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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石榴花葳蕤》(女尊,非穿越,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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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从善如流,含笑登辇而去。在睿思殿忙了大半个时辰,小莫端着承恩牌上前请示,她毫不犹豫地翻了英字牌,小莫领命前去接人,她继续批折子,又批了小半个时辰,折子快要批完的时候,她打了个呵欠,看看手上还剩下三道折子,忙加速批阅,头两个都是地方官的请安折子,她逐个写了句慰勉的话,想着第三道也是这样的请安折子,不料第三道折子却是用了个质地细密的缣囊装着,这缣囊的开口用针线密密地缝了两道,缝线上又用火漆打了个封印,她看得颇为诧异,找宫侍要了剪刀,剪开缣囊,见里面有一个丝结一道奏折,她先把丝结抽出来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拿起奏折细看。
这道折子是笃州知州谢薇所上,写得非常简略,大意是笃州连日布防,在山野中捉得西境逃亡奸细一名,该奸细年方十六西境口音身上有伤,体貌正与暗香县绑架王家女儿之劫匪相合,审问之,果系劫匪,据伊招供,伊同伙恋慕英贵君殿下,与殿下数番会晤,得殿下亲赐随身玉佩一枚、殿下手结如意结一件,同伙将如意结转送与伊,言道殿下所结之结,必能护伊平安,事关君卿清誉,臣不得不上奏陛下,并请圣旨,是否要将该奸细流放海岛?
  明帝看完了心里头就说不出地烦闷,她虽不信薛恺悦会和西境奸细有什么,却觉得这玉佩之事虽未必如这奸细所说,却也多半不是空穴来风,这被捉的西境奸细并非是得玉佩之人,何必冒着被灭口的危险来编造这样的谎言呢?若是玉佩果然在奸人手上,那早晚是个隐患,没准就会有奸人利用这块玉佩来给薛恺悦泼脏水,想到此,她便给这谢薇下指示,要她将这西境奸细单独关押,趁着下雨,佯装懈怠,吸引另一名奸细前来营救。
虽然心头烦闷,但是见到薛恺悦的时候,她却是什么也没问。薛恺悦一进内殿,她就上前揽住了他,将他打横抱起,放倒在御榻上,轻吻了两下他的脸颊,就动手解他的衣衫。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让脸上的笑容像往常一样,温煦可亲,为防在心头不快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他,她今夜没敢用任何的花招手段,动作也比平日更加轻柔谨慎。
  比起十几岁水灵灵的年轻女儿,她能吸引悦儿的也就只有温柔体贴了吧,她得守住这个优点呢。
薛恺悦一开始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可是后来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只管默默耕耘,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他不是一个细腻敏感的人,但也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数年的从军经历,又培养了他侦候敌情分析情报的能力,此刻他看着在他身上悄然无语的明帝,猜测明帝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且这事必是在晚膳以后才发生的,还多半是关于他的,这么想着他就主动开口了:“陛下去批折子,回来就不欢喜,是有人弹劾臣侍了么?”
  “没有的事,怎么会有人敢弹劾悦儿,她不要脑袋了么?”她连忙否认。
  果然是有事,她连说谎都说得这么夸张,什么叫没人敢弹劾他?林从前两天才跟他讲,有个御史弹劾他们俩私自收留大理寺的犯人。薛恺悦努力撑起胳膊,看着明帝的眼睛道:“究竟是怎么了?陛下有话只管跟臣侍讲,莫要自己烦恼。除非陛下信不过臣侍,心里先疑了臣侍。”
  兵法有言,攻心为上,他不想在明帝身上用兵法,可是看明帝这情形,他若不这么说,只怕明帝就不准备告诉他了,可是不告诉他,并不意味着明帝心里没有疙瘩,他还盼着能跟明帝再生养一个孩子呢,岂能让明帝不明不白地猜疑了他?


92楼2019-12-01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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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帝闻言就暗暗叹气,她在他们几个面前越来越绷不住了,她的城府大概一见了他们就遁藏了,可是,这也没什么不好,既是她喜欢的人,她也就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装威严,她斟酌了下措辞,柔声询问:“悦儿可丢过一个玉佩和一个丝结么?”
      薛恺悦吃了一惊,忙问道:“陛下怎得知道的?怡卿告诉陛下的?”他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此事明帝十成有九成是在奏折中知道的,自己一着急却把顾琼给供了出来,真是临死拉上个垫背的,于己无益于人有损。
      明帝倏地睁大了眼睛:“琼儿居然是知道的?琼儿知道也不告诉朕,竟跟朕说些不相干的。”
      薛恺悦听了暗暗好笑,明帝情急之下尚且护着顾琼呢,一句话看似埋怨,却把顾琼摘了个干净。顾琼倒是摘干净了,他可怎么办呢?他飞速地思考了下,决定把所有的事都坦诚给明帝,他横竖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若是她听后仍旧疑心他,那也就只能由她去了。
      薛恺悦坐起身来,正色道:“陛下,臣侍之前没把此事告诉陛下,是怕陛下多想,此刻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陛下,是为了消除陛下的疑虑,臣侍与彼二女绝无瓜葛,请陛下相信臣侍。”他说完看了一眼明帝,见明帝听得很认真,便继续讲了下去,从景州初遇到暗香县动手丢了玉佩和丝结的事全部讲了一遍,末了很是紧张地问明帝道:“陛下听完了,可还疑心臣侍么?”


    93楼2019-12-01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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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30 19: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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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帝狡黠一笑:“朕原本就没有疑心悦儿,是悦儿自己以为朕疑心悦儿的。”
        薛恺悦一怔,她居然不疑心他?他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被耍弄的感觉,便抱怨道:“那陛下方才看上去那般不开心?”
        明帝伸手一扯,把薛恺悦扯在怀里,让他紧贴着她的心口,方才理所当然地道:“朕是不开心啊,居然有人敢觊觎朕的悦儿,那人还比朕年轻,还长得有几分像朕,朕怎么能够开心呢?”
        这话不说出来还罢了,一说出来明帝就越发地烦闷了。她若是个暴虐的帝王,遇到有人敢觊觎她的后宫,直接把人砍了就是,可她偏偏是个以仁厚著称的帝王,以往大度宽和的好名声让她做不来这样残暴无理的事。可是心里着实很气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的悦儿呢,先是那个慕哲瑜,为了悦儿几年不娶正室,再是这个西境女,还有完没完啊?
        气闷之下的明帝一低头,隔着薄罗睡袍在薛恺悦肩膀上咬了一口,薛恺悦忽觉肩膀一疼,却连个“嘶”声都没敢发出来。他印象中明帝极少这样子失态,上次情绪不稳还是在知道他和慕哲瑜定过亲的时候,可那回明帝也只是与他斗了两句嘴,这回直接上嘴咬了,看来比上回要生气得多啊,难道真如顾琼所说“女儿家年龄越大心眼越小”?


      95楼2019-12-01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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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若是咬他一口,她能开心些,那就让她咬吧,横竖他身上肉多,不缺这一块,薛恺悦这么想着,不仅没劝明帝住嘴,反而伸胳膊抱紧了明帝的后背,让他和她贴合得更紧密了些。
          感受到薛恺悦的动作,明帝心里比方才好受了些,慢慢地松开了牙齿,刚要跟薛恺悦说话,却见那月白色的薄罗睡袍被她咬出了两三个绿豆大的破洞,她赶忙伸手拨开睡袍的领子,果然薛恺悦蜜色的肩膀上有两道深红色的齿痕,看那痕迹的深度,虽未破皮出血,却必定是有些疼的,她不由得愧疚起来,轻轻在齿痕上吹了口气,又低头亲吻了下那齿痕。薛恺悦被她弄得痒痒的,偏了偏肩膀想要躲开,明帝觉察了,甚是不满意,在齿痕旁边光洁的肌肤上又轻轻啃咬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这才霸道地告诫道:“她再像朕,她再比朕年轻,悦儿你也不准对她动心听见没?你这辈子只能喜欢朕,听见没?”
          薛恺悦听了甚是好笑,抬手拍了拍明帝的后背,一如奕辰小时候他拍抚奕辰,口中更是耐心安抚:“陛下就放心吧,臣侍这辈子只喜欢陛下,断不会喜欢别人的,那小姑娘长得像陛下又怎样?又凶又蠢,连陛下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臣侍怎么会看上她呢?”


        96楼2019-12-01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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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儿几时这般会哄她了?明帝唇角翘起,心里熨帖得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咪,她闭上了眼睛,等着听更多的甜言蜜语,哪知薛恺悦半天都不再往下说了,她等得不耐烦,只好开口催促:“悦儿怎得不说了?”
            “臣侍说完了啊。”
            “好吧,完了就完了吧。”明帝悻悻地接话,却觉得意有未足,把薛恺悦的俊脸扳了过来,轻吻他柔软的朱唇。
            薛恺悦脸部的轮廓甚是刚毅,眉毛也颇为浓密,眼睛更是长得正气十足,嘴巴的形状却颇为柔美,双唇更是软得让人一沾上就不想放,明帝边吻边想,这样子集硬气柔情于一体的男子,难怪会有年轻女儿喜欢,再喜欢他也只能是她的,任何人都别想分走丝毫。
            


          97楼2019-12-01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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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到寅初了,明帝尚且不肯睡,薛恺悦只好出言劝谏:“陛下连着几天没睡好了,今个儿且早些休息。”
              明帝颇为奇怪:“悦儿前几天可是连一刻钟也没让朕睡,怎得今个儿又催朕早睡了?”以往她翻他的牌子,都只睡得一两个时辰,算起来能睡两个时辰的时候少,只睡一个时辰的时候更多些,五月里和前几天的两回,他压根儿就没让她睡觉,怎得忽然间这般体贴起来?
              薛恺悦听了有些惭愧,他自问不是那种不体贴妻主只顾自己快乐的男子,可是除了当年新婚燕尔的时候承宠得频繁些,后来侍寝的间隔都有些久,他每回见了她,都收不住满心的喜欢,很难克制自己,当下主动吻了吻明帝的脸颊,抱着明帝的脖子低声劝诫道:“通宵狂欢的事,只可偶尔做做,若是每晚都这样,陛下政事这么忙,只怕御体要吃不消了。”
              明帝闻言就笑了,蹭了蹭薛恺悦的耳朵,揶揄道:“悦儿这是又要做回贤君了么?”
              “做甚的贤君?臣侍不过是想着陛下是臣侍孩儿的生母,唔,以后有可能是两个孩儿的生母,不对陛下好些,怕陛下活不到孩儿长大。”薛恺悦笑着反击她,心里却真有些担心明帝后宫太多,用情太繁,长久下去会损伤玉体,影响寿限。
              “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会有两个孩儿的。”明帝把玉手搁在薛恺悦平坦的小腹上,信誓旦旦地道。
              “虽说陛下是服了药的,可那药哪就这么灵验?”薛恺悦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尚然兮毕竟不是神仙。
              “若这药不灵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朕和悦儿倒还好,毕竟有辰儿呢,那语陌可就糟糕了,她七个夫郎,一无所出,就指望这个药了。”明帝拍拍薛恺悦,睡意朦胧地给他讲关于这药的趣闻。她让侍卫去取药的时候,体仁堂的伙计们一开始不肯给,说是这批药是陈语陌大人要买的,她知道后就让侍卫送了一半给陈语陌,一共二十几颗呢,她吃不完何必独享?


            98楼2019-12-01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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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恺悦睡到中午方才醒来,刚一坐起来,就听外殿有开殿门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不止一个脚步声,陛下下朝回来了?带着大臣来紫宸殿议事么?
                薛恺悦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快,悄悄地穿上睡袍,正犹豫要不要下地,就听外殿明帝气呼呼地教训人:“朕昨晚才说过男儿家要柔顺,你今个儿就跟着那吴欢去请愿,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嗯?”
                陛下这话是在骂谁?昨晚和他一起见过陛下的只有董云飞和安澜,跟着吴欢请愿?这事应当不是安澜做得出来的,那就是董云飞了。
                薛恺悦忙穿好鞋子出来,果不其然,明帝和董云飞两个在外间大眼瞪小眼地站着,明帝身上还好,除了凤靴,别无湿处,董云飞却是浑身湿淋淋的,就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淌水。
                “这是怎么回事啊 ?云飞身上都湿透了,陛下快让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薛恺悦方才出来的时候还在想如何劝劝明帝,及至见到董云飞这狼狈样,就顾不上劝架了,先把董云飞差去沐浴更衣要紧。
                明帝听薛恺悦这么讲,再看看董云飞那一身的湿漉漉,就有些担心董云飞会着凉,原本六月的天气,淋个雨也没什么,可是雨连着下个不停,天气早不似往年那般燥热,紫宸殿向来冬暖夏凉,此刻凉得像早秋。
                “恺哥不用了,我待会儿还要出去,晚上回来再洗吧。”董云飞轻声拒绝。
                “你还要出去?你,你哪都不许去,你现在就去洗沐,然后就在这紫宸殿呆着,朕今晚翻你的牌子,你给朕在这候着。”明帝气得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
                “恺哥你评评理,陛下这样子是不是太霸道了?我不就是看吴欢他们要求去守护凝翠河没人理会,跟着他们一起在垂拱殿前站了会儿么,陛下居然就生气了。”董云飞压根儿不理明帝,只跟薛恺悦告状。
                “吴欢他们为何要去守护凝翠河啊?”薛恺悦不想参与到明帝和董云飞的矛盾中来,但吴欢和吴欢所带领的男子军却都是他昔日的部下,他虽然卸了兵权,对老部下却仍旧关心得很。
                “陛下派秦国公带人去凝翠河上巡逻,没派男兵去,可一样都是吃朝廷俸禄的士兵,怎得女儿们去得,男儿们就去不得呢?吴欢就向徐尚书请示,谁知徐尚书说什么都不同意,吴欢没办法,这才带着几个校尉去垂拱殿前请愿的,我知道了,我能不去陪着么?”董云飞气哼哼地向薛恺悦解释。
              “徐尚书为何不同意呢?”薛恺悦也颇为不解,他看看明帝,问道:“陛下把云飞带回来了,那吴欢他们呢?”
                “朕能让他们一直在雨地里站着?当然是让凌卿带着御前侍卫把他们送回去了。”
                “那叫送吗?那叫赶。”董云飞擦了把脸上的水,插话道。
                “不赶,不赶,他们会自己回去吗?明明都是男儿家,身子娇弱,淋不得雨,偏一个个儿的爱较劲儿,朕和阿淳不是为他们好吗?男儿家伤了身子,没准就会影响生养,跟女儿家能一样吗?”明帝无奈地接话,一幅良药苦口的语气。
                “陛下这话说得有理啊,男儿家是不能多淋雨。”薛恺悦摩挲着下巴轻轻颔首。
                “有理是有理,可是恺哥,你知道不知道岳尚书和钱尚书昨个儿已经要求陛下解散男子军了,虽说陛下没答应,可若是男儿家对朝廷毫无用处,那被解散就是早晚的事。跟全姚天男儿的权益比起来,大家淋点雨又算得了什么?”
                薛恺悦悚然一惊,男子军在天下太平后与女兵一起做了裁减,但裁减的力度却比女兵大得多,从鼎盛时期的三万人直接减到三千人,这仅剩的三千人都保不住的话,那以后天下有点志向的奇男子怕是无处可安身了。


              99楼2019-12-0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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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恺悦立直了身子,向明帝抱拳行礼,恭敬而坚定道:“陛下既不同意解散男子军,就请陛下给他们一个为国出力的机会吧,若说淋雨伤身就不让他们去,可当年打仗亡命的时候,朝廷对他们和女兵是一视同仁的,如今还请陛下继续一视同仁吧。臣侍在宫中休息了好些天,也有些无聊,今个儿且让云飞休息,臣侍跟吴欢一起去凝翠河看看。”
                  明帝叹了口气道:“悦儿你,罢了,云儿去洗澡,下午你俩一起去,只是只准白天去,晚上要回来休息。”
                  “陛下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恺哥说去你就同意,臣侍说去,你就骂臣侍。”董云飞睁大了眼睛,幽怨地指责他。
                  “朕想让你恺哥日后跟你一起巡视天下,这护河堤正是攒口碑的好时机,你已经有巡视之权了,用不着攒口碑了。”明帝答得坦诚。
                  “恺哥去巡视天下了,他的武馆谁管啊?小从子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董云飞听了小脸的神色这才缓了过来,却又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提出了个新问题。
                  “让玉儿去啊,四公主已经满周岁了,玉儿可以忙些外面的事了。”明帝笑呵呵地答道。
                  


                101楼2019-12-17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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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30 19: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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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在不断上涨,汹涌的河水从远方奔流而来,汇聚在并不宽阔的河道中,天上还在下雨,灰白色的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河水中,在原本已经浑浊的河水上激起一个个白色的亮点。
                    一边是上游不断加大的水流,一边是天空中一刻不停的雨滴,两相汇合,河水的上涨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昨个儿薛恺悦和董云飞刚来的时候,河水离堤沿还有一尺半高,今个儿中午就已经只剩一尺了,眼下却连一尺也不足了。看姚天这架势,还不知道要下到几时,这样的雨天要想赶着增高河堤是做不到了,天上下雨,泥土见雨就散,不管是用砖块还是用石头都根本垒不起来,今个儿上午常朝,明帝果断拍板,让三军在堤沿上堆沙袋。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车运人扛,沙袋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河堤外面。士兵们开始在将校们的指挥下堆沙袋。
                  堆沙袋不是个什么难活,谁都能做,却很是耗费体力。河堤外面到处都是一尺来深的积水,沙袋运来后只能快速地卸在几个地势相对较高的点,再由士兵们把沙袋搬到河堤上,摆成一字长蛇阵。每个沙袋都有五六十斤重,有些袋子长一些,就有七八十斤重。
                    女兵们天生力量大,扛起沙袋放在肩膀上跟扛了团丝絮似的,不仅不打晃,还能一路飞跑。她们一边跑还一边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趣,打趣的法子却无非是拿男儿跟沙袋比。
                    这个说:“就这沙包,还没我家夫郎一半重,平日里扛夫郎扛惯了,这沙包难不住我。”那个说:“哎哟刘姐,你还别说,就你家大哥那身板,我看着都愁,难为你怎么忍耐了这么多年。”另一个道:“何妹子你年轻不懂,男儿家就是要胖,胖的才禁得住折腾,胖的才有力气。你看谢家的那小谁,那身子骨弱的,风一吹就倒了,这怎么能伺候好妻主呢?”
                    女兵们边干活边讨论男孩子,倒也快乐,男兵们就没这么欢快了。这五六十斤的沙袋,力气大些的男儿,能够不大费力地双手抱起来,但想要像女兵扛着沙袋一路飞跑,却是不能够的,力气小些的男儿,连抱起沙袋都有些吃力,走起路来就更是呼哧带喘。
                  薛恺悦原本在堤岸上站着指挥,见这情形,就决定动手干活,他迈步往卸沙袋的地方走去,刚一弯腰要拿沙袋,就被人扣住手腕,拉了起来,他不悦地转头,却是董云飞,董嘉君看着他,轻声道:“恺哥,你站在旁边看着就好,搬沙袋这活儿你就别动手了,你若是已经有了身孕,恐怕身子撑不住。”
                    薛恺悦摇头:“我若是不打算下手,我就不会过来了。”来之前他就想过了,这护河堤必定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可是既已决定陪着老部下们,他如何能够只看不干呢?
                    董云飞皱眉,没再说什么,却弯下腰去,双手提起一包沙袋递了给他,这样他不用弯腰,相对省力气些。
                    薛恺悦微微一笑,接过了沙袋,就往堤岸上走,沙袋虽沉,他力气够大,没觉得太坠胳膊,倒是脚下的软泥泡了十来天了,踩在上一面深一脚浅一脚,他走得很有些艰难。然而再艰难也终有到头的时候,卸沙点到堤岸距离有限,他很快地就到了堤岸上,刚要弯腰把沙袋放在地上,一个男儿就接了过来:“交给小的就好。”
                    薛恺悦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去取第二袋,董云飞正在沙袋点上逐个给男儿们提沙袋,见他到了,就再次提起一个沙袋放到了他手上。
                    薛恺悦抱起第二袋走向堤岸的时候,就听到女兵们在三三两两地议论:“那边是英贵君殿下吗?怎么亲自搬沙袋啊?”
                    “是英贵君没错,我认得他的,哎哟不仅有英贵君啦,董嘉君殿下也在呢,那边给大家递沙袋的就是董嘉君啦。”
                    “宫里的殿下哎,多娇贵啊,又是守堤又是搬沙袋的,皇上也真舍得哎。”
                    “搬沙袋算么子啦,他们俩当年带兵打仗那才叫威猛呢,你们参军晚,没见到两位殿下的风采。”
                    “怪不得皇上宠他们呢,这样的男儿换谁谁不宠啊?”
                    果然如陛下所说,护河堤是攒口碑的好时机,陛下真是处处为他考虑,他心头一暖,加快了运沙袋的步伐。男儿们受他影响,全都拼起命来。


                  102楼2019-12-17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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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云飞跟吴欢一起指挥,把男儿们分成一大队两个小队,大队负责搬运,小队负责递沙袋垒沙袋。
                      分工明确后,男儿们比方才的速度快了许多。天快到酉正的时候,女儿们的长堤垒好了,男儿们的短堤也垒好了。
                      之所以说男儿们的是短堤,是因为一百余里的长堤他们只分到了二十里地,而且是单面,对面的堤岸由女儿们接手。但这对于男儿们也已经不容易,每个沙袋只有半米长,要起到防洪的效果,至少要堆三层,算下来三千男儿每人要搬运二十个沙袋,这对于男儿的体力是个不小的考验。饶是身体健壮如薛恺悦,在搬到第十个沙袋的时候,胳膊也酸得要抬不起来了,搬到第十三个沙袋的时候,他已经挪不动步了,董云飞看这情形不行,大喊了一嗓子:“两人一个,抬着走。”
                      董嘉君说完,就抓住薛恺悦手上的沙袋两角和薛恺悦一起抬着走。
                      两人抬沙袋,虽说比之前一人独抱要慢了些,但在大家力气即将使尽的时候,却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最终男兵和女儿们同时完工。
                      男儿们站在短堤边上歇息的时候,远处有女兵大声喝彩:“男兵们好样的,干活卖力不娇气!”
                    薛恺悦微笑,她们昨个儿可不是这般说的。
                    昨个儿下午他和董云飞赶到堤岸上的时候,正遇上女兵和男兵起冲突。一大群年轻的女兵在两个低阶校尉的带领下,对吴欢和男兵们很不友好。她们气势汹汹地把男兵们围了起来,嘴里说着体贴的话:“雨这么大,你们一个个地出来淋雨干嘛?赶紧回去营帐里休息才是正经,巡堤这些事我们干就行了。”可是那轻视的眼神和往外请的手势却透露出了她们对男儿们有多么的看不起。
                      吴欢和男兵们自然不肯离开,吴欢高声质问女兵们道:“你们都是新兵吧?若是老兵,就不会说这般无礼的话,我们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们还在家里跟父亲撒娇呢,这会子却来教训我们,当真好笑。”
                      那些女兵听了,都不屑地笑了起来,有两个更加放肆,其中一个抬起手指指着吴欢,一脸轻浮地道:“吴将军,你是将军,级别比我们高,资历比我们老,我们不能跟你抬杠,可是你再厉害,毕竟是男儿家啊,淋雨淋多了,万一伤了身子,你未来的妻主还会喜欢你吗?”
                      薛恺悦听到这里的时候,尚没打算上前干预,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却让他不得不发声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兵见这些男兵不肯离开,就有些忍耐不住,推了离她最近的男兵一把,那男兵被推得一个趔趄,倒在了堤岸上,那女兵不仅没有歉意,反倒嘲笑这男兵道:“推一把就倒了,这么娇滴滴,还来守什么河堤?赶紧回家去绣花做衣服才是你们该干的。”
                      男兵们见同伴被欺负,都动了气,吴欢伸手把这倒地的男儿扶了起来,冲那推人的女兵喝道:“给他道歉!否则我就要找你们将军理论了。”
                    那女兵听吴欢这么说有些瑟缩,然而她才刚开口说了句“我,我道”,其他年轻的女兵就冲她嚷嚷:“你个没出息的,道什么歉,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吗?他自己站不稳怪谁?”那两个校尉也给她助势:“怕什么,咱们将军还会帮着男儿责罚你不成?”
                      那女兵被同伴们用话挤住了,又得了两个校尉的帮腔,胆气壮了些,就挺着胸脯不认错:“我没犯错,绝不道歉!”
                      吴欢听了一伸手就扯住了她,喝道:“跟我去见你们将军。”
                      那女兵一个用力想要甩开吴欢,却压根儿没甩动,吴欢扣住她的手腕道:“老实点,不然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那女兵被制,就开始大叫:“姐妹们,救我!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一个卑贱男儿欺负啊?”
                      她不这么喊还好,她一这么喊,男儿中就有人不乐意了,他们大都是曾与吴欢一起上战场杀敌的士兵,这半年来又在吴欢手下做事,对吴欢颇有感情,如今有人敢这么说吴欢,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男儿上前一步,啪地打了这女兵一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响亮,女兵和两个校尉都不干了,女兵们纷纷大喊:“打人不打脸,小蹄子你也太猖狂了吧?”“几时轮到男儿打女儿了?还有没有王法?”两个校尉互相使了个颜色,上前去拉那被吴欢扯住的女兵,她们两个力气都不小,却又配合默契,一个去拽女兵,一个掌下生风击向吴欢的肩头,吴欢吃痛,却不肯放开这女子。男兵们一看吴欢被围攻,全都不管不顾地袭向这两个校尉,女兵们自然不甘示弱,双方拳来脚往,打成了一团。
                      女兵们虽有体能优势,但多数没上过战场,论出手的狠戾有效,远逊于男兵,没多大一会儿,女兵们就落了下风。那最先挑事的女兵,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就连两个校尉都十分狼狈,一个嘴角紫了一块,一个额头鼓了个大包。
                      虽然男儿们暂时占了上风,但河堤上共有两万女兵,男兵却只有三千人,这样的劣势是只能见好就收,断不能硬拼的。
                      薛恺悦看了看不远处开始向这边移动的大队的女兵,知道得出声了。他大喝了一声道:“全都给本宫住手!”


                    103楼2019-12-17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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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欢和男儿们听到薛恺悦呵斥,不约而同地都松了手,纷纷向后跃出一步。
                        男儿们全都后退了一步,只余下女兵们傻呆地站着,大概是觉得自己这状况有些傻乎乎的,那两个校尉指着薛恺悦问道:“你是何人?敢对本校尉大呼小叫!”
                        未等薛恺悦答话,男兵们就齐声大喝道:“你两个没见识的东西,连英贵君殿下都不认识!”
                        那两个校尉听了,就知道今个儿是栽在这里了,两个丧气地低着头,拱手道歉:“我等无状,请贵君殿下恕罪。”
                      薛恺悦倒也无意与她们为难,他拍了下手掌道:“天雨不止,大家过来守堤,都是为国出力,男儿也好女儿也罢,一起守堤就该和和睦睦地,两位纵容女兵欺负男儿,又辱骂吴将军,实在是大不应该,若是吴将军报给你们的上司,想来一顿军棍你们是逃不掉的,请两位和那位最先动手的女兵一起给被打的男儿和吴将军道歉!”
                        若按他以往的脾气,这帮女兵如此狂妄,他是必要带着她们去找她们的上司理论个清楚的,可是当此朝野上下都在不满男儿们桀骜之时,他不想给男儿们引来更多的批评。
                        那两个校尉听了,就不情不愿地上前对吴欢拱了拱手,说了句:“对不起,我等不该跟吴将军动手。”
                        那最开始动手的女兵也跟着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先出手打人。”
                        壮武将军周雅带着大队女兵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三人道歉的这一幕,她自然无话可说,只向薛恺悦和吴欢赔不是,说是自己律下不严,让吴将军受气了,并且一再向他俩保证,她回去就把这几个女兵依军法惩罚。
                        薛恺悦听了微微一笑,他不主动去告她们的状,但若她们的上司非要处罚她们,那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搬了许久的沙袋,回到宫里用晚膳的时候薛恺悦只觉胳膊酸得连筷子都不想拿了,动了两筷子,就不想吃了,董云飞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去,一张仍是少年面目的小脸上全是显而易见的疲乏。
                        明帝见状赶忙问道:“怎么回事?今个儿看上去比昨个儿累多了?你俩不会是亲自动手干活了吧?”
                        薛恺悦淡淡地“嗯”了声,董云飞点了点头,揉着腕子对明帝道:“恺哥向来身先士卒,这种事如何肯居人后”
                        明帝心疼极了,先给离她最近的薛恺悦揉胳膊,揉完起身到董云飞跟前,给董云飞揉胳膊,揉了好大一会儿,又给他们两个分别夹了几筷子菜,而后方才道:“明个儿在宫里歇着,朕让你们出去,可没让你们累成这个样子。”
                        安澜跟着劝:“明个儿是岳太君的寿辰,你俩在宫里歇一天是应当的。”
                        薛恺悦摇头道:“我俩给太君拜过寿再出去就是了,那水涨得厉害,士兵们明个儿必得还去看着,他们去,我还是跟着去吧。”今个儿女兵们才夸了他,翌日他就不去了,说不准就有那嘴巴不饶人的女兵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自己倒不怎么在意别人说什么,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他又不会少块肉,可是今个儿女兵们是把他和董云飞当做明帝的后宫来夸奖的,他就想要善始善终。
                        明帝听了微微皱眉,薛恺悦的倔强她是知道的,当下不想跟他掰扯,只向薛恺悦确认水势:“朕方才接到报讯,说是水面离堤沿不到一尺高了,可属实么?”
                        薛恺悦点头,把水势自昨个儿下午起的变化细说了下,明帝听了,凤眉上就笼了一层烟,董云飞道:“若是河水果然越过了堤面,光靠沙袋不知顶不顶得住?大臣们都怎么说呢?”
                        “大臣们也没什么好主意,弦歌不懂水利,岳卿也不大懂工程,这也罢了,岳卿今个儿下朝,马蹄子被积水中的树枝绊了一下,岳卿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得胳膊骨裂了,只能在家休养了。”
                        明帝这话一出口,别说薛恺悦和董云飞、安澜三个了,便是只有几岁的奕辰都吸了口气,董云飞忽地问道:“岳尚书摔着了,那谁准备的沙袋呢?臣侍看今个儿这沙袋一车车地运到堤岸上,看上去有条不紊的。”
                        “沙袋是澄之之前就备好的,一直在工部河防使的库房里存着,岳卿摔着了,朕就让阿淳和阿征接手了抗灾的事,运输沙袋的事就是她俩安排的。”明帝简要解释,她没告诉他们的是,用林征来抗灾,也是江澄的主意,在上回给她的私信里,江澄就跟她建议,万一凝翠河出险,可调林征去治水。她当时看了尚不觉得怎样,江澄所说是实际情况,岳飘不懂水利,工部懂工程的官员又都在修新都,朝中可用的只有一个林征。可是自前天有了西境女的事,她就在脑海中把她所有的情敌挨个思量了一遍,这一思量就觉得这林征也大为可疑,这样可疑的人她就不想把她和江澄扯到一起去。
                      薛恺悦听了也没什么意见,只问道:“明个儿还堆沙袋么?”若是明个儿还堆,他这双胳膊怕是要废了。
                        “不堆了,今个儿就已经把沙袋用得差不多了,余下的要防着别处出险。”
                        “沙袋要用完了,岳尚书摔着了,雨还在下,澄之究竟几时回来?”安澜扬着一双美目看着明帝,轻声询问。
                        “东境赈灾已经结束了,可是朕之前跟澄之说过让他把玉龙皇宫里的那批古董字画给运过来,天连着下雨,古董字画不能上路,澄之怕是还得些日子才能回京。”明帝说到此,就抿了唇,她之前以为江澄是押运那批古董字画的最佳人选,因而特地跟他交待要他和古董字画一起返京,如今京里这般情形,她自然盼着他能够提前回来,可是,她想了想便知道,这个可能很小,江澄很少违逆于她,但凡她说出口的话,他就会当成圣旨,一丝不苟地去执行。这原本是她信任江澄的地方,她的宰相,必得是对她忠诚不二绝不会阳奉阴违之人,可是今个儿却觉得若是他不那么听话,或者也没什么不好。
                        “陛下何不给澄哥飞鸽传书,让澄哥早些回来?”董云飞边用膳边提议。
                        “这样的大雨天,若是朕给他飞鸽传书,他接旨后必定会没日没夜地赶回来,可是这样子未免太辛苦了些,万一也像岳卿一般摔着,可怎么好?”明帝蹙着眉,答得坦诚。
                        今个儿岳飘摔着,钱文婷和陈语陌两个就说岳飘是操劳公事太过辛苦,神思恍惚,才摔下马来的,她虽觉得钱陈二人有溢美之嫌,但当此天灾之时,她不好太过薄情,便赐了御药,赏了岳飘半年的俸禄,又准了岳飘一个月的病假。岳飘只是臣下,与她关系并不亲厚,她予以优待,不过是例行公事,心里并不觉得如何,若是江澄摔了马,她想想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心疼的。而况便是飞鸽传书,也没有那么快捷,等江澄接旨后赶回来,至少得是七八日以后的事了,要么凝翠河已经决堤,要么早就雨过天晴了。
                        董云飞听了便不再说话。


                      104楼2019-12-17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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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恺悦和董云飞都很累,用完晚膳,一起起身告辞,明帝本想带薛恺悦回紫宸殿,可看他累成那样,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辛劳,就准了他俩各自回寝殿休息。
                          薛董二人走后,明帝看了看安澜期待的眼神,干脆让人把奏折抱来麟趾殿批阅,批完之后,就留在了麟趾殿,明个儿是岳太君的寿辰,她是时候和安澜商量一下让冷清泉协理六宫的事了。


                        105楼2019-12-1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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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儿,朕有件事跟你商量,朕想让淑君与怡卿一同协理六宫。琼儿要照顾店铺的生意,一年总有几个月不在宫里,能帮上澜儿的有限,泉儿他既有这个心,朕想就让他与琼儿一同协助澜儿吧。”明帝坐在观日阁的宝座上,揽着安澜的肩膀,轻声细语,她想了不少说辞,可是真到跟安澜开口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她一直相信妻夫相处之道贵在坦诚无隐,既然这件事对安澜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那她说再多的虚词打再多的花腔又有什么用?不如大方坦率地告诉他,把话说明白了,可能事情还好办些。
                            安澜僵了一下,在明帝的怀里半晌没做声,他知道冷清泉一直都对协理六宫的权利看得很重,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这个明明有能力行走江湖的男儿在得到可以出宫的准许后却并不像林从和董云飞那样几乎每天都往宫外跑,反倒对家常里短的宫中琐事感兴趣,之前他以为有顾琼挡在前面,他可以隐在后面不发声,此刻却是躲不得了。
                          明帝感知到怀中人的僵硬,心尖上某处瞬间就疼了起来,她用额头蹭了蹭安澜光亮平滑的额头,柔声安慰兼解释:“宝贝澜儿,朕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更没有要褫夺你的后宫之主的权利的意思。朕是觉得你一个人既要照料奕辰,又要养育乐安,还要忙宫中的大事小事,偶尔还得关心一下朝政,太忙太累,朕想让你有更多的闲暇保养身体,想让你有更多的时间与朕独处。”
                            安澜暗暗地叹了口气,明帝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他,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如今过来说是跟他商量,其实是知会他一声而已。可是他又能怎样呢?她哪次不是这样?当初她都看上冷清泉了,还跑过来问他许不许冷清泉进宫,他若说不许,她就不娶了不成?新怨叠加旧怨,越想越生气,他再开口语气就恶劣得很了:“如果臣侍说臣侍不同意呢?”
                            “那朕就不让泉儿协理就是了,朕真心不想让你那么累,也真的觉得泉儿适合给你打下手,可若这件事让你不快乐,朕就不做了。澜儿,朕知道当初纳泉儿的事伤了你的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朕无法弥补,可朕想让澜儿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澜儿始终都是朕的宝贝,朕绝不会再做让澜儿伤心的事。”明帝侧了下肩膀,双手握住安澜的双肩,正面看着安澜寒星般冰凉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番语气极为真诚的话。
                            她并不后悔纳了冷清泉以及后来的这许多男儿,每一个男儿都是她喜欢的,在她心里都有或大或小的位置,他们每个人也都很喜欢她,她若是后悔纳了他们,那她就太对不起他们了,只钟情一人而冷落一群,向来是她鄙视的做法。她也不觉得如何愧对安澜,她当年虽与安澜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却从未许诺过安澜此生只娶他一个。自小就是太女的身份,让她深知她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夫郎过日子的,既不曾许诺,也就谈不上负心。
                            可是人非木石,岂能无情?她以前不知道安澜一次次都是怎样的伤心难过也就罢了,后来知道了,回想起安澜那一个个强颜欢笑的画面,她就很难再忽略掉安澜眼底的痛楚,她或许做不了一个专情的妻主,可也绝不让自己成为薄情寡义的女人。若是安澜坚持不同意,那她就另想法子抚慰冷清泉,断不能为了这个再来伤安澜的心。


                          106楼2019-12-17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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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帝凤眸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脸上的表情诚恳得让人无法指责,握住安澜双肩的玉手更是力度适中,既不会让他感到痛,又能让他感知到她的紧张与在乎,安澜心里的不快小了很多。
                              罢了,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就这么着吧,以往多少比这大得多的事,他都贤惠地接受了,何必让这么件并不怎么大的事情破坏掉他贤后的名声呢?他今个儿若是拦阻了,那明帝或许会真如她所说把成命收回去,可她心里没准儿就会觉得他太霸道,而冷清泉太可怜,天子一旦有了这样的偏见,离疏远他也就不远了。他能够忍受她纳新人,他能够忍受她有庶子庶女,甚至能够忍受她宠别人多于宠他,可他不能忍受她疏远他。
                              安澜想明白了,就认命地笑笑,涩声道:“罢了,有陛下这句话臣侍就知足了,陛下说得是,宫里的事情太多了,臣侍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臣侍本来想给陛下绣个挑花绣做寿礼,愣是到现在都没绣完。”
                              “澜儿”,明帝喊了一声,就止住不语了,她的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男子,他有心计有手段更有脾气,可是这么些年,却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贤惠大度的姿态,他肯这么委屈自己,无非是因为太过爱她,她这么想着,心里就疼得很,只觉满腔的柔情没有一个出口,双手微一用力拥着安澜就往圆榻边上走,才走了两步,她的胳膊就被安澜给抓住了,安澜有些不安地问她:“陛下,你都什么时辰服药,早上还是晚上,今个儿可有服药?”
                              明帝晚膳后在麟趾殿批奏折的时候,他就猜她今个儿可能想留宿,心中隐隐有些欢喜,后来明帝喊他来观日阁,他心头的欢喜就更甚,可是被明帝带着往榻上走,他就忽然想到,明帝最近是一直有服助孕药的,这药性也不知能持续多久,若是药性很强,或是明帝今个儿根本就是服了药的,那他会不会受孕?
                            “服药?助孕的药吗?早上有服。”明帝坦然答道,她今个儿本是打算宠幸薛恺悦的,这药是要提前六个时辰服用的,因而她早上用早膳的时候在紫宸殿就服了药。然而此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安澜比薛恺悦年长,受孕的可能要比薛恺悦小得多,即便是真的侥幸了,那也挺好,她和安澜再得个娇子,想想都很开心。
                              安澜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明帝果然是服了药的,而且看她的情形,并不忌讳他也跟着怀孕,天子不防范自己是好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药真的很灵验,他果真又有了身孕,那生个儿子还好,生个女儿可怎么办?
                              明帝胸中的柔情被能够再得个娇子的美好想象所激荡,澎湃得快要冲决而出,虽是看见了安澜神情恍惚,却也根本顾不上思考他为何恍惚,她左手护住安澜的后背,右手用力一推,把安澜推在了用罕见香木制成的圆榻上。
                              身体接触到质地坚硬的床榻,安澜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举起胳膊阻拦她:“陛下,你既服了药,就不要在臣侍这里留宿了,移驾碧宇殿吧。”


                            107楼2019-12-1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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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30 19:3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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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儿这是吃醋了?也是,她这些天连着宠幸薛恺悦,便连昨个儿,因担心避子的药会和次日早上所服的助孕的药起冲克,她愣是没有按原本所说的召幸董云飞,而是仍旧翻了薛恺悦的牌子,安澜身为后宫之主,对这些事想来是很清楚的,越是清楚就越是吃味,明帝这么想着,就宠溺地俯视着安澜笑道:“宝贝澜儿,朕便是服了药,也不必非得去宠悦儿啊,若是澜儿能再给朕生一个宝宝,朕也很开心啊,朕多一个嫡子有什么不好?”
                                安澜听了就默默地叹气,陛下果然把事情想简单了,是,若能再得个儿子,跟乐安作伴,那真没什么不好,可是,她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呢?
                                他努力推开明帝的双手坐了起来,严肃地问她:“万一是个嫡女呢?”
                                明帝一怔,如果是个嫡女,她迅速地在脑海中盘算了下再得个嫡女的利与弊,利弊还没盘算清楚,她就看见安澜脸上的紧张不安迅速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所料无误的淡然与放松,她心里莫名地不舒服,拉着安澜的胳膊郑重表态:“是个嫡女也挺好,一统江山有个嫡女承继,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把话说出口,也就明白了自己的选择,奕辰虽然是她很中意的太女人选,可若是她有个嫡女,那么她就只有舍长立嫡了,跟江山社稷比起来,别说是长女,便是她自己也不是那么重要。
                                安澜叹了一口气,他一侧身,在明帝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飘然下了榻,站在离明帝三尺远的地方,看着明帝的眼睛,毅然决然地道:“陛下果然是这么想的,一旦有了嫡女就放弃辰儿,可是陛下,臣侍自养了辰儿,就把她当作臣侍的女儿了,除非姚天不开眼,让辰儿有朝一日跟陛下起了冲突,不然,臣侍这一生都站辰儿这边。绝不会生个嫡女,来阻辰儿的路。”
                                他说完了心中的想法就更加的坚定了,明帝可以有别的女儿,薛恺悦甚至都可以有第二个女儿,可是他这辈子就只认奕辰这一个女儿了,他此生都会向着她、支持她,绝不让她陷入被母皇舍弃的悲惨境地,绝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明帝大大地震惊了,安澜疼爱奕辰对奕辰视如己出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安澜居然为了奕辰,放弃亲生一个嫡女的机会。她感慨了良久,方才轻声问他:“澜儿你这般待她,她若是将来不孝顺你呢?你会不会后悔?”
                                安澜听了就笑了,笑容中是满满的慈爱:“辰儿是陛下的女儿,英贵君所生,臣侍所养,这样子长大的孩子都会忤逆不孝的话,那臣侍就只能怪姚天不开眼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个问题他在最初养育奕辰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好多遍了,毕竟不是亲生的,他养育得再好,将来都有可能跟他不一心的,可是他不能因为担心孩子将来跟他不一心,就先不尽心地养啊,朋友之道在先施之,父女相处更是如此,他是大人是长辈,只有他先付出了,全心全意地养育了,将来才能指望孩子对他有所回报,他自己都三心二意,又如何能要求孩子长大了跟他亲呢?
                              明帝被安澜无怨无悔的笑容烫得心口滚热,她这晚在观日阁留到了子时初方才冒着雨移驾碧宇殿。虽然不能宠幸,可她依然想让安澜快乐。


                              108楼2019-12-1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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