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考进东大医科，当时消息震撼了LINE平台，妖尾中学以此为傲，大力宣传，以致于现在，她的名字在妖尾中学是个传奇。而知道艾尔莎会出席聚会，大家都期待，毕竟是医生嘛，说句不好听的，日后病了拉关系看医生也容易点儿。
可他们却不想想，先不说以前他们是怎样对待艾尔莎，艾尔莎可是能让你攀关系的人吗？
当艾尔莎到了酒店时，她先去翻了出席名单，从第一条名字看到最后一条，确定当真没那两个人。
嗯，露西没有骗她，真的没有。
艾尔莎晚了出席，做主持的老师客套的欢迎几句，也有些人一如以往讨厌她，说了几句”装模作样”。她坐到露西旁边，那一桌都是同班的，老同学见面，就算以前在班上每天招呼都不打的，此刻也有种老友重逢的感觉，客套说话说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地多起来。
“艾尔莎，做医生一定很忙吧…你身体，撑得住吗？”露西关心说。
“就是睡眠不够吧，不过心脏方面，近年没什么问题，现在我混心胸肺，有教授们帮我盯着，放心吧。”
“那就好，欸，我刚刚听别人说，原来校长前些日子身体不好住院了，今天不知道来不来。”
“是什么事情住院了？”艾尔莎担忧说，毕竟当年马卡罗夫对她关照有加。
“不知道耶，欸你看！”露西指着门口说。
拉格萨斯扶着马卡罗夫校长进场，校长确实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掉了不少，腰骨都弯了，撑着拐杖之外还要拉格萨斯撑着，相比之下，拉格萨斯衣冠楚楚，英俊更胜从前，惹得在座的少女们为之疯狂。同学们个个激动地往前走去，和校长打招呼。
当年她是抱着此生再也不见的心离开机场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拉格萨斯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碰巧这时电话又响了，她跃地站起，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一场车祸发生送来了几个伤患，医院打来召艾尔莎回去，免得和拉格萨斯同场。
“艾尔莎医生，你能在十分钟赶回来吗？”对面问道，又交代了病患的情况。
“先去手术室麻醉，我会赶回来的。”艾尔莎说。其实她并没有把握，这个地点离医院并不近，坐计程车的话再快也要二十分钟…
“你要车吗？”这几个字如雷声落地，狠狠地砸进她的耳朵里。在她出来听电话的时候，拉格萨斯也从大厅里跑了出来，此时就站在面前。
“啊…对，我要回医院做手术，十分钟内。”时间未许她震惊和多解释。
“好，告诉我地址。”

明明以为不再见，也故意从聚会逃了出来，结果反而共处一车。比起着急，现在艾尔莎却是无比不自在和尴尬。沉默一阵子才提起一口气，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拉格萨斯却先开口：”医院没人吗？要叫你一个实习医生回去？”
“啊，这个时间点驻院医生不多，而且你也知道…实习嘛，就是什么都要做…”
“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贬你吗？”他扭軚盘的动作很帅。
艾尔莎想了想，才明白他本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一个实习医生被叫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于是生气地说：”别小看我，我是实习医生，但教授很放心我，手术什么的都让我来准备。”
这个话题完结，又回复沉默和尴尬。
刚好，前面是红灯，车停下来。
艾尔莎鼓起勇气，露出客套的笑容：”你最近好吗？”
刚才人太多，现在就两个人，要是还不打个招呼，她就真的太不够朋友了。
“你呢？做医生忙到连饭都没得吃，身体吃得消吗？”
艾尔莎笑：”就是日夜颠倒，睡眠不足，但我身体很好。”
“你有男朋友了吗？”
“啊，这个啊…还没有，同期的看不上眼。”艾尔莎被吓到，没想过他会这样问，随意问说：”那你呢？你有女朋友了吗？”
“在一起两年了。”
艾尔莎又被惊到：”啊…恭喜啊。那……她很漂亮吗？”
拉格萨斯睄一眼她，说：”她很漂亮。”
“那找天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
“…”怎么没见几年，他看人还是那么准，艾尔莎这样想，脸上却是笑着：”才不是呢。”
“你笑得很丑。”
“…”过了几秒，艾尔莎却是大笑：”你记不记得你刚来妖尾，也说过我丑。现在想来，恍如昨天啊。”
拉格萨斯沉默，才说：”你还记着。”
“为什么不记得啊？我记性好得很。”
“那你还记着他吗？

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很难不记得啊，毕竟我念了他很久了。”艾尔莎佯装轻松，其实心跳早就变得异常。
“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他又扭軚盘。
“哪有那么多以为，我也以为…还是没事了。”艾尔莎把话吞回去，转话题说：”你现在都做什么？为什么回国呢？”
“老爷子身体不好，我回国照顾他…毕竟…你懂的。”
沉默。
“对不起。”
拉格萨斯笑：”干嘛？突然这样认真。”
“那时候，是我不对。”无论是提出试交往，还是交往以后的所有事情，艾尔莎花了五年时间才想明白，自己生气、怪责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都过去了，还提起干嘛。”他轻松地说：”别搞得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是一个错误。”
“那你放下了你妹妹的事了吗？”纠缠许久的疑问终于问出口。五年来，艾尔莎都在想他妹妹是什么事，以致他被深深影响。如果只是亲眼目睹自己妹妹的死亡，何必一直噤口不言。
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还是他在想怎样说出口，艾尔莎以为她僭越，正想告诉他不一定要回答，他却缓缓说：”放不下。”
“…”
“我不能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也忘不掉那些事情。”他笑说：”最近有一个人老是在烦着我，让我觉得原来我的人生并没有那么糟。”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女孩。”艾尔莎笑。拉格萨斯知道她是忘记自己的话了，笑而不言。
转眼，拉格萨斯把人送到医院，用了十二分钟，老实说，拉格萨斯车技很稳，嗯，超速也很稳。
“艾尔莎。”突然，他喊她。隔了五年，她再次听到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怎么了？”她回头。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快点找个人谈恋爱。”
“…要你管！”艾尔莎喊，话一说完便疾步离开。
看着她削瘦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拉格萨斯自嘲地掀了掀唇，然后驾车离去。
那有什么女朋友。
不过是担心她，怕她有压力，更是不想明显泄露出他对她的心意，害怕再增添她的压力。
他了解她，但她却从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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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想被理解，却又害怕被看穿，明明有话想说，却最后选择了沉默。
那一年。
当露西打电话说艾尔莎可能出事的时候，他啊，什么都管不着就跑了出家门。看不到她家的灯，电话也没通，他马上坐上电车去花火大会。
他有一个比他小3岁的妹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可爱，从小到大到什么地方都一样讨人喜欢，所以当他家移到美国，他和父母就没多担心她，她成绩好，身边也多朋友，没有说过有什么烦恼，甚至老是关心他是不是很孤独。
就是他太安心，才没有关心过妹妹，明明，是亲妹妹。
父母过世后，他们两兄妹回国，他心情不好，一直躲在家里，是妹妹照顾他的起居；后来他不愿上学，妹妹上学不在家的时间，他学会了喝酒，妹妹闹了他好多次，他还是没理会她。有一次，他又偷偷地去买酒，正好碰到妺妹回来，就一个马路之隔，她看到自己拿着酒，生气的跑过来骂他。
他亲眼看着水灵的眼睛失去光彩，温热的身体失去温度。
『节哀。』
他整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她抽屉里有一瓶瓶药，上网查了药名才知道自己妹妹有抑郁症，是回来日本后才有的，他一点也没察觉，真的，一点也没。
明明她对自己笑得灿烂。
明明，是亲哥哥。
在她关心自己的时候，他却一点儿也没关心过。
他总吼她，原来不是她不理解他，是他忘了。
其实她和自己一样，失去了双亲。
『来妖尾高中吧，那里有一个很像——的小孩。』
哪里像。
老爷子说谎。
她完全不一样，笑也不笑，冰块一样的女生，一点都不可爱；明明长著一張好看的臉，卻很少和人說上話，平时最多的就是复习。她习惯披著一層孤寂，像是與人們在無形中隔了一道牆。
——如同自己一般。
回过神的时候，视线已经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开。
他闯入她的世界，看着像自己的她从过去走出来，他深信，艾尔莎终有一天可以笑得开朗自在。
这样，彷佛他就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原来我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糟的。』
所以她问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他回答把她当妹妹。
但不是不一样吗？
她是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
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他霸道的希望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不是杰拉尔，不是露西，是因为拉格萨斯。
当看到她一个人待在神社，眼睛无光，好像上一次一样蜷成一团，然后同样抹去眼泪，不服输的固执倔强踏出一步。
她总是装作坚强，他想告诉她，在他面前，她不用伪装坚强，因为他听到她的哭声，看到她的悲伤。
『你哭过。』
『三分钟。』
——只要她向我求救，我一定会抓住她伸向我的手，给她一个无言的拥抱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我只要她知道，她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我…不喜欢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因为这个人是我，所以不过分。』
艾尔莎真的不一样，
因为拉格萨斯喜欢艾尔莎。

第二十八章•重逢 二
以前看电视剧，男配角总是深情，对女主角的爱坚定不移，愿意一直守候，那怕没有结果。
原来世界上并没有永恒不变的守候，没结果的爱，终究是会变。
不过，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怪责他呢？
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不是没有男生追求她，露西问她为什么不接受，她会回答瞧不上眼。而事实是，也许…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接受别人，既伤害人，又伤害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她挺恨拉格萨斯的，恨他戏弄自己，恨他分手后还要大放厥词羞////辱她，于是她决定再也不见这个人。后来她明白，自己的恨不过是想掩盖自己的过错，只要永远不见，就能忘记自己曾经伤//害过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她只是面对不了他，因为一見到他，就會想起那時的難堪。
因为無法正視自己，所以无法在爱情中向前。她有时候害怕，自己会不会伤得拉格萨斯太深，他会不会放不下她，在等她找一个男朋友才死心；而自己就在等对方找一个女朋友，好让自己没那么愧疚。
只要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就能走出过去，也能…尝试找寻自己的幸福。
『在一起两年了。』
可是听到这句话后的酸涩，让她知道，原来艾尔莎是真的喜歡过他的，她以为住在他心裡的人是她。
一直自作多情的她落在别人的眼裡肯定是非常可笑。
没有人会等一个一辈子的。

这世上总会有突如其来的遇见和始料未及的关心，当然也有猝不及防的再见和毫不留情的散场。
艾尔莎听着教授和家属解释，低头聆听着对方的哭声，刚才的手术他们都尽力了，只是损伤比原本估量的大，无力回天。艾尔莎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场面，但每次还是会鼻子酸，明明自己读了这么多书，在死亡面前却还是无力。
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回去休息室路上，艾尔莎这时才有空拿出手机，置顶的是露西的讯息，大意就是骂她不说一声就提早离开，然后就是她在朋友圈艾特了她，点进去就是饭局的合照，当时艾尔莎还没准备好，露西摆明是在报复她。
“你是人吗？”
艾尔莎猛然回头，才见自己的同窗站在身后，同样是穿着手术袍的女人。
“你是鬼吗？走路没点声响的。”
“我说你，你还是人吗？你不是才刚下班吗？怎么又回来呢？”
“紧急电话，你懂的。”
“我懂，但是呢…”这个女人走前搭着艾尔莎的肩膀说：“我看到有个男的送你回来了，约会就别听…”
“米拉。”艾尔莎很清楚米拉，读书时候就是八卦：“我没去约会，只是同学聚会，要我给照片你看吗？”
“啊啦啊啦，生气了？我又不是不信你…”米拉和艾尔莎走着：“只是看那个男的…是你的谁啊？能介绍一下吗？”
艾尔莎斜眼看了米拉一眼，米拉怂了：“因为…他满帅的，又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被米拉烦了一会儿，艾尔莎才答应会替她问问拉格萨斯，知道名字的米拉开心地拉着她走，说是要去买杯咖啡。
这时电话又响了。
才刚打发完一个大麻烦，以为能休息了，却又来一个麻烦。
『她情况很差，本来就有肝癌，但一直都没有接受治疗，现在末期，癌细胞扩散到好多个器官，车祸又导致脑部受损……现在只能作保守治疗，可能这几天…就是时候了。』
艾尔莎认为自己是傻了，才会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跑到深切治疗部来看望所谓母亲。和以前一样，那个女人睡着的时候才是最美，那怕现在憔悴，皮肤泛黄，还插着氧气管。
“不是说，今后不会再打扰我吗？”艾尔莎眸微垂，看着床上的人：“哦，不对，本来是不打扰的。”
地方这么大，医院这么多，偏偏在这附近车祸，偏偏送来这个医院，偏偏负责医生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让她不得不来。
“在医院的感觉怎样？”艾尔莎问：“你知道，我以前住了多少次医院吗？”
静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一切都是单调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服装；旁边是一大堆的仪器，鼻孔插着氧气，规律的声音标示着自己的心跳……
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亲人们焦急的目光，什么都没有。
“我本来不想来看你的。但我想看看，五年没见的你，没了我这个女儿，是不是过得很好。”她扫过她的面容，没什麽表情，淡淡道︰“然后让你看看，没有你的我过得多好。”
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女人仍是闭着眼，被氧气机供养氧气呼吸，就像沉浸在了她自己的昏睡里，继续无视艾尔莎这个女儿。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艾尔莎眼眸清冷，声音渐渐寡淡，“就算是这副模样，也一定要活着，然后看着你抛弃的我，自我惭愧、赎罪。”

抱歉让大家久等，有太多事情要做，希望能在难得空闲的时间把文写完…

艾尔莎没想过会再一次见到以前的人，拉格萨斯也好，她也罢，彷佛他们都是远古时代的人，本该消失在岁月长河里。
艾尔莎在休息室睡了几个小时，迷糊地打开手机，屏幕显示着早上六点。把米拉叫醒，然后简单整理一下，去咖啡店买杯咖啡，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科目，这时才知道昨天晚上除了车祸，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收了一个VVIP。
费尔南迪斯家的老人。
费尔南迪斯本是一个外国人，白手来到日本，后来成为了商界第一人，做下的生意之多、之广、之领先无人能出其右。费尔南迪斯在日本认识了此生最爱，生了两个儿子，随后各自成婚，生了孩子，于是人数越来越多，费尔南迪斯家族诞生。
然而有钱人家事情多，更不是外人所知。
本来这种等级的VVIP是不会来这种医院，但听说是半夜心脏病发，就先送到最近的医院，于是来到了这里。
“你好，我是实习医生艾尔莎，我来帮你打针抽血。”
那位老人虽年纪老迈，但看上去还是挺有威严，一双眼锐利得很，哪怕是艾尔莎已经处理过很多病人，被这个老人看着还是有点心惊，怕是他见自己紧张把人轰出去。
不知是谁进来，这老人家目光柔了点，说：”你这小子终于来了。”
趁着他在看来人分神，一只针扎进皮肤，血液自动流进化验瓶，流程顺利没有特别大的疼痛感，老人家没有话说，最后冲了生理盐水，带着隐约刺痛，微凉。
“血抽完了，接着会拿去化验，如无特别明天会进行血管显影检查，伯伯你可以先休息。”艾尔莎认真说，然后收拾好物件转身走，和刚才来的人擦身而过，没有留恋。
“想问一下，今天晚上要禁食吗？什么时候开始？”一把男声响起。
艾尔莎没察觉这把声音何等熟悉，回头职业腔说：”如果血报告无碍，我们会再通知你…”
窗边的光影薄弱，光影交错间，方才未看见的模样，现在一清二楚，她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五官轮廓立体分明，鼻梁很高，薄唇，桃花眼，和记忆中的人一样，只是更成熟。
两束目光毫无预测地撞在一起，错愕的神情从脸上一掠而过，很快恢复如初，如若，她的出现，于他来说，惊不起任何波澜。
“我们会再通知你关于检查的事宜。”
“好，谢谢你，艾尔莎医生。”
他低沉的嗓音像极了大提琴深沉的音韵，浑厚动听，酥人心魂。
——远古时代的人，本该消失在岁月长河里；但世界这麽小, 总是能在以为可以放鬆的时候，突然让人再回忆起那段过往，这时才会发现那些原来不远。

生痛，鲜明的，就好像在不断提醒着那段时光，从没有离开。
拉格萨斯的出现, 可能就是一个开端，提醒她以为痊愈的伤痕并未痊愈，曾经经历的种种根本未有忘记。
“X！该不会是你是他亲人？他是你爷爷还是爸爸？”
在东京大学毕业后，因为米拉和自己一样投了同样的医院，为了近一点上班，米拉提出和她合租公寓，想到以前在大学就和米拉一个宿舍，除了八卦以外也没什么难相处的，艾尔莎马上就答应。
今天难得一起下班，米拉一见面就问她为什么不去照顾那位姓费尔南迪斯的病人。
“你又是从哪里八卦回来的？”
“就你科的西蒙啊，听他说是你主动跟教授说不再去。怎么了，是老伯为难你吗？”
艾尔莎不打算详细说，就交代了几句，说自己会紧张。闻言，米拉就爆了这么一句。艾尔莎完全不明白她脑的回路，有时候她觉得米拉选神经外科挺合适的，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脑袋：“时间还早，别做梦。”
“那你为什么不负责啊？”
“都说了我压力大，承受不住。”
“我才不信呢。”
艾尔莎知米拉脑洞是有多大，也知道她是不问到底不放过的性格，于是声线平淡：“那你信不信，你再这磨叽下去，我们坐不到5点的巴士，就吃不到你订了一星期的烧烤？”
米拉唯一的弱点，吃。
一击必杀。
她拉着艾尔莎跑。

第二十九章•重逢 三
当初想着和拉格萨斯永不相见，同样，也想着就此忘记杰拉尔。简单来说，就是想把中学的一切抹掉重来，毕竟她细想，除了认识了露西，可没什么值得回忆。
大学三年，有一位医科学长追求她，人很好，外表也算上乘，可她却没答应，最后不了了之，她说看不上眼，也习惯了一个人，露西却说…
『你心里有人，所以谁都看不上眼。』
露西在感情上总是比她看得清、看得透。
她确实住着一个人，等着那个人履行诺言。
『艾尔莎，容我自私一点，等我十年，若是到时你还没婚嫁，也还喜欢我，我来娶你。』
可是两年前，那一天，那一刻，她决定要放弃这个少年。
『费尔南迪斯家少爷要订婚了？！』
米拉就趴在自己床上看杂志，说了这么一句把她从课本引了过去，一看，杂志上的相片非常剌眼。恍惚间，艾尔莎宛如看到了当年他和梅儿蒂的相片，还有曾经他和别校校花的合照，極度的荒唐。
记忆如深海里的那片潮汐, 涨幅不定，忽而涌动来将她拍打清醒。
身為艾尔莎的自己，連同那个少年，在那個黃昏耀眼的下午，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見。
两日后，艾尔莎听西蒙说，费尔南迪斯家老人今天出院，原因很简单，瞧不起这间医院。这件事让整个心胸肺科气难平，艾尔莎倒是挺乐见这情况，因为这就说明她的生活又可以回归平静，不用害怕会在医院哪个地方碰上杰拉尔。
艾尔莎正站在升降机前低头看手机，看到露西十五分钟前传讯息来，说下星期她生日，打算和夏来东京玩几天，到时候约她吃个饭，艾尔莎打开自己的更期，仔细对着日子，这时升降机到，她走进去。
“把财务资料整理成报告，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下……”里面的人正谈着公事，声音有点熟悉。
升降机内光线昏沉，对方穿着件黑色的西装，身材挺直而又高大，艾尔莎下意识回头的瞬间把他认了出来，大概是跟她有一样的发现，对方说话停了下来。
见鬼了。
最后一天还被她遇上。
升降机里又跑不到。
“整理完放桌上我明天看。”杰拉尔匆匆结束通话。
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艾尔莎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挣扎了不到一秒，决定干脆装作也没认出来，盯着升降机楼层的画面，希望快点停下打开门。
似乎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几秒的光景。
“艾尔莎医生。”似有若无地冒出了一声。
“…”
“能聊聊吗？”他说。

如果真要聊，那太多要聊了，比如说他为什么做少爷了，为什么订婚…可能聊一天一夜也不足够，但想仔细一点，现在她又有什么需要知道这些呢？
距离上一次见面是两日前，再数上去，再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五年了，其中没有任何联系，也许这几年他逐渐成熟，早已不把从前那些事情当回事，只当是再见到老同学时的客套，还有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以至如此疏离，剩下如此一句称呼。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喝咖啡，当旧同学聚聚行吗？”
旧同学？旧同学聚会你不去，现在和我旧同学聚会？
她内心这样想，嘴上却是缓缓说：“我们不熟，我不被人胡乱猜测我们的关系。”
“嗯？”他目光幽深，用轻挑的语调：“难道你想我们有旧同学以外的关系？”
“…”从以前到现在，比耍嘴皮她肯定输。她没说话，像是认真思考，然后神色很淡地说：“你订婚了。”
“…”
这时升降机终于到一楼，门打开，艾尔莎只当他听不见，反正以他的性格，不想听的只会装听不见，于是打算直接把他当成空气般略过走出升降机。
但杰拉尔似乎并不打算跟她维持面上的关系，不照正常发展，出乎意料的，拉住了她。
“就十五分钟。”又怕会造成别人的误解，他收回了手，补了句：“当是为外公的事向你道歉。”
這話落下的同時，艾尔莎的腦海里浮現起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当时拉格萨斯的急切，和现在杰拉尔的模样重迭。
在医院咖啡店点了杯咖啡，两人面对面坐，尽管是在喧嚣的场合，但也跟独处没多大差别。也许是因为年纪增长，也或许仅仅是因为多年未见，两人间变得陌生，他们跟陌生人之間的交流沒有任何區別，互相问候对方近况，彷佛他们真的只是旧同学，陌生的旧同学。
“和我处在一起就这样不自在？”
但除去旧同学这层关系，剩下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想过他会这么直白地摊开来说。毕竟从一开始，艾尔莎所有的回应方式，都是在配合他做出的各种行为，所以现在是在她还打算把这场戏演下去的时候，他那边觉得演不到了，就先表现出一副“是你放不下”的模样。
“大家都知道老人家瞧不起我们心胸外科，现在我却和他孙子坐到一起，你觉得大家不会奇怪吗？”
“对不起…我外公…只是比较信任他的医生，所以…”
“你应该和主治医生还有我的同学说，他们才是负责的人。还有…”她抬眼，喝一口咖啡后再度与他的视线交汇：“老伯伯的肾功能也不太好，他信任的医生却没有察觉，用药没有特别留意…也许他的名声比我们的医生好，但似乎在治疗病人方面不太周到。”
“…”听到这话，杰拉尔却笑了，好像这是个笑话一样：“我也这样觉得，你有推荐的医生吗？”
也许是他当了总经理后学会了说话技巧，他的回应让她觉得自己吃亏了，被噎得无言。恰好杰拉尔的电话及时打救了艾尔莎，他认真地谈着公事，像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以学生会长在台上侃侃而谈，可却又不同，这个男人带着少年没有的成熟冷峻，目光渐渐地落在他耳边，拿着电话的手。
手指上的戒指。
他是别人的。
胸口像被巨石压着般，让她完全透不过气，她索性端起身边的咖啡，想借喝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失落，却发现咖啡早以见底。
艾尔莎以口型告诉杰拉尔要回去工作了，他明白且点头。
拉开椅子，转身离开，也许这次离开就真的不再见。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就在十分钟之后。

回到心胸外科，就听到有人粗暴的大声说话，又拍桌子，气势很是吓人，前台的护士吓得尖叫，好几个直接给吓哭了。
“先生，你再不冷静的话我们就叫保全过来！”里面的护士长说。
“叫保安？叫保安过来也一样！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那病患家属喊着，拿起电话就要朝那护士砸去。
艾尔莎丝毫没作多想，冲过去挡住了要摔下来的电话，那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增援，而且，还是个女人。
“你是谁？医生吗？”他额上青筋突爆，恶狠狠地瞪着艾尔莎：“来得正好，你们这些庸医！把人治到半死不活的，得给我好好解释，不然就给我赔钱！”
“什么半死不活的？你是病人家属吗？”艾尔莎问，身后的护士长解释：“前些天，这先生的母亲胸口疼进院，检查后西蒙医生发现是心肌梗塞，建议做冠状动脉气球扩张术，但因为价钱问题改用了血栓溶解剂，但没想到那位老太太过几天发生出血性脑中风，怀疑和使用了血栓溶解剂有关，所以…”
“西蒙呢？”
“西蒙医生去做手术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出来的。”
那家属有点不耐烦：“不可能出来是吧？那怂货是不是不敢来见我？那我就砸到他能出来为止！！”
大概理解了情况，艾尔莎冷静地解释说：“先生，我理解你的担忧和激动，但你要明白出血性脑中风和使用血栓溶解剂不存在必然的关系，我们可以为你调查，若是我们的疏忽，我们可以赔偿，现在请你不要影响医院的运作，这里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治疗和休息…”
“你理解？放屁！当初进医院的时候他怎么跟我们说的？说情况不算紧急可以先用那什么药，可结果呢？这人一推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现在还躺在深切治疗部半死不活呢？花了钱是让他把人往死里整的啊？我告诉你们，不给我好好赔钱，我每天都来这儿闹，把这砸个稀巴烂的，我看你还治什么人！”那男人似乎没把艾尔莎的话听进去，又激动地拍桌子。
艾尔莎觉得这事靠她是解决不了，因为他们分明就是气上头来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好强硬一点：“既然先生还是想用暴力解决，那别怪我请保安了…”艾尔莎掏出手机，对方似是被吓到，恐吓说：“请什么保安！信不信我打你！”
艾尔莎佯装镇定，继续打电话，对方急起来，一手把艾尔莎的手机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的碎开来，还不待她有反应，眼角就见到有什么朝她方向砸来。
“臭XX…”那男人扬手把桌上的排板朝她扔去，艾尔莎转身想着用背挡着，疼痛感没有如预想中落下，反而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
“先生，就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是犯罪了。”那个人说：“你准备做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