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大晦日之夜
冬日的寒气也无法抵挡过年的热情。
前几日，园子里的人为了除去一年中积累的尘埃，干干净净的迎接“年神”，对神龛、佛檀以及宅子的各个角落都进行了仔细的清扫，以祈求“年神”赐福。
今天是大晦日，园子里的人又都在忙着准备御节料理。因此，原本就不热闹的东院如今更是清静幽寂了。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来人的动作很轻，等到近了，也便听出是谁的脚步声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年，目光依旧望向庭院中被白雪覆盖而略显枯败的山水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道了一句，“你来啦。”
手冢望着少年的模样，有几分无可奈何，然后就近坐在了他的身边。抚上少年的额头，对比自己明显略低的温度，顿时让手冢皱起了眉头，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
这人，总是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将手中的暖炉递到了他的手里，又把那厚厚的袍子披搭在他身上，细细的围整妥帖。这时，手冢的脸色才好转了些。
“周助，明天想看日出吗？”手冢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明晰。原本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年挪动了一下身子，微微偏头倚靠在了手冢的肩头，放心的将重量都交托在了他的身上。
“日出吗？呐，手冢，往年不都是直接去参拜吗？”怎的今年想起去看日出了呢。
手冢感受到肩头的小脑袋正在不断的动弹着寻求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掌扣着他的脑袋，伸手将之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样可以吗？”周助缩了缩头，鼻间飘入了手冢身上好闻的熏香气息，颇为安神，便像只小猫般满足的枕在了手冢跪坐的腿上。
“呐，手冢，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想要去看日出呢？”手冢听见这话，伸手抚顺了一下怀中人有些凌乱的发丝。
“你不想去看吗？新年的日出。”
“春，曙为最，夏则夜，秋则黄昏，冬则晨朝。果然还是想春天的时候去看日出。”
“好。”手冢俯身替他拢了拢那有些散开的外袍，在周助耳边轻语，“你先歇会儿吧。等晚膳备好了我叫醒你。”
“好，手冢一定要记得叫……”听着渐渐没了的声响，知道怀里的人已经睡去了。
仿若置身于水流之中，顺流而下，耳旁忽近忽远的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婴孩的啼哭声，林间的哀鸣声，那离得越来越远的远方，是哪里呢？
“周助，该起来了。”手冢控制好力道的拍了拍怀中人的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本深陷梦境的人已经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清醒了过来。
不待周助说话，手冢便牵起了他的手往厢房外走去，感受到手冢脚步的急促，周助不禁有些疑惑。
“呐，手冢是被阿桃附身了吗？”看到前方手冢身影的一瞬停滞，周助顿时心情颇好。
周助任由手冢牵着他的手，穿过曲折的廊板，绕过蜿蜒的庭园。
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料理香气，周助挣脱了手冢的手，小跑着像只小猫般窜进了房内，手冢低头看了看空了的手心，无奈的摇了揺头。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周助一踏进房内，眼睛就被卓袱台上的料理给吸引住了视线，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菊丸一看见周助，就欢快的扑到了他身上，抱住了身形消瘦的周助。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周助拍了拍菊丸的背，“呐，英二，我们先过去坐下吧。”
大石也过来拉住了菊丸，“英二，手冢要来了。”听到手冢的名字，菊丸不自觉的便往大石身后缩了缩。
手冢进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每个人都端正的坐在蒲团上，将上方的位子就给了自己，沉静的入座，举起酒杯，对着在座的众人。
“过去的一年，辛苦大家了。新的一年，请一如既往的努力吧，拜托了。”
听到手冢的话，大家也都举杯相对，一饮而尽。
但是唯独周助的酒杯被手冢拦下了，“周助，你不能喝酒。”
看着被抢走的酒杯，周助秀气的小脸顿时就变得气呼呼的了，颇有怨气的对着手冢，“呐，手冢，你不让我插手御节料理就算了，现在连屠苏酒也不让我喝一杯，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这可是，离开本家后大家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呀。
周助身上掩饰不住的失望让手冢叹了口气，将酒杯递回了他手中。“只许一杯。”语气中已带了严厉，周助知道手冢是在很认真的警告自己。乖顺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着手冢的表情有些松动，便迫不及待的喝了手中的这杯酒，然后心满意足的笑了。
“呀呀，阿桃真是狡猾呢，不声不响的就吃了这么多，给我留一点呀。”
“是菊丸前辈自己要一直跟大石前辈聊天，我才没有不声不响呢。”
周助侧身对着旁边的河村，赞赏的说道，“阿隆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河村听到这番赞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家喜欢吃就好。”
“周助，要不要试试我最新的乾汁呢。”原本跟河村说话的周助被身后的声音一惊，乾才是真的不声不响呀。
被那神奇的颜色和恐怖的气息给惊到了，其余的人都退避不及。周助微笑着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很好喝呢。”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周助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乾惊喜的记录着这一数据。
周助调皮的凑在了手冢身边，“呐，手冢，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必了。”
隔得很近，周助看到手冢捏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些呢，很开心的笑了出来。嬉笑之间，众人又闹作一团。
河村起身去端了荞麦面出来，分盛给众人。
远方的寺庙和神社也响起了敲钟声，一下又一下，悠远而古朴。
“呐，手冢，已经66下了。”
“困了吗？”
“有点。”
看着不停揉着疲倦的眼睛的周助，手冢起身握住了他的手。“我送你回去。”
安心的跟在手冢身后，耳旁依旧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钟声。呐，手冢，周助本来想等到108下的。可是，真的很抱歉，周助实在是太倦了。新年快乐，手冢。
“好好歇着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西园寺参拜。”
手冢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刚想回话，就感觉头疼了一下，“呐，手冢，不要敲我的头呀，会变笨的。”
“不许再想旁的了，好好休息。”
依旧是乖顺的点了点头。手冢望着他的模样，似是放心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的温润声音，“呐，手冢哥，做个好梦哟。”
不用回头，手冢就能想象出说着这话的人儿是怎样单薄而温和的微笑着。回答周助的，是手冢轻声离开的脚步声。周助也不介意手冢的沉默离开，开心的铺上被褥，然后进入了梦乡。
呐，手冢，新的一年请一如既往的多多指教哟。

Chapter 2. 新年参拜
新年伊始，到寺庙里参拜的人不计其数。大家都兴奋的早早就起来了，可望着这紧闭的拉门，手冢还是决定转身告知大石他们今天自行出游，不必再等自己和周助了。
周助醒来的时候，手冢正端坐在他旁边，侧边的卓袱台上还放着热乎乎的年糕汤。
揉了揉犯困的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开始聚焦。今天的手冢穿着一身御召缩缅的黑色绣金吴服，共衿和宽大的衣袖处都绣着苍劲的松，腰间系着西阵织的腰带。周助望着手冢浅浅的笑了笑，对呀，手冢已经成年了，自然是要穿庄重一些的吴服。
“呐，手冢，新年快乐。”说着话的同时，周助也起身将被褥收拾好，准备放进壁橱里。望了一眼拉门外，眉头一皱，手中的动作明显缓慢了。
“呐，手冢，你没有叫醒我呀。”有些无辜又愧疚的声音响起，手冢接过不二手里的被褥，似乎有些薄呀。揉了揉周助低垂着的头顶，然后将被褥放进了壁橱。
“时间还早，不急，今天大家都是自由出行。”顿了片刻，手冢望着周助安静的模样，眉眼不禁染上了温柔的神色，语气也轻柔了许多，“周助，新年快乐。”
听到手冢的话，周助心里感觉有暖流涌动，侧身出门洁净自己。望向天边的微光，眼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回到房间，发现手冢已经为自己挑了一身宝蓝色绣着梅花的吴服，周助觉得有些过分亮了，但看着手冢认真的神色，周助还是选择闭上了嘴，任由手冢为他穿上吴服。然后跪坐在了榻榻米上，好让手冢帮他束起长发。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助的不满心思，手冢摸了摸他的头顶，开口解释，“亮色比较衬气色。周助，吃饭吧。”手冢没有说出口的是，亮色也衬得周助好看。但知道周助一向忌讳旁人赞赏他的容貌，所以也就没有说出口了。
周助也知道自己肤偏白，显得气色很差，经常被误以为病怏怏的。所以听了手冢的话，也没办法反驳。转身端起桌上的年糕汤，因着放置了一会儿，此时温度正合适，便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西园寺离城中比较偏远，名气也不如城中的寺院，因此一惯是人烟稀少。即使是在新年参拜的时候，许多人宁愿等着名寺也不愿走远来到这里。
手冢牵着周助的手，走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前方不远处就是西园寺的山门，手冢松开了周助的手，二人对着山门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从山门下穿过，侧边行走。
西园寺正殿左侧前面是手水舍，二人右手握勺，舀了一勺水洁净左手，后又换左手握勺，洁净右手。然后用右手舀水到左手掌，然后用左手掌上的水漱口。最后竖起勺子，用剩下的水清洁勺柄。
进殿参拜神佛，二人在香炉前鞠躬，然后插上香烛，将香资轻轻的投进赛钱箱里，双手合十祈祷。
呐，神灵在上，感谢您每年都有听到周助的祈祷。今年的愿望还是一样，周助希望下一年依旧留在手冢身边。
祈祷完毕，再次鞠躬，然后退出殿内。
“呐，手冢，你的新年初梦是什么呢？”
“让你失望了，没有富士，没有鹰，也没有茄子。”
周助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呐，下雪了，手冢。”看着手冢因年长而越发挺拔的身姿，再对比自己有些消瘦的身形。周助隐隐的皱了皱眉头。“那手冢一定是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吧。周助可是有梦到手冢哟。”
手冢侧身对着周助，“哦？”
“梦里的手冢也抢了我的酒杯呢。”手冢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揺头。还真是孩子气呀，还记恨着昨日。
“我们回去吧。”伸手围紧了周助脖子上的围脖，手冢便牵起周助的手往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地深深浅浅的脚印。

Chapter 4. 人日
初七这日，天刚蒙蒙亮，周助便揉着困倦的双眼起来了。
为了弥补大晦日的遗憾，周助前些时候就跟河村约定好初七的时候，由自己来为大家准备七草粥。因为七草粥做法简单，所以周助拜托河村帮自己备好食材就好了。
“阿隆辛苦了一年了，初七就让周助来准备早膳吧。”河村想起那人儿微笑着拜托自己的模样，对于周助的要求其实自己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当然手冢明令禁止过的除外。所以今天一早就为周助备好了做七草粥所需的食材：水芹、荠菜、鼠曲草、繁缕、宝盖草、芜菁和萝卜。然后把空间留给了周助
河村明白，周助是想能在新年的时候为大家做一些事。
啊，是这样的，先洗净七草，然后将之切碎，放在一旁备用，再将米洗净沥干水分。倒水进锅里，然后放米，小火慢熬。
待到粥熬了半个时辰，周助将放在一旁已经切碎的七草放入锅中，并撒上适当的调味。闻着飘散出来的七草粥的清香，周助满意的笑了。
拜托河村和大石将做好的七草粥分送到了其余几人的房间里，而周助自己也盛了两碗往手冢的房间送去。
此时，天光破晓，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细细淡淡的洒下了一地碎金。
轻轻扣了一下门，然后推开了拉门，周助就看到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手冢，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透过纸门笼罩在了手冢身上，柔柔的，暖暖的。颇具圣洁感的场景一时之间竟让周助有些恍神，失了言语。
倒是手冢先侧过身来发现了有些呆住的周助，起身接过了他手里的卓袱台。
“呐，手冢，尝尝我的手艺吧。”手冢望了望粥，又望了望周助。眼里有些周助看不懂的情绪。周助害怕手冢误会，赶紧出言澄清，“呐，手冢，你放心，山葵都让阿隆藏起来了。我没有加你不喜欢的东西。”
手冢闻言，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抬手摸了摸周助柔软的发丝，看着那微笑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色，忍不住出言道，“周助，我不是在担心粥，吃完饭你回房休息会儿吧。”
听到手冢的话，周助才明白手冢的意思。
“呐，手冢，我没关系的，你放心吧，你快尝尝我做的七草粥吧。”看着周助一脸殷勤的模样，手冢心里有些忍俊不禁。
周助看着手冢的动作，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手冢会喜欢吗？
“味道鲜嫩清淡，很好。”
听到手冢的话，周助如释重负的笑了。
陪同手冢一起用过早膳，周助没有回房休息，还是继续呆在手冢的房间里，随手拿了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
“呐，手冢，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本家拜年呀。”
手冢转过身带着有些审视意味的目光望着周助，“你想去吗？”
周助对着手冢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好久没见祖父和父亲了。”
“好，准备一下，明天回去。”
听到手冢的话，周助起身将书放回了书架上。笑吟吟的拉起手冢，“呐，手冢，今天该把玄关的门松和门上的稻草绳撤下了，我们一起去吧。”
“好。”

祝大家端午快乐~
Chapter 5. 拜年
雪还在不知停歇的下着。
周助跪坐一旁，安静的聆听雪轻轻飘落在枝丫上，飘落在屋檐下。
哒…哒…哒，他来了。听到熟悉而安心的脚步声，周助的嘴角重新覆上了笑意。仰头望着略微阴沉的天空，呐，手冢，你有没有后悔过呢，把周助这个大麻烦捡回家。
可惜，周助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手冢紧紧牵起自己的手离开了。
今天是回本家拜年的日子，因着新年里领地内的事务繁多，就将大石和菊丸留下了。手冢的本意是只留大石的，可菊丸一听要回本家，就立马表示自己要陪着大石，留在宅子里帮忙。
周助一听便知菊丸是害怕回本家，但也不戳穿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轻笑着告别了大石和菊丸。
茫茫的雪地之中，前方是手冢撑着一把明黄色的番伞遮挡在自己和周助的头顶，后面跟着桃城等人，拿着送给本家的礼物，漆盒里面装着的是上好的蒸青玉露。
今天手冢穿的是一袭濡雨色的衣衫，衬着左手边周助身上的若竹色，煞是清嫩。如同那黑木枝头生出了淡淡的嫩芽般。
乾偏了偏头，向着身侧河村的方向，望着还在吃着的桃城，眉头微微皱了皱，带着一丝疑虑的开口，“隆，阿桃出门前真的吃了早饭吗？”
桃城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待河村回话，自己就先接过话茬来，“乾前辈，你有所不知，昨天出了任务，所以体力消耗比较大。”
乾了然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前面手冢的背影。
“呐，手冢，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雪天呢。”周助望着这一片纯白的雪地，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却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记得”。手冢望了一眼沉湎于自己思绪里的周助，想牵起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可是，最终也只是紧了紧手中的伞。
周助微微仰头望了望身旁的手冢，其实周助一直都清楚，手冢清冷孤傲的外表下藏着一份鲜为人知的柔软。
“手冢；这里会是你的家；而我会成为你的家人。”
周助再一次想起了来自记忆深处的那份温暖感觉，那种明明已经是痛彻心扉的寒冷了，却意外的因为一个人而春暖花开的感觉。想到那时的情形，周助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呢，明明当时的手冢跟自己一样，只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却对陷入绝望的自己说出了承诺一般的话语。
呐，手冢，请你攥紧手中时间的绳索吧。周助，还想在你身边待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行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晏昼之时到达了本家的领地。此时，恰好手冢国晴正在议事厅与人商谈赋税事宜。手冢便准了其余人先去休息，自己带着周助去拜见祖父。
手冢和周助过来的时候，手冢国一正静坐在寝殿南面园池边的水榭里闭目养神。手冢和周助不敢上前打扰，只得候在一旁。
“过来吧，孩子们。”老人勾了勾手臂示意二人过来。
手冢和周助上前跪拜在地，向着老人庄重的行礼。手冢国一连忙扶起二人，“礼数倒是周全，不过这么久才来看我老头子一次，还不快把头抬起来让我瞧仔细了。”
周助听着祖父这话里的意味，歪了歪头，秀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按规矩，自己是该留在本家的，不该跟着手冢离开的。感觉到隔着衣物的遮掩，手冢握紧了自己的手。周助知道他是在让自己安心。
“祖父，周助错了。”手冢国一望着低垂着头的周助，叹了一口气，自己哪里舍得真的责怪他呢。这孩子，心思向来太过细腻敏感了心里不责怪，但嘴里还是不松口，带着严厉的语气。
“知道就好。”但瞧了瞧周助攥紧衣摆的小动作，到底还是心软了。不忍再吓唬他了，语气也放轻柔了些，“那周助以后可要记得常来看望我呀。”
闻言，周助抬起头，对着祖父乖巧的笑着点了点头。“嗯，周助记住了。”
手冢也感觉心放松了下来，虽然知道祖父不可能真的责怪周助，但听到话语里严厉意味，还是忍不住忧心。
手冢国一将目光转向了手冢，看着自己日渐稳重的孙子，沉静的外表下，连自己都猜不透他想些什么了。
“周助，祖父很想念你泡茶的手艺呀。”
听到这话，周助欠了欠身便离开了，他知道祖父有话想要单独和手冢谈。
随着周助身影远去，手冢国一锐利的眼神直视着手冢，“国光，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带着周助离开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周助是最有希望继承本家的人，你义无反顾带着还未成年的周助离开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手冢抬头对上祖父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稳。“一期一会，自当珍惜。”闭上眼睛顿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睛，里面饱含坚定的神色，“祖父，我离不开周助。”
一行人用过午膳，又伴着手冢国晴和手冢国一二人聊了个半时辰，随后就告辞回去了。手冢国晴和手冢国一也知道新年里领地内事务素来繁多，也就没有强留他们了。
望着手冢和周助离去的身影，手冢国一突然有一种预感，国光将来会后悔吧。
手冢国光也许亲手设下了自己未来最大的障碍。

Chapter 6. 小正月
前几日从本家拜年回来之后，手冢他们就开始忙着处理领地上的一些要事了，周助知道手冢忙碌，所以这些日子也就没有去烦扰手冢。鉴于周助的身份特殊，应当避嫌，所以也无法参与手冢领地里的政事。虽然乐得清闲，但有时候周助自己也在想，这样子依赖着手冢，到底好不好呢。
如果没有跟着手冢离开，明年自己成年之后也会有自己的领地了吧，也要担负起一方领地的责任啦。可是，这些本就不该是自己拥有的呀，能够停留在手冢的身边，周助已是感激涕零。
今日是小正月，周助依着习俗，盛了小豆粥亲自给手冢送去了，台上还带了一朵细小的沾染着清露的山茶花。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手冢于书案上批示的身影，周助浅浅的笑了。认真而专注的手冢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呢。
“呐，手冢，先吃点东西吧。”微笑着对着手冢说话，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卓袱台，轻轻迈着步子在壁角的花器里取出了有些枯败的梅花，再将手中的那枝山茶花插进了花器之中。“小寒吹来花信风，果然小寒后，山茶花就浅浅的开了。”指尖抚上柔嫩带着水意的花瓣，和暖的心情也忍不住漾开来。
手冢静静的看着周助的动作，神色也随着周助唇角漾开的笑意柔和起来。收回了停在那人身上的目光，端起暖暖的小豆粥安静食之。
周助转身踏着小碎步坐在了手冢身边，低头望着书案上的书信沉默不语。手指在信封处的迹部两字上细细揉摩起来，“呐，手冢，这是迹部送来的贺年信吗？”周助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向手冢提问，以此来掩盖心里的不安。
手冢望了一眼周助的动作，低声叹了一口气。手掌抚上他的头顶，揉了揉那柔软的发丝。“周助，我会小心的。”
周助闻言，没有说话，等到手冢以为他不想理会的时候，周助却扯住了手冢的衣摆。
“呐，手冢，迹部君前几日送来的贺年礼极为贵重呢。所以，春祭的比试……”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注意到手冢握紧了自己的手，周助清浅的笑了笑，补充道，“就不要大意的上吧。”
手冢望着身旁笑意盈盈的周助，伸手将之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周助感觉耳边清晰的传来了手冢咚嗒有力的心跳声，无奈的弯起眉眼，轻轻伸手回环住了手冢。
“呐，手冢，茶室里的花也该换了呢。”
手冢松开了抱住周助的手，周助轻巧的从手冢怀里溜了出来。手冢望着那人低头安静整理衣衫的动作，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虽然如同璧角的山茶花般细小，却已是十分灿然。
周助拿起书案边的红梅，微微偏头一笑，“手冢身上百花氛的香气一如既往的好闻呀。”话一说完，周助才想起了什么，也不待手冢回答，周助就立马低头跑开了。
手冢望着周助跑出去的身影愣了愣，随后便轻笑了一声，低低的落在空寂的室内。
周助，原谅我擅自将你围困在了我的身边。
无论是留你在本家，亦或是带你离开本家。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踏出手冢房门，周助就放慢了脚步，转过廊桥，往后园的茶庭走去。跳过水中放置的千鸟挂泽飞石，走过“行”铺装的庭园地面，在茶庭露地与茶室入口相接处的踏脱石前，周助脱履并整放好木屐。在茶室前方的蹲踞处，周助用小竹勺舀了一勺水净手，听着地下传来的水琴窟的声音，周助感觉整个人都宁静了。
白雪覆盖着茶室外的松树，偶尔积雪压断了松枝，传来嘎吱的声音，更加凸显了室内的幽静。茶室很小，只有四张半榻榻米那么大，里面设有璧龛、挂轴、花瓶，以及茶事用具。周助将一株细小的白色山茶插入花瓶里，加以清水供养。
望着着竹帘外的风景，周助也不想饮茶，只是静坐着冥思。
周助想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手冢好像一直在迁就着自己呢。那百花氛原先手冢并没有作为薰衣香，可是，在发现自己浅眠的症状在百花氛的香气中渐渐好转之后，手冢便将之作为了薰衣香，一直到了现在，即使自己浅眠的问题已经好了。
细细回想起来，从进入手冢宅的那一刻，从见到手冢的那一刻，自己的命运就改变了。是因为自己总是喜欢跟在手冢身边，所以手冢也渐渐习惯我的存在了吗？
没关系呢，只要你需要我，周助会一直安静的待在你身边的，手冢哥哥。
呐，手冢，你记得吗？周助有多久没有叫过你哥哥了呢。
呐，手冢，周助不想一直在你身后，偶尔，周助也想站在前面保护你。

Chapter 7. 大寒
――款冬华，水泽腹坚，鸡始乳。
呐，手冢君，周助是个没有姓的人，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也许，漂泊无依就是我既定的命运。
那双蓝眸里浅浅倒映出的哀伤浓烈得如同冬日里散不去的寒意一般，刺痛了手冢的心。
那摇摇欲坠身影呈现出的枯寂浓重得仿若笔尖轻垂滴落的墨滴一般，灼伤了手冢的眼。
冬日，雪天，寒夜，少年，誓言。
手冢揉了揉眉心，有多久没有梦起过此番情景了。
手冢；这里会是你的家；而我会成为你的家人。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回答你。
周助，如果你愿意，我会成为你的归宿。
所以，原谅我这一次吧，周助，等我。
乾轻扣了一下门扉，随后便推开拉门而入。对上手冢的目光，缓缓移步来到书案前，跪坐在榻榻米上。
“手冢，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没有客套的问候与寒暄，乾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手冢放下了手中作画的笔，撤下了画纸。
“乾，我知道。”手冢的目光平静得恍如一汪古井，深不见底。
乾眉头皱了皱，嘴唇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手冢毫无波澜的神色时飘散在暖炉袅袅升起的热气中。
微微叹了一口气，“领主大人，即使可能伤害到周助你也依旧无动于衷吗？”
听到周助的名字，手冢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乾，你不懂。”
手冢拿出那副还未作完的画，铺展在书案上，“乾，这副梅花图是周助央我作的，只余下这落款未完成了。”手冢抬头对上乾的疑惑的脸，凤目里满是坚定。
“我不想再做周助的兄长。”
哒哒哒，欢快的步伐昭示着来人的好心情。
“阿乾，周助来向你借书了。”
周助乖顺的背着小手，踏着欢快的步伐走进乾的房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内室却是空无一人。周助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呀。
正准备原路返回的周助却恰好碰到了归来的乾，眼里闪烁着惊喜的神色。
“阿乾，遇见你……”话还没有说出口，乾就一把按住了周助的肩膀。力道大得周助都有些承受不了，几近摔倒。诧异的双眸对上乾认真的面容，周助嘴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周助，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一定要留在手冢的身边。”
周助感觉到按住自己肩头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嘴角绽开笑意，“阿乾，我会一直在手冢身边，除非他不要我了。”
远方传来寺庙的钟声，乾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松开了紧紧抓住不二的手。
“我会替手冢记下你今日的话。”
闻言，周助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对着乾点了点头。
默契使然，周助没有问乾为什么要自己做出这般承诺。侧身轻轻示意，便离去了。周助知道乾一定想要思考一些事情。
望着周助离去的背影，乾心里的不安终是被缓缓抚平。到底乾的身份是手冢的属臣，忍不住心下为手冢考量更多。
周助，你对手冢而言，真的很重要。
看到静静倚立在回廊处的身影，周助的脚步放缓了些。走到手冢身后，轻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了手冢的肩上。手冢握住了腰上周助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感受来自彼此身上的温度。
“周助，如果有一天，我可能会伤害到你，那你可会怨我。”
处于身后，周助看不见手冢的表情，却能感受到手冢的不安情绪。只得将环抱的手更加紧了紧，希望能给手冢些许慰籍。
“如果是手冢的话，周助愿意相信你。”
手冢握住周助的手，转过身来，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嗅着怀中人发间传来的幽香，手冢的心神都渐渐安宁。

Chapter 8. 初晦日
雪又停了，周助仰头望着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春天，还会有多远呢？
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手冢此时应该处理完公事了。周助便带了一些茶水和点心，溜到手冢了的房间里等着他。
跪坐在榻榻米上，小心的用那方正的木棍支起窗户，闭上眼睛感受自然中风的律动。待得久了，周助因为寒意而缩了缩脖子。一不小心靠近窗边太长时间了，青春的冬天还真是冷呀。
即使冬日清寒，但也请春天慢着些来吧。
手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助跪坐在窗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给暖炉里添上火，又走过去牵起了周助的手。
“什么时候来的？”
周助跪坐在了暖炉旁，偏头想了想，随后对上身边手冢深邃的眼，“没多久。”瞧着手冢脸上明显不信的神色，周助摸着心口再次说道，“真的，我可是算好时候来的。”
手冢握紧了周助冰凉的手，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在昭示着他的不满。周助起身挣脱了手冢的手，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热茶。
“呐，手冢，喝杯茶歇会儿吧。”周助言语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对着手冢说道。
手冢接过了周助手里的茶杯，心中感叹，周助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呀。也不怪祖父如此舍不得周助了。
“呐，手冢，龙崎老师来信了。”抬头对上手冢的眼睛，周助眉眼间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明日有位特别的人要来呢。”
“谁？”
周助没有回答手冢的话，而是侧目望了望后方挂着的手冢的佩刀。
“呐，手冢，初晦日一过，明天我们就可以佩刀了呀。还真是期待呢。不知道手冢的零氏一刀流剑术对上二天一流会是怎样的情景呢。”蓝眸里流转的光华让手冢微愣了片刻，周助原来是如此期待吗。
“越前龙马。”
听到手冢说出了来人的名字，周助一点也不意外。“手冢还真是厉害呀，一猜便知。”
手冢伸手揉了揉周助的发顶，“你明日同我一起去接他吧。”
“好。”
“周助，周助，你在吗？”隔着老远，周助就听到了菊丸的声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袖子里，起身启门准备迎接菊丸。
菊丸一进房门，就热情的抱住了周助。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揺头，周助拍了拍菊丸的背。
“英二，是有什么事吗？”
菊丸闻声放开了周助，拉着周助跪坐了榻榻米上。一脸神秘的望了一下四周，然后靠近周助的耳边轻语，“周助，我听大石说越前龙马明天要来。”
周助故作一脸惊讶，“真的吗？”
菊丸拍了拍胸脯，表示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这么些年了，我好久都没有见过新人来了，听说这小子很厉害呢。”
周助听到菊丸的话，赞同般的点了点头。
越前南次郎的后代，二天一流的传人，的确是非常令人期待。
“周助，前几天你去求的御守有送给手冢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周助有些呆愣，英二怎么会知道的。“英二……”
“哎哎，不是给手冢的吗？我还以为周助是为手冢求的呢。”
周助摇了揺头，又点了点头。菊丸看着周助的动作，有些不解其意。
“是给手冢的。不过英二是怎么知道我求了御守。”明明当时菊丸在殿外，隔着好些距离呢，这样也被注意了呀。
“周助不要小看我的视力呀，周助从拜殿出来时，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可是看到了的哟。”
周助释然的笑了，对呀，怎么会忘了呢。英二的动态视力可是几人中最为出众的呀。
不过，英二，我还没有想好如何给手冢呢。

Chapter 9. 二月
所谓成长，那便是我已渐渐失去了名正言顺懒在你身边的托辞。
今天的天气很好，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外侧薄薄的纸窗照进室内。周助站在墙角，望着放在安置架上的那把“长乐”微微出神，手指抚上铭文，笑意越发深了。
呐，手冢，你的心意，周助都有好好的收藏哟。
动作利落的取下刀，然后佩在了左侧腰间，低头心满意足的望了一眼。离开了你一月，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呀。即使明明知道手冢就在身边，可还是习惯了握紧手中可以依靠的力量。
周助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走出内室，去前门处与手冢会合。远远的，周助就看到了等在门前的手冢，一袭鸟羽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沉稳庄重。从以前开始，周助就喜欢望着手冢的背影。周助很喜欢那种安心的感觉。
总觉得跟手冢在一起，无论多高的地方都可以到达。
可是，随着我们渐渐的长大，周助也渐渐的不安起来。呐，手冢哥哥，总觉得周助不能再呆在你身边了。真希望自己可以慢一点长大，这样子，也许我就能在你身边待得更久一些。
手冢侧过身望了一眼，望着明显有些走神的周助，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想示意周助，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走过去牵起了自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天才。手冢向来都是最恼周助多思多虑的，忧思过虑最是伤身，偏这人又向来是个心思灵巧细腻的主儿，手冢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呐，手冢，最近都没怎么见到阿桃和海堂，是出什么事了吗？”
手冢听见周助的话，停下脚步，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周助吃痛的抚上自己的头，有些不解的望着手冢。
手冢只得无奈的开口，“惩罚，我说过不许你想这些旁的事吧。”但瞧着那人皱起的眉头，又伸手替他揉了揉。随后又叹了一口气，“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
周助也安静的不再多言了，呐，手冢，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告诉周助，那周助就不问便是。只是周助还是会好奇呢，好奇……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那好，周助就只想着手冢好了。”
手冢闻言顿了片刻，随后又握紧周助的手往城门方向走去。周助，还有一年，我会耐心的等你成年。但偶尔也会自私的希望你可以快快长大。
手冢与周助二人在城门处等了一会儿，不久就看到有身着龙崎氏地纹的人护送着越前龙马而来。周助望着马上的小孩，唇边勾起了浅浅的微笑。倔强而坚毅的眼神，真是一个好孩子呢，我很期待见证你的成长。
周助迈着步子走到了越前身旁，低头望着他腰间系着的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就是越前吧，我是手冢周助，这位是手冢国光。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越前望了一眼面前这笑得好看又温柔的前辈，自己的目标之一。又侧目望了一眼站在周助身后的手冢，自己的另一个目标，扶住刀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青春，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谢谢。”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礼貌的向手冢和周助二人道谢。
手冢向着护卫越前而来的龙崎府上的武士欠身相送。
周助则是盯着越前，满心的欢喜。“呐，越前，英二他们在府里为你准备了接风宴。请尽情的期待吧。”
越前望着前辈有几分暗示意味笑容，虽不解，但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手冢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周助便迈着步子跟在了手冢身旁。越前也随即沉默的跟在了二人后方。
望了一眼面上笑得欢喜的周助，手冢默默牵起了身旁人的手。
不同于菊丸他们已经见惯了的，越前有几分诧异的望着手冢的动作。他们是兄弟没错吧，即使这么大了，感情还真是意外的亲密呀。
此时，周助还尚未意识到，二人之间习以为常的动作在外人眼中已是不再恰当的了。

Chapter 10. 接风
如果想要变强的话，就去找手冢国光吧。
如果想要颤抖的话，就去找手冢周助吧。
决定来青春之前，龙崎堇菜与越前龙马曾有过一场对话。而那场对话的内容一字一句的都刻印在了越前的心中。而手冢国光和手冢周助这两个名字也成为了越前想要追逐的目标。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有想要打败的人，因为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因为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因为有想要超越的人。
春风拂过麦浪，夏雨撞上寒冰。
越前沉默的跟在了两位前辈的身后，一步一思量，一步一回想。如果说，手冢国光是绝对的强大力量，那么，手冢周助便是绝对的难以预料。
眼神中闪烁着亮光，唇角轻轻勾起，青春真的很有意思呀，居然有两个这么特别的人。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小子，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味的模仿我的剑道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越前龙马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越前南次郎的话语，自己要走的路吗？所谓的未来吗？臭老头，不要看扁人，我一定会走得比你更高更远。
一路上，周助偶尔也会用余光注意越前的动静，真的是很好的眼神呢，不服输、坚毅、倔强。
一如从前的我们呢，手冢哥。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被你所接纳，不是收留，而且真正的被接纳成为家人。
为什么想要执刀呢？
――因为想要一份可以依靠的力量，因为不想再被轻易的抛下。
周助侧目望向身旁的手冢，眉眼间都浸染上温柔的色彩，默默的在心里一笔一画的描摹着手冢的冷峻的面容，却突然对上手冢灰黑明亮的眼眸，有些微楞，但随后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
呐，手冢，原来周助看着你的时候，你也在看着周助。
没走多久，三人就回到了府中，将越前交托给了大石之后，手冢就先回房了。倒是周助微微弯下身子摸了摸越前的头。“欢迎你来到青春，龙马。”
原本还想要挣脱掉自己头顶上那只手的越前闻言停止了动作，望着周助微微有些失神。这个人，见到自己时的第一句话是说他们来接我回家，如今又真诚的欢迎我来到青春。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温柔到有些过分的前辈呀。
“谢谢你，周助前辈。”
周助闻言又摸了摸龙马的头，这次越前没有反抗了。周助心满意足的笑了，收回手，然后便直起身子，跟大石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晚膳时分，手冢来到周助房门前，抬手轻轻扣了扣门。不一会儿，便见到周助出来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沉默的牵起周助，穿过曲折的廊桥，绕过蜿蜒的庭园。周助任由手冢牵着自己往前走，眼神望向园子里的石灯笼，脑海里想着明日该给池子里新添几条锦鲤了。
见前方灯火通明，周助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热闹是什么？热闹就是红尘俗世里洋溢着的风烟与灯火。
踏进房内，不出意外的瞧见了嬉闹的众人。菊丸和桃城开心的一人一边抱住越前，而大石则在一旁与乾合计事宜，海堂和河村则是静默的待在座位上，旁观其余人。
注意到手冢的到来，原本还喧闹的众人立刻安分的坐在了坐垫上。越前如释重负般的呼了一口气，前辈们真是……太热情了。瞧见越前的小动作，周助掩面轻笑了一声。
手冢落座之后，环视了一遍众人，“今日我们府里来了一位新成员，越前龙马。今后请继续不要大意的努力吧。”
“是。”
周助望着手冢的侧脸，心微动。是呀，这样认真严谨的手冢，就是自己一直所仰望着的人呀。
收回放在手冢身上的视线，周助望了一下桌上的料理，勾起嘴角，阿隆还是那么的细心呢，好些都是越前故土的名食。
“小不点，按照规矩，新人初到，都是需要表演节目的。”菊丸大咧咧的搂着越前的肩膀说道。
周助听到菊丸的话，就知道英二的小心思又开始了。
“是呀，是呀。菊丸前辈说得对，这是我们府里的规矩。”桃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着菊丸。
大石摇了揺头，素来就知菊丸的性子，也不打算阻止他了，由着他去了。乾倒是执笔揽书很期待越前的反应。
越前望了望旁边两位略显兴奋的前辈，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回答，“我不会。”
菊丸听到越前的话，震惊的望着他，“和歌、扇舞、乐器，你竟没有一样会的吗？”
越前昂了昂头，脸上带着有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是呀。不如菊丸前辈表演给我看看吧。”
菊丸失望的摇了揺头，转身向着大石诉苦去了。乾给周助倒了一杯乾汁，转瞬就明了乾的意思，周助很配合的喝了，还大加赞赏了一番。随后乾又为越前倒了一杯，递给他。
越前瞧着周助的模样，也好奇的尝了尝，便倒在了榻榻米上。
周助瞧了一眼旁边无动于衷的手冢，忍不住出声询问，“呐，手冢，你为何不制止我们呢？”
手冢端起桌上的茶杯，听到周助的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越前太年轻，适当的历练无妨。”
周助闻言眼底的笑意更甚了。
乾望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手冢，毫不客气的写道：纵内。

Chapter 11. 节分
啪嗒，竹刀掉落的声音回荡在剑道场内，也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真是令人惊叹的技巧，这就是二天一流传人的实力呀。
使用单脚碎步的技法，起手、劈刺与移动的速度都相当惊人；而且还拥有良好的动态视力，在紧密的交战中可以对敌人的行动迅速做出判断。
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越前目前还是低矮的个子，但技巧的成熟与力量的掌握都已经可以说是在高手的水平之列。
更重要的是，越前竟然左右手之间持刀切换自如，不是单纯的正逆二刀，而是真正的二天一流。这可是相当具有难度的技巧，越前小小年纪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海堂会败在越前手里，实属必然。
周助往手冢的方向望去，不出意外的在手冢的眼里捕捉到惊异之色。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对吧，手冢。也许有一天，他会成长得比南次郎前辈更强。
抛开了脑海里繁杂的思绪，周助端起早已备好的茶水进了剑道场。将倒好的茶水分递给了众人。
“海堂，是一场很棒的战斗。”
沉默的接过前辈递到手里的茶水，虽然有些微烫，却也很暖。这算是周助前辈风格的安慰或是赞赏吧。
无论是何种，都谢谢前辈。
“呐，手冢，越前果然很厉害呀。”
“啊，越前南次郎前辈的确厉害。”
周助颇有几分无奈的望着手冢，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苛呀，果然是手冢的风格。不过，这也说明，手冢是在很认真的关注着越前龙马的成长与未来。
“呐，手冢，正如你所言，越前还年轻嘛，他还需要历练。我可是很看好龙马的成长哟。”
“啊，期待他成长的心情我跟你是一样的，周助。”
这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吗？
盯着手冢猛然握紧茶杯的手，周助对着手冢狡黠的笑了笑。递还茶杯，手冢无奈的抚上周助的发顶，眼底深藏着满满的温柔。
菊丸将手里做好的魔鬼模样的纸面具递到了周助怀里，双手合十，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祈求之色。
“周助，今晚就拜托你了。”
周助有些无奈望着怀里的面具，对呀，今年已经没有长辈同我们一起了。那么，承担起扮演魔鬼角色责任的人自然就应当是府里的主人了。
不过英二画的魔鬼还真是有几分恐怖呀，自己看着都有点怵，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吓到海堂，也许还有越前。
待到了晚间时分，菊丸和河村将炒好的黄豆端了出来。周助注意到手冢也已经穿好了和服，还真是别样的细致与体贴呀。毕竟手冢国光，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自觉的人。注意到周助拿着面具朝着过来了，手冢便跪坐在了榻榻米上。周助笑意盈盈的给手冢戴上了魔鬼面具，轻轻捋顺那被压住的头发。
望着手冢的模样，周助忍不住贴在手冢的耳畔轻语，“呐，手冢，还真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魔鬼先生呀。”
感受到周助温热的气息洒散在自己耳侧，手冢伸手按住了这个有些调皮的小坏蛋。
“那你怕我吗？”
周助听到手冢的问话浅浅的笑了，“如果魔鬼是手冢的话，周助自是不怕。”
说完话周助就起身了，帮着手冢整理了一下因为跪坐而有些凌乱的和服。注意到海堂有些惨白的脸色，周助站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黄豆往魔鬼身上撒去，一边撒黄豆，一边念叨着“魔鬼出去，福气进来。”
撒豆完毕之后，又将象征的福缘的豆子按照自己的年龄拾起吃掉。观察到越前手里的豆子，周助挪了一下位置，“龙马果然还是个孩子呀。”
越前侧目望了一眼周助手里的豆子，有几分不屑，也不过只比自己多一粒嘛。
读懂了越前眼神意味的周助，只是清浅的笑了笑，龙马还真是可爱呀。
周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的笑容也有几分撑不住了。
呐，手冢，比我大一岁的你，也会怀着这样的心情看我吗？

Chapter 12. 立春
――东风解冻，黄莺睍睆，鱼上冰
呐，手冢，立春了。
春祭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明明说好了静候春至，可我的内心还是有着止不住的害怕呢。
即使手臂有伤，我知道你在与迹部君比试的这件事上依旧不会退缩。
――因为，那是身为青春领主的责任，那也是名为手冢国光的决心。
即使害怕担心，即使只能这样默默站在你身后给予支持我也很满足。
――因为，那是身为领主弟弟的理解，那也是名为手冢周助的懂得。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怀揣期待向你挑战的我偶然发现你的手受伤了。我想，你是打算将这件事深埋于心底了。
是什么让那在比试时从未能近身的竹刀却在比试结束后落在了你的手臂上？
嫉妒，真是世上最丑陋的情绪。
呐，手冢，一直被你保护在身后的周助，偶尔也希望可以站在前面保护你。
“周助，这是手冢样的樱叶饼与莺饼，辛苦你了。”望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周助，河村善意的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缓过神来，周助微笑的接过河村递过来的食盒，“辛苦你了，阿隆。”
软软的糯米团子加入一点甜甜的内馅，再用腌制好的樱树叶将其包裹，这就成了软糯可口的樱叶饼了。
茶绿色的米糕里面包裹着细腻的红豆，再在表面撒上一些细碎的黄豆粉，这就成了香甜绵醇的莺饼了。
轻扣了一下门扉，也不待手冢回应，周助便推开拉门进去了。将食盒里的樱叶饼和莺饼端出来摆放在了桌上，抬眼望着手冢，却又见手冢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株盛放得正好的山茶，周助一边将山茶插入璧角处的花器里，一边解释道，“近段时间山茶开得极好，喜爱得紧，便一直未换过花种了。而且，总觉得山茶很衬手冢呢。”
“啊，你喜欢就好。”
周助闻言对着手冢浅浅的笑了笑，目光又转而向下，拾起了书案上铺摆着竖写的苍劲有力的‘立春大吉’四字，只一眼，周助便知这是手冢的字迹。
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立春日，四时之卒始也。恰逢孟春时节，乃春之始也。
周助放下手里的纸张，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样物品。愉悦的拿着纸张和浆糊出去了，仔细小心的在门上贴好了‘立春大吉’。如果此番真能除恶招福，希望你一切安乐。
呐，手冢，妖怪会因为对称的四字而疑惑。那么你会因为轮回的四季而动摇吗？
“周助，春天的日出。什么时候一起去看吧。”
手冢突然响起的话音让周助整理食盒的手停顿了一下，认真记下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的手冢，还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呀。呐，手冢，真的很抱歉呀，因为周助的不省心，让你总是要这样记挂着。
“好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去吧。”手冢望着周助弯弯的眉眼，这人，惯是善于如此遮掩自己真实的情绪。周助，你是在担心什么呢。让你这样不安的原因是我吗？
周助提着食盒，轻轻站立起身，对着手冢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唇瓣轻启，“呐，手冢，偶尔也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吧。”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手冢听到周助的话，仰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天空有星月有大海还有自己。
“周助，这句话刚好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这样回话真是犯规呀，手冢。
无奈的望了手冢一眼，随后，周助便提着食盒离开了。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惊起了一池浮萍。静谧的时间里，回忆总是格外清晰。算起来，我们相知相伴也已有十年之久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有幸与你相遇，也许是一场早已写定的命运。
手冢从书架旁的瓷器画筒里抽出了那副梅花图，于桌上铺展开来。周助，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这一生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十光景，既已遇见你，那我便不会错过你。
微风浮动星光，年轮印刻时光。
而我的心上，有你的目光。

Chapter 13. 纸鸢
有时候，望着头顶上湛蓝辽阔的天空，也会想要如同那五彩斑斓的纸鸢一般，自由的飘浮于蓝天之下。
可是，即使是凭风借力飞向天际的纸鸢，却依旧逃不开线的牵引与束缚，那仍旧算不得是真正的自由。
而讽刺的是，不断飞高的纸鸢一旦挣脱掉了缠绕着的线，也将于天空坠落。
手中的线对于纸鸢的意义究竟该如何定义？
恐怕这内里的关系只有纸鸢能明白。
生存于如今的世道，谁又能看清自己究竟是掌线的人还是被线牵引着的纸鸢呢？
领主与领地里的子民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是契约？如果你愿意守护我们，那么我们便自愿供养你。
――是传统？你生而高贵负责执掌，我生而卑微只得服从你。
――是强弱？从来都是强者则为尊，弱者依附于强者而过活。
――是责任？成为这片土地的领主，那便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领地与领地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睦邻？相仇？或者无交？
不论出于私心或是公利，无法否认的是，领地的利益是领主们的第一考虑。
也许……这就是那根线。
我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纸鸢受到掌线人的束缚，其实有时候，也许是人和纸鸢都逃不开线的操纵。
“楠竹强而韧，劈蔑良好；桂竹坚硬，受力良好；水竹直而韧，细部骨架；慈竹柔软，材质轻……”
“乾，等你说完这些竹子，我怕是天都要黑了。”
乾盯着明显有些不耐烦的菊丸，沉声反驳道，“选材对于制作纸鸢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菊丸望着乾认真的样子，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言了。只是对着乾的背影小声的吐槽“管它什么品种的竹子，能做纸鸢的竹子就是好竹子。”
周助望着菊丸的模样，在后面轻笑了一声，随后上前安抚的拍了拍菊丸的肩膀，“呐，英二，阿乾说得有道理，你的好手艺当与好竹材相配。”
菊丸也知乾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却还是无法忍受乾那变态的最优哲学。菊丸认为，处处最优却是远远不如总体和谐来得重要的。
合适即好。
春天不能错过的三物：日出、樱花和纸鸢。
共同点都是温暖而美好的存在。
如同飞蛾趋向光明一般，人也本能的追求温暖和向往美好。
人之性也。
大石将收到的书函和拜帖呈放在了手冢的书案上，有几分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手冢，这是各地领主遣人送来的书函和拜帖。今年你与迹部比试的消息一出，青春可是好不热闹。”
手冢大致翻阅了一下，大意都是客套的说想来观看今年青春的春祭。手冢也明白这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石，有关接待的事宜，辛苦你了。”
“我明白了。”
大石转身准备退下了，到了门口处又停了下来，“手冢，我知道我不该对你的决定多言，但是，请你小心。”
手冢顺着大石的目光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明白大石是在为自己的伤势担忧。
“啊，我明白的。”
大石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手冢说他明白的，那就是真的明白。
对于手冢，不论是大石还是其余众人，都是愿意无条件的信任。
因为，他是手冢国光呀。
迹部，如果这就是你想要送来的贺礼，那我自当好好收下。

Chapter 14. 绿竹
一根成年的竹杆，大致可分为根部、中部和梢部。根部节密须多且形不整，梢部细弱枝多亦不可用。 因此，唯有那节长且粗细变化最为微小的中段可作纸鸢之材。刚采下的新竹水分多，易弯，放置一段时间后再行使用最佳。横断开一竹，观其端面，由外及里分为竹皮、竹青、竹黄。制作纸鸢，只需竹皮与竹青，竹黄则应削去。
“不愧是以灵巧著称的菊丸前辈呀。”
周助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越前，琥珀色的大眼睛颇有兴趣的望着园中的菊丸。纵使强装稳重，可到底还是存有一些合乎年纪的孩子心性呀。
“每年做纸鸢的时候，劈、削这两项任务都是由大石和英二负责的，二人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大石的精准性，英二的灵巧性，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周助说完话停顿了片刻，又偏头冲着越前浅浅的笑了笑。越前听到周助的话，倒是对大石和菊丸的配合越发感兴趣，毕竟早就听闻二人的双剑可谓举世无双。
越前侧身微笑着对周助说道，“还真想见识一下。”
望着越前这般认真的模样，周助微愣了一会儿，然后恢复如初。
“会有机会的。”周助朝着越前点了点头，随后又掩面轻笑了一声，有些坏心眼的打趣着越前，“难得龙马这么认可呢，我还以为你会说他们还远远不够呢。”
知道前辈是在拿自己开心，却又无可奈何，越前只能无奈的对着周助喊了一句，“周助前辈……”
瞧着越前那眉头微皱的小老头模样，周助也收起了笑意。“啊呀呀，往年都是由大石和英二劈竹和削竹，阿隆弯竹，阿乾连接，阿桃和海堂糊纸，我与手冢绘色。今年龙马既与我们一起了，那自然也是逃不掉的了。凭借龙马的剑道修为，劈竹削竹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吧。”
说完了话，也不待越前反应，周助便牵住越前的衣袖带了他到菊丸面前，“英二，我为你找了位小徒弟。”周助一边说着一边将越前推到了前方。
菊丸见是越前，一下子就放下了原本手里的活计，兴奋的搂住了越前。“好呀好呀，小不点就好好的跟着菊丸大爷学吧。”
周助听了菊丸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英二还是老样子呀。见越前一脸不情愿的想要挣脱掉身上的重量，周助眼底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了。
越前的抽刀水平可是相当高呀，想来抽削竹子也是很轻松吧，只是可能有些大材小用，但也不失为生活之趣。
越前盯着周助转身离开的背影，虽是无奈，唇角却也忍不住绽开笑意。还真是一个有些恶劣却又过分温柔的前辈呀。
总是这样不动声色的将我带进你们的生活。
菊丸见越前一直盯着周助的背影，扯了扯他的衣袖，“小不点，快来帮忙呀。”
“嗨嗨。”
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绿鬓婆娑，风与绿竹相映成趣，倒也是美哉妙也。
侧目停步，原是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如今院子里的石灯笼上都生长出了细细的青苔。绿色渐渐滋生，春意也越发的浓厚了。
倒也当真是好时节呀。
于廊桥处与乾偶遇，微愣，随后便浅笑着上前问候。
“真巧呀，阿乾。”
乾瞧着周助手里抱着的竹子，有几分疑惑。
“周助，你这是……”说着话的同时也用手指了指周助的怀里的竹子。
明白了乾疑惑的周助，低头望了望怀里翠嫩的竹子，“这些竹子做纸鸢用不了，但我又觉着弃了可惜，便想着用来做点小东西。”
乾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周助向着乾微微侧身，就越过乾离开了。
“周助，春祭上，手冢与迹部的比试你是怎么看的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乾的问话，周助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周围仿若静止了一般安静，只余下二人的呼吸与心跳之声。
周助叹了口气，随后嘴角又浮上了浅浅的笑意，“阿乾，我相信手冢。”
我不知道这场比试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这场比试的输赢会是如何。
我只知道，我愿意相信手冢。
如果这是手冢的意愿，那么我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与支持他。
仅此而已。
乾望着周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即使明明心里很是担忧却依然选择相信吗？周助，是你不够坦率还是我不够了解你。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但也许，是我所问的问题本就有问题。
如果不曾明言，那份心情是否还能传达呢？
想必是不能传达的了。
周助跪坐在榻榻米上，望着门外的庭院微微发呆。握紧了手中的御守，静默无言。
呐，手冢，我相信你，却也是在担忧着你。
于我而言，二者并不相冲突。
这份心情如今我只想自知就好，至于春祭的比试，就请你不要大意的上吧。
我知道，于你而言，执刀是一份无法丢弃的责任。
没关系，周助会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