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围的下场
张首辅的突围成功了。
按照朱太祖的规定,阁臣只是顾问,对一切政事,既没有决策权,更没有行政权;对大小官吏也没有任免权;六部直接受皇帝领导,内阁无权干涉。但对张居正执政的时代,史书愤愤不平地写道:“部权尽归内阁,逡巡请事如属吏,祖制由此变。”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万历前期,一切大政方针都出自张首辅,张首辅的权力延伸到了大明朝的各个角落。谁要攻击张首辅,谁就是对当朝皇帝的蔑视和触犯,是“竦动幼主,阴间左右”,是对张首辅一片忠心报国的亵渎,谁就会遭到贬黜。
甚至于张首辅还直接肆无忌惮地要求言官们“毋议及冢宰”,不许他们议论、弹劾自己。
没有哪个宰相敢提这样的要求,但张首辅从没将自己看成宰相。
一些阿谀奉承之徒给他送了副黄金制作的对联,上面写道:
“日月并明,万国仰大明天子;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
“太岳”是张居正的号。“太岳相公”和“大明天子”相提并论,自然很有僭越的嫌疑,张居正却毫不为意,安然收下了对联。
万历十年,张居正患重病,久治不愈。朝中大臣,自六部尚书到闲散小官,无不为他斋戒祈祷。这些人纷纷放下本职工作,去佛寺道场为张居正祈福,然后再把祈福的表章送进张府;各地封疆大吏也纷纷效仿,一时间举国若狂。
后来万历皇帝病重,也没见到这么大的祈福排场。
自然,张居正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不做宰相,而作摄政的后果。但他所面对的,是一道单项选择题,没有通融的可能——想要“慨然以天下为己任”,首先需要获得权 力;想要获得权力,要么像高拱他们那样成为真宰相,要么就成为“摄政”;朱太祖的祖制白纸黑字,阁臣变宰相的路显然走不通,高拱就是教训,只能陷入无休无 止的权力斗争之中。留给张居正的,只有“摄政”这一条路,如果他真想有所作为的话,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张居正自己说的一段话可以作为他这番选择的最佳注解:“念既已忘家殉国,遑恤其它,虽机阱满前,众镞攒体,孤不畏也,以是能稍有建立”。
可以推想,如果没有朱元璋不准后世子孙设立宰相、以及内阁不许干涉“天下事”的祖训,张居正完全可以像王安石那样,以一名宰相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行改革,而不必面临这种两难的境地:要么做“摄政”,成就改革,祸及身家;要么做阁臣,放弃改革,保全妻孥。
张居正选择了前者,所以在他去世之后,太仓里的粮食可供国家十年之用,自己的十几口家人却被锁在被查封的宅子里,活活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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