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黑无常外号“黑爷”、“八爷”，原名范无救。白无常外号“白爷”、“七爷”，原名谢必安。(三观没有)

第一章【无常归位】

1.三百年前，范无救以精血化油重铸了净魂灯，众鬼王被阴煞之气所困，才有了这些年的平静。谢必安日日守在锁灵堂，等他的命魂归位。
当年范无救魂魄四散，谢必安情急之下削魂为影，追随他而去，如今情势如何尚未清楚。只是范无救本就是阴间至邪的恶灵，他归来之日难免要殃及游魂野鬼，谢必安眼看净魂灯将要燃尽，劫数将近，不得已早做打算请黑爷归位。
许久不问人间事，七爷找了自己残魂化作的凡人方乾先生探寻线索。方乾不到三十岁，白净谦和，是当地颇有名望的黄河捞尸人，沉默寡言，穷困潦倒。这方乾怕是早忘了自己的任务，安静的过着小日子，面对七爷的突然造访也不惊讶，自顾自拿了行头跟人上了船。
七爷被小家伙摆了臭脸，不由感慨:时间久了，自己都会背叛自己。
这范无救本就是一股怨气，如今留恋人间，如果强捉了他去，自己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2.夜里方乾草草包了几个干裂的干粮，迎着露水出了门。如果能赶在谢必安之前找到许褚的话，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他的人。
火车上有人泡面，有人吃鸡爪子，混着脚臭汗腥。方乾不常坐火车，他的腰有伤，如今为了许大爷，受点罪也无妨。只是想到不久前的那段日子，他就心头一凉——
许褚有枪，杀过很多人:哨岗、农户、学生……几个月前许褚和他的哥们在中俄边境抢了一辆运钞车，方乾不知情，只知道许褚在做性命攸关的事。
方乾的失眠症很严重，许褚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就早早吞一片安眠药躺在床上，等着什么时候累得睡着了。他睡得很浅，梦里许褚被重重围堵，浑身是血，“啊~”方乾凄厉的大叫，身子猛地一索。床塌陷下去一半，许褚冲过冷水，掀开被子抱住瑟瑟发抖的人。

3.“停手吧，许褚。”方乾刚能下地就刷洗许褚换下来的带有血渍的衣物，他有预感，他的许褚处境太危险。“宝贝儿，不要乱想。”许褚投过来意味不明的一眼，他没看到。
许褚烹了方乾放在冰箱里的鱼，方乾不会吐刺，许褚像往常一样为他拨刺去骨，将清理好的鱼肉放到小碟子里。方乾下面不舒服，上面自然也不欢愉，吃得相当艰难。许褚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堵了方乾的嘴，用舌头将嘴里的鱼肉推进喉咙深处，许褚呼吸一沉自觉放开哽住的方乾。他回来之前做好了打算，只是这次是方乾，他就难免焦躁。
每次许褚出去之前，方乾都会帮他规划好出发路线和撤离路线，失手后保命是另一条路线。装子弹的布袋子及枪匣子都是方乾动手做的。但家里的东西都是许褚置的，很齐全风格也令人舒适。谁说杀手一定要沉默高冷，不事人情呢！

方乾收工回家看到的一幕足够让他铭记在心。衣服凌乱的扔在地上，穿过的没穿过的都是方乾的，许褚手里拿了一盒笔，从里面一只一只抽出来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方乾杵在原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褚扔出来的那几支都是自己曾用过的。一个花瓶擦过脸颊，砸到后面的墙上，方乾条件反射的闭了眼，心不断下沉。许褚什么也没说，把所有属于方乾的东西，或是自己的被方乾用过了的东西通通丢弃，眼里有嫌恶与愤怒。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许褚嫌他脏，要散伙。
屋子里除了一片狼藉充斥的只有许褚的戾气与冷漠，相反，方乾则显得格外平静，他甚至没有伤心，更没有生气，他坐了一会儿，吃了冷掉的饭，鱼刺卡在喉咙里，他才停下。许褚回家的时候会给他改善伙食，奈何一米八几的个子腰还是盈盈一握。早该满足了，他方乾不是贪心的人。
方乾走得不远，尚能看见家里昏黄的灯。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咳嗽，等咳出星星点点的血，嗓子也通畅许多。他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许褚还是把睡在门口的方乾抱进房间，嗓子溃烂发炎，喂过药后，帮他脱了衣服擦身子降温。唉，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谁离了谁还不能行了呢？
方乾被抱着的时候就醒了，听到这声叹息，眼泪开始滋生蔓延，他翻过身，让眼泪流进枕头里。许褚钻进被子里掐了下他的腰，果然，又瘦了。

从青海到北京，许褚险行千里。“妈。”单字一吐，三十年来，许褚第一次有了回到家的感觉。老太太怔了怔，“你是……?”
“妈，我是许褚。”老太太想起当年离开时留下个孩子，再去看那眉眼，确实像极了死去的前夫。“儿子~”老太太泣不成声，本是孑然一身，晚年竟有宝贝儿子送终，真是一件喜事。
许褚如今躺在老妈烧的大炕上，神经咋一放松，睡了一觉又一觉。
方乾那里却是一番苦逼光景，偷偷蹲守在未名的小胡同里，不能给许褚打电话，又要留意是否被警察跟踪，饿了就和硬馒头较劲。许褚留的钱他带在身上，不为别的，看着就高兴。
彼时阴间的谢必安挑选了献祭的众恶鬼养在自己的庙里。自己却躲在应无救的锁灵堂布下天罗地网。阔别三百年，不知黑爷脾气可否见长。谢必安嘴角一弯，苍白的脸布上诡异的阴影。

“你们找谁？”老太太开了大门，这段日子来的人算得上多。
“大妈，我们来查户口。”说着几个人进了院子。老太太开门的时候，许褚已经翻出了枪，听声音不超过五个人，如果不从正门突破，他有百分之五十八的把握。但是……
“小褚，出来帮我签字。”老太太心里欢畅，嗓门也变大了。
许褚睡眼惺忪，“妈，什么事？”推开屋门的那一刻，几个便衣十分顺利的制住了人，因为这人丝毫没有反抗。
……这因果报应。

5.
被许褚猫捉耗子似的遛了这些年，大家都长了个心眼，一路上轮班看守，闲话不会多说一句。但审问是必要的。
“姓名?”
“……”
“喂！”小李被驳了面子，气极送了他一脚。
许褚眯着眼打瞌睡。有经验的老宋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谁带了多余的衣服?”众人才反应过来许褚还裸着身子呢，嗨，这不给高兴忘了嘛！
“上个月丢了辆运钞车，是你做的吗？”
“是。”有了避体的衣服，许褚明显态度有转变。
“尸体我们找到了，钱呢?”
“取了一些。”
“同伙一定有吧?”小李不相信他一个人能杀那么多人，并且第一时间把那么多钱转移。
“埋了。”
“……”
“他一直在提分钱的事，他性子急，一旦花多了，就暴露了，我就杀了他。”
许褚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坏蛋，他和平常人一样有正常的情绪，而且话还多。
既然被抓了，抵赖是没用的，人家想知道什么就说了，还世界一个清白。

许褚有一个同伙，叫粟杨，第一次进监狱也是一块进的，称得上是知己。许褚受不了粟杨再三追逼，答应了分钱，约好了地点。粟杨跟了他快二十年，心里自然有算计。动身前给远方的表弟寄去了信:如果自己失踪了，就报案。如他所料，许褚已经挖好了坑埋他的尸体，在藏钱的坑附近。为了自保，别无他法。至于方乾，本来是想把人赶走，其次选择灭口。至于后来，我们都知道了。
“认识方乾吗?黄河边的。”一个人插了一句。
许褚伸了伸腿，“见过，不熟。”大家兴趣缺缺，唯有老宋没有漏掉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紧张无措。
到了本地监狱，老宋给许褚一个饭盒，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尝尝，干部灶。”许褚一脸狐疑，然后大口吃起来。真的，很抱歉的说，作为国内重大连续杀人案犯人，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还不错。所以接下来的审讯很顺利。老宋又得知他之前在监狱里确实杀了两个室友，分别藏在牛棚里和隔断墙中……
“作案工具!”老宋有些气闷。
“锤子，晚上敲死的。”淡然的像是叙述别人的事。
为了防止他越狱，特意加派了人手守夜。

第二天的审讯很艰难，老宋早摸清了这人的古怪脾气，直接去问守夜的狱警，原来看守的人忘了拿被子，这家伙不说，硬挺了一夜。
“我要吃干部灶。”许褚表达自己的不满。
……
“你真的不想说方乾的事吗？我们能顺利抓捕，他可给了不少线索。”为了了解更多真相，不妨制造些误会。
许褚弯下腰盯了会地面，又抬起头，“他那个脑子，帮不上忙，你直接问我的事好了。”
方乾在另一间审讯室里承认了自己的包庇罪行，至于具体里的事他只字不提，这人就有些软硬不吃了。
许褚回监牢时最后提了一个请求，“警官，我的事大，请保护好方乾的隐私，否则他出来之后很难做人。”他对老宋弯了下腰，跟看守的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