你的那年，是我十二岁，那时听别人说你是二十三岁，我讶了下，随后想，你却是通过面容看不出年纪的人。不过，师傅们一趟趟搬着进你屋的东西，好生多，一件件都是我没见过的，要人眼花缭乱，这才想你一定是年纪很大了才能收藏这样些东西。现在想来是可笑的，也说不准只是你单纯喜爱收藏呢？那时倒没想过。”
多亏了母亲这天翻箱倒柜声音不小，苏郁清晨起的较比往常早了些，穿衣服时还因这遭同母亲争论了片刻，心中闷气冲上头顶，瞥都没瞥饭桌上的馒头一眼这就出了门要找同学耍去，却堪堪撞上对门搬家。
这条胡同虽不窄，却绝说不上宽敞，好大一辆车拉着许多东西停在门口，二三个师傅围在边上往下搬，还催着她快走。苏郁心中本就有气，脸色当下便冷了。
嗬，好大阵仗，要是真有钱何必来这破胡同？
苏郁愤愤的想，扭身就要离开，却被人从身后叫住自己。
是个中年人，身穿着长褂马甲，脚下布鞋登着，身材是清瘦的，脸却是肉乎的，正赔着一脸笑看自己，手中还拿了包点心。
“姑娘，对不住。”他弯腰看她，将手中那包点心递给她，“以后我们便住这儿了，师傅们有些粗，扰了你实在不好意思，多包涵，多包涵。我是阿常，往后有什么我们做的不周到的还请找我。点心请拿去吃，不要客气。”
虽是被母亲教育不能乱收人东西，苏郁却想着这是事出有因，收下了那点心。她不由眯起眼看了这人片刻，看起来是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礼节却周到的顾及着她一个小孩的心思，要知道母亲可是说一不二，苏郁还从未被这样对待过，心中就涌出些好感来。
“谢谢。”苏郁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点心，笑着回应阿常。
“这时你便出现了，穿着西洋人那套西服匆匆忙忙走来，先是对我笑了笑，而后又问阿常你的书放哪儿去了，知晓了之后就去寻了，没再多看我一眼。我听到阿常叫你边爷，却想，你真是好看，皮肤要比我还白嫩，虽然你的穿着真是奇怪，我却一见倾心了，实在是不可思议，你可比我大十一岁呀！”
苏郁忘不了这次相遇，更忘不了手中那袋点心。那样香的绿豆糕，吃进嘴里也是软糯的，她只吃一块就不舍得吃了，回家藏了起来，却很快叫母亲发现了。她吞吞吐吐答不出所以然，便狠狠挨了一顿打，晾衣架打出的伤痕几日不下，母亲也狠着心不问，苏郁也不想着难受。那时的确是疼的让人想逃，可她却不掉一滴眼泪，记不清这事了。
她只记得那袋点心，只记得边爷，皮鞋走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响，让苏郁只望着他背影转弯进了自家对门，这才迟迟醒过闷来原来是对门搬家。
“原道是祸事，却如何也想不到是心悦上你了，现在想来，心悦上你同祸事便画上等号了。现在你可曾有隐隐约约想起我了？也无妨，你还是不要想起我了吧。”
苏郁拭去桌上尘灰，余光却不自觉了往对门飘去。这成了习惯，除去那日意外初遇外，苏郁没有再见边伯贤一面，心中着急的盼着念着他，脑海中转眼就要没他面容的印象了，就努力的回想。
“那日便是讨巧，我无所事事走在街上发呆，没成想碰上了你，当时心中可是懊恼没有打扮漂亮些，再定睛一看，正有一位漂亮的女士挽着你手。你还是同那日一样，却不再穿的那样正式了，你如此温柔的低头同女士谈天，摘下她发间的一片叶，从我身边路过。又是没再多看我一眼，更是连话都没有一句。”
“我替你找借口，是我自己自惭形秽低头走呢，不赖你。我们又只匆匆见过一面，记不住也是正常的，没人会愿意去记住一个干瘪又不漂亮的小丫头。可再之后我同母亲送饺子到你家做拜访礼，你可是真真切切的同我打了个照面，还再三说着感谢的话，可不到一周，我们又在胡同中遇见，挽着你的又是另一个女人了，你也再次没认出我来。”
“你真是讨厌，可我放不下你，这叫我如何是好？”
身侧母亲已打着鼾睡熟了，苏郁把皱巴巴的外衣塞在枕头旁躺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从不失眠，也极少做梦或是起夜，一切都始于那个他搬来的日子，那包点心，那人。平日可将自己伪装的好好，叫人看不出来自己所想，可独身时，苏郁却丢魂了，又长长叹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再装样了。
要让她如何是好？十二岁少女的春心萌动势不可挡，那样汹涌澎湃的爱慕日日夜夜击打着她的心，要她不得安宁，她毫无经验又不知所措，只能眼见自己愈来愈沉沦。
清冽的月光不会懂得她的心，只是冷冷望着苏郁夜不能寐，又辗转反侧，猜想结局。

03.
苏郁怀抱书本踮着脚走在胡同中，脖颈上围着自己针织的围巾，如水雾一般的浅蓝色更衬了她肤色白嫩。十三岁那年随母亲离乡求学，这七年中真让她明白了为何总有作者写思乡的文章，除却那些记忆中的物什，还有牢牢牵挂着的人。
胡同却是没什么变化的，只是那些随自己耍的伴儿长大了，邻居的叔婶也不再年轻了，见着自己时大吃一惊，连连叹着小姑娘真是大变样，好看的呀。
脸上便泛了红晕，虽是羞极了，但也大大方方称是。又没说错，苏郁确实漂亮好些了。脸上浅浅染了些粉，再穿好看一点，加之读书后身上那恬淡的柔，让人只想一头扑进温柔乡。脚步是雀跃，眼藏着紧张，苏郁担忧这些年过去，边爷是否还会住在那破胡同中，住在她家那间破屋子的对门。
“这些年来我一直唤你边爷，我只知你的姓，只知你家里有钱，只同你见过二三回面，除此以外我一概不知，我就这样心悦你八年，每年减少念你的五分，或许再过不久便要彻底放下你了，只当你是过客罢了，可再回来，却发现你还是住我家对面未曾离开。边爷，你不要让我尝那绿豆糕啊，只一块，四十分就全部从八年光景中溜回来了。你可珍惜些女孩子们宝贵的时间？”
该怎样让苏郁不再固执的相信绿豆糕不是她同边爷的定情信物？糕点不是边爷给她的，更不曾多看一眼，可苏郁却硬要说这是缘分的物，她自己也晓得这是借口，若没有这糕点，她要什么来寄托她的心与情？
归乡那天，她馋的上街去找点心铺买糕，那店叫什么，苏郁是记不清了，一只脚迈进门槛，只虚虚抬眼不经意的瞥，便让她僵住不得动弹。
他一人买着绿豆糕，正掏钱给老板结账。细细数来，边爷今年也三十一岁，可苏郁急急向他手指望去，释然般长叹一口气—没那圈住他的环。
这下谁也不能说绿豆糕不是定情信物了，这不引得他们又见面了。边爷是没什么变化的人，岁月留情不给他眼下留纹，也不让他身材走样发福，他只多戴了一副眼镜，换了新发型。
“你身上多了些什么，我却说不好是什么，只是痴痴定住望你发呆，在你扭身回头看我时才反应过来，我不要你看我是傻的，便走到你身边也要绿豆糕买。可绿豆糕没了，它那样抢手，你买的是独一份了，我巴巴的抬头看你，却正对上你含笑的眸，将手中绿豆糕拎到我眼前，问我吃吗。而后你带我穿过戏院门前，躲过骑着自行车的小孩儿，避过地上的水洼，到了离点心铺不远的公园坐着。”
“你递我一块糕点，然后告知了我你的姓名。”
“边伯贤。”
他从怀中掏出手绢擦去苏郁嘴角的糕，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将我的名字告知了你，你琢磨了片刻，念了一遍我的名字，说真是好听，虽然说不上缘由，但就是好听。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为我的名字而感到骄傲，第一次感谢母亲替我取了这样的名字。我还想让你多念几次我的名字，可又分神想我是否压住了我心中的狂喜，面上神情是何样的。你不多言，就陪我坐在那里吃完了你买的所有绿豆糕。”
苏郁咽下最后一口绿豆糕，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要将钱给边伯贤，却被婉拒了。
“你要是真想赔我，就陪我去看场戏吧。”边伯贤见苏郁眨眨眼，笑着将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补充道，“我出钱。”
苏郁陪边伯贤玩了一整天，他不说分开，她也不愿走。苏郁不清楚边伯贤是如何想的，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些预感，想到了几年前那些在他身边的女人，可她是入了魔疯了神，念着自己会成为独一无二。
边伯贤给苏郁买了冰糖葫芦，带她吃了张一元的新茶，那场戏咿咿呀呀唱了半个时辰，两人却一点印象也无，只是玩闹瞎侃顾不得他人的冷眼，将将出了戏院，便见灯火都燃了长街数里，红日已退了许久，边伯贤便带她去吃了全北京唯一一家西式餐厅。
想必边伯贤去那里的次数不少，苏郁见他熟稔的同老板打招呼坐在他的老位子上，无需看菜单便轻车驾熟的说了几个菜肴的名字，苏郁便将自己那份的菜委托他点了。不是她不通英文，是她这二十年来从未来过此等地方，更对那些菜肴闻所未闻。
她却硬要维护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至于在她爱了八年的男人面前出丑。
“可你怎会不知我的心呢？你也配合着我演戏，还为我将牛排切好递给我，说是绅士应当做的。我想我明白了为何总有女人扑向你的怀，她们定是同我一样不望你烛火下脸庞，却瞥你手上动作，卑微的爱你。那顿晚餐你我喝了些红酒，你脸上虽泛了丝丝红，到底是要比我理智的多，说要送我回家。伯贤，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不会让你窥见我一丝不堪的，那在你家对面的破旧房子，我绝不会让你知道。”
“于是我撒了谎，极其拙劣的一个谎，我说我初来驾到，预备找个旅馆做栖身之地。说的时候我不敢看你，你便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带我回了你家去。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情欲之事，事后窝在你臂弯中，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八年前我还在胡同中见你身边来来回回许多个女人，还在对面的破旧房子里念着相隔几里的你，谁知事敢这样变，原本不过是水中月，我却真捞到了。”
床头那台西洋小灯亮着，不像苏郁住屋的那些烛火般，遇着猛烈些的风就灭了，朦胧的柔光得以让苏郁更好的看边伯贤的容颜。却是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抚上他的脸，为得到这个男人而感到甜蜜，她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只想当下与他同床共盖红被做一对缠绵鸳鸯。
苏郁终于得到边伯贤了，心心念念了八年，终在与他以另一种方式相遇时，全身心的奉献给了对方，炽热的感情烧的她难以入眠，只好用唇轻轻吻上边伯贤的眼，充满爱意的描绘他。
苏郁快活着，却看不到他的眼。

04.
边伯贤离开了北京，说上海有工人闹事，急要他过去看看，这话说时，正是两人缠绵的第五日。
他这话说的巧妙，一副极其为难的可怜样子，若是那人不说同意，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半天，怎能让这样俊美的人眉间染上愁苦。苏郁正对着他卧室的镜子梳妆，这几日她除去白天同边伯贤出去游玩，夜夜都宿在边伯贤房里。边伯贤没提两人的关系，苏郁也没提起过，她只想看他是怎样想的，可连名分都没有一个，他便要走，实在是不负责任。
阿常也巧的这几日归乡祭祖去了，苏郁便俨然将自己当了女主人一般，边伯贤这番话将她点醒，苏郁这才想着原来自己不是那万里挑一。
“我也不想的，”边伯贤见她沉默，走近她身边，替她取过了桌子上的木梳为她梳头，“实在是迫不得已，等我回来了找你。”
“你还要我说些什么呢？要责怪你，还是要闹着同你去？你是聪明人无疑，这么快便摸清了我的性子摸清了我对你的爱，这才要为所欲为。我的爱如此低微，要如何鼓起勇气向你使小性子？边爷，我是傻的，但也不要你这样愚弄我。激烈的话我说不出口，就对着镜子里的你笑，柔着声对你说早些回来，切勿忘了找我。你答应的那样痛快，那样好，可两星期回来过后，你便将我彻彻底底忘了，忘记了那日你向我许下的承诺，又另寻新欢了。”
“我怀孕了，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同你说？你不来寻我，我也高高端着我的架子不去寻你，尽管我每日都能从你这对门的破旧房子中看你怀搂新的女人，心中酸涩又恨你极了，那也不要找你。我在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中孤苦无依的活着，只有我腹中的孩子，只能极力打工去赚钱来贴补我们母子俩，可孩子没了，他离出生只差两个月了，从我体内取出时都可见他的五官身形了，他却死在那个雨夜中，我多恨我的不小心。”
“在我身怀你的孩子时，你不知道；在我跌落雨幕中没了你的孩子时，你不知道；在我为失去我的孩子痛哭时，你也不知道。你的房子那样大，里面那样豪华，全是西方的稀奇玩意儿，连地板都是瓷砖的，你宿在里面，对一切全然不知，也完全不将你的房子当做家。”
苏郁决心振作起来，她进了歌舞厅，不过几年时间就成了那处最火的交际花。她不在乎陪酒的对方是谁，也不在乎偶尔的春宵一度，她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温饱，更想要报复边伯贤。
你瞧啊，曾经爬上你床的女人，也同你一样身边男人不断，甚至还可爬上别的男人的床，边爷，你若知道，当何心情？
可再度重逢时，苏郁心里那点子报复心全部烟消云散了，因为她发觉这根本没用，她见到边伯贤时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俯首称臣，还想再度讨好他，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边伯贤根本不记得她。
只是五年时间，他便将苏郁忘的干干净净了。
她同好友前来参加酒会，台上歌手唱着时下火热的歌，舞女将裙摆掀开露出白嫩的大腿，苏郁被引到一处坐下，偏巧了就是他所在的桌位。边伯贤原先独自一人坐着，手中晃着高脚杯偶尔低头抿口红酒，笑着看舞池中激情疯狂的太太先生们。他衬衣的前两个口子被解开，露出了他的锁骨，苏郁不由得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她在这锁骨上啃噬，留下了缠绵的印记。但这印记同苏郁一般，在边伯贤的心和身上都逐渐褪去了痕迹。
边伯贤见新的女士落了座，很快做了自我介绍，同苏郁搭起话来。他一贯不会让人尴尬，总是主动挑起话题，即使他兴致缺缺也让人瞧不出端倪，觉得他温和有理，苏郁爱他十三年，又同他相处过几日，知道他所感兴趣的，便将话题故意往此上引，这番她与边伯贤的角色掉了个个儿。
“你果不其然眼神发光，同我创造了一个新世界，他人无法进入的世界，你侃侃而谈的样子与五年前无限重合，你仍然是未老的，还是一样年轻，你的心也未曾变过，还是花花公子。你又将我带回家去，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这同五年前有何区别呢？大抵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预料到了故事的结局，你还是会忘记我，真是被我猜的准。我仍然沉沦于你的怀抱之中，仍然看到熟悉的灯光明灭，世界这样大，良人这样多，我却只盼你一人。”
“可笑，可悲的我啊。第二天我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梳妆，你却不见了，叫阿常给了我一百大洋。原来除去我预料到的结局，还有一样是不同的——我的身份从学生变成了交际花，而你是我的客人。”
阿常已经老了，拄着拐杖走路也是颤颤巍巍的，他鬓角白发生的那样快，让苏郁想为何老天那样不公平，将美好的事物全部赐给边伯贤，却不留什么给眼前的老人。阿常怕是认出苏郁了，他将钱递给苏郁时，手中还有包绿豆糕。
老人和蔼的笑着，叫苏郁想哭，她望了阿常片刻后朝他笑，接过绿豆糕离去了。
“你再也没有见过我了，即使我偶尔还是会回到你对面的破房子里，你也没再见过我了。”

05.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在他尚在我腹中六月时，因我感染风寒去了，医生说我这辈子再难怀孕了，我成为母亲的资格又一次，并且是永久的被夺去了。即使仍有一丝令人可笑的希望，我也难以鼓起勇气与你又相见，之后又被遗忘。我曾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三次，可这些有关于我的记忆又很快毫无缘故的在你脑海中消失了，只有我守着你一个，任凭你占据我人生的四分之三。
“这是我同你相遇以来的第三十个年头，这封信也许你可能永远也看不到，但我不在乎，因为很快你又会遗忘我，忘记苏郁这个名字，同之前一样，继续你的生活，而这次我将永远消失在你的生命中，追随我的两个孩子和我的三十年光景而去。我写这封信，没有其他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炽热的爱过你，想让你知道那两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想让你知道我这一生都是属于你的。向你诉说这些年来的事，是困难的，因为我的爱从不停歇，它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叫我难以决定同你说哪部分好。
“岁月对女人是残忍的，我曾徘徊在各类男人身旁，他们夸赞我的才华，爱慕我的美貌，时至今日我已不再年轻，他们便各自散去寻找新的小姐，可我从未属于过别人，你的心中却已经住过太多女人了。这只能怪我太多痴傻，不懂寻觅良人，不愿放弃你，但我不后悔，直到此刻我也爱你如初。阿常归乡那天，你送他到火车站，我跟在身后遥遥望着，又想起那包绿豆糕了，又想起你那时鲜衣怒马的模样了。
“苏郁，这名字你曾夸过好听，如今她要被再度遗忘了。我没有话可再同你说的了，也写不下去了，边爷，记得平安喜乐。”
信到这里结束了，同开头一样的结尾，不像是结束语，不像是诀别信，甚至让边伯贤觉得这不过是一封明天要来拜访的告知信而已。天亮的透彻了，日光穿破云层直洒大地，烛火苟延残喘的亮着，边伯贤将信往烛火上一扔，烛火又烧得旺了。
边伯贤环顾这屋子一周，虽说他重拾起东方文化，可那些年轻时的旧物仍摆在明面上，西方东方的物什撞在一切，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阿福这时进了门，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早啊，老爷。今天吃炸酱面！”

全文76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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