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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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来了,坐在我的书桌前,唇红齿白,眸里闪着狡黠的光。我尽量不去看他,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嘁,南荼,你那泛滥的思春少女情怀。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去时,他站起来了。我清晰地看见眼前多了块阴影,高挑挺拔,随即,脚步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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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想看见我吗?嗯?”尾音上挑,低音炮魅惑至极。我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他的笑,宛如九月秋风爽朗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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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要张口说不是,蒋童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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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嘛呢?”我侧过身子想要挡住他,我不想让蒋童看见他,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忘了,只有我看的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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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我在构思,你先出去吧。”我急忙把他推出去,蒋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砰的推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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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屋里又只剩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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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看向书桌,他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敲击着桌子。他就这么看着我,如脉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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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的放松与惬意。一言一语以心交汇,不需要过多的交谈,在一起就好。我喜欢这样的宁静——喜欢有他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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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视许久,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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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响着夏末的蝉鸣,没有盛夏的聒噪,只有潺潺细雨般的洗礼,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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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着我的肩膀,像父亲一般宽厚,又像暖冬的壁炉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传递着热量。温暖,安全,这是最开始有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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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一个角色,一个活在小说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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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月的严寒,他陪我漫步苍茫雪原,“吱呀吱呀”,雪地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在我听来如此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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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月的凛冽,他陪我等待万物复苏,料峭寒风,我却心如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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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月的初春,他陪我探寻生机,柔和春风,缓缓笛声,陌上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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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7月的盛夏,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远处的篮球场下,有个身影正朝我徐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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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逆着光,身边像镀了一层金,抱着篮球冲我粲然一笑,
“你好啊,南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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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过来了,从我的作品中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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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之后,我看着待机的电脑,屏幕里会一幕幕的放映着我写的每一个情节,那样真实,真实到无法相信。仿佛,我的确做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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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开始高频率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不在只是活于情节,他真真正正的活过来了。和我交谈和我嬉笑,而我,从未反感。
我想,我可能是病了吧。
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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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蒋童不在,空荡荡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他迟迟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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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沙发上,我蜷缩在角落,循环着放热,吸热,放热,吸热……
听,外面下雨了。
我再睁开眼,一双黑色的老式大头皮鞋以及一摊水渍映入眼帘,似乎上方的衣角还在滴水,“嗒,嗒,嗒”。
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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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上看去,我看到了离我而去多年的父亲,他依旧黑衣,黑裤,大黑伞,却多了些许严肃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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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了,囡囡,你要去治病。爸爸陪你。”他说,我摇了摇头,泪水濡湿了沙发。我不想去治病,没有任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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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我看到了妈妈和蔼苍老的脸,蒋童焦灼的脸……几乎所有人都对我说了:“南荼,你要去治病。”是啊,我病了,我要去医治。
麻木的大脑机械运作,重复着加深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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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残余的意识,朦胧间一双冰冷的手抚摸过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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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要走了。”熟悉的声音,模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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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还是现实?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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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梦到了一个素衣男子漫步在茫茫大雪之中,“吱呀吱呀”,渐行渐远,化为远方的黑点。
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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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仿佛坠入冰水之中;左心房空了,痛,好痛,钻心一般的痛。
“扑通,扑通,扑…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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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春暖花开。
“你好啊,南荼,我叫朴灿烈。”
他的笑似春风,映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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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