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个梁大人很坏呀!”小燕子拿起个馒头啃着,这兴银楼的馒头和别处长得还不一样,小小巧巧的,炸得金黄,还配着一小碟子羊奶做的“蘸料”,她这个啃馒头啃到怕的,也忍不住从柳青手底下抢完了剩下的两个。
柳青也不和她抢,从小就让着她,他和柳红是同胞手足,但小燕子对他们而言,也和亲妹妹没两样,相隔了五岁的年龄差,也让他们对小燕子颇为照顾。
“他不坏,咱们还不劫呢!”虽然他们住的大杂院里有很多需要钱的人,比如生病的老人,快临产的妇人,以及正在念书的小孩子,可他们从来是靠卖艺赚钱,也不向正经的百姓下手,江湖人,就算要拿别人银子,也要有个劫富济贫的名头。
小燕子眼珠儿骨碌骨碌转了几圈,笑了笑,似乎心里已经有盘算了。
俩人就在县里找了个客栈,也是兴银楼的买卖,默契地要了两间最便宜的房间,掌柜的一听他们挑的房间,倒是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若是二位要两间别的房间,那可就为难了。”
“你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小燕子也发现客栈里的住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固始县是有什么大事吗?”
却正是梁家要办喜事:“且近日不是快开春闱了么?”
“春闱?这还没过年呢,这个快还真有点‘快’!而且,春闱不是在京城吗?”小燕子咋舌。
小二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啊,这春闱一战关乎书生们以后的官运,谁敢比着到了时候再进京?都是早早就入京,或是早早遣人在京中找好客栈,放好衣物箱子,等过完年再快马加鞭去京中。那京里的客栈,一般书生谁住得起?到春闱那一两个月,就更是有钱都未必订得到一间能住人的,这不,就都到周边县里先住下了。”
小燕子还想叫他说下去,多说说那个梁大人的事。可小二还没在这说够,掌柜的就唤他:“柱儿,你那边说够了没啊?善隐堂的人到了,快过去招呼!”
小二忙道了声“慢用”,见小燕子和柳青都再没吩咐,当然,也不大可能给赏钱,便收了已经被小燕子吃完了枣糕,剩下点碎末末的空盘子。
小燕子险些让他把空盘留下,须知这种精致糕点她吃到的机会极少,也就去年在个老爷家里做丫头时,偶然被“打赏”过一两个,可那个老爷待她心术不正——这个她是不知道的,是柳红后来教她的,她很快就被夫人找了个借口辞了出来。她本想再活络活络人脉回去,但柳青柳红经此一事,都不许她再去做什么丫头,柳红还道:“小燕子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长得又机灵可爱,那些老爷都是些自命风流的下(度)流(度)坯子,别再让他们有机会对你起心思了!”
小燕子是半懂不懂,不过后来就变成跟他兄妹俩一起卖艺,加上一个小虎子一个宝丫头,四个人凑合着支撑着他们住的大杂院老老小小的开销,到如今还没饿死,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
而且,那糕点其它地方都软软的甜甜的,只有剩下的碎末末是米糕碎混着点儿枣泥和碎花生,吃在嘴里可香了,怎么就这么被收走了?这大酒楼就是大酒楼,那些碎碎要是捏在一起,起码也能做指甲盖大小的糕点呢,竟然就那么弃了!
“柳青?”小燕子胡思乱想着开始收拾东西,她摸了摸荷包,这一顿连她都只是吃了个味儿没吃饱,柳青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直看着她吃,一定饿得发慌了。也罢,这荷包里装的碎银子,就用来回请柳青吃顿饱足的吧!
但她这样想,柳青的注意力竟飞散了!
柳青扭头看看她:“那几个就是善隐堂的啊?”
“什么堂?”小燕子眨眼。
“善隐堂,漂亮的善,隐藏的隐,是在京畿一带开药铺和粥馆的,听说大老板是个很有钱的大善人!还资助了好几家善堂,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柳青只好给她解答。
小燕子对这种有义气行善事的帮派还是敬重的,不过:“那他们也真奇怪,既然行善事,干嘛取个名字,要把善藏起来呢?”
柳青抓了抓脑袋,这个他可解释不来:“我,我就随便举个例子,你知道的我读书不多,也许人家是取隐居的隐,或者……干脆是随便乱取的名字也说不定呢!”
“这倒也是!”小燕子随口答道,就望着门口。
只见门口浩浩荡荡进来一行人,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有几个却更该说是少年人,有的穿戴齐整长衫锦袍,有的则衣着朴素,窄袖短褐。小燕子一看就知,这是一群“主子”带着一帮“丫头小厮仆从”出来,她先撇了撇嘴,对这等尊卑分明的门派不以为然,随后突然“哎呀”一声,就缩了缩脖子。
柳青不解地看向她,小燕子只又咳嗽的两声,说道:“哦,那个……我,我先去外头走走,难得这个什么楼这么漂亮,怎么也要再多逛逛呀你说对吧?所以呢,要不你先去客栈,我晚点儿就会回去!”
“我陪你一起逛逛吧!”柳青不大放心,她刚才的神情,显然是见到了什么人,现在这是想躲避?
小燕子把他往座椅上一推,涨红了脸:“你怎么这么憨呢?女孩子说要出去走走,是委婉的意思,你懂不懂啊!”
她确实想躲避一个人,但也是真的要去“方便一下”,就算她这么粗枝大叶,这个年龄了,也不好意思当面跟别人说自己要去茅厕呀!至于那个人嘛,说实话是她心虚而已,其实她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