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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金光宗主同人文——《金光宗主之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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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空中光影激烈碰撞间,抬头凝神观看的众人只见一道月华忽然降下,注入金光额间,金光额间“玄”字字样闪现,那从天而降的清辉便骤然在其额间凝结为一颗璀璨莹润的额珠,正在惊奇不已之时,又见金光臂内一缕金色光芒游走,自右臂至左臂,又自左臂至眉间,只见金光额头猝然显现出朱红火焰纹印记,眉目间也立时金芒闪动,一时尽皆惊呼出声。
金光于空中,本强忍了内伤,用了十足的功力与隐于乱军中的吐蕃妖人斗法,正在凝神施法,不想连日来寻求突破总遇阻滞的功力竟在此时有了突破,一时周身道气大盛,与太阴之气发生感应,更助功力再上一层,天罡正气大成,于额间显出天罡正气赤焰纹。心内大喜,却心神不动,依旧引了功法与那汹涌魔气相抗,很快便将那魔气尽皆压制,霍地再以指为剑,击向下方两名吐蕃妖人,只听接连两声惨叫,两名吐蕃妖人毙命当场。
在空中观见那妖人毙命,又立时双手掐诀,默念玄心正宗现身咒,将咒力施向下方。
下方诸多大唐军士只见那些原本僵立、口吐黑气的青面士兵纷纷化作狼、豺、黄鼠狼、野狗、刺猬、田鼠等物,目之所及,遍地皆是这些牲畜,竟有八九百只之多,立时惊诧不已。
金光收了功法,又跃回城楼之上,沉声道:“玄心四将听命。”
城下四将立时跃出众人,抱手单膝跪下:“属下听命。”
“将所有活着的这些妖物尽皆斩杀,务必不留一个活口!”
“是!”四将齐齐应道。
金光瞥了眼身旁高希明,淡淡道:“我玄心正宗此次所领圣命已经完成,剩下的便要看高将军的了。”
说罢,不理会高希明反应,径直向城楼下走去。
高希明目睹刚才一幕,简直已把金光视作神明,看金光转身离去,连忙跟在身后而去,竟不理会城门下战事。
上官远帆于城下看见这一切,也巴不得立即随了金光而去,但看了一眼周边军士,长叹口气,只得留下收拾残局。
高希明被拦在金光帐外已经是两天了,两天来数次求见,均被玄心门人以宗主正在修炼功法拒绝了。
上官远帆趁势扫荡了敌军,直取了杨晏首级,便兴冲冲地来找金光报喜。
来到金光帐外,看见高希明一副“别瞎高兴了,进不去”的表情,心里顿感失落,不料,不多时便有玄心弟子请其入内相见。高希明当即也想跟着进去,只得了和先前同样的回复“宗主正在修炼功法,暂不得空相见。”只能站在帐外与驻守的玄心门人大眼瞪小眼。
上官远帆本来对金光就印象很好,大概都是少年有成,便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又见金光举止稳重,不像自己还有些毛躁,心里更增好感,自他来到军中,屡屡有意结交,无奈金光几乎闭帐不出,每每拜访,都被告知宗主正在修炼,不便相见,因此心中总有些遗憾。
现下进了金光营帐,见金光正端坐在案前,十分高兴,抱拳施礼后,便想近前攀谈,无奈被玄心门人安排坐在离金光三四步开外的下首,便倾了身子朝着前面金光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斩杀杨晏的情形,又谈及对金光及玄心正宗的崇慕之情,金光倒似十分高兴,难得地带了笑容,耐心听着上官远帆之话,对上官远帆那些奇奇怪怪的对玄门法术的疑问,也都一一简要作答。
上官远帆见金光不似以往冷淡,满心欢喜,索性起身几步走到金光身边,邀他去往凉州城内游玩,直言自己对凉州城了若指掌,可作向导,又讲了些凉州胜景美食的独特之处,指望能打动金光,愿与自己同游。
金光自来凉州城后,总在营中待着,并不曾感受凉州风土人情,略犹豫了下,答应与上官远帆同游。
上官远帆高兴坏了,两人出了帐中,高希明还在帐外,听说两人要去游凉州城,当即一把拉开上官远帆,凑到金光身边,笑道:“若论对凉州城的熟悉,这小子哪比得了我,还是让我来为仙师作导。”
上官远帆顿时无语,正要和他争辩,金光瞥了他二人一眼,淡淡道:“高将军事务繁忙,还是请上官将军代为引导吧。”
上官远帆得意地看了眼高希明,被高希明当头一记爆栗,只听高希明连连摆手对金光笑道:“不忙,不忙!”
金光不理会,与上官远帆走在前面,高希明便索性跟在后面。
三人走了半日,来到一处酒楼暂歇,上官远帆一脸献宝地跟金光说此处凉面极为好吃,正适合此炎热夏日食用,又被高希明一记爆栗,“你小子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居然请吃凉面!”
看向金光笑道:“若论凉州美食,当然要吃清蒸羊羔肉,只取那羊胸及上脊骨的细肉,配了佐料,味道十分鲜美可口,真是人间至味。”
上官远帆翻了个白眼。
三人吃着凉面,上官远帆突然长叹口气,感叹道:“我要是有个年纪相仿的妹妹,一定嫁与金光大人,你我便能更加亲近了。”
高希明哈哈大笑,“你小子就别痴心妄想了,等你那两岁的妹妹长大成人,黄花菜都凉了,你这大舅子一辈子都当不上!”
说着,突然心思一动,有些急切、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夫倒是有一女,长得颇为周正,性情……温婉,只是年岁只十五,若仙师有意,倒可先定下亲事,待过两年,即可成亲,不知……不知仙师意下如何?”
金光闻言无语,心中有些不自在,却也耐了性子回道:“本座并无成亲念头。”
高希明还要再说什么,被上官远帆抢了话,上官远帆乍听金光“并无成亲念头”一语,猛拍了一下大腿,又神情黯然地叹道:“要是金光大人已经成亲,我还可以说动我父亲将妹妹过继给大人为女,想来父亲也是愿意的。”
高希明闻言,想到上官远帆之母因生女难产而死,父子两人带着一个女娃,有诸多照顾不周之处,且当下,远帆父卧病多日,远帆又常年在军中,不能陪侍跟前,心中黯然,不再说话,只默然吃面。
唐军获胜,班师回朝。高希明与上官远帆各受恩赐嘉奖,金光擢紫金光禄大夫,敕封国师。
皇帝听过高希明与上官远帆等人详细讲述金光军中除魔情形后,更是对金光礼遇非常,当即命人在宫中依玄心正宗法脉特点修筑金箓道场,谕旨金光可自由进出开设法坛,又钦赐御制法袍,命人绘制金光等身画像,张贴于道场大殿当中。
金光回京后,见到两岁多的上官玉儿,本来不愿亲近,但上官玉儿却极为粘他,每次见金光,总是叔叔长叔叔短,不是撒娇要金光抱,就是径自拉了他的手百般亲昵,时间一长,金光年岁渐长,渐渐地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生出了许多慈爱之情,以至于明知她娇蛮胡闹,常常做出些出人意表之事,也不多加苛责,反倒她一相求,便为她解决一些她惹出的棘手麻烦。


  • 川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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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这日,阿暮外出买菜,在大街上忽然见到白虎身影,蓦地一惊,一边假装选购街边摊贩所售之物,一边暗暗留意他的动向,只见他独自一人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惊之下回头一看,竟是朱雀。
朱雀见她回过头来,笑着抱拳道:“之前多谢姑娘指路,让我等能尽快救出宗主,玄心正宗十分感激。”
阿暮心里冷笑,努力维持了脸上友善表情,回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言谢。”
朱雀招呼了还在张望的白虎一声,白虎看见朱雀,面露喜色,忙问道:“怎么样,跟上了吗?”
朱雀回道:“跟丢后,我们分几路寻找,终于又在此处西南的山林里发现了它的踪迹,青龙、玄武悄悄埋伏了,我们赶快去跟他们会合吧。”
风风火火正要走,突然瞥见阿暮还站在身边,忙向白虎道:“就是这位姑娘上次指路,让我们找到了宗主,你快谢谢人家。”
白虎随即抱拳道谢。
阿暮笑道:“你们似乎尚有要事要处理,不必客气了,还请自便,不必管我。”
朱雀等两人告辞离去。
阿暮一路上都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街上之事告诉金光,尽管十分不愿意,但最终还是详详细细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
金光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阿暮猜他多半又要跟了去,坐在他不远处凳子上低头发呆。
金光起身出门,她便立即跟了上去,金光回头看了一眼,她避开他眼神,只当不懂他什么意思,金光咬了下牙,不再理会她是否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往西南方向而行,进到一处山林中,发现此处山林颇为深广,金光施出一道追踪灵符,随灵符而走,一路走到一峭壁环绕的险要之处。
只见远处狭窄平地上四将皆在,领了十数个玄心弟子,正在与一褐色巨鸟相斗。
金光与阿暮隐在林间,凝神观看双方情况。只见那处平地,极为狭窄,巨鸟体大,青龙等人腾挪不开,而那鸟脚爪锋利,被刮擦到之人受伤之处无不是血肉翻飞,伤口骇人。
青龙对其他人嚷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不快些将它制住,它说不定又要逃了。”
但那巨鸟似乎并无逃跑之意,反倒如戏弄一般挥着翅膀左右东西地袭击在场诸人,弄得众人狼狈不堪。
朱雀与青龙忽然互使了个眼色,趁巨鸟袭击他人之时,翻身滚到巨鸟身后,齐齐作法,向巨鸟袭去,巨鸟本占上风,此时遭袭,扭转身形转而攻击朱雀两人,不想身后白虎与玄武也施法袭击,长鸣一声,不欲再纠缠,拍打着翅膀就要逃走。
玄武急道:“不好,它又要逃了。”连忙抛了手中绳索,缠住巨鸟左脚,挥掌向它击去。另三人见了,立即掐诀,齐齐施法。
大鸟身形立时从空中坠下,将躲闪不及的几个玄心门人压在身下,鸟嘴则不断有鲜血涌出。
朱雀看见几个门人被压在鸟身之下,气得跺脚,青龙与白虎也皱了眉,玄武却觉得好笑,正忍不住笑意之时,看其他三人都冷冷看着自己,一时觉得尴尬,收敛了笑容,问道:“现在怎么办?剖开它肚子吗?”
白虎皱眉道:“当务之急是看看那些婴孩是否还存活,也唯有如此了,只怕……”
青龙却道:“未必,妖魔要吸取活婴的元气才有用,想来被它吞进肚子里的那些婴孩还有生机。”
“那还等什么?”朱雀提了剑,一步跃到鸟身之上,就要剖开鸟的肚子。
不想剑身还未插进鸟腹,却忽然被一道黑气挥到了地上,众人定睛看去,崖边多了一个一身黑气笼罩的妖魔。
众人只见这妖魔周身黑气翻涌,似有身体,又似无身体,仿佛更像是一道虚影,面上也是黑气腾腾,看不清面容五官。
青龙喝问道:“你是什么魔物?”
妖魔不理,对着地上抽搐的巨鸟冷冷斥道:“无用之物!”随即挥掌而出,巨鸟身上燃起诡异无比的黑色火焰,身形迅速变得虚无起来。
朱雀大叫不好,正欲施法,试图阻止那黑色火焰燃烧,那巨鸟身形已消失得差不多,正在懊恼,耳边响起巨鸟似笑非笑的厉声:“你们都会不得好死,想重新回来,问问眼前的这些玄心门人吧!”
话音刚落,庞然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玄心门人?”黑色妖魔嘶哑着声音,望着眼前一众玄心门人,玩味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中似乎颇为不屑。
青龙看大鸟如此死去,本就恼怒,这时听他这语气,似乎十分轻视玄心正宗,当即又再喝问道:“你到底是何妖魔,是不是你主使这妖鸟四处盗取婴孩?”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重临这世道,所以,你们要死!”
黑色妖魔答非所问,森然声音才刚传入青龙等人耳中,掌中漫漫黑气已袭向在场诸人,包括玄心四将在内的十余个玄心弟子立即觉得脏腑剧痛,连忙运功抵御。
玄心四将功力本就不俗,因许多婴孩丢失,事关重大,此次带出的都是门内精锐之人,不想,众人一起施法对抗这黑色妖魔,竟觉不敌对方,所施道法尽被压制,反被其所施魔气反噬,一时间皆觉气息紊乱,血气翻涌。
白虎急道:“快布阵,助我和青龙!”
众人急急地布了阵法,青龙白虎在前,朱雀玄武在后,其后再是其他玄心门人,众人站定阵法,皆将功力灌注指尖,传递给最前面的青龙白虎两人。青龙白虎两人立时道气大涨,指尖光华璀璨。
那妖魔却突然撤力,飞身向青龙白虎身后而去。众人急忙转头去寻,只见朱雀身后一弟子忽然面色青黑,挥剑便向众人砍来,剑锋过处,魔气浓郁,有弟子躲闪不及,被刺中一剑,当即身亡,且尸身立即消散。
其余人大惊失色,这妖魔本就魔功高强,正面对上,都未能得胜,如今他又附在自己同门身上,一时更是顾忌。顾忌的后果便是又有玄心门人惨死身陨。


2025-11-05 17: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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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众人见被妖魔刺中的玄心门人,身形又陡然消散,心中悲痛,有心奋力拼杀,却在迎上那被附身弟子的熟悉面容时,又禁不住有一丝迟疑。
朱雀一边格开妖魔之剑,一边还急急询问青龙是否有解救附身之法,青龙还未回答,白虎却咬牙道:“若救不得,只能杀了!”
玄武避开那妖魔之剑,凑到三人跟前,“若是我们杀了周挺,回去如何向宗主交代?”
白虎立时皱了眉。
之前有弟子外出除魔被魔气侵袭,尽损道基,举止癫狂,被执法堂处死,结果令诸葛流云大怒。诸葛流云自任宗主后,一直十分平和近人,从不因什么事发脾气,即便四将因他躲出总坛四处游乐对他疾言厉色,也毫不以为意,反倒温言安抚,屡屡伏低做软,保证不再逃跑。没想到竟因此事大怒,杖责了执法堂诸人各五十法杖,又下令此后绝不可再发生此事。
白虎长叹口气,向另外三人道:“为今之计,只有我引出自己元神,强行进入周挺体内,将魔物迫出周挺体外。”
朱雀急道:“这种宗门秘法,一直甚少有人修习,你修习时日尚短,根本没能完全掌握其中奥妙,这妖魔十分厉害,你一旦元神受损,轻则功力大损,重则就会丧命的!”
白虎还未回话,那妖魔已经欺身向朱雀一剑刺来,身形诡异,剑锋无比迅疾,饶是朱雀身形灵活,急急躲避,仍被划伤胳膊,伤口立时黑气弥漫,朱雀大惊,连忙运了全身功法抵抗魔气。
这边白虎作法牵引自己的元神。因本就对这功法还不十分熟悉,眼下形势危急,朱雀又受伤,更是心神大乱,忽觉经脉逆转,竟然有走火入魔之兆,强自稳定心神,再行施法,突觉背后有人覆上手掌,以纯正道息助自己平定内息,调停经脉,不过两三息之间,顿觉内息顺畅,走火入魔之兆已荡然消失。
惊喜转头去看,一道白色身影已从头顶跃离,凌空几步开合,挥剑向那妖魔斩去,被附身的弟子身形猛地一颤,似力有不支,身子歪斜,急急用剑抵地。
这白衣人一击妖魔得中,跃落地面,身形不滞,长剑一挥,便又向妖魔刺去,妖魔忙闪身躲避,被附身弟子被刺中一剑,伤口处顿时魔气暴涌而出,涌向周边其他弟子,白衣人眸光一厉,剑上寒光大盛,剑影数度翻飞之间,阻断那魔气去向。
魔气骤地聚拢一处,向崖边飞去。此时站得离崖最近的白虎见状,连忙施法击向那魔气,魔气中化出先前妖魔虚影,霍然出掌击向白虎,白虎所施道力尽被击散,猛地吐出一口血,正待回击,只见一片魔气中,妖魔身影又再变化,竟似只剩森然大口,猝然向自己袭来,要将自己吞没。
魔气一瞬间已然压近,白虎只觉周身道力一分一毫再也使唤不出,口鼻中尽是腥秽之气,五脏六腑似被磨盘碾过,眼前已是昏暗一片,顿觉绝望,只叹今日终究要卫道殉命于此了。
不想即将吞没自己的魔气骤然退散,视线所及,只余空中金芒消失前的一抹光影。
正要扭头去看是怎么回事,听到后面数声惊呼,定睛一看,适才与那妖魔交战的白衣人从身后被刺中一剑,胸前已是血红一片。
刺出这一剑的正是周挺,只见周挺眼鼻中数缕魔气逸散,人忽的松了手中剑柄,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而那剑贯穿了白衣人的身体,依然插在他的胸前。
众人本来与这妖魔苦战,突见多出一人,一身白衣,外罩银灰银边软纱,脸上蒙了一方白色锦缎,手持一柄寒光湛湛之剑,数招之内将那妖魔压制下去,心中大喜,又见白虎危急,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白虎那里,不想妖魔明明已经脱体而去的周挺竟然在那白衣人全神施法相救白虎时,从后偷袭。
白衣人正是隐在远处观战的金光。
金光见白虎危急,连忙施法相救,虽然察觉身后有人偷袭,但若回身反击,白虎必受妖魔之害,因此硬捱了一剑,立时胸中剧痛,眉间皱紧。咬牙将那剑从身体中拔出,挥手扔远,强支了身体,就要离开。
众人正要出言挽留,不料他步子刚迈出,又转身走向朱雀,蹲下身子,拉住盘腿而坐的朱雀右手,以掌相抵,将绵绵道力注入她手臂中,直到朱雀手臂受伤处魔气消散,露出血肉,才撤掌起身。
众人早已围在身侧,看他正在为朱雀疗伤,不敢打扰,直到他起身,才急急说道:“请问阁下尊名,我们是玄心正宗门人,阁下相救大恩,定当相报。”
金光暗自咽下口中血沫,冷冷道:“不必!”迈步就走。
青龙急道:“阁下身受重伤,还请随我们到玄心正宗的凉州分坛先行疗伤,相救之恩不可不报。”
金光不答,径直往前走,众人却围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白虎急急奔到他面前,伸手挡在他身前,“就算阁下不愿意留下姓名,但请摘下遮面的锦缎,以真容相见,也好让我知道恩人面容,以便报答。”
金光冷冷瞥他一眼,移开眼神,挥开众人,疾步往前走去,“今日这种情形不再发生,我便心满意足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只觉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甚为奇怪,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待还要相劝,他竟在三步开外身形凭空消失,只得作罢,只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再见,必定报答,但是他蒙了脸,未能得见真容,只怕以后相见也未必认识,心中尽皆怅然。
金光强撑了功法隐了身形,直到远离众人视线之后,才现身出手点住自己的穴道止住流血,早就在远处看见金光受伤的阿暮已经连忙奔了过来,扶住金光,金光想要挥开她的手,却觉眩晕无力,双腿发软,只得由她扶了自己。


  • 川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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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回到凉州城所住小院,阿暮急忙去请了大夫,大夫来一番检查后,直叹那剑差点就穿心而过,如此伤重,只能勉强医治,是否能救回一命,就要看伤者造化了。
阿暮心内剧痛,强打精神帮着大夫收拾了伤口,又去抓药,直到药煎好,金光仍在昏迷中。从踏进院门那一刻,金光就昏了过去。
人在昏迷中,自然不能自己饮药,他又伤得如此之重,阿暮不敢轻易移动,只得拿了勺子,掰开他的嘴,将药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
金光昏迷了三日三夜,阿暮不眠不休守了三日三夜,第四日早间,金光方才苏醒。
金光醒来,只觉浑身疼痛,胸前尤剧,皱了眉,忽觉床侧有一道身影,定睛看去,阿暮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去……端杯水给本座。” 金光沙哑着声音道。
阿暮转身离去,金光想要撑起身子坐起,却发现根本无法起身,咬着牙连试了几次,都徒然无功,长叹口气,重新躺下,将头扭向里侧。
“水。”阿暮去厨房将热水漾温,回到屋里,发现金光头扭向了床里侧,沉沉吐出一字。
金光没有任何回应。
阿暮端着水,看着他露在被外的胸膛微微起伏,静静站着,蓦地回身将水放到桌上,坐在桌旁不语。
良久,金光声音幽幽传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暮心里一凉,答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去……你去玄心正宗的凉州分坛打听下……玄心四将的动向。”
阿暮不动。
半晌过去,一直未听到阿暮回应的金光,似是察觉到屋内之人还未离去,转过头来,低声斥道:“还不快去!”
“我不去!”
金光皱了眉头,想要撑着床沿坐起,手上却根本无力,一用力,牵扯得伤口更疼,暗叹口气,放平了手,冷冷问道:“为何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伤成这样还不够,你还要做什么?”
金光只觉这话浑无道理,竟似在指责自己,心想她虽有时会对自己使性子,何尝这样冷言冷语、出言无状过?一时有些气恼,轻吼道:“本座如今唤不动你了?”
阿暮听他这话中气不足,声音嘶哑,脸上唇上更是惨白一片,眼中一酸,也嘶着声音冲他吼道:“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金光闻言怔住,蓦地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忽闻房中女子甩袖而去的声音,心中生出一丝黯然之感。
午间,阿暮端了饭菜进来,先把饭菜放到桌上,走到金光身边,金光转眸冷冷瞥她一眼,又转开眼去,眼角余光感觉她还在身侧,索性闭了眼。
阿暮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努力将他支起,扯过床边叠放的另一床被褥,垫在他身后,又在上面放了个枕头,才将他身体缓缓放下倚靠在上面。
金光绷紧了身体,只不理会。
阿暮在床上支了炕桌,放了饭菜,看他已经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饭菜发呆,朝房门走去,关门的时候,哑着声音道:“玄心四将已经在昨天下午全部离开凉州城了。”
金光将养了三个月才见大好,一直前来看诊的大夫起初还老皱着眉头说些听天由命之类的话,后来又老是感叹真是命大,阿暮只是苦笑听着。
三月来,阿暮还是一如往常细致照顾金光的饮食,除晚间外,一日之内大多数时光都坐在金光房内默默陪着,防着他有什么需要。早些时候夜里,总是伏在金光房内桌上睡觉,后来金光渐好,才回到自己房间安睡。
自那日为玄心四将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后,三月来两人之间鲜少说话,金光本来一直就淡淡的,阿暮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屋里时常一整天都听不见一点儿声响。
屋子里没有生气,屋外也是一片萧索,日子渐凉,数日来,秋风一起,有些时候竟有刺骨之感。
金光因想着她平日聒噪,现在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有些好笑,但想到她如此安静的原因,心里一时又有些不是滋味,看她坐在不远处桌旁日复一日地发呆,抿了抿嘴,想要起身下床。
因着身上依然乏力,伤口隐疼,有些费力,刚掀开被子,便觉得寒意侵体,正欲穿鞋,放在床前脚踏上的鞋子突然被阿暮劈手拎走,一时怔住,不知她这是又要做什么,床前无鞋,十分尴尬。
正在尴尬之际,阿暮重拎了双鞋放在脚踏之上,也不言语,转身又回到桌旁坐下。金光低头看去,原先的鞋子已被换作一双羊皮靴子,撇了撇嘴,既无语又好笑。
穿上鞋走到她身旁凳子坐下,笑问道:“小丫头,还生气呢?”
阿暮本来看他走过来,就把脸侧开了,此时听他语气温柔,转头看去,见他正笑看着自己,心里顿觉有什么东西化开了,还想绷着脸,却实在绷不住了,暗叹一声,扯了嘴角,只低头不说话。
金光看她模样,轻抿了下嘴,温声道:“收拾一下,我们回长安吧。”
折返长安途中,两人依旧如之前一样走走停停。这日走到一座小镇,金光刚进镇中便皱了眉头,不再依他往常习惯在最热闹的街市选择客栈住下,而是一路循着什么来到镇里一僻静的巷道,左右看了下,找见一家小的客舍,走进其中。
刚踏进门,瞥见有人进店的老板娘便招呼着问道是否要住店,阿暮打量这客栈狭小简陋,有些皱眉,抬头去看金光,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向老板娘说道:“你们这儿最好的房间,两间。”
老板娘引着他们上了楼,阿暮这才发现她这客栈不过五六间房间,且基本都是通铺,里面住些脚夫苦力和一些手头不甚宽裕的行商,这些人也不讲究,天才将黑,便横七竖八地睡在里头,隐隐有怪味从其中传出。
阿暮皱眉更甚,看金光并无甚表情,只得跟在他身后随老板娘去看他们的房间,心里只愿待会儿看到的房间环境能好点。
不想他们的房间就夹在两间通铺之间,进门一看,桌上、架上、箱柜上竟是一层薄灰。
老板娘讪讪笑道:“来这儿住店的人大多都住通铺,甚少有人要单间,日间活计忙,没顾得上打扫,两位先住下,待会儿我就打水来打扫下。”
阿暮一时无语,金光负着手不言,待老板娘离开后,只见金光霍地挥袖,桌上薄灰一阵轻扬,奇怪地聚拢在一处,往透出一丝暮色的狭窄窗户飘去,阿暮顿觉好笑,还有这种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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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阿暮自是欢喜得不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兴致盎然,金光也面色柔和,微勾了嘴唇。
一路走着,阿暮手上已多了很多东西,糖葫芦糖人一包栗子一袋蜜饯也就罢了,手上还捏了两个面人,左手腕上挂了个荷包,本来看见些好吃的好玩的又想要买,只是自己拿不过来,总不能让金光拿吧,阿暮看了眼一路老神在在的金光,暗暗好笑,只得压抑了自己老想买东西的念头。
金光见她突然消停下来,问道:“怎么不买了?”
阿暮想了想答道:“以后日子长着呢,每年元宵节都可以来买,不必急于一时。”
金光闻言不语,眼中一抹异样神色闪过。
走到一处花灯尤其好看之处,见有老板吆喝,令众人投壶,两百文钱十支箭。十支箭矢尽皆投中,可获陈年甘醇桃花酿一坛,九支箭矢投中,可获一只精制的元宵彩灯,八支箭矢投中,可获一副画作,山水花鸟人物自选。投中之数不足八支,便没有奖品。
众人看那些奖品,那元宵彩灯做的端是十分精致,又有一堆画作,各色内容均有,虽不是出自名家,但也笔法精道。另有三坛美酒,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老板微微撕开了其中一坛的封口,立时酒香四溢,众人尽皆称好,于是踊跃投壶者很多。
看众人投了会儿,阿暮也付钱投了十支箭,只有三支得中,当下有些无语,撇着嘴看别人再投。
金光看她模样,牵了牵嘴角。
“让本座来吧。”
阿暮闻言怔住,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欣喜地又付钱给老板,将十支箭拿在手中,一支一支递给金光。金光一支一支投了,看似十分随意地投掷,却支支皆中,不多会,十支全中。老板哑然,众人都拍手叫好,阿暮更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金光(她本来就花痴~~),笑得十分灿烂。
金光面上含笑,看老板去搬那酒坛,转头问阿暮:“你想要什么?”
阿暮转头看了眼奖品,答道:“我想要彩灯。”
金光便对那老板道:“不必搬酒了,把那彩灯给她即可。”说着看了眼阿暮。阿暮喜滋滋地从老板手里接过灯笼,又对金光道谢,金光笑而不语。
一路逛着,真是看不尽的繁华热闹,阿暮拎着那彩灯,心中再无他想,什么都不想买了,只觉得这彩灯真是自己前世今生所见最好看的,一路上总是时不时盯着那彩灯看一会儿。
走到一处偶然抬头,心头似有什么闪过,凝神看此处街景,心中顿时黯然,刚才的欢悦立时消散。
四年过去了,这里不再尸积如山,当日异象也荡然无存,视线所及,都是喧闹人群,到处都是一派喜庆景象。
也许眼前这许多人没人再记得四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又怎能忘记呢,金光又怎能忘记呢!
阿暮抬头去看金光,见他面上果然已毫无笑意,脸上仿佛覆了层薄霜,眼中分明是黯然之色,心中再次抽痛起来。
两人都默然不语,并肩往前走着。
“当初你就是在这儿……遇到本座的吗?”金光突然问道。
阿暮愣住,“是的,宗主。”
“你还记得当夜的情形?”金光语气淡淡地,却让人觉出一种浓烈的忧伤情绪,使两人间的气氛更为压抑。
“我不记得了,当初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阿暮咬了咬牙,迟疑一瞬后开口道。
金光闻言,转眸打量阿暮,阿暮避开他的眼神,一时有些无措。
过去的每一幕自己何尝忘记,又怎会忘记!只是那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既然不堪回首,何必再提!
但是金光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阿暮脸上,眸中神色意味不明,阿暮内心百转千回,突然笑道:“我就只记得一件事,宗主你当初要杀我来着,掐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金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个记仇的丫头!”
两人走到一处酒楼,进到酒楼中落座,叫了些吃的。
“宗主?”
“嗯?”
“当初我们在长安城外的小镇,我去当衣服,那老板奸诈,只给我五十两,后来宗主是怎么拿回另外五十两的?”
金光撇了撇嘴,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众人道:“本座好言相说,他不听,虽则本座当时功法全失,但还可以驱动黄符,”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神色,“驱动一张黄符把他柜台炸了,他就把钱交给本座了。”
阿暮努力忍笑,嗯,绝对不能笑!
“宗主,我觉得你以前的衣服都好好看。”阿暮一脸星星眼。
“本座也这么觉得。”金光回眸笑道。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宗主,某人继续努力忍笑中。
“本座的所有服饰都是御制的。”
“哦,难怪都那么金……华贵。”阿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宗主,我觉得你独自除魔的时候总是特别神采飞扬。”阿暮脑中再次浮起那日他施展身外化身时的情形。
金光有些诧异她这话,垂了眼眸,似是在回忆什么,良久后抬眸沉声道:“本座自继承父母遗志,正式拜在玄心正宗门下,数十年,无不在斩除妖魔。每每与妖魔对决,心中总有一份沉重。因人魔力量殊途,时常有弟子伤亡,甚至神魂俱灭,为青龙之时,作为首座弟子,要照顾同门师兄弟,作为玄心宗主之时,更有责任要护卫门下弟子,因此每每除魔,心中总有忧虑,不愿他们有所伤亡,现在孤身一人,身无所虑,倒觉得轻松无比。”
阿暮闻言黯然,却撇嘴道:“原来在宗主眼中我不是人。”
金光笑道:“你这丫头!”
两人在酒楼中谈笑,月至中天,天空中绽开万千烟花,一时引得全城之人都注目观看。
金光起身,凭栏站着,也微笑着抬头注视天上烟火,绚烂无比的烟花投下各色光影,映照在金光刚毅俊美的面容之上,显出一种莫名的意味——这人世间的安宁正是他要守护的,如今,这般繁华景象落在他眼中,他心里应是很欣慰的。
只是,过去的,将来的,不知还有什么不堪与落寞会落在他身上。
“披襟散发,莫笑人痴傻,傲骨却落世人骂。”(出自宗主角色歌《无华》,词作者浮桥、二缺)。再回长安,一切又会如何!
两人回到客栈,各自回房。金光盘腿正欲修炼功法,突闻敲门声,“进来吧。”
阿暮走进房间,金光起身坐回桌前,“有什么事吗?”
“宗主,今天是元宵节,我想送宗主一个礼物 。”
阿暮从袖中拿出一方绣帕,慢慢地把那绣帕展开了,绣帕中包裹着一只和田白玉貔貅。阿暮取了貔貅递给金光。
金光接过,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见玉质并非上好的和田白玉,但貔貅形态倒是十分憨态可掬,嘴上系着一根朱红络子,络子也打得很精致,笑向阿暮道:“本座是修道之人,你送本座貔貅,是要为本座招财进宝呢,还是希望这貔貅驱邪祛魅呢?”
“宗主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玉件就好了。”阿暮笑道。
金光收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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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次日,金光与阿暮动身往翠华山而去,不料还在长安城中就看见三名玄心弟子被官府缉拿捆绑了,正准备送至府衙。
原来昨夜这三名玄心弟子到长安城中游玩,因与天机宗的几名弟子发生口角,双方各不服气,便赌胜玄光幻影的法术。
玄光术本是玄心正宗的基本术法,玄心门人尤其擅长,但天机宗于此术上也颇有些造诣,因嘲笑玄心正宗大不如前,惹恼了玄心门人,玄心门人便提出斗法,要斗便斗天机宗也擅长的术法,倒要看看谁更强。
不料玄心门人举止失格,玄光幻影中竟出现了大内景象,便被天机宗的弟子指使了人告到了官府。
三名弟子正跪在地上受审,白虎与朱雀急急赶到公堂,拱手向堂上大人道:“玄心正宗门人有礼了。”
堂上官员冷笑一声,“你等草民公堂之上为何见本官不跪?”
白虎神色一凛,正欲说话,朱雀已经回道:“我等是修道之人,不以世俗礼法论。”
堂上官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望向堂下跪着的三人道:“你等玄心妖人以妖法窥探大内景象,可知大罪?”
白虎闻言皱眉,“张大人,出言还请谨慎,毕竟……当朝国师也出自玄心正宗,怎好脱口便是玄心妖人!”
那张大人定睛看了会儿白虎,突然想到他正是之前在神武军鲁将军宴上见过的玄心门人,微微挑眉道:“不知国师现在身下何处?本官自任京兆尹三年有余,从未得见,很是仰慕。”
白虎攥紧了拳头,却一时哑口无言。
朱雀掩去面上颓色,抱拳道:“大人,这三名玄心弟子不过一时糊涂,与人争胜,并非有意窥探大内,还请大人明察,宽恕他们。”
张大人冷笑,“今日能窥探大内,明日便不知能做出些什么,若不严惩,怎能警醒一些妄自尊大的……修道之人呢?”
将“修道之人”四个字咬得颇重,眼神扫过白虎、朱雀两人,突然厉声道:“来人,将这三名玄心门人杖责一百!”
朱雀闻言皱眉,正要说什么,有小吏走到张大人耳侧说了什么,朱雀面上一喜,不料那张大人挥退小吏,仍叫人当众打了玄心门人一百棍。
金光与阿暮贴了隐身符站在围观的百姓之中,目睹了这一切。阿暮看金光冷着脸,又去看白虎与朱雀,两人均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杵在一旁。
三人被杖责,起初还咬牙忍得住不叫唤,后来皮开肉绽,便连连惨叫,朱雀皱眉斥道:“还有脸叫!”
三名门人只得继续咬牙硬忍。
一百棍打完,白虎上前抱拳道:“敢问大人,我等可以带他们走了吗?”
张大人正眼也未投给白虎,只盯着堂下受罚的那三名玄心门人似笑非笑,突然挑眉道:“本官为官素来清廉公正,只知秉公执法,不受任何私情说项,如今一百棍,只是略施薄惩,还望你等谨守本分,勿再生事。”
说着抬头看向白虎朱雀,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须知,今时不同往日!”
白虎与朱雀咬紧了牙,却也只得抱拳道:“多谢大人。”随即令门人抬走了地上三人。
金光拂袖离开了府衙,阿暮跟在其后,一路往翠华山而去。因知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一路沉默。来到翠华山脚下,金光突然止住脚步,长久地抬头望着山上的山门不言。
四年了,阔别四年,诸般前尘往事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昔。
伫立良久,金光才又迈步往山上而行,步履却慢了很多,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周遭的一草一木,身边偶尔有玄心弟子走过,金光均投去目光打量一下,眼中神色莫名。
早在半路上时,阿暮就看见白虎一行骑马驾车先自己和金光而去,此时,先到的白虎和朱雀已经从玄心大殿走了出来,对贴了隐身符站在不远处的金光和阿暮两人浑然不觉。
“宗主真是糊涂,对于这样的事一点都不上心,这些年,玄心正宗越发没了威名,早几年,朝廷各级官员、京城各个衙署哪个不是对玄心正宗恭恭敬敬的!”朱雀气道。
阿暮冷笑。
白虎道:“如今谈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宗主是这样的性子,断不会再去争国师之位,那个人那个样子,更是指望不上。说到底,今天的玄心正宗早就不是当日的玄心正宗,你我做些斩妖除魔的本分也就罢了。”
“可是……”朱雀还想再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的。”白虎断然道。
“青龙传书回来说出现魔患的地方越来越多,有些城镇村庄有数十甚至上百名百姓有被妖魔附身、魔气侵体的迹象,已令各地分坛密切关注,临机处断,但甚少有分坛回报情况,宗主迟迟未有决断,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
“你想怎么办?”
“青龙与白虎已赶往魔患爆发之地,我们也少不得赶去,分坛这些年处事总有些不力之处,宗主也不加斥责,如今不能全然指望他们,我们速速赶去,还可趁魔患未盛之时,将魔患消除。”朱雀道。
“不可。我去便罢了,你还是留在总坛。”白虎道。
“为什么?”朱雀秀眉微蹙。
白虎也皱眉望着她,两人对视之间,朱雀似乎突然恍然,跺脚道:“这叫什么事,难道要我们时时刻刻守着他吗?”
“你如果不想在各处追踪他的下落,还是在总坛看着他些好,免得又失踪了。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叫弟子看见宗主屡屡失踪,叫什么事!”
金光一直静静站立听着他两人言语,眼中愤怒、担忧各色神色闪过,终是平复了面容,只捏紧了隐在广袖之中的拳头。看他二人离去,也转身离开,径直往天池而去。
三界圣女屏退了周边弟子,金光现出身形。
“参见……”
金光挥手打断仨人,“本座令你等探查之事,可有结果?”
“是的,我等已将探查结果整理。”大圣女施法将一封书信样的东西凌空送至金光面前,金光展开看了,大圣女接着回禀道:“现下遭受天魔魔患之处,凡二十九城池,四十五村庄,所涉地址及魔患详情,均已列在其中。”
金光道:“继续探查,每日辰时六刻向本座禀报最新情况。”
“领命。”
“继续推算天魔星大劫应劫的具体时辰,一有结果,立即禀报。”
“是。”
金光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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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阿暮此时眸光还流连在三位圣女身上。
初见之时只觉她们身上气息祥和非常,出尘脱俗之感甚众,仔细看去,三人周身皆有淡淡光晕笼罩,眉目庄重,观之便觉极为圣洁,令人生不出丝毫亵渎轻慢之心。
听闻金光与她们对话中提到“大劫应劫的具体时辰”等话,心中隐忧被勾起,更是留神去看一直回话的大圣女,见金光转身离去时,大圣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想向其开口询问,但立即觉得此举唐突非常,只得压了心中疑惑,紧跟上金光。
从天池下来途中,阿暮一直想问金光刚才提及的大劫是什么,但金光一直冷着眉目,虽然只是如往常般负手缓缓而行,却莫名让人觉出一种压迫之感,只觉森然不可亲近,便迟迟不敢开口询问,低头跟在后面,心念转动间,忽然释然。
是了,管他大劫是什么!他去哪里,自己便在哪里;他在,自己便在;他不在了,自己无非赴死相随。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跟在他身侧,早该有这样的觉悟,舍身卫道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完满的结局,只要他得偿所愿,不再是那样的结局,自己心中还有什么所求呢!
两人走着,身边走过两名玄心弟子。
“你又要去给那人送饭?”
“是的,白师兄。”
“听说他最近疯得更厉害了,你送饭时小心些。”
“可不是,如果不是他疯疯癫癫地打伤元展师兄,我又怎么会摊上这差事,一天送两顿饭,送得战战兢兢的。”
金光已不是第一次听见“那人”这样的称呼,听见他两人言及“疯疯癫癫”等话,眼中疑窦闪过,皱紧了眉头,便跟在了那送饭的弟子身后。
那弟子辗转来到玄心正宗诸多楼阁房舍北面最偏僻的一个狭窄小院,先透过窗户往屋里看了看,见里面之人此刻安静地叉腿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想推门进去,但推门的瞬间又迟疑了一下,随意扣了两下门,把食盒放在门口,喊了声“吃饭了”,便想离开,却被院门口守卫的两名弟子叫住闲谈。
阿暮瞥了眼不远处闲谈的三人,走近窗户往里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吃一惊!
房里之人不正是金光!
不,不是金光,只是长得和金光一样,却苍老憔悴了很多。
阿暮攥紧了窗框,仔细看房内之人。只见他披散着一头红发,头发散乱,且红发间又夹杂有几缕白发,双眼呆滞,唇边胡渣青青,一身布衣,十分简朴粗糙,虽尚算洁净,但与金光素日穿着大为不同,此时那人叉腿坐在地上,拿了一缕头发嚼在口中,姿势十分不雅。
当下心中十分恼怒,瞥眼看见门边食盒,顾不及多想,挥手就把那食盒盖子掀翻,见里面不过些青菜白饭,心中更是怒火大盛,想到房内也是十分简朴,不过一桌一椅一张床铺,心中冷笑:好,很好!玄心正宗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前宗主的!
虽则那人不是金光,但他们分明是将他当做了金光!金光做错了什么,要遭至如此对待!呵呵,二十年来的辛苦付出,竟然是这样的下场!玄心正宗落魄到连衣食住寝都不能好好照顾他了吗!
凉薄如斯,真是让人恶心!
与院门口守卫弟子攀谈的弟子听见院内有动静,转头看来,只见食盒盖子被掀翻在地,房门却依旧是关着的,只当是风吹的,转头对那两名守卫弟子问道:“有人来看他吗?”
那两名守卫弟子倚在墙上,懒懒道:“有什么人来看他呀!这里除了你们这些送饭的弟子,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青龙护法四个月前来瞧过他一次,不过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转身走了,再也没有人来。我们成天守在这儿,真是无聊至极。”
另一个弟子道:“也不知守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据说他早就功法全失,就算不让他出这个院子,直接把他锁在里面不就可以了,何必让我们来守着,也不知要守到何年何月!”
“说也奇怪,功法全失,还能打伤人!”送饭弟子嘟囔道。
“说到底他也是前……呃,怎么说呢,毕竟曾经也是宗门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如今疯疯癫癫的,疯得厉害了,旁人也不敢拿他怎么着,他就凭着疯劲伤人呗。”
阿暮紧咬着牙站在院中,三人对话尽皆听到耳中,真是恨不得一时撕碎这三人之口,十分恼怒之中,才忽然惊觉金光就在身边,呼吸猛地一滞,艰难转头去看金光神色。
只见金光在她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收了眼底伤痛之色,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冷笑,极冷极冷的笑容,面上虽笑,森寒之感却如寒冬,眼中再无一丝神彩。
他这样神情,让阿暮觉得心中仿佛被钝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猛戳,强忍了眼中泪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金光霍地挥手打开了她的手,振袖转身离去。
两人回到长安城,阿暮以为金光要再行投栈,没想到他径直去了国师府。
阿暮第一次看到国师府,立在门前,只见宅邸十分恢弘,门口却无家丁身影,金光直接推门而入,府内家丁见金光身影,又惊又喜,不一会儿全部集结而至,拜倒在金光身侧。
金光一挥衣袖,令众人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道:“侍星留下,其他人散了。”众人散去,独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是国师府管家。
侍星向金光备述了这四年国师府内情况,又要呈上各类账簿,金光制止,只言暂且不必,又嘱咐他告知府内诸人暂不可将自己回府消息泄露出去,侍星虽然不解,依然恭谨应了,垂手侍立一侧。
金光看了眼阿暮,又再吩咐道:“本座要闭关一个月,你好好照顾于她,府内任她出入。”说罢,起身便走。
阿暮一时有些懵,习惯性地跟在他身后,金光扭头冷冷道:“本座的话,你听见了?”
阿暮听他语气冰冷,竟是要发怒的样子,暗叹一口气,垂首道:“听见了,宗主。”
金光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此后一月,阿暮再未见金光身影,本想于他闭关期间,继续打点他的饮食,侍星却言“国师自有人照顾,不必姑娘费心”,一时顿感失落。每日只待在自己房间,翻阅些书本解闷。
一月之后,阿暮再见到金光之时,是听说他觐见圣上后将要回府了,于是随了其他家丁站在府外等候。只见他簪了六尾暗金凤簪,着了那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青玉法袍,从马车中自行掀了车帘,缓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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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金光在众人中轻瞥了阿暮一眼,向府内走去。阿暮只见金光眼眸向自己这边众人看了一眼,对自己并无半句言语,心中难免失落,进到府内,又听侍星吩咐众人,因国师接了圣命,将要赴关内道、陇右道等地代天巡狩,着众人准备行装,又分派了十数人随行,其中并无自己。
踌躇再三,只得向侍星问道此次出行国师可曾吩咐自己随行,侍星回答并无吩咐。阿暮便只好再问是否可见国师一面,侍星前去通禀了金光,回来回复阿暮国师在书房之中,可自去相见。
金光正在书房之中提笔勾画什么,抬眸见阿暮来了,又低头继续,阿暮便坐在不远处凳子上静静看着他。
少倾,金光搁笔笑道:“你这丫头,说要见我,来了又闷坐不语,是有什么事吗?”
阿暮叹口气,问道:“宗主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金光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略微歪了下头,有些无奈地抿嘴笑道:“你不正在本座身边吗?”
阿暮低头揪了自己的衣摆,“如今国师大人不比当初,怎么还需……”话说到一半,发觉自己这话十分矫情,便住口不言。
金光侧头不语,暗叹她这性子又上来了。
良久,缓缓道:“本座后日便会动身前往关内道、陇右道处理魔患,本想晚些时候告诉你准备一下,随我同行,你既然来了,便现在告诉你吧。”
于是金光看到了自己见惯的、她那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再次出现。
金光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嘴。
阿暮突然问道:“那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吗?”
“现在和以前并无不同,本座已说过国师府任你出入,本座身边一应物事仍由你打理,你做事也无需向侍星报备,随你心意即可。”
“宗主?”
“嗯?”
阿暮只笑着半晌不说话,金光皱眉,随即无奈浅笑。
国师再次出现的消息震惊了京城内外,甫出现便领命代天巡狩,更是令人惊愕,只是当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时,金光已经动身离开了京城。
金光此次出行,仪仗十分隆重,除钦差仪仗与随行国师府家丁外,阿暮发现还有五十名身着黑色劲装之人,一行队伍浩浩荡荡。
对外言是代天巡狩,金光对自己说的却是处理魔患,再看那五十名黑衣劲装之人,神情肃穆刚毅,举止整齐划一,莫名有种慑人气势。
随行数日,阿暮才慢慢从金光、侍星以及一些侍女口中得知,京城虽有国师府,但金光常年住在玄心正宗总坛,一年到头难得回国师府一次,即便回到国师府,也从不待超过两日,对府内众人,即便是侍星也十分疏离,从不亲近,而侍星是十年前,由先帝指派到国师府任管家的,彼时恰逢国师府原先的管家因病去世。
因在外从简,侍星只指派了两名侍女照顾金光起居,金光不喜,起居饮食一应事务仍由阿暮打理,只是因阿暮不会梳髻,仪容整理由其他侍女每日伺候。
阿暮如之前一样随侍在侧,才越加发现金光待侍星真是十分冷淡,对侍星不经自己同意便安排随行一些杂事也颇为不喜,以致当众呵斥,侍星倒也乖觉,不敢再擅专任何事情,反而事事请示,一些小事如不便请示金光,索性问阿暮意见。渐渐地,随行一应事务竟演变成阿暮在打点。
这日行到一处,金光白日在府衙接见当地官吏士绅,查阅各类卷宗,又羁押了一名徇私枉法的长史,回到了自己房间闭门不出。
阿暮打理完他房中一切事情后,也退了出来,留他一人独自在房中。
夜半惊醒,再无睡意,便在院内闲步,不想看见一抹身影极快地闪身进入金光房中,那身影虽极快地一闪而过,但阿暮一眼便看出正是金光本人。素知他往日行事,想到他此行目的,便静静地一直望着他的房间发呆。
“阿暮姑娘还没睡呢?”阿暮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不也没睡吗?”阿暮有些没好气。
“国师一直不喜欢我。”侍星似乎有些委屈。
“他对谁都这样。”除了玄心门人——阿暮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看侍星还保持着那副委屈样子,阿暮撇嘴,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心里没数吗?心中虽如此想,却是神情淡淡地看着他,并不说破。
“我只是国师府的管家。”
“哦。”
侍星没想到阿暮对自己这样的表态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国师刚才出去了?”
“国师一直在房中,并未出去。”阿暮冷了声音。
侍星笑道:“国师似乎受伤了,否则以你我的眼力怎能看得见他的身影?”一脸玩味儿神情看着阿暮,果然看到阿暮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担忧。
阿暮随即掩过眼中情绪,正想说什么,侍星抢话道:“你就不想知道国师闭关那一个月做了些什么?”
“国师闭关,自然是修炼功法,即便还有其他事情,也与你我无关,只管听命而为就是了!”
侍星凑了过来,“告诉你吧,国师那一个月根本不在闭关之所,他是一个月后才重返国师府的,而且回到国师府的时候,似乎也受了伤,然后带回了那五十黑衣人。”
看着阿暮眼中露出疑色,又补充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真不知道国师为什么不喜欢你吗?”阿暮勾了嘴角,语气之中嘲讽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侍星似乎并不在意她这种态度,想了想,反而继续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明天晚上国师再出去的时候,我们悄悄跟在身后,看看他去做些什么?”
阿暮冷笑,回道:“不必,我也劝你自己别这样做,否则你一定会被国师发现,到时候可能就不仅是被斥责了。”
侍星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走了。


2025-11-05 17: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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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因着昨晚的事情,阿暮次日侍候金光用早点的时候,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确实面色发白,嘴唇也比平常更为干裂,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宗主是受伤了吗?”
金光搁下手中筷子,淡淡回道:“无妨。”起身坐回榻前,又道:“去吧。”阿暮只得退出房中。
回长安之前,一路行来,数次见犹如幽影状的妖魔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天池那里又从大圣女口中证实了确实是四年前逃逸的天魔星妖物为祸,且魔患情形严重,动辄数十人受害,难道他总是出去一人独自除魔,因而受伤吗?阿暮心中疑惑,脑海中闪现那五十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中一时打定了一个主意。
夜里,阿暮穿了暗色服装,潜在侧院那些黑衣人居住之所附近,想看看其是否会在夜间外出,等到半夜,果然见数十黑衣人不走前门,直接越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午间,便听闻城南近日爆发瘟疫,已有数十百姓染病身亡,因恐疫情扩散,城南一带已被重兵封锁,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两番事情联系起来,阿暮不由猜疑:难道这些黑衣人是玄心正宗弟子,由金光调遣此处,消除魔患?但那些黑衣人既不着玄心门人服制,精神面貌也与所见之玄心门人不同,其肃杀严整之势,倒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难道是朝廷的兵士?
阿暮思来想去,也无法求证,第二天夜里鬼使神差地又潜到黑衣人居住侧院。
因在院外等了大半夜,都不见院内有动静,索性悄悄走近院门,往里探看。恍惚听见“宗主”什么的,心里惊疑,院门忽然大开,院内数十黑衣人齐齐转头向她看来。
阿暮只见一片夜色之中,一点光亮也无,数十个隐隐约约的黑色身影立在院中,身影虽因夜色浓重的缘故隐隐绰绰,数十道目光却精光如电,齐齐向自己射来,吓了一大跳。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院门又猛地阖上,阿暮吞了下口水,转身准备离开,一转头便看见金光负手立在自己身后,冷面覆霜,又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金光冷冷问道。
“宗主,我……”阿暮努力想着措辞,思来想去,觉得不如照实直说,心中感叹一句“侍星,对不起了”,向金光回道:“宗主,侍星说你之前闭关并不在国师府,回府后就带回了这些黑衣人,而且好像受伤了。我觉得他们形容奇怪,昨天晚上潜在此处看见他们越墙而出,今日又听见城南瘟疫之事,因此心中疑惑,今日忍不住好奇之心又来查看。”
“此事与你无关,你自回房休息,以后不要再管此事。”
阿暮本要应下,但抬头看见月色之下金光面容越加苍白,且已能明显看出虚弱之态,不由急道:“宗主,你又受伤了?”
金光垂眸看着她,正要回答,跟前突然现出两名黑衣人身影,两名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抱拳道:“除魔事急,但也请宗主保重,宗主以元神为引,召唤我等魂魄,又以草人为我等塑形,已折损大半修为,若宗主再行此事,恐怕会伤及道基,再难修行功法。”
阿暮闻言一惊,金光也是眸光一滞,眼中感伤顿现,长叹口气道:“魔患肆虐,大劫又在眼前,本座单凭一己之力又怎能挽救人世间危亡,且本座私心,想保存玄心正宗力量在大劫之后继续护卫苍生,因此动用玄心法典秘术以自身元神为引,召唤你等亡魂,你等生前是玄心正宗的好门徒,卫道殉命而死,死后还要被本座驱使,可曾怨过本座?”
两名黑衣人叩首,肃然道:“我等生是玄心正宗门人,死亦当为除魔务尽、护卫人间耗尽最后一缕魂魄。三百年来,我等先后身死,尤存得一丝半点残魄游魂飘荡在世间各个角落,孤清寂冷,不得轮回,但比起那些已经神魂俱灭而去的同门,今日还有机会为宗门效力,已是大幸,但凭第六代宗主差遣,无有不从!”
金光清冷面容上显出动容神色,眼中伤感中也浮出欣慰之色,一一扶起跪下的黑衣人,沉声道:“金光终将随你们而去!这世间,只要尚有玄心门人,无论生具血肉,还是死存残魂,都不会让妖魔肆虐人间,涂炭生灵!”
两名黑衣人颔首,继而道:“只是仍请宗主保重,若道基有损,恐怕修道再难有所成。且此宗门秘法,数百年来未有人修习,尚不知是否会给施法之人带来隐忧,但此法十分消耗心神无疑,若宗主继续强行施为,恐有心力耗尽、油尽灯枯之忧。”
金光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开阖,抿了抿嘴,惨淡笑道:“我玄心正宗成立三百余年,三百年间,卫道殉命者不知凡几,但大多都在与妖魔对决中神魂俱灭,如你等尚存一丝残魄游魂的,已是少数,就算本座想要继续施为,除现有的两千精魂,也再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嘴角虽浮起笑容,但眼中忧伤一丝未减,反倒越加深重,苍白容颜上的浅笑显得格外凄清。
阿暮一宿难眠,第二日见到金光,向金光笑道:“宗主,待会儿我出去搜罗下此间有什么好吃的,带回来请你品尝好吗?”
金光想她以前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也常常如此,并不以为意,继续垂眸吃饭。
阿暮继续道:“我着人给你做了新的衣裳,虽然你现在所穿都是御制,但是衣服式样未免不能随心所欲,我请人多做一些款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拣喜欢的换着穿吧。”
金光有些皱眉,听她絮絮叨叨,并不搭话。
“宗主,我待会儿去城里最大的珠宝铺子看看有没有特别好看的发簪或者发冠,买回来请你看看好吗,希望有你喜欢的。”
金光抿了抿嘴,无语之中又觉得有些好笑,便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打点好一个将死之人的生活所需,让他最后一程走得舒心些吗?”
阿暮愣住,随即心中一痛,望着金光勾起的嘴角,拿过他手中饭碗,再添了半碗饭放回他手中,撇嘴道:“就算你是宗主,也不能胡说八道!吃饭!”
金光望了眼手中又被塞回来的半碗饭,想说自己不想再吃了,看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一念闪过,竟有些怕她又闹起性子,暗叹口气,夹了一筷子菜到碗中,继续吃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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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金光出巡半月有余,已巡视四五个城池,一路行来,羁押惩处了数个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的官吏,而每到一处,城中或城外不远处村庄几乎都会因瘟疫、暴民暴乱抑或是平定匪乱爆出死伤之事,继而被重兵围守。
一时间关内道、陇右道所属不少城镇人心惶惶,幸而每有此事发生,虽有重兵出动,但无论是瘟疫还是平乱,都很快将事情解决了去,出动兵士不出三四日尽皆撤去,朝廷也对死伤之人降下抚恤恩典,很快便安定了人心。
这日,金光巡到新城,正与当地刺史交谈,突然有人禀报府外有玄心正宗门人青龙、玄武求见国师。
刺史看向金光,等候金光示下,金光吐出两字:“不见。”继续听刺史备述本州事务,过不久,又有人禀道府外玄心门人不肯离去,坚持一定要见国师。
刺史观看金光神色,迟疑开口道:“听闻青龙、玄武二人是国师在玄心正宗的护法,不知国师是否要一见。”
金光冷冷瞥他一眼,“若他二人再在府门徘徊不去,就着人撵走。”
刺史连忙应下。
不多时,突闻前院有刀兵相击之声,原来是青龙、玄武硬闯了进来。
金光皱眉,凝神以传心术命十数个黑衣人将他两人赶了出去,并向刺史言道:“本座不欲见任何玄心门人,若再有玄心门人上门滋扰,还请刺史大人秉公处理。”
刺史闻言奇怪,心想金光本出自玄心正宗,如何对玄心门人是这样的态度,转念又想到幕僚昨夜报给自己的消息中提到这位国师兼钦差四年前失了玄心宗主之位,便一时了然,向金光连连应道:“下官一定秉公处理。”
阿暮在后院听到金光对青龙、玄武如此处置后,心里只觉畅快,午饭时便问金光:“宗主要一直不揭穿玄心总坛假宗主的身份吗?”
金光冷冷笑道:“随他们去吧。”
“那……那个假宗主是怎么回事,是妖魔吗?”
金光眼神一凝,“本座未在他身上觉察出一丝魔气。”
“玄心门人现在肯定头大了,总坛有一个宗主,现在又出现一个国师,也不知他们认为谁真谁假呢。”阿暮笑道。
金光瞥她一眼,面上已是不悦神色,阿暮敛了笑容,不再言语。
这日早间,金光一行正要离开此处城池,刺史却在金光院外踌躇了半天,金光察觉,着人叫他进到院中,问他还有何事。
刺史犹豫了半天道:“昨日下官在醉仙楼饮宴,有两名玄心门人闯入,言自己是玄心护法青龙、白虎,还说……还说国师是假的,国师随行黑衣之人隐隐有鬼气,国师定是鬼怪妖魔,让下官小心,并且将此事尽快上报朝廷,免得朝廷被蒙蔽。”
金光暗叹口气,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理了理自己法袍的广袖,笑向刺史道:“不知刺史大人对他二人之言意下如何?”
刺史讪讪笑道:“下官自然是不信。国师代天巡狩,钦差仪仗岂能有假,下官虽不才,何至于糊涂到被这种荒诞不经之语蒙蔽!只是……只是不知他二人因何有这样的言语?”
“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或错,根本分不清正邪,有这样的糊涂举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刺史起初见金光一直面上带笑,以为他未动怒,岂料他说话,语气虽淡淡的,却莫名有森然凌厉之感,当下暗暗擦了一把头上冷汗,只想把金光一行赶紧打发走。
于是笑向金光道:“因这样的荒诞之事打搅国师,实属下官的不是,下官不敢耽误国师行程,祝愿国师一路顺风,倘若国师回转京师,还望国师能在圣上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金光点头,扶了他的手,淡淡笑道:“本座会的,本座会据实回报。”
那刺史闻言惊喜,抬头间又觉得金光这话说的十分奇怪,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因想到这位失踪四年的国师,素有刚正之名,心中打鼓,但看金光笑得温煦,只得回道:“那下官一切就仰赖国师了。”
“无妨。”金光笑道。
金光此次出巡,历时将近三月,阿暮暗暗数了下历经城池,正合大圣女所报之数,想来未有新的魔患发生,心里也觉高兴。只是随行的黑衣人一直是五十之数,不知道金光所言两千精魂都隐在何处。
金光回到京城,只到国师府略作休整,便立即入宫面圣,将出巡期间详细情形并各州府人事状貌一一禀报。
半日后,宫内传下圣旨,国师代天巡狩期间,持正不阿,尽心竭力,针砭贪腐,肃奸惩恶,数度平抑疫情匪患,品阶晋封一级,另有封赏。又传阿暮觐见。
对于皇帝召见,阿暮十分意外,进到内宫见到李宸,发现金光也立在殿中。李宸言过去四年阿暮照顾国师辛劳有加,要进行封赏,问阿暮想要什么,但凡提出,无有不允。
阿暮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想要什么,但见李宸走到自己身边,神色怪异,眼神玩味,心里反倒打起鼓来。暗地里踌躇半晌,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索性按自己的心意回道:“回禀圣上,小女想要白银两千两。”
李宸暗自期待她的回答,不想她竟是要钱,不由得嘴角猛抽,赶紧转过身去,回到宝座,又看金光神色,金光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阿暮的回答并未让他的表情有半分波动,只是眼神中似乎隐隐有些笑意。撇了撇嘴,追问阿暮道:“你确定你真的是要钱?”
阿暮眼神恳切地望着李宸,回道:“小女感谢圣上隆恩。”
李宸有种强烈想扶额的冲动。
随金光出了大内,一同坐在马车之中,阿暮显得很是欢快,一直打量金光,见他终于睁开眼睛,笑道:“宗主,我们有这么多钱,要是以后还一起四处游历,就不用愁钱了。这么多钱放在柜坊里,利息也不少呢。”
金光笑道:“你就这么想要钱吗?”
阿暮道:“没钱也没什么,总归凑合着过,有钱自然更好。再说了……”一时想到什么,一丝尴尬神色从脸上掠过,顿了顿,“不过,宗主已经恢复国师身份,自然是不会缺钱了,以后也不会再过那样四处游历的日子了。”
金光淡淡笑道:“你既这么喜欢打理钱财,国师府以后的一应财物用度皆由你打理,本座尚有一些祖业,也由你打理吧。”
“宗主,你还有祖业?”阿暮好像发现新世界一般惊讶道。
金光浅笑道:“本座父亲极善经营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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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阿暮只觉这笑声充斥着说不尽的惆怅落寞,心痛得呼吸涩滞。
金光忽然止住笑声,伸手指着眼前四人道:“我纵然不令你等心服,但你们也不过是正邪是非不分之人,当日本座所说之话,并不作废,只不过本座还有事要处理,待本座处理完此事,一定会依当日所言把你们全部处决。你们现在先滚,否则,本座又要再大开杀戒!”最后四字,森然吐出。
此时,国师府中侍卫已尽数出动,包围了玄心四将,玄心四将本被金光之话震慑住,又见被团团围住,便想撤走。
四人向众人虚发一掌,惊起一层烟雾,身影便消失不见。侍卫首领请示金光是否要追,金光微微摇了摇头。
三日后,玄心四将再次来到国师府求见金光,被阿暮令人挡在府外,四人坚持不离去,只说有要事要面禀金光,因着四人在府外胡搅蛮缠良久,阿暮便自己到了府外去应对。
“你们有何要事,告诉我便可,若国师有意知道,我会转达国师。”
朱雀自阿暮走出府门,便认出了她,正要打招呼,不料阿暮是这样冷淡语气,带着些质问口吻道:“原来你和他认识!”
“我与谁认识,要经你批准吗?朱雀护法未免管得太宽!”
阿暮看着四人,心里越加厌烦,转开脸,望着眼前的石狮子道:“我家国师不愿见厌恶之人,你们速速离开,否则,擅闯国师府之罪,恐怕玄心正宗承担不下来!”
“我们是来请他回去的,阿暮姑娘。”朱雀上前道。
阿暮本想脱口而出“他不想回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内心苦笑,转眸向朱雀道:“请前宗主回去吗?”转眸看向其他三人,似笑非笑,“别忘了,我家宗主两度所说之话。怎么,不怕他真处决你们吗?是料定他不会这会这么做,还是有新宗主撑腰,有恃无恐!”
“他会不会这么做,另当别论,但是我们不能让他流落在外面,他说到底是玄心正宗之人。”朱雀道。
“流落?做国师不比做玄心宗主强上百倍?真不知你们哪来的自信说这样的话!”阿暮嘲讽道。
忽然想到之前在玄心正宗看到的那一幕,厉声又道:“还是你们觉得在国师府养尊处优,比不上被你们拘禁在玄心正宗最偏僻破败的角落里看管起来要强?”
白虎乍听此言,上前质问道:“你敢窥探玄心正宗?”
青龙轻轻推了一下白虎,示意他不要言语,对阿暮道:“我们已经查实那人是假冒的,是阴月皇朝的人,无间的朋友,用阴月皇朝的魔晶石隐了魔气,潜伏在玄心正宗羞辱宗……羞辱他,伺机图谋不轨。”
阿暮冲白虎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国师为一国之师,天下玄门修道之人尊首,不过了解一下你玄心正宗宗门内的情况,职权所在,合情合理,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又对青龙道:“那人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玄心正宗的事情,我家国师行事,全凭自己心意!”
玄心四将被阿暮一番抢白,悻悻离去。
阿暮来到金光房中,冷着脸向他禀报了府门外的情形,见他面色淡淡,也无回玄心正宗的打算,才略略心安。
金光连日都在府内养伤,李宸的赏赐却隔三差五地下来,又以尊道礼佛为名,恩赏长安诸玄门释家,唯独玄心正宗除外。
金光虽连日在府内闭门不出,却遣黑衣人在长安城内扫除了三四起妖魔之祸。自金光再次现身,本圣眷优渥,如今又增几分声威,每日来国师府拜访的官员士绅较从前更多,阿暮或接待了,或打发了,每日一多半时间都在处理这些迎来送往之事,金光见她处事妥当,也索性全不再理会这些事情。
这日阿暮接到家丁禀报,圣上微服降临,连忙迎了出去。
李宸笑得很是和煦,全无一点皇帝架子,阿暮迎了他去金光房间,却发现金光不在屋内,心下疑惑他连日来都闭门不出,今日是去了哪,正在疑惑间,侍星疾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启禀圣上,国师在湖心亭恭候圣驾。”李宸遂移步去往湖心亭。
此时正是初夏,湖心亭中荷叶田田,遮蔽了整个湖面,尚未有荷花盛开,因此展目望去,一片鲜脆之色,又因刚落了一场细雨,湖面尤显得水汽朦胧,荷叶上水珠点点,景色虽清新,却也有一种清冷之感。
金光端坐在湖心亭中石凳上,双手放在双膝之上,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手全隐在袖子中,膝上只见两个空空的袖管,他本有些削肩膀,因此虽身形高大,却不显得魁壮,如今,着了一身青玉法袍,与身后连片的脆荷颜色相映,面容淡淡的,隐有些笑意。
挺然端坐之姿,藏手于袖的样子,端肃之中竟然又让人觉得十分的“乖巧”,尤其是那圆圆的脸庞,更让这“乖巧”之感十分落实了。
阿暮走近了看见金光空荡荡的袖管,一时觉得好笑,又不好笑出来,只能强自忍着,一时又担心他冷着。
金光见李宸走近了,方才起身,略略向李宸低头示意,用还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道:“金光恭迎圣驾。”
李宸疾走两步,扶了他坐下,有些嗔怪地道:“怎么伤刚好,就跑到这里来吹冷风?”
金光闻言微楞了一下,看向李宸道:“臣无碍。”
阿暮走到金光身侧,低声问道:“宗主可冷?”
金光看了眼李宸,想着李宸与自己或许有些话说,于是微微点了点头,阿暮便离去取衣去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李宸突然叹道:“金光叔叔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日你肯教我道法,我不做这皇帝,真做你身边一名弟子,随你斩妖除魔,也是美事一桩,在宗门之内,无论是当日还是现在,你也不会总是孤身一人。”
金光闻言皱眉,打量着李宸面容,见他仿佛还是当年模样,只是眉梢眼角多了几分凌厉杀伐之气,气度也越发深沉起来,反问道:“你放得下吗?”
李宸移开与金光对视的目光,望着眼前层层相叠的荷叶出神,并不回答金光的问话。
金光也看向眼前荷叶,突然拱手正色向李宸道:“启禀圣上,玄心正宗乃修道玄门,一心一意只为替天行道,扫除妖魔,护卫苍生,除此之外,并无他想,还请圣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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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李宸转头看向金光,端起石案上茶杯,缓缓地饮了一口,冷笑道:“你要朕明察什么?朕坐拥天下,天下尽在掌握之中,何必去针对一个小小的玄学道门!”
金光沉声道:“本座数年来探访玄心正宗各分坛情况,对许多分坛不听总坛调令、离心离德的情况怎会不知!若不是圣上或派人分化分坛,动摇分坛门人心智,或令其只听令于所在当地衙署,又或令当地官府轻慢之,甚至扶持其他门派打压分坛声威,又怎会在数年间令诸多分坛乱象丛生?金光不知,一个小小的玄学道门,何劳圣上如此!”
金光话音刚落,李宸猛地将茶杯重重搁在石案上,起身斥道:“玄心正宗如今有分坛三百之众,人数众多,且门徒身具异术,你既不在,不能节制,朕又怎能不忌惮,如今你这是在指责朕?”
金光瞥了眼那茶杯,冷笑道:“本座在,你就不忌惮了吗?”
李宸见他越发不顾及君臣之礼,全无对待先帝的恭谨态度,正要发怒,突然想到他历遭变故,或许心性变化,况且他从小教导、照拂自己,心便软了下来。
长叹口气,伸手想拉金光的手,不想被金光一把甩开,一时难堪,哽了半天道:“朕这几年打压玄心正宗,其实也是有心为金光叔叔出气呀,朕知道他们背离你的事情,朕要让他们知道没有金光的玄心正宗,什么都不是!”
金光转眸看向李宸,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李宸无语,笑道:“金光叔叔,你如此轻慢于我,不怕我降罪玄心正宗吗?”
金光本来恼怒,但看见李宸此时笑得没个正形的样子,忍不住自己也勾了嘴角,“本座看着长大的人,本座能不清楚会做什么事吗!”
李宸暗道你这是吃定了我,苦笑一声,却看他脸色和缓了,面露笑意,心里的不愉快也被冲淡得差不多,叹道:“玄心正宗有你在的一天,朕自然不会做什么,但是金光叔叔,朕对你知人识人之能实在有所保留。”
金光闻言皱了眉头,暗叹口气,淡笑着对李宸道:“圣上,臣知人识人也罢,不知人识人也罢,这都不重要。无论臣在与不在,还请圣上多加体恤玄心正宗,好令其除魔卫道,无有束缚,以保苍生安宁。玄心正宗所有门徒皆为此目的而存在,之前不会有异心,此后也绝不会有异心,请圣上明察!”说罢,拱手向李宸深施了一躬。
李宸听见他“无论臣在与不在”一语,心中一沉,又见他突然这般恭肃,心里隐有些不详之感,忙笑道:“朕岂会不知,你放心!”
金光淡淡地笑了,李宸也回以一个微笑。
许是伤病初愈,身体尤虚,又在亭内坐得有些久了,金光的面色越加苍白。
李宸道:“此处寒气深重,不若我们回去吧。”
金光却摆手道:“不必了,本座连日来待在屋内,闷得慌。”语气是少见的浅淡惆怅。
李宸听他这话,好似小孩子撒娇一般,尤其“闷得慌”三个字与他平素言语大不相同,一时觉得好笑,定定看他面容,问道:“金光叔叔,你今年几岁了?”
金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神色复杂,眼波流动之间,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似乎颇为认真地想了下,回道:“年逾不惑。”李宸正要开口,又补充道:“四十一。”
李宸扑哧一声笑出来。
金光有些恼怒,冷了声音:“怎么,这是嫌本座年纪大了,不堪效力圣上吗?”
李宸还是忍不住笑意,咧着嘴道:“其实金光叔叔看起来和之前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俊美,偶尔有些疲态,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老,不老。”
“那你笑什么?”金光撇了撇嘴,面上怒意微减,追问道。
“我只是想着,金光叔叔虽不比俗世凡人,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身边可有贴心之人?”
金光轻轻晃了下右手,惊开了停在指尖的一只蜻蜓,叹气道:“自从父母身亡,从不于此上有希望。”
李宸嘴角一抽,只觉得跟金光的对话开始鸡同鸭讲,暗叹口气,“那你身边叫阿暮的女子呢?”
金光闻言微怔,远远看见阿暮正朝这边走来,答道:“和……玉儿并无不同。”
“那在她心中,可是和上官玉儿对你一样,把你当做亲近的……长辈,当做叔叔?”李宸有些不死心。
“她……她应该是把本座当做……”金光一时语结。
李宸难得看见他语塞,心下暗道你总算是开窍了,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不想金光想了想,接着道:“应该是兄长吧。”
李宸额头猛抽,庆幸自己早一瞬放下了茶杯。抬手扶额,看那女子自不远处走来,给自己的“兄长”仔细地披上披风,心中默哀道“朕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种事又怎么能强求呢!”再看向金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阿暮没有想到金光竟会如此之快再上翠华山玄心正宗总坛。
玄心四将发现总坛假宗主身份后,将其囚禁在地牢之中。
诸葛流云自从金光再次现身后一直心事重重。心下叹息自从自己担任玄心宗主以来,没有什么作为,自己性子也着实不适合宗主之职,但无论怎么样,自己担任宗主四载有余,即使不能让玄心正宗发扬光大,也不能坠了名头,想着玄心正宗这几年的境况,以及朝廷最近对玄心正宗的态度、对金光的态度,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一时有念头,当初不过是因为金光疯了,人又失踪了,玄心正宗没了宗主,师父他老人家不愿意再任宗主,才让自己顶上的,如今金光回来,不如将宗主之位还给他,也好让自己有个解脱;一时又觉得如果金光再任宗主,行事还是那样偏执疯狂,也不是好事,心中本就很不认同他的作为,更不想他凭借宗主之位再行残酷偏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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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心中纠结,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一片夜色雾霭之中,正揪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继续想自己的心事,突觉有魔气侵入,心下大惊,连忙循了那魔气而去。
追踪半天,追到地牢所在,发现有人正试图冲破地牢结界,救出被囚的假冒之人,当即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跑到玄心正宗救人?”
那正试图施法冲破结界的人转头过来看向他,面上露出一个妩媚摄人的微笑,竟是月魔,诸葛流云大惊失色,“你不是死了吗?”
月魔大笑道:“天魔是不会死的,我不过回到了天魔星,现在我又回来了。”笑声中,手中琴弦蓦地一颤,结界震动,继而破碎。
诸葛流云皱眉,正要呼唤其他玄心门人,耳中突然听到熟悉的一声叫唤“师兄”,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转头去看,只见燕红叶着了常见的装束站在地牢中,带笑看着自己。
诸葛流云情难自已,把月魔抛在一边,冲到燕红叶身边,激动道:“师妹?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燕红叶含笑点头,诸葛流云想拥她入怀,仅有的一丝理智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莽撞,按捺了狂喜之情,直望着燕红叶傻笑,不料突然被燕红叶猛地一掌击在胸上,身形后退,来不及做其他反应之时,那燕红叶已经和月魔一起消失了。
诸葛流云稳住身形,望着燕红叶消失的方向怅然若失,想招呼玄心门人即刻追踪,心中又对刚才出现的燕红叶生出一丝疑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先追踪上去确定了是什么情况,再告诉玄心门人不迟,当即就跟出了总坛。
追到半道上,看见燕红叶正在与七八名黑衣人缠斗,月魔已经消失不见。见燕红叶渐渐不敌,又发现那些黑人隐隐有一股鬼气,想了想,便出手相助燕红叶。
彼时,玄心正宗本就对诸葛流云的动向十分留意,门人见他闯出了总坛,立即报与玄心四将,玄心四将领了十数人立即追了出来,遇见诸葛流云和黑衣人打斗在一处,本就惊讶,再看见那打斗的诸人中还有一个红色的身影,竟然是已经死去数年的燕红叶,更是惊大了嘴巴。
四人已看出与诸葛流云、燕红叶打斗在一处的黑衣人就是金光府中那些人——虽则面貌不同,但服制相同,且同样的一缕鬼气,想来是金光驯养之人。想到金光竟然偏执到驯养这些鬼怪之物作为驱使,心中慨然,想了想,也加入打斗之中,去助诸葛流云一方。
玄心四将和玄心门人的加入,很快打破了相持的局面。在诸葛流云被两名黑衣人一起打伤时,其余七名黑衣人已经被全数擒住,燕红叶一时脱身,就要逃走,诸葛流云一直留神燕红叶动向,此时见燕红叶要走,不顾伤势连忙上前死死拉住,燕红叶不耐烦连声道:“快放手!”诸葛流云却始终不肯松手。
玄心四将将剩余两名黑衣人擒住,便和其他门人一起围了上来,燕红叶见状又要出手再度袭击诸葛流云,被青龙抢先一招击在背上,喷出一口血。
诸葛流云怒目向青龙急喝道:“你干什么!”
燕红叶的身形却猝然变化了,不再是女子身形,倒像是一个清瘦的男子,脸上没有五官,正是先前变化作金光的魔宫门人无见!
诸葛流云怔住,随即黯然,喃喃道:“我早就该想到的!”
朱雀见状暗叹口气,抱拳道:“请问宗主,这些黑衣人该如何处置?”
诸葛流云闻言愣住,半晌不答话,白虎接话道:“不如全部带回总坛拘着,反正也是些邪魔妖人。”诸葛流云闻言点头。
金光再次回到玄心正宗总坛,不同以往,这次没有用隐身符,刚踏进总坛,便有弟子严阵以待,抽剑戒备,虽没有拔剑相向,却都如临大敌。
金光冷笑,心中一片凄凉。沉沉迈步走进玄心大殿,诸葛流云正坐在宗主法榻之上,金光逆光站着,望着诸葛流云,冷冷道:“本座来要回本座之人!”
这是四年之后,诸葛流云第一次再见到真正的金光,原本以为他应该是无见假扮的样子,没想到他依然是这样神色庄重,凌厉非常,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度,一时想到那夜长街上他的癫狂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我原也没想拘着他们,既然是你的人,你就带了去吧。”
“宗主,这些人都是妖邪之物,不是常人。”白虎抱拳向诸葛流云禀道。
诸葛流云眼中露出迟疑之色,金光狠狠瞪向白虎,目光锐利非常,白虎被摄住,退在一旁低头不语。
“本座再说一遍,放了本座之人!”金光沉声道,语气中已有森寒之意。
“金光,你我都是玄心正宗的人,就算不除魔卫道,也不应该养些妖邪驱使。”诸葛流云道。
金光突然泛起森冷笑意,“你是在教训本座?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座!本座竟不知,豢养妖邪不对,与魔宫妖人打成一片倒是对的!”说着,森冷笑意已转为嘲讽。
诸葛流云一时语结,心想说魔宫中人也不全是坏的,但对上金光嘲弄眼神,话又说不出口,金光却继续道:“你和诸葛青天一样,一样被魔道所迷惑,还记得多少人世间的事!”
“你不要提我父亲,”诸葛流云心底隐藏的什么被突然拨动,继而一阵酸涩,“***他还不够吗!”
“哼!本座不仅要铲除你父亲,你再冥顽不灵,浑浑噩噩,本座一样会杀了你!”
“你只会杀人,你的杀孽还不够吗?”诸葛流云猝然从法榻上起身,几步走到金光跟前。
金光冷笑,“本座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杀死魔宫中人也成了杀孽,我不杀他们,难道留着他们去延祸苍生吗?我不仅要杀,还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诸葛流云气极,却一时语塞。见金光眉目越发凌厉,玄心四将暗暗移动了身形,将诸葛流云护住。
金光见此,长睫微垂间掩去一丝失落。
“本座要事繁多,没空在这儿浪费时间,本座再说最后一遍,放了本座的人!”
“邪魔妖物岂可轻放?”白虎又再出言道,说着望了眼其余三人,见他们只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却都默然不语,一时心中大不自在。
正在低头思索眼前局面如何应对时,猛然觉得胸前剧痛,立时脚步趔趄,原来是金光向自己凌空挥了一掌。
其余三将见白虎受伤,立刻与其他门人将金光围地更严实,朱雀喝道:“你已不是玄心宗主,怎么可以随意伤人!今日别说你那些邪物走不出去,即便是你,也休想轻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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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金光闻言,紧咬了牙齿,抬头望向玄心大殿极为高阔的屋顶,良久不语,又移眸向宗主法榻左侧的玄心祖师木主看去,突然冷声道:“本座以玄心宗主身份褫夺诸葛流云暂摄宗主之职,白虎、朱雀以下犯上,不敬宗主,杖责一百,鞭笞五十,禁闭七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正在惊疑之间,殿外忽然有声音传来:“谨遵宗主之命!”
随即,两道身影现身殿中,正是执法堂首座勾陈及其师弟腾蛇,两人均是执法堂长老,着执法堂长老服饰,掌执法堂事,只受宗主命,可惩处宗主之下任意门人。只是勾陈和腾蛇早在燕赤霞任宗主期间就闭关不出,执法堂实际执事是二人座下弟子,二十多年过去,除其座下亲传弟子外,未有人见过二人之面。
两人陡然现身,众人只觉得此二人周身道气浩然,灵力充沛,正是修道大成之相,又见此二人单膝向金光跪下,再次朗声道:“领命!”更是惊讶不已,一时全部怔在当场。
直到执法堂弟子匆匆赶到,见此二人,齐齐跪下,口呼“师父”,众人才确定这二人真是勾陈和腾蛇。
若此二人真的是勾陈和腾蛇,那金光还是宗主吗?
金光负手看向勾陈和腾蛇,沉声道:“本座口谕,即刻执行!”
勾陈和腾蛇齐齐回道:“是!”
转头吩咐堂下弟子:“将白虎和朱雀押到玄心大殿之前执行宗主口谕。”
执法堂弟子有数人面上略微有些犹豫,但动作却不迟疑,当即齐齐围向白虎和朱雀。
白虎和朱雀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逼向自己的执法堂弟子,心中着急和羞恼一时涌上。
朱雀忽然扔了手中佩剑,抱拳向勾陈和腾蛇道:“执法堂执法,纵使身为四将,也不敢违逆,但就算执法,也得让人心服口服。”
说着看了眼金光,又转头对勾陈、腾蛇道:“若说不敬宗主,可他还是宗主吗?”
“持有玄字令者,方是宗主。”勾陈沉声道。
四将及在场诸多玄心门人这才猛然想起诸葛流云虽举办了宗主任职典礼,继任宗主,但代表着宗主身份及开山祖师所授宗主法权的玄字令依然传承在金光身上,依玄心正宗典制,金光才是宗主,他依然还是宗主!
朱雀哑然不语,白虎丧气地垂下了头,两人被执法堂弟子押到玄心大殿前广场,先进行了杖责。
对玄心四将的杖责吸引了所有玄心门人的目光,总坛之内几乎所有人都涌到玄心广场,观看了这场惩罚,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前宗主消失,新宗主脾气温和却行事放荡,玄心正宗事务实则由四将共商处理,玄心四将在宗门之内本就是仅次于宗主的存在,又实际掌事四年,如今被当众杖责,实在令人唏嘘。虽说执法堂在玄心正宗是十分超然的存在,但眼前一幕依然令很多门人震惊不已。
金光站在大殿之内冷冷看着白虎、朱雀二人受了一百杖责,又看着他二人再受完五十鞭笞,才转身走到宗主法榻之上,端坐下来。
还在围观的众人见白虎、朱雀身上衣袍皆是一片濡湿,想是被血浸透,心中皆有胆寒之意,一片噤声中,金光森冷声音再次响起:“既然本座今日来了,索性就把事情一并处理了。勾陈、腾蛇听令!”
“属下听令!”
“岐州分坛执事治下不力,门人懈怠,杖责五十,撤执事职;邠州分坛弟子朱云仗恃道法,胡作非为,杖责一百,逐出玄心正宗;泾州分坛执事治下不力,致使门人流散,杖责五十,撤执事职;渭州分坛弟子张区图谋不轨,蛊惑人心,杖责五十,逐出玄心正宗;甯州分坛除魔不力,执事杖责一百;庆州分坛除魔不力,执事杖责一百;宥州分坛除魔不力,执事杖责一百;歙州分坛执事除魔不力,杖责一百,撤执事职,门人秦川不敬宗主,鞭笞五十;陕州分坛执事治下不力,杖责五十;隋州分坛执事坐任妖魔施虐,造成十数名百姓死伤,荒淫作乐,玩物丧志,三日之内处决,门下大弟子聂平、展晓未尽劝导之责,杖责五十;颍州分坛执事行事乖张,撤执事职;巴州分坛执事为妖魔所惑,与妖魔为伍,酿成巴州瘟疫,三日之内处决;宋州分坛执事姑息妖魔,致使宋州地界数人丧命,杖责两百,废除功法,逐出玄心正宗;并州分坛执事治下不力,庸碌无能,撤执事职;临州分坛执事除魔不力,杖责五十,浑噩庸碌,暂留执事之职,以观后效;景州分坛执事与朝廷私相勾连,杖责一百,撤执事职;秦州分坛执事与朝廷私相勾连,杖责五十,暂留执事之职,以观后效……”
金光一连串说出这些惩罚,众人越听越是心惊,既心惊于金光的严苛,也心惊于他失踪四年有余,竟然能如此清楚各分坛的情况,听他一个一个说出诸多分坛过失,心惊之外,心中之感十分复杂。
金光说完分坛情况,随即又对勾陈、腾蛇说道:“分坛执事空缺,本座已有部分人选,人选名册已于之前放在大殿桌案匣中,你等自去取看,另有空缺,与玄心四将斟酌后补上。”
说罢,看向诸葛流云。
“诸葛流云暂摄宗主期间,任性胡为,玩忽职守,法度不严,姑息养奸,未能善尽宗主之责,致使玄心正宗诸事凋敝,乱象丛生,鞭笞两百,禁闭半年。”
“属下领命。”勾陈、腾蛇齐齐答道。
诸葛流云自发现金光仍是宗主身份,骤然发觉自己只是暂摄宗主之位后,一时愣住,心中不是滋味。
原本一直以为一朝撇下宗主之责,定然是一身轻松,却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褫夺宗主身份,非但未觉轻松,反而觉得懊恼和难堪,及至听见金光竟然对各地分坛之事如此熟悉,心中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因此全然陷在自己思绪之中,猛然听见金光说出自己的名字,抬头向金光看去,不想他说的竟然是对自己的惩罚,只能苦笑。
执法堂弟子再次安排对诸葛流云的惩处,金光却眼神一幽,微叹口气,向玄心大殿外走去。
勾陈、腾蛇见状惊疑,齐齐喊道:“宗主?”
金光脚步滞住,微微转头看了眼身后,复再移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任凭勾陈、腾蛇连唤数声。
勾陈一急,腾身跃到金光之前跪下,阻住他的去路,“宗主如今还要离去吗?”腾蛇稍后跃至,跪在勾陈身侧。
金光凤目幽暗,哽了一下,冷冷道:“走开!”
迈步越开勾陈、腾蛇,独自离去,留下还在怔楞之中的玄心门人。


2025-11-05 17: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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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金光回到了国师府,被拘禁的黑衣人也被玄心正宗之人随后送回。自回到国师府后,金光便再次闭门不出,接连三日皆是如此,连饮食也未进。
第三日夜间,推门而出,蓦地看见阿暮呆呆地坐在门边地上。
“地上那么凉,坐在地上做什么?”
阿暮闻言抬头,金光看她面色苍白,双眼乌青,皱了眉头,待要说什么,又不知可以说什么,嘴唇开启,叹出口气,回转了身形,往屋内走去。
阿暮听见他声音从屋内传来:“去弄些吃的来,本座饿了。”
饭菜是随时备着的,因此很快就端了上来。
金光缓缓吃着,阿暮立在一旁定定看着,金光觉得大不自在,迟疑了一下,抬头去看她面容,见她目光涩滞,还如刚才发呆模样,又继续低头吃饭。
“宗主可要沐浴?”
“嗯。”
阿暮转身出去,金光又叹出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自金光回到国师府后,勾陈、腾蛇多次带着门人上门求见,均未得见。
阿暮看数次来人中,均无玄心四将中任何一人,心中暗叹,只劝勾陈、腾蛇不必再来——若金光要回玄心正宗,自会回去,如今这样屡屡带着门人上门求见,倒让旁人生出多少议论,十分不好看。
二人听后,向阿暮言道:“姑娘所言甚是,我等自会离去。还请姑娘转告宗主,我与腾蛇将在五日后重新闭关,还望宗主以宗门为虑,尽快回转。”
阿暮应了。
白虎、朱雀受刑后又立即被关禁闭,七日禁闭期间,全靠自己运功疗伤,禁闭期满后才延医治疗。
四将相会,相顾无言。
青龙首先打破沉默,询问那惯常为玄心门人诊治的大夫:“他二人伤势如何?”
大夫回道:“虽伤得很重,也不过是皮外伤,将养段时日也就好了。”
青龙点了点头,那大夫似想起什么,向青龙笑道:“青龙护法之前托我配制的祛除朱雀护法臂上伤痕的药膏,老朽已经配制好了,可巧,这次派上大用场了,可又不巧的是,看朱雀护法的伤势,我还得多配些,再让我这女弟子送来给朱雀护法。”说着,将药箱递给自己的女弟子,那女弟子应下。
朱雀有些羞赧,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对青龙嗔道:“都说不用了,以前也不是没留疤,做玄心门人,还能不留疤的吗?”
青龙憨憨笑着,正要答话,白虎接话道:“我托你探访的上次救我们之人的下落,你有结果了?”
青龙左手握了右手,握拳道:“还没。”
白虎垂了眼眸,玄武看了三人一眼,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你们心中都有数,那个人难道不像他吗?之前是因为有假宗主的存在,所以我们心中存疑,也不往那上面想,但是现在想来,那人的身形气度,分明就是他。”
白虎看了眼玄武,一拍桌子道:“不可能的!”
玄武有些急,“怎么不可能?”
“你我当日都经历了当时的情形,那人道法极高,胜过他当日,况且我们夜探国师府的时候,青龙不是确信他功力只恢复了两三成吗?怎么会是同一人!”
“可是……可是他替我疗伤时祛除魔气的功法,真的十分熟悉,道息似乎真是他的。”朱雀迟疑道。
白虎闻言不再言语,四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这日阿暮正在国师府内打点府内事宜,忽然有家丁来报玄心四将求见,阿暮冷笑总算是来了吗,移步前往府门。
玄心四将一见阿暮出来,齐齐抱拳道:“姑娘有礼,我们是来求见……宗主的。”
阿暮淡淡笑道:“国师不在府内,各位请回吧。”
目光从四人面上扫过,又补了一句“国师若要回转玄心正宗,自会回去,各位不必再来打扰!”
朱雀面上一急,上前一步道:“我想求证一件事,将近一年前,在凉州西南方向山谷中救了我们几个的,是不是……宗主?”
阿暮骤然想起因这事金光重伤,将养了三个月才见好,心中隐痛,暗自捏了拳头,正要回答,国师仪仗已接近府门。
马车停稳,金光掀帘步下马车,淡淡扫了眼四人,移眸向府内走去,朱雀急忙又把刚才的话再问了一遍,金光脚步停住,转过身来,对四人说出两字“不是!”
四人一愣,抱拳离去。
阿暮随金光回到府内,金光接过她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道:“本座今日下午还有要事,明日一早随本座前往我们之前住过的长安城外的那个小镇一趟。”
阿暮闻言一愣,正要询问是为了什么事,门外数名黑衣人已经抱拳道:“参见宗主。”
金光放下茶杯,对门外道了声“进来吧”,阿暮只得退出房间。
阔别四年,阿暮没想到还会再回到这个小镇,更没有想到,会再回到之前所住的小院。
金光此行一切从简,一辆马车,四名随从,并侍星和自己在内,一共六人随侍。马车停下,阿暮随金光之后步下马车,陡然看见眼前小院,心中又惊又喜,望了眼隔壁院子,又惊喜地看见陈大娘和陈大叔老俩口站在门外,同样惊喜地看着自己这边。
两人眼中虽然惊喜,却似乎有些怯怯的,想要上前打招呼,又不敢贸然上前。阿暮几步走到他们跟前,笑道:“大娘大叔,好久不见!”
陈大娘这才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是啊,好几年了呢,你和你家夫君回来了?”
阿暮大囧,想到金光就在身后,觉得尴尬无比,金光声音却温煦地传了过来“嗯,回来了。”
阿暮只觉得心猛地漏跳一拍,大脑一片空白。
陈大叔见状迎向金光要说些什么,金光已经迈步向院内走去,两名侍从伸手阻住陈大叔,阿暮回过神来,忙道:“大叔大娘,我们……一路劳顿,现在先休整一下,回头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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