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谈恋爱了 给我看了对方的照片 一路再没有话 我不再总找他了
高考完的假期 时间真是长 和同学打打闹闹出门旅行 吃饭喝酒 好像真的不怎么想他 也许是
接了一个电话 是他带的班跟我关系很好很好的孩子打来的 姐姐 老师病了做了手术 你知道吗
我听到第一句就懵了
我们下午想去看他 你去吗
去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距离上一次见他 也有半年了吧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
在他家见到了他 拆线也很多天了 看上去有点憔悴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 却又忍住不能哭出来
她俩是知道的 她们说姐姐我们还有事 你陪老师待一会儿吧哈哈哈 我说好 他笑着说 这两个没良心的 又把你扔下了 我说是啊 留着我蹭饭吃
他说晚上同事叫吃饭 他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 现在好些了也想去坐坐
他口中的同事我知道 有几个我也很熟 以前跟他们一起玩游戏 偶尔出去吃饭也带着我
我说 我陪你去可以吗 不然不放心你
他没有拒绝我
见到J老师时候他很惊讶吧 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 你也来了 我说嗯 太想你了 跟着他过来了
剩下的老师我都不认识 应该是我毕业之后到学校的 毕竟我也毕业六年了
他介绍说 这是学校毕业的学生

我不介意他用任何身份介绍我 那不重要 他手术完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我选了一些软的 没说话 放在他面前
饭后他们要去唱歌 我也不说话 就跟着他 他也不说话 让我跟着
去了不一会儿 毕竟跟一群老师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坐在角落里 他看到了 过来说 走吧 我送你回家
他送我下楼 要打车送我回家 我说不要了 他们还在等你 我自己回就可以了 这么大人了
他看着我说 丫头 那你注意安全
我说好 坐上车和他挥挥手 车开了扭头看他 还在那里看我 突然觉得想哭
我们两个可能都知道也可能都没想到 那次没有送别的再见 距离下一次见面 竟是一年

我逃了五天的课 买了他婚礼前两天晚上回家的机票 我拎着箱子到他家楼下 发信息给他 很忙吧这几天 准备的怎么样
他回 嗯 事情太多了 现在刚歇了
我说 要睡了吗
他回 准备睡 怎么了
我说 你下楼 我回来了
一年没见了 他还是很好看 高高的好像比之前稍微胖了些 原来有点瘦我这么想
他还是老样子 气定神闲的 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 也没有上前 看到我只是露了一点点惊讶 转瞬收住了 带着责备的语气问我 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没有忍住 我怎么能忍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上前走了两步 站在他面前 我说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你可以抱抱我吗 就这一次 好吗
他没有说话 用手轻轻抱住了我
我紧紧环住他 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这是从前当时现在以后 我离他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婚礼前的一个拥抱 唯一的一个拥抱

我住在酒店 没有回家
我参加了他的婚礼 他忙碌紧张 新娘娇美可人 敬酒的时候 我慌乱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师母 说 老师 师母 祝你们幸福美满
时隔几年 我还是叫回了他 老师
轻轻坐在婚礼的角落 缓缓呼吸 试图用二氧化碳和氧气来瓦解心中多年的秘密 只可惜 呼了出去 却又吸了进来

行至此 我从他心里毕业
之后的几年 也许甚至十几年 几十年
我也只能叫他老师

大学的几年 每年假期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小学看看
我时常提醒自己 他结婚了 我想见他 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所以我必须选择最公开的方式见他 我只有选择回学校
开始的假期 回去不好意思 总是会先去班主任那里 之后再说去看看他 后来 班主任是个玲珑的人 像妈妈的她可能一早就知道 她说 想去你就去吧 不用来我这儿 多去待会儿说会儿话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多学学有好处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他也是聪明人 你既然来这里找他 自己会有分寸吧
我说 会 我心里都清楚 我会把握住分寸
但其实即使这么说 每次见他 我都是雀跃紧张的

有一天回去待了许久 他下班了 他说 走吧 一起吃午饭去吧 我说好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问他
嗯 老师 我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说吧
你会介意别人的看法么 我是说就是你会介意别人对你人际关系的看法吗
不会 我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那要是大家觉得奇怪或者不好呢
别人爱怎么看是别人的事 光明磊落 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他这么说
我小声嘟囔 我其实很怕给别人添麻烦
他说我不怕麻烦

大三假期回来 小姑娘们要一起吃晚饭 好像又很久没见他了
我是不是没有说 他结婚了 家离我家更近了 只隔了十字路口 更巧的是 我的发小住在他家楼下
那天饭后 时间尚早 我说 老师 走回去吧 他说好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散步聊天了 那时候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是不是当年太沉默 应该说出口
但其实心知肚明他都了然 也许说出口 就没有后来了
走到一半的地方 可能着了凉 突然胃疼了起来 蹲在地下 他说 我去给你买药 你在旁边不要动
我看着他很着急往前街面的店铺跑去 觉得胃疼的也很值 喝了药 勉强能走
他说 打车回吧 我送你
我不想 我还想多走一会儿好不容易这样
我和他说 我好多了 扶着你也不远了
我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 一直没有忘也不敢忘
“我可以背着你搀着你回 但是我不能 对你对我都好 时间也不早了 我该回家了 你以前问过我 结婚快乐吗 我不知道 因为我只是到了年龄该结婚了所以你也知道 但是既然结婚了 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对家对人都有一份责任一份担当 对你也是 小丫头 你还会长大 等你有一天就会明白了 走吧 打车送你回去”
我说 好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
我吃过他做的饭 听过他唱的歌 和他一起玩过游戏 和他一起打过球 一起看过电影 一起压过马路
有过很多个白昼黑夜 可以发生些什么的模样 可什么都没有
没有甜言蜜语 没有牵手拥抱 没有任何事情 有的只是一份亲密的疏离 和彼此推心置腹的信任
这些年来 我已然不再勇敢不再活泼也没有那一腔热情和孤勇
可是我爱过他 也爱着他
这些年因为成长才愈发感觉
真正疼惜你的人 不会舍得让你陷入难堪的境地
真正喜欢对方的人 也不会忍心令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爱会克制 真的没错 也许深有体会 所以无限感激

后来 我见过他的孩子 他现在是一个充满责任顾家的好男人 他跟宝宝说 叫姐姐 我说不要 叫小阿姨吧
他笑笑不说话去做饭了 他的孩子眼睛很好看像师母 性格小小的就很安静感觉和他一样
糯糯的说 阿姨—玩
好阿姨陪你玩
看着小小的她 心里想起很多山水 小然然你知道吗 我比你大一些的时候 你爸爸也是这样一路陪我成长的 所以我也会和他和他的家人 一起守护你 陪着你长大的

去朋友家作客 天气很好打算走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我看到了他的车
是的 刚好去他们小区的朋友家 我犹豫了一下 他还是看见我了 将车停在路边 熄火 下车 走到我面前
动作一气呵成 快到我以为他有急事

好巧 我说
他说 是很巧 瞎跑什么大晚上
我说 朋友请客 刚吃完 时间还早准备走回去 就碰到你了 出去了吗
嗯是 办事去了 他说 那快回去吧 路上慢点
语气一直都是像在和小孩子说话 我有点恼了 看了他一眼 又不是小孩子了 等等我都要结婚的人了 哼
他笑了笑 说 那你赶紧结 可好好看对人
一瞬间 心里有点酸酸的 我啊 有一天嫁人了 就不能在心里喜欢他了

这几天想去找他吃饭 因为工作原因要去外地了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和他吃了晚饭 是去的开头提到的私房菜 真好
也许他不显老吧 碰到店家搞活动 情侣八折
可是他拒绝了 意料之中
我问他想吃什么
他说点我想吃的就好别点太多
我想吃甜食
他说好
好像忘记上一次坐下来和他吃饭是多久的事情了
可是这一次真好
我还是一个人还能这么喜欢他
有点紧张 认识他也快二十年了
我还是会紧张
有点好笑吧幼稚到要死
甜点我点了红豆沙
他笑我
小孩子才爱吃甜食这么大人了也不怕甜坏
我舀了一勺抬头笑着问他 你要不要来一口
一瞬间 我觉得他眼睛收了一下 或许是我的错觉 他说 别闹 快好好吃
我也感觉自己逾越了 低头吃了起来
我时常想 我们两个可不可以有那么一刻哪怕一点时间不要这么清醒不要这么克己
甚至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想有一次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