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变
两人对视片刻，皆朝东面望去，只见一人身穿朱红娟纱碎花袍，包的严严实实，约莫三四十岁，手挎竹篮，阴恻恻地盯着他们，正是白日陶苏看到的米糕大婶。只她原是坐着，如今站起来倒显出几分魁梧来，不似女人身材。
“顾彦安，”那人果然是男子嗓音，他一把揭下脸上面具，露出的样貌颇具英气，眉宇开阔，一双黑眸不大，却极有神，只是穿着女人衣裳，整个人显得几分怪异，只听那人道：“看见我，是不是失望的很。”
陶苏听他们是旧识，便瞄了瞄顾彦安，果然见其道了一声“阿恒”。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也知我是来杀你的，何必叫得那么亲热。”
顾彦安闻言蹙眉道：“顾恒。”
“先前见你中了散功散我还不信，方才试你一试，没想到竟是真的，”顾恒冷笑道：“我在这候了几日等你上钩，竟不想全不用自己动手，果真是天命如此。”
“顾公子，你和他有仇么。”
顾恒一愣，却见顾彦安摇了摇头，方知道陶苏不是在叫他，只听到一声“无仇”便再无声音了。不知怎地，看见顾彦安全无战意，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心底里腾的升起一丝恼怒，脱口道：“虽是无仇，我却是要杀了他的。”
见此，顾彦安长叹一声，解释道：“这是东风山庄的规矩，他若赢了我，便是下一任的庄主了。”顿了顿又道：“两人相斗，不拘手段，不论何时。”
“不错，”顾恒道：“门派私事，不劳姑娘插手。”
顾彦安也道：“确是如此，这一战在下恐怕凶多吉少，不能陪姑娘去临安了。”见陶苏不以为然，又道：“相识一场，我留在房间的白扇就赠与姑娘了，那扇坠也算是个稀罕物，姑娘若是到了临安没有房间，或可凭此物跟租客换个房间。”
陶苏天生是个洒脱性子，这些年让师父教导的更加不屑这些世俗礼法，做事全看自己的心意。她原本打算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护一护顾彦安，但听他临死前还记挂着她到了临安时的房间，又见他望着她神情虽然严肃，但是眼底的光芒却十分温和，心里不由一软，顺从了他的决定。
顾彦安见她点了点头，长舒口气，对顾恒道：“来战吧。”
此时天色已接近全黑，那店小二早在顾恒来时就躲进里间了，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倒是一个天然的比武场地。
顾恒嫌身上女衣碍事，一把扯裂，露出里面的弟子服来，棕色为底，上用白线绣着大大的东风二字。他将腰间佩剑拔出，气势不由大盛，整个人英气十足。
顾彦安也抽出长剑，样式与顾恒手中一模一样，只是剑柄处用红漆画了个“安”字。这“安”字还是当年他寻了漆，顾恒画的，此时一露面，两人都有些恍惚。
还是顾彦安先回了神，提剑使了一招“西风落叶”向其刺去，顾恒回了招“星离雨散”挡住剑锋，又连了招“巍巍三藏”反击而上。两人师出同门，学的也都是一样的剑术，相互拆了百多招也未见胜负。到底顾彦安内力不足，无以为继，渐渐落了下风。
陶苏不由心忧，却见顾彦安剑锋一转，整个人气势顿变，使的剑招诡谲异常，竟攻的顾恒措手不及。眼见剑尖已至眼前，顾恒惊慌之下不禁催动内力，使了一招“雪漫八方”。此剑招大开大合，劲力极强，只听“乓”的一声，顾彦安长剑已断，琵琶骨已然插了一剑。
此变极为突然，三人皆是一愣，半晌，只听顾彦安惨笑道：“我输了。”
顾恒似乎不可置信，退了几步，却忘了手还握着长剑，这几步退却带的长剑抽离顾彦安，只听他闷哼一声，血溅了一地。
“我不是.....”顾恒开口，被自己喑哑的嗓音吓了一跳，静默了片刻，待自己冷静下来，才道：“我赢了。”
顾彦安闻言苦笑，顾恒转头不再看他，“我不杀你，”他道：“如今你长剑已断，又被我插了琵琶骨，武功尽失。若是那个姑娘及时将你送进医馆，说不定能救你一救。不过你流了这么多血，能不能活还两说。”
他将断剑拾起，又道：“自此以后，你无论生死，再与东风山庄无关。”
顾彦安费力抬头，看了他一眼，哑然道：“是，我再不是东风山庄的人。”
顾恒闻言一颤，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携着断剑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