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发过一点点，后来删了，整理了一下，重新发了

松爸样子彪悍，嗓门也大，喜欢吼人
好多小伙伴都怕，不敢去松家找他玩
我不怕
我白天上学，松爸出去干活儿，松哥就在家里忙活
只要放学，放下书包就是往松哥家里跑
直到老妈隔着墙，扯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才回去
那会儿，根本就没有啥家庭作业。
当然，我和松哥也不只是整天瞎混着玩
我会把我用完的作业本送给他，在背面比比划划的教他学拼音，认字
我认字也不多，却也装出一副老师的样子，会指指点点，会骂他笨
作为小老师，面子最为重要
遇到我也不会的，就偷偷回去问我妈
正因为如此，我在班里，比其他同学认字都多
忘了交代了，老妈是村里的小学老师
不过，我没在老妈的班上
也从不和老妈一起回家，一来觉得拘束，二来，她放学后要留在学校备课和处理一些事。

松哥心灵手巧
长长的手指，能上下翻飞的用荆条编筐，还能用高粱秆子编蝈蝈笼子
逮只蝈蝈放里面，挂在我的炕头，蝈蝈的叫声会陪我整个夏天。
松哥的手很漂亮，我喜欢出去玩时，他牵着我的手，摸着我的头
然后就是游泳和抓鱼
那会儿的湖里管的还不严，可以去打渔的
我总能吃到松哥送来的新鲜的鱼虾
妈说吃鱼能补脑子
松就每天给我家送一点，他说我脑子补好了，才能多教他认字
有时候松也会帮着做，烧的一手好鱼汤
我不会游泳
松哥喜欢水
我喜欢看他在湖里钻来钻去的样子
每次他抓鱼，我就在水浅的地方自己瞎扑腾
松哥会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怕我滑到水深的地方去
还不时朝我吼：这边深，回去，回去，万一淹死了，我怎么回去跟你家说。
我嘻皮笑脸的：淹不死。
在我的心里，松会保护我，有松在，我就是安全的
松哥家养着几只鸡，每天都要他来喂
旁边大点的村子，每隔五天有一个集市
平时下的鸡蛋，就攒起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补贴家用
松哥隔三差五的，就会偷偷煮几个鸡蛋带给我吃
因为每天捡蛋的数量都会差不多的
松爸偶尔发现蛋少了，会问松：有个鸡下蛋不勤？
恩，就是那只。松会指着一只芦花鸡
你咋知道是它？
我没看见它进窝。
芦花咕咕两声，甩甩头，不明所以。

很多人在小时候都经历过一个游戏
夏天的时候，从后面偷偷扒其他同学的短裤
我的小同学之间也会有
拜老妈是学校的老师而赐
没人敢动我，在他们扒其他同学时，我也只会躲在旁边
在孩子眼里，这并没有恶意，完全是一种有趣的游戏。
总会有没眼见的
有次，我连蹦带跳的往松哥家跑
突然就有人在后面拽我短裤
短裤是松紧带的，一扯就掉，我又正蹦的欢，不留神，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短裤不仅是掉了下来，而且完全被拽了出去
刚下课的校门口，满是人
我扭头，二航举着我的短裤在旁边哈哈大笑的摇
在我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抢回短裤，手忙脚乱的套上，把二航扑倒在地
我不是二航的对手，但也不认输，两个人抱着在地上滚
旁边的同学呆呆的看
没人敢过来拉，只起哄：吼，吼，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我咬着牙，扯二航的头发，脚胡乱踢腾
二航骑在我身上，按住我的脖子，狭制住我，也不敢真的用力，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不知道该怎么脱身，旁边飞过来一脚，把二航从我身上踹下去
是松哥
他丢下身上的筐，骑到二航身上，一顿胖揍
二航鼻子出血，鬼哭狼嚎
我拼命拉住松哥，松哥站起来
对着二航，也像是在警告旁边围观的同学：以后谁再敢欺负他，给我试试。
还从筐里抽出个镰刀，在空中挥了挥。
大家一哄而散，松哥拉我去他家。

准备做晚饭的时候
松爸回来了
打了个招呼，松爸去旁边洗脸，我帮松哥烧火，拉风箱
院子里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一个人，后面还拽一小的
是二航妈扯着二航
进门就大喊：大哥，管管你家松，你看把我家二航给打的，鼻子都出血了，你看看，你看看。
边说，还把二航往前一怼
二航作势开始大哭
松爸手足无措的向二航妈道歉
二航妈不依不饶：你家孩子，也得多管管了，平时也没个人教教……没妈的孩子就是不懂事。
这句话直戳我的心，扭头看松哥和松爸
松哥胀红个脸，松爸握着拳头，还是满脸带笑的陪不是
我过去横在二航妈和松爸中间，对着二航妈嚷嚷：是二航耍流氓，他扒我裤子，还打我，松哥才帮我的，衬衣都给我撕破了，我要告老师去。
听到告老师，二航有些怂，停止哭，小声嘟囔：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呢。
我也开始哭：我不管，我就要告老师去，你把我衣服撕破了，你赔我。
完了就往外走
二航忙着拉住我：你别告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了。
回头又拉二航妈：妈，咱们回去吧，快点儿回去吧。
我把衬衣脱下来，扔在二航和二航妈脚底下：赔，你们赔，我妈新给我做的
长大后我问过家里松妈的事
妈说，松爸以前有老婆的
虽然家里穷，松爸对松妈还是百依百顺的
尽管如此，松妈还是在某一天留了个条子，跟人走了
松是松爸在某天早晨从路边捡来的
松小时候病恹恹的
松爸给他起名叫松，希望他能像松树一样结实
严格的说，松妈并不是松妈

二航妈低眉臊眼的踢二航一脚：你个小****，怎么刚才在家里不说。
又转向我，扑哧一笑：别哭了，来，婶子回头把衣裳给你洗洗，补补。我回去揍二航，看他还敢欺负你？
我还是哭：二航就是流氓，你也没好好教他，教他耍流氓。
二航妈涨红了脸：呸，小孩崽子知道啥是流氓？
又一阵风似的走了，根本没理地上的衬衣。
我只好又捡起来，套到身上。
松哥和松爸杵在旁边，也许是事情进度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反应。

我碰碰松，朝他挤眼
松爸转身抄起一根烧火棍
朝着松就是狠狠一下：我让你打架，真把人打坏了怎么办，我让你不懂事。
松爸在后面追，松就绕着我跑，边跑边告饶
我听我爸妈说过，松爸打松狠，今天是头一次真正见
松爸见追不上，又怕伤到我，停了一下，丢下烧火棍，只是在旁边骂
松放松了警惕，不再跑
突然松爸又拎起一把木头凳子
朝不再防备的松砸过去
我害怕了
往前一冲，护在松前面
我比松矮，凳子正砸在我肩膀和脖子那块
我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有些知觉的时候
隐约听到松哭叫：你把他砸死了吧……
我努力睁开眼
看我躺在松爸怀里
我对松说：松哥，我没砸死
松蹲下来看我：没死，又活了……。
松爸：*****，什么是又活了，就没死过。
这父子俩，着实让我无语
松爸低头问我：小子，你头疼不？
二伯，不疼
那你胳膊动动，还能动不
我抬抬胳膊，能动
你再转转脖子
我又转转脖子，像个让人摆布的机器人
老爸还没回家，老妈也没下班
松爸背着我往学校走
到学校里，找到我妈
一脸愧疚：他婶子，刚才小子让我个砸晕了
我妈听的云里雾里的：你砸他干啥？
松爸一脚把松踢到前面：我这小子惹得事儿，我这眼也不好使……
我妈更是一脸懵
我和松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把事儿说清楚了
只是，谁都没提二航和二航妈的事儿
村里只有个小诊所，赤脚医生煞有介事的这里捏捏，那里扭扭，最后说没事

松爸又背我回去
我不好意思，想要自己走
松爸不同意，松也不同意
到了家，老爸也回来了
老妈轻描淡写的跟老爸说了一下
老爸哈哈一声：没那么金贵，谁小时候不会摔一下，碰一下的
松爸放下我，搓搓手，憨厚的人，嘴笨，只不停的念叨：这事儿闹得，这事儿闹得，让小子受苦了。
转身去拉松，往外走
松甩甩胳膊，不走
松爸也没有硬拉，自己回去了
松爸走后，老妈脱下我的衬衣，估计以为衬衣也是刚才破的，没有问
老妈叫老爸过来，指着我的后背说：青了一大片。
我自己看不到，松哥凑过来，鼓起嘴巴，在我后背上吹了吹，又用手轻轻摸了摸。
随即又弹开，怕弄疼我。
老妈拿过一个碗，倒进白酒，点着了
沾着酒在我背上揉，说是活血的
真疼啊
我喊着让她轻点
妈：太轻了没用，要把淤血揉开
她一边揉，我一边喊疼，松在边上默默的流眼泪
老爸一个脑崩儿过去：你哭啥？这孩子，心还挺善。
约莫半小时左右，松爸又过来了
拎着一兜鸡蛋
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一只鸡
进门就喊：他叔，把鸡宰了，给小子补补，嘿嘿。
我爸忙推让：大哥，还宰什么鸡啊，留着下蛋吧。
松爸动作利索，还没等推让完，就顺起一把镰刀，往鸡脖子上一抹：我早就想宰了它了，这只下蛋也不勤。
还没死透的芦花在地上扑愣
我和松哥面面相觑：可怜的背锅鸡。

折腾一场，天已经很晚了
芦花虽然死的冤
但肉还是很香的
老妈又炒了几个菜
老爸拿出酒和松爸边喝边聊
我跟松坐在下手，各自捧一只鸡腿啃
越喝话越多
老爸劝松爸：大哥，松松这孩子可怜，你以后别老是打他，没轻没重的，脾气压着点呢。
松爸抿一口酒：唉，没托生好人家。说完吧嗒吧嗒嘴。
我和松早就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我要上学的
老妈安排我和松去厢房睡觉
这屋留给松爸他们喝酒
洗了脸，洗了脚，我和松躺下
炕是很硬的，后背疼，我只能侧着躺着
松问我：还很疼吗？
有点
我帮你吹吹吧？
恩
松用胳膊揽住我，嘴轻轻在我后背吹气，凉凉的，很舒服。
然后我就听到了松的抽泣声
我扭头看着他笑笑：哭啥呢，又不疼了？
松哽咽着问我：干啥挡啊？
我捏捏他的脸：不挡就砸你了
松：万一真砸坏了咋整啊？
我：砸死了，就埋了呗。我傻呵呵的跟逗松哥。
他哭的更厉害了：那我咋整？除了你，也没人跟我好。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
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我和松哥是不可能分开的
我把头回来，背对着松
如果真有一天我和松哥分开了，那会是怎样的呢
我开始难过，不笑，不说，也不动。
松默默的挪过来，轻轻的抱住我
还是一抽一抽的
靠着松滑溜溜的身体
我犯傻一样的嘟囔：松哥，要是你是我媳妇儿就好了
松哥没明白我的意思，反驳我：可是我年纪比你大
大怎么了？
应该是年纪小的当媳妇儿
你会做饭，洗衣裳，还爱哭，不当媳妇儿当什么？
松哥大概是怕我生气，不敢过多的反驳我，只说：你也哭过。
我哼一声，不再和他说话
他抱着摇摇我：生气了？
我抱怨他：那样咱俩就不会分开了
松沉默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行吧，要不我当吧
哈哈，好啊，那我叫你一声
……

媳妇儿
……松没搭话
媳妇儿
……还是没搭话
我用胳膊肘戳戳他肚子：媳！妇！
他蚊子似的：嗯
我很开心
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了
仿佛已经牢牢将他抓住了
我知道他害臊，还是逗他：那我明天跟二伯说去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他抱的我更紧了，晃我的胳膊，央求我
那，我不说，谁会知道？
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我俩知道
那我以后啥时候那么叫你？
别那么叫。
嗯……？你确定？我用威胁的语调问他。
那，没人的时候，就咱俩的时候你叫。我俩在一起时，松总是认怂的那个。
当然，在后来，即使是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这么叫过他
我怕他会不高兴。

冬天的小村，会寂寞很多
少了很多乐趣，不能游泳，没了野果，没了烤蚂蚱
但冬天有雪、有冰
松哥会用木板和粗铁丝钉一个冰床子
拉着我在结冰的湖面上跑
也会在湖面上砸开一个洞，想办法抓鱼
在湖面开洞是个技术活儿
松哥从不让我靠近，怕砸冰面的时候，突然裂开，我掉进去
我一靠近，他就停下，呼哧呼哧的瞪我
我只得乖乖躲开
那会儿不还不懂这个原理
只觉得那些个鱼真是傻
那么大的湖，非得往这个窟窿边来
每每端起美味的鱼汤
我又会庆幸：幸亏鱼都那么傻

快过年了
松爸忙着帮各家杀猪
我和松到处野
家里都会买一些鞭炮
我和松把一串鞭炮一个个拆开
点个香，把鞭炮点着了往冰窟窿里丢
二踢脚我是不敢放的
松哥敢
还会把二踢脚横放在冰面上放
也有失误的时候
松点了一个二踢脚
半天都没有响，也没有冒烟
我跟松往前凑，想看看怎么回事
突然就响了
我往后躲，不小心踩到了还没冻严的一个冰窟窿里
一条腿整个透了进去
松连滚带爬的把我拖上来，整条裤腿都湿透了
松要跟我换，我没答应
我的棉裤他怎么能穿的下
天真冷，我和松硬着头皮往回走
还没到家，裤腿就冻住了，腿一打弯，直往下掉冰渣子
爸妈必然是知道了
把我关在屋里，轮番的揍
松拍不开门，急着去叫松爸，说我爸妈要把我打死
松爸急火火的赶来
敲开门，问明情况。扭头指着松：说，是不是你带着去的？
我顾不上哭，忙着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要去的。
松爸根本不会听
关上房门，松爸打松爸的，我爸妈打我爸妈的
我哭我的，松哭松的，谁都顾不上谁了
打了一会儿
我爸开始劝松爸：大哥，别打了，不怪松松，是我这小子太野了。
松爸：兄弟，你也歇歇吧。
我暗想，这俩人怎么不早点劝？
我爸恶狠狠的指着我：等晚上再跟你算账，不让你彻底长记性，迟早淹死。
松爸也扭头瞪着松：你也一样
冰床子被没收了
我和松也彻底长记性了，再没去冰面上玩过，也没有鱼可吃了。

晚上我拉着松哥，不想让他回去，怕他回去再挨揍
也怕我晚上再挨揍
松也不肯往家走，不放心我
看我俩是铁了心了
就让松留在我家
爸跟松爸说：大哥，干脆弄几个菜，你也过来一起喝点。
老妈炖了一锅杀猪菜
要过年了，家里都不缺肉
我把松拉到旁边
悄悄跟他说：等会儿让他们多喝点，喝多了就睡觉了，就不挨揍了
我和松轮换着给俩人倒酒
松爸醉眼惺忪的夸我俩：怎么这么懂事了？
老妈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老妈早早的就把厢房的炕烧热了
看我俩吃的差不多了，赶我俩去先睡觉
我们像得到特赦一样，忙不迭的过去，插好门
我跟松说，我连累他了
他说，不是，还得感谢我呢，自从上次我被砸晕以后，他已经没有挨过打了，今天是头一次。
松：等成大人了，家里就不会这么管了，也不会挨揍了
我：长大还早呢，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是大人了
松：我觉得我就快是大人了？
我：你觉得，咋觉得？
松不再说话，窗外的月亮很大，月光映进来，照的屋里亮堂堂的，他趴在床上出神，侧脸，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那么漂亮。
我也不再说话，缩在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