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一如既往地种满了盛放的向日葵,向日葵这种花,喜欢向着太阳开放,仰慕温暖,一生都在追求炽烈的阳光。那个人也是一样的,从小就在寒冷中摸爬滚打,对于温暖有一种天然的渴望。
花园里是没有石碑的,因为他的灵魂就在这金色的花海中。
王耀曾经疯狂地喜欢“带我走”这三个字,但是后来他学会了,自己走。
向日葵花海在不时的风中摇曳,王耀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雪的味道。
那个人和大/秦不一样的。
大/秦是他永远铭记于心的恋,而那个人是他铭刻于心的信念。
他的诞生点醒了他,
他的成长指引了他,
他的强盛帮助了他,
他的灭亡警示了他。
他所有的轨迹,都铺设了他的轨迹。
他还记得,那茫茫的雪中,血毫不留情地洒向了苍穹,红星从高空中坠落,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人雪白的大衣下是破碎的鸟羽,大片大片的血红沾染了无暇的雪地,刺目的深红晃得人睁不开眼。像是觉察到少年的靠近,他略微睁开了疲乏的眼,一汪清水在眼底碧波荡漾,隐含的绝望最终消散于望向少年的温柔目光和嘴角勾起的笑意中。
“再见,我的小布/尔/什/维/克。”
王耀忽然觉得全身的水分都涌向了眼眶,声音低哑得犹如生锈的晨钟暮鼓。
“伊利亚……”
他要说什么,他该说什么。
雪花纷飞,落樱残败。
“伊利亚……”
那人睡着了。也不再醒来。
无可置疑的。
残春花如雪。
“够了伊万。”王耀突然出声,转身就往花园外走。“够了。”
“小耀,你还会来吗?”伊万没有阻拦,只是轻声发问。低暖的声线,简直和他的兄长一模一样。
“……再说吧。”王耀含糊地说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回去了。”
伊万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耀仓促离开的背影,是错觉么。他感觉,王耀在逃。
还是不愿意……面对么……
王耀回了自己的家,抬眼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本田菊站在家门前,注意到王耀,一惊,随后恭敬地说道:“王先生,你来了。”
“是阿尔弗雷德让你来的?”王耀问。
“不,不是……”本田菊摇了摇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王先生,在下只是想问,你……”
“本田。”王耀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本田菊的话,有些凌厉的目光不寒而栗。“今天是我家怀古念今的日子,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说过了吧……”
除非你死在我家门前,不然就不要想了。
“在下诚惶诚恐。”本田菊是咬着下唇说出这句话的,他擦过王耀的身侧,黑色的短发拂过王耀的耳尖。“再见,王先生。”
“再见。”再也不见。王耀头也没回。
这时王耀才突然想起,这就是他最后需要来祭奠的人。
他所爱着的却又早在百年前死去的亲人。
那天他亲手将他在这里的轨迹清扫干净,落得满室凄清,空缺了但习惯了。
现在的他,不跟任何人的轨迹,他要走自己的轨迹。
他静默了一会儿,敲开了家门。
“京,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