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这次得罪陆家算是落了势,如今,连太子选妃的好事,都没能落在江家女儿的身上,啧啧,哪怕是皇亲国戚还不是不如世家大族的一句话。”男人摇头惋惜。
另一人啧啧称奇:“不能吧?江蛰可是皇亲,又是二品卫将军,在朝中根基颇深,可不是异姓王陆侯不能比拟的,这次怎么会被陆家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谁知道?如今连皇帝行事还得看陆家的态度,更何况是江蛰?”另一人狞笑,言归正传道:“只可惜了江家女儿,生的这般标致,待将来江蛰被陆家打压丢了爵,不知道她会沦为谁家的.......”
“罔议皇亲国戚是会杀头的。”有一名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前头男子的话头。
江雨筠面色微微发白,握住李嬷嬷搀扶过来的手,下了马车,朝府里去。
随侍的李嬷嬷紧紧护在她身侧,边安慰道:“小娘子莫要理会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卫将军位高权重,哪怕这回在朝政上出了纰漏,也不是陆家能撼的动的。”
天色渐黑,廊下悬挂的羊皮灯透出昏黄光影,映在少女脸上,使她如雪的面庞又白了几分。
江雨筠脚下未停,低声道:“但愿如此。”
李嬷嬷还想再劝慰她几句,却见一名八九岁的男童急匆匆过来,正是江雨筠继母步氏生的庶弟江雨盛。
江雨盛气喘吁吁,手脚无措道:“阿苓......宫里来了旨意,圣上将你许配给了陆家,阿苓.......姐,这可怎么办?”
江雨筠面容倏然惨白,身子晃了几晃,李嬷嬷忙扶稳她,急声质问江雨盛:“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
江雨盛伏下腰,扶着膝盖粗喘了几口气,平复因跑的急引起的阵阵胸疼,才又道:“这会子,宣旨的人还没走,姐,你会不会被陆家的人打死啊.......”
江家与陆家积怨已久,非一言两语说得清的,若非陆家从中作梗,圣上断不可能将江雨筠指婚给陆家。
李嬷嬷心肝一阵揪疼,察觉到江雨筠握在她手臂上的五指骤然用力而指尖发白,忙看向江雨筠。
江雨筠却从起初的震惊中很快镇定下来,掉头折返去了前院。
李嬷嬷忙跟了上去。
*
明堂内。
卫将军江蛰高居上座,满面怒容,瞪着站在对面的人,底下一众奴仆跪了一地,屋内静的闻针可落。
前来传旨的是嘉帝身边的高公公,去了势的的嗓音尖细乖戾,“卫将军是个识时务的人物,想必也明白陛下这么做的难处,何况,陆家的六郎,一表人才,和令女儿极为般配,两家从此抛却旧怨,结秦晋之好,共同辅佐圣上朝政,岂非美事一桩?”
江蛰面色铁青,置在膝头的手倏然紧握成拳。
高公公无视江蛰暴起的怒意,双手捧着圣旨,从旁侧击道:“卫将军,您可要三思啊,抗旨不遵亦是大罪,您贵为皇亲,更得明白这个理,可不要做那糊涂人,辜负了圣恩。”
一旁随侍江蛰的步氏,听的高公公恩威并施的话,嗓子眼骤然似被人捏紧,发不出音。
且不说陆家和江家恩怨如何,那陆家六郎虽相貌堂堂,有出入将相之才,却天生不良于行,许是常遭人讥讽身体残缺,以至他性情乖张,残暴不仁。
而江雨筠正值芳龄,如花骨朵般的少女,却被配给一个残废,余生无望,着实令人齿寒。
忆及此,步氏红了眼眶。
“卫将军,这圣旨到底接还是不接?”
高公公嘘着江蛰阴沉不定的脸色,想起那娇滴滴的美人,隐溃在心底多年身为男人对女子的臆念跑了出来。
他身为宫中大太监,自是见过燕环肥瘦的各种美妃,可如江雨筠这般仙姿玉貌的美人,却是头一个。
记得有一回宫宴,他远远看到江雨筠坐在一众贵女堆里,巧笑嫣兮的把玩着手中团扇,青葱五指微微转动绣着牡丹的扇面,映得她一张芙蓉面上光华流转,竟是人比花娇。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却凭白配给了陆六郎,他嫉妒的牙酸,心头又有种说不出与美人共困殊途的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