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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文】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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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yurent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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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小坑无数,无一完结,可算是文字控中的“花花公子”,本不好意思再开坑,怎奈心痒难当,实在难以自制,望各位体谅我心情变化无端,花开就爱笑,花谢就爱哭,快乐了写不出悲情文,伤心了写不出轻松文,实在是尴尬至极,愿接受批评,唯愿接阿初阿次的福,让他们兄弟的情义常伴我这段酸甜苦辣轮番上阵的日子,让更多的朋友分享我此时心中最动人的初次故事。
shanyurent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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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本文为原著续,接着敬茶之后开始写。阿初是黑道大帮主兼杨氏董经理,狠里有手段,阿次是军统特务兼地下党员,骄傲而圆滑。
目录:
第一章 雷霆秘钥
第二章 以身试毒
第三章 闸北银行
第四章 日本茶室
shanyurent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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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雷霆秘钥】
(一)
傍晚,八点二十分,跃春、韩禹和汤少才各自“打道回府”。
“你跟我来书房。”阿初突然一改刚刚的温和,不冷不热地说。
“哦。”慕次回答,“嫂夫人睡下了?”。
“她一向睡得早。”阿初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慕次勉强笑笑。
这间书房跟“松雪街”的那间区别很大,慕次很快得出结论。
书房的风格并不再是高贵淡雅,而是黑一色的沉重。黑亮的书柜成封闭式,黑檀木制的厚重书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文房四宝,砚台里的墨未干,却透着凝重深沉的气息......
而右侧是......从梁上高高垂挂下来的黑色帘幕,如同一座黑色瀑布,依稀能看清里面临时搭建的灵堂,隐约有香烟的气息......。
慕次吃了一惊,不由看了一眼阿初的脸色。
杨慕初屏神敛气地撩起帘幕,走进灵堂。
慕次不敢再随意,收敛神色,紧跟上来。
光线昏暗,三张大幅黑白相片,依次挂在墙上正中的位置,其中前两位,见过无数遍,此时却熟悉而又陌生,慕次愧疚又伤感地逃避着,另一位,慕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姐姐盛装艳饰的相片,相中人高雅含蓄的笑容,亲切而温暖......
杨慕初和杨慕次一同跪拜,上香。
“父亲,母亲,姐姐,我把阿次带回来了。”阿初双眼红肿,声音开始嘶哑起来,“父亲!您亡灵保佑,阿初终于得以斩杀仇人!您这二十年来的沉冤血债,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慕次由心地伤痛着,他感到这二十年来孤单,疑惑,迷茫的自己,终于被阿初领回了家。
“姐姐!您为了我,这二十年,忍辱含垢去做小,亲生骨肉当做路边草,抚养栽培之恩,阿初感念在心,永世难忘!阿初立誓,必定重振杨家,光复门楣!保我杨家子子孙孙,世代平安!”
阿初的誓言,一字一句,有如千金,砸落在慕次心中,慕次感到了除为国尽忠之外的,强烈的家族责任感,他特别注意了“子子孙孙,世代平安”这八个字。
阿初又续了三炷香,待烟气徐徐升起,屋内沉痛之音彻底沉淀在心中,才缓缓起身。
慕次还以为要结束,突然一声呵斥袭顶而来。
“不肖子孙杨慕次!”阿初的声音陡然抬高,厉声质问“你认贼作父,为贼做孝,让父母先灵,含恨二十年,无法明目,你可认错?”
慕次突然一下子懵了。
“抬起头来,看着你的父母回答!”阿初的声音冰冷,严厉,愤怒,不容逃避!
慕次抬头,他知道阿初的气从何来,他终于被迫地,揭开残忍的事实,直面自己的背叛!他实在愧疚!
“杨慕次认错!”慕次跪在蒲团上,挺直了身,大声回答阿初。
“逝者已去,你如何认错?”阿初咄咄逼人地问。
“全凭大哥吩咐!”
“好!我且先问你,杨羽桦的遗体,你要不要?”
阿初的话语如刀,明晃晃地刺进慕次心里所忽略的痛处,墙上的遗照突然恍惚起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慕次痛苦地说。
“好个恩怨分明,那你是不是也要替你的养父报仇?”阿初怒吼。
“不!我绝无此意!”慕次激动地差点站起来。
“他是你的仇人!”
“他毕竟养我二十年,我理应相送一程!”慕次恳求地坦然。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阿初坚决地说,“还有杨思桐......”
“大哥!我跟她二十年兄妹情分,况且她根本没有错,如果大哥执意要狠心下去,阿次.....”
“你想干什么?”阿初的声音再一次激动起来。
“她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了,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替她赎罪。”
着急导致慕次有意无意地,在阿初面前失言。
“杨慕次!你敢威胁我?”阿初突然痛心疾首。
“对不起大哥,请您息怒。”慕次突然急了,却有些如骨在喉之感。
“杨慕次,你到底当我杨慕初,是你什么人呢?”
阿初冰冷的话,贴着慕次的耳后传入心头。
慕次不敢说话了。
“好!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想!从现在起,我要你为我们的父母,姐姐,守灵三日,守灵期间,......”阿初附身,扶着慕次的肩膀,冷冷地说:“你最好别做出,让我有理由对你妹妹怎么样的事。”
慕次想反抗,但他摸不清阿初的心意现在究竟如何。
阿初再未掷一词地走了。
房间黑暗,只剩香烟三点星光,袅袅入鼻,宁神静心......
阿初刚见到雅舒就后悔了,雅舒竟还没睡,在客厅里等他,看他穿的少,就要替他搭西服外套。
“阿初,怎么穿这么少?......刚刚汤少打电话来,让你马上过去,但我没敢打扰你。”
阿初皱了下眉,赶紧穿好外套,“你快去给阿次送件厚点的外套,还有我今晚回来得晚,你早点睡。”
“注意安全。”雅舒点头,最后叮嘱。
阿初刚推门,又转过头来,雅舒还以为他忘了东西,他却说了句“放心,雅舒。”
雅舒转身,静静地拾起茶几上那本装横精致的《乐府》。
汤家花园的小洋房
阿初现在最不愿来的地方。
他看见杨思桐站在天台边上,一步步后退,汤少琪在外围不停地喊叫劝阻,汤少礼和一群仆人在楼下怪叫。
“阿初,你总算来了,快把你堂妹接走,怎么也不能死在我家里呀!”汤少礼看阿初来了,不管他面色多难看,上前怪叫着。
汤少礼如果不口不择言,还是汤少礼了吗?但听了这句话后,阿初却不得不把人带走了。
“阿四,你上去把她带下来。”阿初沉声命令。
“是!”刘阿四带人冲上天台。
紧接着,阿初怎么也想不到,当杨思桐看见自己的那一瞬,竟然毫无征兆地跳了下来,就像一只脆弱的薄蝶,轻轻扑了出来,然后坠入大地......
“哥哥,求你别走......”这是杨思桐真正看见阿初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阿初坐在车上,通过后视镜,看着孤零零躺在车后座的杨思桐,耳边不停传来慕次那句“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替她赎罪”,他隐约感到内心的忧郁和愧疚,正无休止的在黑暗中蔓延。
阿初一直以为,血和痛已经让他重生,他将毫不留情地对待自己的仇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在颤抖,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内心的懦弱和无情,他怕自己忘记四太太和荣荣的血仇,竟不惜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他怕自己害了阿次用性命维护的妹妹!他更怕思桐光明浪漫的青春,还未开始,就因自己的无情而凋零!
“离罪恶远一点,靠幸福多一分。”
马路边阴森森的楼房渐渐向后退去,他看见了家里雅舒给他留下的温暖的灯。阿初的心一下释然了。
当思桐醒来的时候,既痛苦,又绝望,他看见了冰冷而陌生的天花板,正铺天盖地地压在自己面前,她眼前模糊闪现着扭曲的面孔,耳边呕哑嘲哳地怪叫着,折磨着她,她突然尖叫起来,紧闭双眼,拼命用手捂着耳朵,然后,他就看见了哥哥的笑容,她感到“哥哥”正在用强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话,哄她,安慰她,她渐渐在“哥哥”的怀抱里安静下来......
终于,思桐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阿初。
“怎么了?不想看见我?”阿初语声轻柔。
“不是......”思桐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初的脸,依赖地握住他温暖的手掌,此刻的她,无助,脆弱。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相信我,现在,你依然还是那个阳光下的杨柳,是那个开朗活泼的杨思桐。”阿初真诚地望着思桐,说。
“我不知道,我不是了......”思桐痛苦地说。
“不,从现在起,你就是杨思桐,是我杨慕初的妹妹,忘记曾经的过去,从现在起,为你自己而活,活出你最精彩的人生,相信你自己。”阿初说。
思桐怔怔地望着阿初,眼泪夺眶而出。
阿初心疼地将思桐搂在怀里,轻轻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起,阳光将会眷顾你的一生......”
shanyurent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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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沪中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处长办公室。
俞晓江面有难色地放下了电话。
“处座,杨慕初不打算放人。”
“为什么?”
“他说阿次在为父母守灵,三日之内都不会回来了。”
“阿次会在这个时候守灵?”杜旅宁有些诧,“你相信杨慕初说的话吗?”
“我也不信,简直匪夷所思。”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请您三日后,到杨家花园一同见证杨家惨案的真相。”
“有意思。”
“处座,李组长失踪前也见过这个人。”俞晓江提醒了一句。
“在医院?”
“是。”
杜旅宁笑了笑,连自己的秘书都闻到味了。
“据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说,他现在是上海滩金龙会的龙头老大。”
“哦?他曾经不是个救世度人的医生吗?”杜旅宁问。
“很难令人相信,但这是事实,法租界的探长黄三元现在也很待见他。”
“看样子,你已经查过他了?”
“感兴趣而已。”
“我也开始感兴趣了。”杜旅宁拾起了桌上的报纸,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打量起来。
俞晓江笑笑不语,她觉得“兴奋剂”已经够了,就等“钉子”自己往里钻吧。她有责任用些“小手段”,替组织来发展像阿初这样的“优等资源”,于是话题开始“峰回路转”到慕次。
“那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阿次?”
“等着吧,会有人能找到他的。”
“您是说,那个不肯冬眠的人?”
杜旅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俞晓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午夜,就在上海滩沉睡在黑暗的摇篮中时,一艘华丽的“红鹦鹉”号轮船,悄然停在了上海九龙码头外不远处,这是一场十分秘密的、高档时尚的亲日酒会,船舱里宾客云集,灯光辉煌,四处弥漫、散布着松花粉的味道......
突然,一股清香淡雅的茉莉花香,在船舱里袅袅散播开来,所有男宾客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酒会中央望去,身穿和服,盛装淡雅的丽丽小姐舞姿婀娜,翻飞旋转,如花似蝶......
丽丽动人的目光不时悄悄落在,不远处的二楼走廊上。此时此刻,假扮成日本服务生的慕次,正依次进入各个包厢点餐......
“您好,欢迎来到'红鹦鹉'酒会,请您点餐。”慕次优雅流畅的日文给人一种亲切感。
“烤鳗寿司卷,筑前煮,蘑菇大利面各一份,外加一杯清酒。”男子不耐烦地点餐,接着欣赏下面“仙女”的舞姿,幸运地正好与丽丽“四目相对”。
“好的,请您稍等。”慕次飞速地在菜单上画下此人的画像,然后恭敬地转身,退出包厢。
这是慕次和丽丽“逃出生天”后的,第一次合作。如果他们能在众人毫不察觉地情况下,将所有到会人员的画像和名单,全部偷回侦缉处,那么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并受到嘉奖。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成功了,这就是张漂亮的隐形“身份证”。
一切进行地格外顺利,慕次倒感觉自己真的是来做服务生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最后一间包厢里,他突然遇到了一个最不该遇到的人,荣初!
他看见荣初独自低着头,坐在桌前,身后“侍立”着两个日本“保镖”,桌上的日本清酒分毫未动。
荣初也见到了慕次,但表情复杂:惊奇,疑惑,欣喜,恐惧,哀怨......活像个被卖了的孩子。
直觉告诉慕次,荣初被绑架了!
那么,救?还是不救?
“先生,请点餐。”慕次看见荣初要开口呼救,急忙用日文打断。
“不用!出去!”一名“保镖”厉声呵斥慕次。
慕次点头哈腰,连忙致歉,就要恭身退出时,余光突然看见荣初的小手指在动,指向一楼厨房旁边的储物间。
慕次笑笑,退出危险包厢。
一分钟后,舞女化妆间门口,丽丽身姿摇曳地回来了,突然一个高挺的“日本男子”从角落里钻出,“强硬”地搂住丽丽的细腰,丽丽“反抗”了两下,两人终于双双“扑入”化妆间,化妆间外一阵唏嘘......
“丽丽,出现意外了。”慕次轻声说。
“你被发现了?”丽丽吃惊地问。
“不,我们落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慕次边说,边撞着化妆间的门。
“不可能!老师不可能情报有误。”丽丽突然拽开了门,甩出一把瀑布般的黑发,然后又“被迫”收了回来。
“我也拿不准,但我们必须见到那个人,否则今天晚上就是白忙一场!”慕次在晃门。
“那我去'色诱'。”丽丽毛遂自荐。
“可他是狼,不是兔子。”慕次说。
“那怎么办?除非他自己出来。”丽丽无奈叹息。
“好主意!就让他自己出来!”慕次一脸兴奋。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丽丽阻止。
“我们得搏一把!”慕次自信地说。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还相信你。”丽丽喃喃着说。
“听我说,我们这样......”慕次开始“故布疑阵”,化妆间的门渐渐归于宁静......
“谁整夜不回,啊又让谁心醉?如果没人陪着我醉,安慰只会更疲惫,寂寞层层包围。”丽丽“醉了”,嘴里低声吟唱着,“摇摇晃晃”地走过走廊,她听见耳后包厢里传来的唧唧歪歪声。
“早已乱了错与对,荣初过来过来......”丽丽闭着眼睛路过了荣初的包厢门,却突然“醉倒”在门口,她摇摇欲坠地试图起身。
荣初听见这拿腔拿调的中文歌,又惊又喜,突然不顾身后的“保镖”要上前去扶丽丽。
“没事吧,小姐?”
“对,就这样。”丽丽趁机耳语,“你现在马上逃到洗手间,我掩护你......”她突然警觉地一个回肘,打中了一个“保镖”的胳膊。
荣初闻言,如获大释,立即闪进洗手间。
“站住!人跑了!”身后传来日语惊叫,丽丽不恋战,“惊呼”地向包间外退去。
二人刚要冲出包间,就忽然仰天栽倒......
“干得不错!”慕次闪进包间,将二人脱了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们来了。”丽丽指指楼梯口,闻讯向上冲的武装队。
慕次已经快速举起椅子砸破了窗户,然后手扳着窗檐,借力上翻,就此隐身梁后。
丽丽轻呼了一声,随即就“吓晕”了。
日本武装队很快就赶到现场。
“八嘎!”一个少佐军衔的日本人从后面钻了出来,恶狠狠地扫视了一遍狼狈不堪的包厢,看见了那支离破碎的窗口,嘴里嚼着脏话,附身下望,只看见下面黑漆漆的波浪,不想却被上面的慕次“一览无余”。
“报告少佐......”
“混蛋,还找什么!看不见人都跳下去了吗!”日军少佐大骂。
“少佐,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
“啊!救命啊!不要!”丽丽突然“醒来”,浑身“发抖”。
“她是这的舞女?”少佐见丽丽“芳颜失色”,毫无防备地走进丽丽,想要搀起她,不想却突然被丽丽“吐”了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丽丽用简单的日语小声致歉,赶忙用纤细的手指,抽出丝巾来,替他擦军装,余光瞥见窗口有人影一晃。
“小心点,再喝这么多,我就办了你!”少佐色迷迷地说。
“谢谢,谢谢,我知道了,唔......”丽丽恭身道歉,却突然向卫生间冲去。
门外一阵嘈杂。
丽丽闯进来的一瞬,慕次刚好从窗间翻入,荣初蜷缩在洗手池下。
“一切就绪。”丽丽说。
“快,你先开路。”慕次闪让丽丽,去揪起荣初,回过身来,丽丽的绳索已经拴好。
丽丽在慕次的帮助下,到达了小船上。
“握好,快跳!”慕次将荣初拴在绳子上。
“什么!跳?”
荣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慕次扔了出去,然后腰间就被猛然一扯,吊在半空,终于被丽丽接住,瘫到在小船上不停深呼吸。
慕次紧跟着攀缘而下,船已经开动,他回身一枪,打断了锁结,枪口装了消声器,绳索奚落落掉进海里......
“怎么样?你还活着吗?”慕次蹲在荣初面前问。
“小舅舅......”荣初说。
丽丽向后撇了一眼。
“别装了,听着别扭。”慕次不以为意地说。
“天哪!感谢老天让我能活着回来!”荣初闻言,立马恢复了常态。
“你不谢我,偏去谢天,真有良心。”慕次调侃。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看见了什么?天哪,这是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然后吸食活人的精华,再把他们拉入地狱......”荣初神神叨叨地说。
“去你的吧!”慕次拍了他一把。
“这是真的!您要相信我!”荣初大叫。
慕次要笑,却被丽丽拉了一把,“阿次,他好像知道什么。”
“应该说,他一定知道什么。”慕次耳语了一句,继续跟荣初说:“鬼才信你,那你怎么还活着?”
“所以我才谢天,是老天保佑,他们只是一直软禁我,并没有把我推向地狱,否则我真的就变成恶鬼,永世不得超生了。”荣初说着,双手合十,不停拜天。
慕次感觉被绕进了云端。
“阿次,他好像有意逃避什么,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开口。”丽丽一边掌船,一边耳语。
慕次皱了下眉,突然站了起来,阴着脸,用日文冷冷地问:“我不管你是谁,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黑夜中,漫无边际的海浪声中,荣初好像突然被魔鬼咬了一口似的,浑身一震,大喊起来:“救命啊!别杀我!”
丽丽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逼近荣初,冷冷地,拿腔拿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荣初!我叫荣初!”荣初显然被吓懵了,哆嗦着嘟囔起来:“我不是那个医学博士荣初,其实我只是他的侄子,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丽丽和慕次对视一眼,回过头来,强硬地拉起荣初的领子,继续问:“恶鬼什么样?”
荣初闭起眼睛,歪着头,但怎么也逃不开,只好继续嘟囔:“恶鬼和我们一样,只是浑身都腐烂了,眼睛都瞎了,不能碰他们,不然也会变成恶鬼......”
丽丽愣住了,慕次也愣住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新发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一阵肃然过后......
“还问下去吗?阿次?”丽丽打了个哆嗦。
“丽丽,这是艘鬼船。”慕次突然做双手合十状,“感谢老天,让我们如此幸运地完成任务。”
慕次说完,突然抬手,打昏了精神失常的荣初。
暗夜白露间,船继续向岸边行驶,慕次掌船,丽丽靠在他身后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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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长乐街上静悄悄一片宁静,慕次背着荣初,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半晌,索性直接按起门铃。
一分钟后,睡梦中的阿初,被刘阿四强行叫起。
“你怎么了?头上像冒着火星。”阿初推开门。
“先生。二先生把少爷带回来了。”刘阿四简洁地说。
阿初听清楚了之后,狠狠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让他们在客厅等。”阿初关门,准备换衣服。
“先生,少爷昏倒了。”刘阿四再次敲门。
阿初突然感觉脑后震了一下,马上提起医药箱,穿着睡衣就下了楼。
他看见慕次明晃晃地在客厅里踱步,沙发上躺着荣初。
“大哥,早。”慕次笑着跟阿初打招呼。
阿初没理他,直接去看荣初。
慕次尴尬地愣在原地。
确定荣初并无大碍,阿初瞪了慕次一眼,冷冷问:“你去哪儿了?”
“我刚刚参加了'魔鬼'的宴会,不料却捡到了一条'漏网之鱼'。”慕次笑笑,搓了搓手,隐晦地解释了一下。
“你现在该在什么地方?”阿初却逼问。
“您的书房。”慕次也沉下了脸。
“你需要我叫杨思桐,来请你回去吗?”阿初说。
“您不能这么威胁我!”慕次委屈地喊起来。
“我想我应该告诉过你,至刚易折,收收你的脾气。”阿初不温不火地说,“你如果还想后天早上,能在家里见到思桐的话,就马上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
慕次吃了一惊,又喜又怒地看了阿初几秒钟,他感到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而阿初毕竟是自己的兄长,于是,他收起了脾气,上楼。
早,六时三十分。
阿初走入自己的书房,扑面而来的凝重气息,这里是自己刚搬离荣家后的第一个新居,它不同于“松雪街”的宁静淡雅,因为当时自己满心复仇,而现在,已经到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阿初先在书桌前静静地坐了一会,他看见帘幕后,有香烟三点星光,有自己父母姐姐的遗相,还有,自己的弟弟倔强、坚毅的身影......
慕次现在真实的感觉到,阿初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听见了阿初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
“哥。”慕次在叫。
“怎么?才一天就跪不住了?”阿初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继而又开始不急不缓地敲了起来。
“呃,荣初还好吗?”慕次问。
“你自己下的手,是轻是重还不知道吗?”
慕次吃了一惊,不说话了,他听见阿初已经朝自己走来。
“我来告诉你几件事,第一:前天晚上,我把杨思桐接到了家里,就住在你房间隔壁;第二:昨天下午,杨羽桦的女儿已经葬了自己的父亲;第三:你带回来的人,刚刚清醒,现在正在沐浴更衣。”阿初平静地说,“现在,你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慕次的眼里闪烁着惊喜。
“第一题:你知道我前天晚上,最生气在什么地方吗?”阿初问。
慕次没用马上回答,他想了一下,恭敬地说:“您在气我,利用了您的关爱,来威胁您。”
“你把我说过的话,记得很准嘛。”
“永世难忘。”慕次心里苦笑。
“不胜感激涕零。”阿初勉强笑了一下,接着问:“第二题:昨天晚上,你去做什么了?”阿初按着慕次的肩膀俯下身来,在慕次耳边补充:“想好再说,我不需要你做报告。”
“昨天晚上,杜旅宁让我去九龙码头外,参加一个秘密的亲日酒会,了解一下到会人员,然后我就遇到了荣初。我和搭档把他救了出来,并且......”
慕次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接着说:“中日语结合地,'询问'了一下,发现了,日本人似乎在尝试一种怪异的作战方式,他们需要医学帮助。”慕次隐晦地说。
阿初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阿初问。
“大哥,您在英国学什么专业?”
“明知故问,医学。”
“具体什么医学?还有你的导师,是否从事过某项极端秘密的科学研究?”慕次引导着。
“细菌病理学,有问题吗?”阿初坦然回答,“至于我的导师,跃春也认识。”
慕次皱了下眉,笑笑:“没问题,大哥,所以他们只是'平白无故'地抓了一个叫'荣初'的人。”
阿初愣了一下。
“你在反讽我?”
“小弟不敢。”
“等等,你刚才说'中日语结合的审问'是什么意思?”阿初错开话题。
“我说的明明是'询问'!”慕次坚决否定。
“避重就轻嘛。”阿初拍了拍慕次肩膀。
“信不信由你!”
“好!那么现在,我打算走了。”阿初说。
“您不问别的了?”慕次想挽留一下。
阿初没有回答他,似乎铁了心地走了。
慕次在怨。
阿初的声音却又突然自门边传来:“剩余两日暂且记下,就当是你迷晕我的'奖励',回去吧,一会儿记得下楼吃饭。”
慕次意想不到地“解放”了!
清晨的阳光打落在走廊上,一切静谧而又温馨......
慕次轻轻敲门,果无人应,然后就悄悄开门,点着脚走进了思桐的房间。
妹妹的睡颜依旧很美,美得可爱。
慕次从兜里取出一朵茉莉花,轻柔地放在妹妹枕边,安心走了......
然后,慕次就马上找到了荣初的房间。
“什么感觉?地狱一游之后。”慕次靠在荣初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
“什么地狱一游?”荣初坐在床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装失忆:“去英国度个假而已,您想去?我借您资金。”
“算了吧,我英文不好。”慕次谦虚地说,“日语更是一般般。”
“您真会开玩笑。”荣初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这我跟您比,可略差一筹。”慕次点到为止,“云淡风轻”地转过话题说,“您可是跟我妹妹,您的小姨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慕次故意用了三个“您”字。
“我诚心向您致歉。”荣初说。
“你该跟我妹妹致歉。”
“那是一定。”
慕次笑笑,准备起身,却又对着荣初耳边悄声说:“我给你提个醒,最近少出门,多陪陪我妹妹。”
荣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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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街鸟语花香,格外优雅宁静。
餐桌上,早餐清淡,但,五张椅子,却独独空了一张。
思桐愣了一下。
荣初急着去叫,阿初一皱眉,他就重新坐了回去。
而两分钟前,阿初推开慕次的房门,却看见弟弟仰倒在床上,早已“不省人事”,于是只好苦笑着,轻轻合门而去.....
午后,正在装修的杨家花园。
一辆黑亮的汽车直接驶入,停在了杨家主楼前。
陆良辰下车,拉车门,荣初下车,杨思桐却已经急着跑了进去。
“小心点!思桐!”荣初在叫。
许多工人同时开工,散布在主楼的各个角落,卸银换金,改雕改相,看似杂乱无章,不明其中井然有序。
但杨思桐已然忽略了这一切,她“穿林过嶂”,焦急地朝哥哥的房间冲去。
当荣初赶到时,只见思桐正用一把小巧锋利的刻刀,顺利剖开了一块地板,是的,一块地板,其下中空,思桐很快从下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因为装修,慕次的房间空荡荡的,此时工人被暂时驱逐出屋,荣初走了进去,思桐突然抱住了荣初......
荣初抬抬手,想抱她,却只轻轻帮她插好,别在发卡里的茉莉花......
一九三三年,元月初八,凌晨时分,天还未亮。
慕次和思桐悄悄出门。
三点半过后,两人才悄悄到家。
【引用原著:
春光破冰,万物复苏。
上海愚园路的花街上,修缮一新的杨公馆正式敞开大门,仆人们整齐地站成一排,列队迎接新主人得到来。
当洋楼里的西洋挂钟敲响九点整的时候,六辆黑色的汽车首尾相连的有序的缓缓驶入公馆大门。
此刻,天空下起绵绵细雨,雨丝风片轻拂梨花庭院,格外幽美、宁静。
仆人们纷纷上前打开车门,替主人打伞。杨慕初、杨慕次穿一身崭新的黑色西服,神情肃穆地走下车。
紧接着是韩氏父子,上海警察局副局长韩正齐和上海海关总署缉私处处长韩禹;上海沪中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处长杜旅宁、情报组组长俞晓江;春和医院院长夏跃春;法国巡捕房的大探长、江湖上“洪门”的首领黄三元及上海名门汤氏兄妹。
几把黑色的雨伞罩住上海滩黑、白两道几位风云人物,缓缓向杨家花园行进。
杨家花园满树梨花开放,雨洗草坪,空气分外清新。
梨花树下,放着两把系着黑绸的铁锹,杨慕初和杨慕次一左一右,挥动铁锹,开始松土、刨土,细雨洒落在二人头面上,铁锹泼洒的泥土挥向绿油油的青草,不到两个小时,松动的泥土中现出森森白骨……
二十年前沉冤莫白的冤魂,重见天日。
时任《上海新闻报》的记者汤少棋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拍下了这一瞬间。
一九三三年,元月初九,《上海新闻报》刊登了“杨羽柏沉冤得雪”的大幅标题,配有杨氏两兄弟在慈云寺、杨家花园起坟驾灵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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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弟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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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沪中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处长办公室。
“报告!侦缉处少校副官杨慕次前来报道,请处座训示!”
“为什么多请三天假?”杜旅宁问。
明知故问,“兄长有命,不敢不遵。”
杜旅宁甩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招呼到慕次脸上,慕次脚步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但他的身子像受到弹簧反弹一样,马上跃起,纹丝不动地站在杜旅宁面前,“对不起。”慕次说。
“什么?”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好自己的情感。”
“理由?”杜旅宁苛刻地问。
“我无法瞬间接受,天翻地覆一样的改变。”
“不......你不是无法接受,而是不想接受。”杜旅宁摇摇头,“情义在你心里太重,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的生活,仍然是虚假的,或者说是更大的'虚假',你将如何自处?还是请假?”
“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我无法接受这种假设!”
“你是不想接受!”杜旅宁咄咄地说。
“老师,您没有切身之感!”慕次反驳。
“是,我并不是当事人。但是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如果我发现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虚情假意的,我也一定会公事公办。不管他是谁!”杜旅宁说。
慕次不说话了。
杜旅宁却又一拳甩过来,还没等慕次反应过来,又毫不客气地一拳迎面打去,慕次再次被打翻在地。
慕次懵了一下,才慢慢爬起,眼里噙了泪。
“学会了吗?”杜旅宁又问。
慕次停了两秒,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消失。
“学生从今日起,衷心为党国效忠!”
看着杨慕次眼里多出的决绝和坚毅,杜旅宁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学得好!不过,我需要见到成绩,你跟我来。”
刑讯室里,即使隔着玻璃,仍然能感觉到血腥味扑面而来,墙上“回头是岸”四个大字阴森森地散发着寒意。
杜旅宁出了个大题目。
慕次看见刘副官正在外面检查一箱行李,有几张报纸、几套英式西装、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一本书《美學釋義》,显然,刘副官并没有什么发现。
而刑讯室内,一个浑身鞭痕累累的人正挂在刑架上,旁边站着侦缉处二处行动大队的队长高磊,破译组组长焦同顺和情报组组长徐诚。但,显然人数和所获取的情报价值,不成正比。
慕次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摸不清深浅的漩涡,只等恶浪滚滚,随时吞噬掉自己的灵魂。
“共产党?”慕次问了一句。
“没错。”杜旅宁回答。
“在什么地方抓到的?”
“火车站,今天早上秘密抓捕的。”
“情报绝对属实?”
“世事无绝对。”杜旅宁笑笑不语,将一份报告递给了慕次。
慕次仔细地看着,这份报告来自南京军统五处,细节详尽地指出了,此人是从南京转上海的,“家”里的联络员。
直觉告诉慕次,此人的价值非同一般!
慕次开始恐惧,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俞晓江恰恰不在场!
“李组长呢?”慕次想逃。
“她死了。”杜旅宁没有给慕次机会,他将慕次推入了血腥的刑讯室,并对众人讲:“我杜旅宁到上海不是来玩的,我需要你们能够拿出自己最大的实力,协助我,破获上海地下党机关。”
所以人都被代入了紧张的氛围,立正站好,等待命令。
是的,所有人都很紧张,但,唯一最应该恐惧的人,却偏偏一点也不紧张,而且,他笑了。
突然间来自刑架上的,意想不到的,蔑视和森然的笑,让所有人感到诧异、愤怒、诡异,但这一声坦然的笑,无疑是在慕次的心里提前“撒盐”。
慕次扭过头不再看他。
杜旅宁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看见了吗?此时此刻,你们的敌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但你们其中有谁,能够从他嘴里问出一个字来?”杜旅宁寒冷而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然后停在了杨慕次身上,说:“谁先试?”
“报告!属下想请缨!”慕次向前迈出一步,大声说。
杜旅宁却没有理他,继续问:“还有谁?”
一片寂静中,高磊等人看着慕次一反常态的坚定表情,不由觉得脚底发寒。
“好!既然如此,这个机会就给杨慕次一个人。”杜旅宁直视着慕次,说:“让我看看你的成绩,是否能担得起二处特情组组长的位置。”
“不敢有负老师教导!”慕次说。
“话别说得太早。我想我应该也教过你,不让别人怀疑你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留下,让别人怀疑你的任何机会。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慕次仔仔细细地听着,他想了一下,说:“他死了,线就断了。您放心,阿次没那么傻。”
杜旅宁终于露出了,进入刑讯室内的第一个笑容,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接下来,是检验慕次的成绩,也是检验自己的成果。
所有人退出血腥之地,高磊拍了拍慕次僵硬的肩膀。
恶心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刑讯室,慕次听见了世上最坚毅的呼吸声,也看见了世上最触目惊心的伤痕,但,他更能感觉到:危险源自一念之差。
既已迈出,绝无退路。
慕次心中不知所措的天平,换成了无视一切的赌桌。
于是慕次在众多刑具面前走过一遍后,摘下了手套,坐了下来,翘起了腿。
玻璃窗外,杜旅宁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是一名不畏生死的共产党”慕次看着他身上鲜红的血肉,说:“我十分佩服你能够坚持到现在。”
“不畏生死......多谢夸奖......共产党......不敢当。”他喘息着回答。
“我能称呼你'云飞'吗?”
“随你。”云飞仿佛轻松地说。
“你有一个好名字,世人所痴所想莫过于,能如'云飞'一般闲恬地生活,看得出来,你曾有过一段特别自由的生活,或者是你心里时常遐想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日子。”慕次笑笑,“这一切支撑着你,所以,你现在才能坦然面对一切痛苦。”
慕次的声音回荡在刑讯室内外,高磊对慕次这种云淡风轻的审问方式都愣住了,但他看见杜旅宁分明在笑。
“我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本就无需......无需依靠任何情感来支持。”云飞笑笑,说。
“你这是自欺欺人。”
云飞冷笑,迁起伤口阵阵咆哮。
“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光是这一点,你就愧对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你怎么知道......我已没有父母?更何况......这本不是我能够......掌控的恶运。”云飞忍痛反驳。
“不,你是不想选择......”慕次观察着云飞的神态,缓缓说下去,“你直接放弃了表现你的诚恳,而一字一句地侧面强调你的不畏生死,这恰恰证明了你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如此坦然,因为你的伪装,连你自己都已经欺骗了,所以,你就顶着虚假的躯壳,变得无所谓生死,以此来保护你所谓的'正义之党'。”
“说下去。”云飞冷笑了一下,眼底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迷离。
“说下去,就有些刻薄了。”慕次笑笑。
“我愿意试试......”云飞挑衅地说。
慕次知道,云飞被自己吸引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趁机在不经意间拨动他的情绪。
慕次站了起来,走到云飞身前,面露轻视地说:“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大义'贡献给党国,让你的能力在为民服务中更好地展现,但你偏偏选择了去尝试一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方式,就因为读过或听过几本外国书......”
慕次注意到云飞的眼底开始闪现愤怒,他突然揪起了云飞的衣服,逼近云飞,呵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竟然自欺欺人到,会为此放弃你的家庭,在你父母无声无息地孤独终老后,你还开始借着父母的名义,继续偏执下去,不惜自私地引火自焚,断弃香火。”
突然,就在云飞眼神迷离的一瞬,慕次突然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不等云飞缓过神来,又揪起他的衣服,逼视着云飞的眼睛,说:“你如果再执迷不悟,我就把你父母请来,当面问问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或者午夜梦回,你自己告诉他们!”
云飞慌神的一瞬,慕次知道他的精神已经达到极限了,他要“缴械”了。
所谓审讯,就是想尽办法消磨人的精神,打破人的心理防线,从而获取所需。
此时此刻,慕次的心在打鼓,如果云飞真的开口了,那么后果......
奇迹般地,慕次赌赢了。
杜旅宁突然走入刑讯室,拍着手,以示赞赏,说:“审讯到此结束。恭喜你,你合格了。”
慕次不解地看了杜旅宁半秒钟,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突然一声拷脚,立正,敬礼,严肃地说:“老师,我怀疑您有通共嫌疑。”
杜旅宁也愣了半秒钟,没等他发火,慕次突然拾起桌上的手套,逃之夭夭......
高磊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只见杜旅宁破天荒地被气笑了,然后也大步流星地走出刑讯室。
重新回到杜旅宁的办公室,慕次心里越发严肃了,这样的考验兼试探,是杜旅宁要做大事的前奏。
但杜旅宁却一点不着急,好像刚刚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两样物品。
慕次定睛一看,一样,是早已准备好的中校军章,另一样,是自己早上呈给他的“慈云寺行动报告”。
“最近发生太多意外的事了,多得让我们自顾不暇,可不幸的是我并没有忘记这份童话故事一般的行动报告,现在是时候解释一下了吧?”杜旅宁微带玩笑地说:“我有史以来最胆大的学生?”
“我承认我有意掩饰一部分过程......”慕次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是掩饰了一整个大活人吧?”杜旅宁打断他,直接说。
慕次不说话了。
杜旅宁冷笑了下,接着语气峰会路转。
“不过掩饰方法很高明,值得表扬一下。”杜旅宁颇自豪地夸赞起来。
“是老师栽培地好。”慕次赶紧拍马屁。
“然后用来对付老师,是吧?”
“一直都是这样。”
“好意思说!”杜旅宁笑骂一句,把文件夹扔给慕次,说:“再回去完善一下,这份报告居座点名要看,你的军彰不是白得的。”
“是。”慕次打开文件夹,只见里面夹着一封“嘉奖书”:上海沪中警备司令部少校副官杨慕次,在捕获上海日本潜伏人员的行动中表现优秀,有勇有谋,公私分明,特此奖励上校军彰一枚,任上海沪中警备司令部二处特情组组长。
慕次顿时明白过来了。
“你现在对杨慕初了解多少?”杜旅宁一边问,一边上前,若无其事地给慕次带上了上校军彰。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慕次总体评价了句,然后说“不过他很神秘,既是一位留学英国的医学博士,又是上海黑道的帮会先生,曾经是家奴,现在是杨家的一家之主。”
“就这些?”
“我还想跟您打听呢!”
“你们关系不太好嘛,怎么?他难道不喜欢有你这么一位一模一样的兄弟?”
“家庭纷争而已,老师连这也掺乎?”
杜旅宁没有回答,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马上讨好他。”慕次赶紧正色回答。
“好极了!别忘记那天晚上在'红鹦鹉'号上发生的事,我们要早做准备,杨慕初也许是一把容易让人忽略钥匙。”
“我明白了。”慕次内心复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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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下午,荣初坐立不安地在家里等待着,直到指针走到四点五十,才等到阿初下班回家。
“舅舅。”荣初接过阿初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张嘴想说几句求饶的话,却又知道阿初心意坚决,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自从芸香阁事件被阿初发现,他就被强行送去了英国,接受高等教育,这机会是没有理由不珍惜的,可事实上,荣初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实在变不成阿初心中的高等人,他只想过他从前的逍遥日子,所以,他刚到英国便忍不住摆脱了阿初的视线,偷偷买了回国的船票,却不料让日本人有机可乘......
慕次刚把荣初救回来的那几日,阿初为了缓解荣初所受的惊吓,一直对此事只字不提,可现在旧案沉冤得雪,杨家花园也重新装修过了,整个局势都焕然一新,阿初就要开始整顿家务了。
“你觉得你对不起谁?”阿初苛刻地问,走到沙发正中央坐下来,目光严肃、气愤。
荣初局促不安,别扭地站着,叛逆之心被阿初严厉地压制着,心虚之意便油然而生。
“我辜负了您的良苦用心......”良久,荣初才说了一句话。
“还有呢?”
荣初不想说话。
“你固执地放弃了光荣的前途,和比现在美妙十倍的人生,你应该跟你自己说对不起。”
“舅舅,可我根本不想出国。”荣初执意说。
“为什么?是自甘堕落吗?”阿初皱眉。
“不,是知足常乐。”
“我很失望。”阿初抑制不住地叹了口气。
“我可以留下来帮您。”
“对不起,我不需要知足常乐的帮手。”
“您不要逼我,让我自己选择好吗?”
“你以为我想逼你?”阿初不屑地冷笑了下,摇摇头说:“你记住,我从不强迫任何人,也绝不养闲人。要么我拿钱送你出国深造,你将来自己打拼一条出路,我会疼你爱你,甚至为你感到自豪;要么你留下来为我干活,从此以后对我杨慕初唯命是从,我依然会疼你爱你,但我不保证我不会轻视你。现在,你自己选。”
这一刻,荣初一直以来深藏心底的委屈终于暴漏了。他曾一度记恨阿初抢了自己应该拥有的家庭,和出国留学的机会,但为了报家仇,他理解并且接受了,他强迫自己不念一丝一毫嫉妒和羡慕,彻底依赖和享受现在安定的小生活,这种安安分分的心理已经根深蒂固,任何更好的选择对他来说都是侮辱,都会勾起他曾经深埋心底的委屈。
阿初为了感激姐姐当年送他入荣家,本想把自己得到的一切还给荣初,可他忽略了荣初的自尊。
荣初骨子里不是一个任人予取予夺,予还予赠的人。
“我不会出国的。”荣初只思考了一瞬,就坚定地回答,语气中像是赌气,但眼神里多了种种为人不解的高傲。
“不再谨慎考虑一下?”阿初第一次被荣初顶撞,极其不适地望着眼前人。
“我已经决定了。”
“......好,我不再逼你。”阿初心里恨铁不成钢。
“谢谢您,舅舅。”荣初反而松了口气,眼里流露出得到尊重的快意。
“你千万别谢我,我受不起。”阿初觉得自己愧对姐姐的在天之灵,扶额直叹,说不出别的话。
荣初不解地闭了嘴。
这时候,杨思彤身穿一套简单的浅白色洋装从楼上走了下来,不像从前一样浓妆艳饰,现在从头到脚整理地干干净净,尤其眼神最纯净,像瓢泼大雨之后的晴空。她特意等阿初谈完事之后才下楼。
阿初放过了荣初,打量着她,语气柔和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嗯。”思桐点点头,走到阿初面前,试探地问:“大哥,我想出去走走。”
刚搬回杨公馆的那天夜里,思桐心里一直忘不掉父母相杀的阴影,控制不住地跑出了家门,阿初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慕次在外白渡桥下面的阴影里找到了她。从那以后,阿初就防了一手,告诫思桐不要一个人随意外出。
“这多好,多出去走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你想去哪里?让荣儿陪你去。”阿初说。
“不用了大哥,我约了少琪,去陈氏温室花房赏花。”思桐并不适应有人跟着。
“好啊,别忘记七点半回家吃饭,我让杨妈做你最爱吃的饭菜。”阿初话里话外千依百顺。
“谢谢大哥,我会记住的。”思桐放松地笑了。
“祝你愉快。”
思桐出门了。
阿初朝荣初使了个眼色,荣初说:“您放心,我跟着。”
待荣初走后,阿初随即又叫来了刘阿四,吩咐道:“荣儿出门了,派人保护好他。”
“不是有侦缉处的人跟着吗?”刘阿四问。
“侦缉处的人只想钓鱼,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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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温室花房,思桐和少琪走在色彩斑斓的花丛间,混杂着徐徐暗香的空气使人凝神,使人舒心。
“请帮我包几束茉莉花,送到杨公馆。”
“好的小姐,您的名字是......”
“杨思彤。”
花房对面,荣初在擦皮鞋的小摊上远远瞧着,擦皮鞋的小贩一边用鞋油和抹布把皮鞋擦地蹭亮,一边偷偷打量着顾客的神色。
“您看擦地怎么样?”
“麻烦你多擦会儿。”荣初递给他二十块钱。
“那姑娘真可爱,您眼光真好。”小贩收下钱,机灵地讨好他。
“可惜我高攀不上。”荣初敷衍地笑笑。
“郎才女貌,又都是有钱人家,门当户对的。怎么会高攀不上?”
“不怕门槛低,就怕辈分低。”荣初尴尬地苦笑起来。
这话小贩听不懂了。
陈氏温室花房那一侧的街角报亭,两个带着黑色礼帽的人一边低头看报,一边时不时地瞥向荣初。又有两个带着黑色礼帽的人走了过来,忍不住小声交谈道:“目标已经停留很久了,可不可以立刻捕捉?”
“回到你们自己的岗位,只有等目标远离大街才能捕捉,不能打草惊蛇。”
“他会不会是已经发现我们,故意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可能,再等等。”
那两个黑衣人灰溜溜地回到了车站旁边。
街边一辆停留很久的小轿车里,高磊收回兴奋的目光,对身旁的小特务说:“掩护小组和行动小组都已出现,准备捕鱼。”
小特务下车,走进一家裁缝铺,召集假扮成顾客的兄弟,分成A、B两组,悄然靠近戴黑帽子特务的两个监视岗位。
高磊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看准目标没有防备,双臂端起。
A组和B组人员准备捕捉。
突然,车站旁的两个戴黑帽子的特务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岗位,朝荣初所在的擦鞋摊走去。
高磊皱眉,正要发号施令的双臂僵住。
报亭旁的两个黑衣人看见同伴自作主张,前去捕捉目标,一脸愤怒,只好摸枪准备掩护工作。
高磊眼疾心快,沉下了左臂,A组人员听命向报亭扑去。
“巴嘎......”那两个黑衣人猝不及防地被敲昏了。
行动小组还没有察觉掩护小组被捕,冒然上前捕捉荣初。高磊沉下了右臂,下令立刻上前捕捉行动小组。
“请问是荣初先生吗?”
荣初诧异地回过头来,只见对方手中突然滑出一把锃亮的黑枪,他霎时间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B组人员慢了一步,来不及阻止。
“嘭!”街面上一声枪响,人们不知所措地慌乱起来,惊叫着四处逃蹿,扰乱了高磊的视线。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二十几个黑衣人救走了荣初,连带着劫走了开枪的两个特务。那个特务抓着中枪的手腕杀猪一样叫着,显然没有得手。
高磊迅速开车赶上,就看见荣初正被刘阿四扶进一辆名牌车,于是从车窗里伸出头,诧异地问道:“荣小少爷?你打算跟侦缉处抢人吗?”
“我差点被一枪毙了!”荣初愤怒地喊道。
“这是失误,我们是无心的。”高磊辩解说。
“所以你们要为失误付出代价!阿四。开车!”荣初无情地离去了,车尘卷起,飞扬在凌乱的马路上。
高磊沾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缩回脑袋。
“高队,我们逮着了两个。”小特务颇自豪地说。
“收队!收队!”高磊气愤地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陈氏温室花房,顾客们惊慌失措地躲在花丛里,等街道上嘈杂的叫喊声渐渐消失,这才放心心中的大石,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花房里满是埋怨的议论声。
“真扫兴!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汤少琪骂了一句,转身去找思桐。
思桐坐在地上,失神儿地抱着双膝。
“思桐你没事吧?别怕别怕,已经结束了。”少琪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抱着她轻轻安慰着。
“少琪......我想回家了。”思桐哭着说。
这时大门被推开,陆良辰率一帮黑衣人走了进来,在思桐面前站定,鞠了个躬,恭敬地说:“小姐,汤小姐,回家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一阵紧张的电话铃声响起。
阿初接电话。
“先生,我们救下了少爷。”
“荣儿受伤了吗?”阿初担心地问。
“这倒没有,不过少爷从侦缉处手底下抢了两个日本特务。”
“还有其他事吗?”
“小姐受了惊吓,已经派人送回家了。”
阿初下意识蹙眉。
“我知道了。告诉荣儿,下手不必留情,把该问的问出来。”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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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江走进侦缉处刑讯室,只见玻璃窗内,两个日特被锁在刑椅上。
高磊阴沉着脸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野田一郎。”“小山野子。”
“刚刚在做什么?”
“看报纸。”
“只是看报纸?”
“是......”
“别他妈的浪费老子人力心力!赶紧说实话,不然老子的巴掌可不长眼!”
“看报纸......”
“你再说看报纸?再说我抽死你!”高磊扬起巴掌,狠狠给了一人一下。
“停一下。”俞晓江敲了敲玻璃窗,朝高磊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高磊离开潮湿阴暗的刑讯室,朝俞晓江立正,敬礼,喊道:“俞秘书!”
“就抓到了这两个吗?”俞晓江诧异地问。
“还有两个有暗杀举动的,不过不在我们手里......”高磊停顿了下,羞愧地开口说:“被当事人抢走了。”
“当事人?荣初?”
“是的,他仗着金龙帮的势力,理直气壮地带走了暗杀他的人。”
“这可不好办,这两个人没有杀人动机,日租界派人来做担保,我们只能放人。”
“该死的小日本,我再回去抽他两个巴掌!”高磊说着就要进去。
“算了吧。”俞晓江叹了口气,说:“找冰块给他们冰敷一下,别留下受审的痕迹。”她说完,转身而出。
“什么?”高磊气不过,回去又扇了一顿,这才吩咐人给他们冰敷。
特情处组长办公室,慕次对着李沁红留下的一叠告示认真研究。这些告示都是从告示栏和报纸上裁下来的,时间最早的居然在三年前,而且上面居然真的有很多组织暗号。慕次一面佩服不已,一面认真想法子替组织遮掩。
就在这时,俞晓江推门而入。
“俞秘书!”慕次起身立正。
“新官上任第一天,感觉如何?”俞晓江问。
“不知从何做起,一脑凌乱。”
“换便装,我带你去解解乏。”
“有任务?”慕次兴奋起来。
“别这么说,只是请你演一场戏。”俞晓江目露神秘。
“什么戏?”
“狐假虎威套真情。”
慕次好奇心顿起。
半个小时后,高磊迫不得已把两个日特送进了招待室,他看见了一身便装的慕次正坐在客座很焦急地等着什么。
“山本先生,你要担保的是这两个人吗?”俞晓江问。
两个日特兴奋起来。高磊也暗暗兴奋了。
“就他们两个吗?”装成日本担保人的慕次皱了皱眉。
“还有两名日本人开过枪就逃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逃去了何处。否则,我们又怎会轻易把这两个没有的家伙儿还给你们呢?”
“的确是没用的家伙儿。我可以带他们离开了吗?”
“随时可以,不过要随叫随到。”
“当然。”慕次领头走了出去,出了警备司令部,把两个日特引上准备好的车,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开车。
“任务成功了吗?”慕次一边开车,一边用流畅的日语开问。
“对不起!阁下!”两个日特用日语回答,愧疚地低下了头。
“没用的东西!”慕次骂了一句,又问:“另外两个人呢?”
“不知道,应该是逃了。”
“他们逃了,是他们走运。”慕次神色冷峻地说。
“阁下!请饶过我们!”两个日特目露恐慌。
慕次冷笑,问:“招了什么吗?”
“我们一直守口如瓶!”
“好极了。”慕次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突然刹车,拔枪对准一个日特的脑袋。
两个日特登时魂飞魄散,打开车门就要跳车。
慕次打中一个特务的头颅,那个日特倒在了马路上,另一个日特大惊失色,拼命往回跑。
慕次下车回去追。
日特迫不得已停在了警备司令部门前,
“什么事?”守门的兵问。
日特眼看着慕次正远远向自己瞄准,心寒不已,被逼无奈,用生硬的中文脱口而出道:“我有情报提供给你们!”
守门的兵赶紧把他请了回去。
慕次这才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招待室内,俞晓江给去而复返的日特倒了杯温水,诧异地问道:“喜欢看报纸的日本朋友,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提供情报,你们送我回日本!行?不行?”日特慌慌张张,满眼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不过要看你提供的情报有没有价值。”
“有价值!有价值!我是军部安排在在'上海污水处理队'的一名特务,我们的队伍实际上是负责在上海研究细菌武器的,我们称这个计划为雷霆计划。我们的指挥官名叫南田犹子,少将军衔。”
“可以说点能让我们收集证据的情报吗?比如你们的试验基地?”
日特尚存一丝不能背叛的犹豫。
“你们的指挥官杀人如麻,你知道这么多情报,他不会放过你。如果他再派人来保释你,我只能照规矩,再次把你交走。懂吗?”
日特怔住了,背后冷汗直下。
俞晓江叹了口气,起身欲走。
“我们在远东贸易行的地下建有一个人体试验基地!”日特起身,脱口而出。
行动大队长办公室,高磊在擦枪。
俞晓江推门直说:“出发!在远东贸易行!”
高磊立正:“是!”
金龙帮刑房,荣初坐在椅子上,冷冷注视着刑架上两名遍体鳞伤的日特。四个弟子,两人一组,正在不停抽打。
“我说!”一名日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非杀我不可?说!”荣初逼问。
“因为你看见了我们的实验。”
“为什么让我看见你们的实验?先是在英国抓了我,然后留着我?”
“我们以为你手里有我们的资料,到了上海才知道抓错了人。所以你不能活着!”
“什么资料?”
“雷霆、雷霆......”
“什么雷霆?”荣初诧异地问。
“我们收到消息,赫尔曼教授把整个雷霆计划的资料全都交给了一个中国籍的学生,那个中国籍学生在他自杀后立刻回国了。我们看到了荣初博士的论文,以为、以为......”日特话没说完,立刻昏了过去。
荣初一阵心悸。
“少爷,要不要泼醒他?”刘阿四问。
“不了。我要回家!”
“碰!”一声爆炸。
远东贸易行,高磊刚刚带人赶到,突然被猛烈的气潮撞了出来,昏厥在地。紧接着,硕大的楼房连发几声巨响,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塌陷。众特务忙七手八脚地把高磊拖到车上,拼命摇醒。
“高队!高队!”特务们在叫。
高磊醒了醒神儿,只见远东贸易行被炸毁,周围烟雾漫天,混乱一片,忍不住咒骂道:“他妈的!今天真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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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初的车到了警备司令部门口,刘阿四下车,开车门,荣初刚下车,就远远看见了身着德国式军装的杜旅宁,好一副大将雄风!
杜旅宁并没有看见荣初,他上了自己的车,等路障移开,发动车子开出警备司令部,可是被荣初的车挡住了,这才看见一身华丽西服的荣初。两人四目相对,忆起当年同船摆渡的经历。
一个伪装成报馆人员,反被慕次搜到了美国造发报机。
一个是荣氏药行的小公子,反而被一张报纸当众戳穿。
杜旅宁打心眼里觉得有趣,于是摇下车窗,探出脑袋跟荣初打招呼。
“还记得我吗?荣氏药行的小公子?”
“记得,当然记得。”荣初走上前,委婉地揭露说:“当时杜先生是准不良刊物的'特技校对'。”
“怎么不说是'情色'刊物的'特技校对'了?”杜旅宁刁钻地问。
“那样不太好。”荣初有礼貌地笑笑。
“有什么不好?”杜旅宁不依不饶地问。
“毕竟您是官,我是民。”
“毕竟你是我下属的外甥吧?”杜旅宁忍不住揭露,想起慕次对自己态度的反差,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不?”荣初心意一转,附和着说,然后对刘阿四招招手,喊道:“来!把我代舅舅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刘阿四命人从车后箱里扛出两只“扭来扭去”的麻袋,送到杜旅宁的车旁。
杜旅宁只远远瞧过一眼,就心知肚明,于是问:“怎么?你想问的都问全了吗?”
“该问的,早就问全了;不该问的,自然留着替长辈孝敬长官。”荣初说。
“贿赂我?”杜旅宁眯起眼,一副不情不愿,不屑收的样子。
“配合您。”
荣初回答地不卑不亢,反而让杜旅宁不得不收下。
杜旅宁笑了,招来门口的兵,说:“把这两个袋子扛进去交给高队长,就说杨家送来的。”
两个兵一人一个袋子往里扛。
杜旅宁问荣初:“不介意我把你看成杨家人吧?”
“不介意。”
“为什么?”
“我身上流着杨家的血液。”荣初自豪地说。
“我为荣家愚蠢的目光感到遗憾,不出几年,他们迟早要自食恶果。”杜旅宁感慨。
“您话里有话?”荣初疑惑起来。
“你不懂是正常的,杨慕初会懂。”杜旅宁说完,习惯性看了眼表,察觉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于是说:“行了!让让道,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目送杜旅宁的车消失在路口,荣初对“荣家命运”的话题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先是冷眼旁观的快意,然后是莫名其妙的心塞。
这时,慕次的车出来了,停在荣初面前。
“上车,我有话问你。”
荣初上车。
慕次转动方向盘,拐上大道,往家的方向驶去。他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面的四辆保镖车,继而加大油门,看准前面的十字路口,倏忽转动方向盘,使车子从一辆大卡车后面冷不丁调了个头,向反方向驶去。
荣初就这样被慕次带离了保镖的视线,他看见慕次不屑地摇了摇头。
“真厉害!”荣初赞扬说。
“听说你今天遇到暗杀了?你还好吗?”慕次关切地问。
“当时吓得我魂飞魄散,幸好我福大命大,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这次是......”
“是我哥让你出去的吧?”慕次截住他磕磕绊绊的话。果然,荣初变了变脸色,于是慕次接着说:“侦缉处和你舅舅都是钓鱼的人,想暗杀你的日本特务是鱼,那么你是什么?”
荣初没有说话。
“说话!”慕次喊了他一句。
“......鱼饵。”荣初极其不适地回答。
“对,鱼饵。鱼饵的命运就是被鱼咬住,你不会不明白吧?”慕次语带嘲讽地说:“你这次的确是福大命大,该去赌场赌一把,保准通杀!”
荣初被他说得直冒冷汗,脸色青下来。
“不过我还要替侦缉处感谢你,你帮了我们大忙,让我们用最快的方式毁掉了日本人的一个人体试验基地,你功德无量。我哥有没有奖励你?”
“没有。”
“真没良心。”慕次骂了一句。
“你不该这样说他,是他派人救了我。”荣初辩驳的语气莫名无力。
“你不称呼'您'了?”慕次冷不防地击中荣初,然后笑。
荣初的思绪被彻底打乱了。
“行了!我就发发牢骚,谁让他老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不爱听,当我没提过他。”
“你已经提了,让他听见,一起挨揍!”
“缘分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一家亲,万年修得......”慕次话尾蕴含深意的笑,趁机靠拢了荣初的心。
“去你的!什么鬼缘分!”荣初笑骂。
慕次却收敛了笑容,说:“今晚帮我个忙好吗?”
“什么忙?”
“帮我脱住我大哥二十分钟,别让他上楼。”
“为什么?”
“我的存折被他没收了。”
“老规矩,三百块。”
“顶多一百,爱干不干!”
“成交!”
慕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紧接着转过方向盘,顺利驶入杨家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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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妈听见车声,立刻赶来开门,看见他们两个平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责问慕次:“二先生,您把少爷带到哪里去了?你们俩要再不回来,先生就该派人去找了。”
“哦!”慕次赶紧进屋,走进客厅,只见阿初果然在电话机旁边等着,于是开口说:“大哥,我们回来了。”
“你把荣儿带到哪里去了?”阿初责问的目光。
“我带他去兜兜风。”
“兜风?”
“顺便叙叙旧。”
“叙旧的目的?”阿初打算深究此事。
“您在审问我?”慕次很厌恶这种感觉,但他还是委婉地跟阿初说:“大哥,我们的确回来晚了,如果因为使您担心这件事,我愿意跟您道歉。可是作为您的亲人,您难道不该尊重一下我们的私人空间吗?”
荣初一进客厅,就听见慕次在跟阿初争论,他下意识去看阿初的脸色,阿初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阴下脸来,反而想了下,温声对慕次说:“兄长会在你心里没有鬼的时候,给予你适当的私人空间。”
阿初对慕次总是有种特别的感情,这体现为两种极端的反应,如果感到慕次跟他有隔阂,他就会冲动地翻脸不认人,如果感到慕次跟他很亲密,他就会格外宽容忍让。阿初现在潜意识里很享受弟弟跟他辩驳亲人之间的问题,所以一点儿没觉得应该生气,甚至去习惯慕次常有的反抗心理,用理智施以教导。
“专制。”慕次嘴里委屈地嘟囔,可心里的确有鬼。
“你可以不回答我,我问荣儿也一样。”
荣初听到阿初这句话,心里慌了下,下意识上前一步要跟阿初解释,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替慕次遮掩。
“舅舅,您多心了,我们只是谈起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经历而已,哪有什么目的?今天杜处长还为这个跟我聊了好久呢,不信您问阿四,难道杜处长对我也有目的吗?”
阿初听完荣初的一番话,先是诧异,然后沉下了脸色。
“荣儿,你现在学会对我说谎了。”
“舅舅!我......”荣初吓了一跳,心虚起来,不知还能不能辩驳,只见阿初眼里由试探变成了失望,忽然察觉自己在他面前说多错多,顿时不敢再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杜旅宁是巧遇,而阿次是故意绕远路回家的吧?荣儿,别忘了逻辑。”阿初皱眉,不知道跟自己一块生活了一年的侄子,怎么会这样包庇慕次?他最担心在这个抗日宣传的峰潮里,地下党们见缝插针地发展工作者,他实在被慕次吓怕了,一想到地下党就头疼。
荣初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的逻辑漏洞,尴尬地愣在原地,怯怯地观察阿初。
但慕次可不是甘心被轻易拆穿的人。
“大哥,我是不习惯有人跟在我的车后面,所以才兜了个圈回家,您知道我的工作性质。”他站出来愤然地说。
“可你甩了不该甩的车。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弟是遍地无银任人挖。”
慕次说得格外坦荡,反而让阿初产生一种错觉,真的只是叙旧这么简单?看荣初的表情显然有事瞒着他,可慕次太狡猾了,把狐狸尾巴藏得无迹可查。
“大哥,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明言的?”慕次开始以攻为守。
“我怕你把荣儿拐跑了,拐到深不可测的'地下'去。”阿初说实话。
慕次一下子明白过来。
“您认为荣初会任人随意拐骗的吗?”他反驳。
“就怕高明的骗子不会把欺骗写在头顶。”阿初一句话击中慕次心里的鬼。
这话慕次没发接,怎么接都是错,于是顽固地耸耸肩,沉默了。
“阿次,我知道你在掩饰这方面很高明,我甘拜下风,心服口服。但不好意思的是,我不会再浪费时间跟你打游击,如果让我发现你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家里的任何人身上,我绝不会放过你,你可以试试。”
慕次明白了,阿初在保护家人的安全。
门铃声响起,杨妈疑惑地去开门,来人递过来一大捧新鲜的茉莉花,和一张签收单,说:“这是杨思桐小姐在花房订的花。请您签收。”
“好的,谢谢。”杨妈替思桐签了字,接过茉莉花,朝客厅走去,打算把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里,可是看见阿初在严肃地说话,只好止住脚步。
“进来吧,我们谈完了。”阿初点到为止,吩咐慕次和荣初:“把外套脱了,洗手吃饭。”他起身朝客厅走去。
慕次暗松了口气,脱了外套,跟荣初打了个眼色,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的走廊里,荣初抢先开口了。
“今天时候不对,我就不帮您了。”
“没关系,谢谢你用如此'聪明'的说辞替我打掩护。”慕次一脸佩服和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用谢我,我很同情你,舅舅有的时候是很敏感。”
慕次拿眼睛瞪他,想弄明白荣初是故意不说破,还是真的以为他真的被冤枉了,半晌,他气愤不已地指着荣初说:“你还真是......够义气啊!”
荣初厚脸皮地笑笑,完全不在意自己不顾道义地撇下了慕次。
慕次气不过,作势要打。
“等等!”荣初抱头。
“一个字!还钱!”
“还钱?两个字!”
慕次抬起拳头要打,荣初躲不过,慌叫起来:“别动手!有话好说!舅舅在他书房里的书架后面建了个密室,你的存折可能放在那里。”
原本打算地毯式搜索一遍,现在具体地点得来全不费功夫。
慕次转怒为喜,放下拳头道“谢”。
“出了事,千万别提是我说的。”荣初担心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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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点,慕次悄悄走出房间,光着脚溜过黑暗的走廊,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阿初的书房。
书房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翻文件的声音?
有人捷足先登了!
慕次掏枪戒备,摒神敛息地倾听书房里的动静,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但是,其中一个人的呼吸声并不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身后的花瓶背面!
慕次立刻转身举枪。
与此同时,一支黑黝黝的枪口也对准了他自己,倘若再晚半秒种,恐怕他的脑袋就已经挨枪子儿了。
两个人枪对枪,都指着对方的脑袋,谁也不想同归于尽,只好僵持住,不敢有丝毫分神。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一滴汗珠顺着慕次的额头滑进眼角,咸滋滋地刺激着他的眼睛。但他可以想象,眼前人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朦胧的黑暗包围着他们,身前身后都裹挟着死亡的气息,书房里的翻找声依然在继续。
慕次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加一个人,就真的要挨枪子儿了。
赌一把!
念佛还是念耶稣?
慕次突然用日语大喊:“上帝保佑我!”
“碰!”枪响了。
慕次分心说话的时候,对方本可以立刻扣动扳机,但听清楚这是日语之后却下意识放缓了手指,于是慕次扣动扳机,一枪毙了他。
上帝保佑了慕次,处死了做贼心虚的特务。
远处的卧室里立刻传出惊呼声,阿初跑出房间。
慕次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书房的窗户大敞着,另一个日特已经在月光的掩护下逃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阿初开灯,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走廊上的横尸,赶紧扭过头。
荣初紧接着赶了出来,他看见尸体,大声惊叫。阿初走过去,用温暖的手掌扶住他的肩膀,用平静的眼神示意他:镇定,没事儿。
荣初渐渐安静下来。
“你去看看思桐。”阿初把荣初调走。
“你没事吧?”慕次问向阿初。
“还好。你没事吧?”
“没事。”
“这是什么情况?”
“初步判断,来者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日本特工,目的是找东西,没有得手,一逃一死。”
阿初蹙眉,没有说什么,敏感地转问慕次:“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见有声音,出来看看,正好撞到了枪口上,不过上帝偏爱我,让我毫发无伤地干掉了他。”
“真够运气!”阿初一阵心悸。
慕次蹲下来验尸,先瞧了瞧尸体的脸,然后抬起尸体的手,去察看尸体手上老茧的位置,一边检察一边说:“死者四十五岁左右,手上有老茧的位置很多,这说明他不仅惯于使枪,还惯用武术刀,常年发电报,是个经过长期训练的特工。”
阿初脸色阴沉地盯着慕次手上的手套。
“先生!”刘阿四和花园里的保镖们迟迟赶到,看见他们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慕次起身去书房开灯,只见书房里被翻地乱七八糟,抽屉七扭八歪地露在外面。
阿初在外面骂起来:“该死的混蛋”。
“这是盗窃案,罪不致死。”慕次笑笑,去检查窗台上的脚印。
“你差点被毙了,还笑得出来?”
“正因如此,更该一笑。”
“这话我不爱听。”阿初语气严肃。
“随您的便。”慕次把视线从窗台上收回来,说:“不过我给您一个谨慎的建议,您最好买几个专业人士来做保镖,小心使得万年船。”
“你很担心我?”
“他们做得很谨慎,先是绕过了花园里的所有保镖,然后悄无声息地爬楼翻窗户,在您的书房里进行搜查,离开的时候还谨慎地抹去了脚印,显然是有备而来。”慕次一边说一边从书房里走出来,最后直视阿初的眼睛,正色地说:“直觉告诉我,您手里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想审我?”阿初逆折慕次的目光,坦荡地跟他对视,眼底闪现愠色。
“小弟不敢。”慕次下意识错开阿初的目光,岔开敏感话题,说:“我去给侦缉处打电话,高磊应该还在值班,这案子是他的。”他一边下楼一边嘱咐刘阿四:“任何人不要碰尸体,等侦缉处的人来搬。”
阿初象征性地瞧了两眼尸体,紧跟着慕次下楼了。
慕次还没拿起话筒,电话铃就开始响,他诧异地接起来,里面传出夏跃春的声音。
“阿次在吗?”他声音很紧急。
“我是杨慕次。”慕次下意识紧张起来。
“今晚出事了。”
“需要我做什么?”
“带侦缉处的人去赫得路咖啡馆,那里被日本特务埋伏了,你一定要在我们的情报员到达之前把声势搞大,现在只能靠你了,时间刻不容缓。”
“给我个赶去那里的理由。”
“我会用明码向侦缉处致电,举报日本人的行动,你务必要保护好我们的联络员,他身上有重要文件。”
“明白!我立刻去!”
“把话筒给阿初。”
“是!”阿次把话筒递给旁边的阿初,说:“夏院长找你。”
“谁?跃春?”阿初接过话筒,问:“有事吗?”
“我的医院遭到了抢劫,阿初,我需要你的保护。”
阿初下意识跺脚,他看见慕次穿外套出门,顾不上夏跃春,急着问:“那里去?”
“捉拿倭寇!”慕次头也不回地喊了句,然后夺门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吩咐了几个保镖,帮他把尸体抬下楼。
“阿初!你还在吗?阿初......”夏跃春在电话里叫他。
“你叫他去干什么了?”阿初没好气地问。
“你就不能先担心一下老同学的安全吗?”
“我拜托你,跃春。韩局长在你那里吧?”
“韩禹刚刚遭到了袭击,他回家去了。”
阿初又跺脚。
“你等一下,我马上派人去你医院。”
“你得亲自来一趟。”
阿初察觉了跃春异样的慌乱,于是答应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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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阿次受伤过重、杜旅宁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以至于下文情节走向偏虐,所以楼主对赫得路枪战一段重新改写,大家谅解,下面放文:
今夜的月光透着妖媚的光芒,注定不是一个安宁的晚上。
阿次开着车赶到警备司令部门口,但没有拐进去,只见前面有一辆军用小轿车正好巧不巧地挡在门口。岗亭里亮着一盏灯,看不清车里是什么人,但却隐约能看清高磊的身影独自进了司令部。慕次又奇怪又着急,等了会儿,也不见那车挪地方,于是急躁地按响车笛。
前面的车里有人伸出头,怒喊了他一句:“倒车!”
听出是杜旅宁的声音,慕次吓得赶紧把车往后倒,给杜旅宁的车腾地方,然后他就看见杜旅宁的车倒了出来,停在自己的前面,然后警备司令部里陆陆续续开出了四辆军用大卡车,看起来像是高磊的行动大队。
是去赫得路的方向,看来高磊已经收到夏跃春的电报了。但是杜旅宁怎么会这么快赶到呢?慕次不得而知,赶紧开上去跟杜旅宁并排而行,滑下车窗问:“老师,你们去哪里?”
杜旅宁听见慕次的声音,刹车。
“我说是哪个夜猫子敢挡我的路?原来是你小子!”他笑骂一阵,问道:“你这么晚不睡觉,怎么过来了?”
“我家里闯进了几个日本特工。”慕次没有多解释,杜旅宁果然明白地皱起眉头。
“人抓到了吗?”杜旅宁问。
“让他逃了。”
“好意思说!那你来急着赶来干什么?打个电话就是了。”
“我来送尸体。”
杜旅宁剜了他一眼,忍不住骂:“你是精力过剩!”
“我都大老远跑来了。”
“用不用我奖励你一个大嘴巴子?”
“我回家了......”慕次吓得要逃,车子灰溜溜直往后倒。
杜旅宁笑起来,笑骂:“臭小子!什么热闹都敢凑!”他嘴里虽然骂着,但对慕次的好勇敢闯另有赞扬,于是不再深究,开车赶去赫得路。
慕次松了口气,想了想,从座椅下面摸出一个手雷,别在腰带上,整理了下皮衣,这才开车跟上杜旅宁。
行动大队在赫得路上跟日本特务发生枪战,日本人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但是让高磊奇怪的是,这些日本人都不顾一切地集中火力,掩护其中一个三人小队逃脱,这是为什么?
慕次下车,观察局势,他听见杜旅宁喊:“我们集中火力,就打那里!”
慕次心中一陷,他来晚了,情报员已经牺牲了,日本人掩护的是组织的秘密文件,而这份文件显然已经成了杜旅宁的囊中之物。
两方人马集中火力对抗,良久僵持不下。赫得路上枪声如雷,火光在黑夜里你来我往,到处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终于,日本人的火力弱了下来,行动大队“嗦嗦嗦”一串子弹打倒了那个三人小队,但是剩余的日本特务并没有逃走,而是更加拼了命地掩护另外一个三人小队去取文件。行动大队依然无法立刻冲上去,只好继续集中火力打那个小队。
“他妈的小日本!居然顽固抵抗!”高磊骂起来,一枪打爆了其中一个日本人的头,吓得另外两人就近躲了起来,不敢冒然上前。高磊瞄准其中一个人的隐蔽物,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再一转眼,那人已溜到了另一个隐蔽物后面,再次不见了身影,高磊气得拿子弹一顿乱扫。
杜旅宁远远观战,皱起眉头。
“老师!我愿意为党国效忠!”慕次立正,高喊。
“来得好!这才是我杜旅宁的学生!”杜旅宁顿时高兴起来,马上下命令:“高队!集中火力,掩护杨慕次!”
“是!处座!”高磊心里松了口气,再这样打下去太丢面子了,他举枪瞄准,捕捉着慕次的身影。
慕次的身影出现在墙根底下,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敌方冲去,看准敌方的视线死角,立刻躲了进去,等敌方一轮射击结束,才继续往前跑,敌方再开始射击,他又躲了起来,每次都依照此法,不急不缓,很快接近了目标。
杜旅宁得意起来。
“碰!”高磊干掉了一个瞄准慕次的阻击手,看见慕次成功滚到第一个三人小队的尸身上,既兴奋又紧张,大声喊道:“加大火力,掩护!谁敢手软老子一枪毙了他!”他抬手一枪,毙了一个正要扑过去跟慕次抢文件的日本人。
现在没人敢不信高磊的话,大家都豁出去了,整个行动大队的火力像蛟龙出海一般涌向对面的日本特务们。
在火力的掩护下,慕次翻找着这三个人的衣袋裤袋,终于找到了组织的信封,拆开,里面有一张照片,他借着火光看清之后,立刻下了决定。
在火光的遮掩下,慕次先用打火机烧毁了照片和信封,然后拉开手雷保险栓,反身扑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火浪腾空,染红了一扇天。
局势突然转变了。一颗手雷毁掉了双方争夺的文件,遮住了行动大队的视线,并且掩护了日本特务们突出重围。
“怎么回事?哪来的手雷?”杜旅宁眼看大好局势毁于一旦,一头雾水地喊问。
“不知道!”高磊回答,他也是一头雾水,但仔细一想,“呀!”地一声叫起来:“该死的!指定是潜伏过来的日本兵!”
“阿次回来没?”
杜旅宁刚问完,就看见高磊突然扔下枪,火烧眉毛似的冲入硝烟弥漫的火浪中。这回他自己也慌了,像手心里着了火,再也顾不上围追日本人,拔腿便冲入火场。
熊熊大火中,高磊看见慕次靠在墙根下,衣角带着逐渐蔓延的火花,腿上四射着几股柱状鲜血,正死按着自己的大腿动脉,面目狰狞,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次!”高磊慌忙脱下外套,打灭慕次衣角的火花,然后查看慕次的伤势,立刻下判断:“来不及了,得赶紧包扎。”他把衬衣也脱了下来,撕成布条替代绷带,在漫天火光下,用自制绷带做止血带。
“我看到照片了,我还记得。”慕次气息微弱地说。
“去他妈的照片!比命重要?”高磊一边怒吼,一边又不敢扎地太紧,怕血液不畅使骨头坏死。
包扎绞痛伤口,慕次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杜旅宁听见高磊的喊叫,这才找到慕次,两个人合力把慕次带离火场,抬进了小轿车。在赶去最近的春和医院的路上,高磊开车,杜旅宁亲自看着慕次腿上的临时止血带,隔半分钟扎紧,隔半分钟放松。
“阿次说......他看到照片了。”高磊想起来说,声音控制不住随着心跳的节奏而微微颤动。
杜旅宁的手指摩挲着止血带,指甲里沾进了慕次的血,他说:“今后谁再敢怀疑杨慕次,我一枪毙了他!”
(改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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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赶到春和医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书房被搞乱的程度与夏跃春的院长室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看不懂的文件全部被洗劫一空,能挪的家具全部被挪到中央,活像一个战场。他看见夏跃春俨然一个战争幸存者,孤傲地站在电话机前等待自己到来。
“跃春!你到底让我弟弟去干什么了?”阿初现在最关心的是慕次。
“阿初,我需要你的帮助。”夏跃春现在最担心的是雷霆计划。
他作为上海地下党唯一的医生,负责接待这次的苏联特使,协助其找到疫苗。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寻找雷霆资料的日本人居然找到他头上来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晚去取特使照片的事情被叛徒泄漏给了日本人,组织在赫得路的机关被毁了,日本人的突然抢劫使他没去成,反倒救了他一命。
他冷静下来,制定了三个措施。第一个措施,就是让慕次去拦住情报员入网;第二个措施,就是尽可能找到雷霆资料;第三个措施,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他可不想把希望全放在那个抱着“雷霆火药桶”的胆小鬼身上。
前天,市府秘密送来了一个全身腐烂而死的病人,经检查,他敏感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初,市府送来了一具因传染病而死的尸体,这关系到很多百姓的安危,我们缺少专业人士的帮助,你一定要帮忙!”夏跃春说。
阿初下意识蹙眉,他很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具尸体的重要性。但他还是那句话。
“我弟弟呢?”
“侦缉处的人会保护好他。”夏跃春貌似很镇定。
“韩禹呢?把他也叫来,他不是学法医的吗?”阿初又问。
“韩局交代过,不让他碰死人。”夏跃春面有难色。
“到了这个时候,容不得他自扫门前雪!”阿初拿起话筒,打电话给韩正齐。
“我是韩正齐。”电话里的人一副疲惫的语气。
“我需要韩禹的帮助,把他送到春和医院。”阿初直截了当地说。
“先生!”韩正齐吃了一惊,下意识敷衍说:“今晚家里遭到不明人士抢劫,韩禹被袭击了,他现在很乱,恐怕......”
“我家里也来了不速之客,我也很乱。”阿初语带愤怒了。
“好吧,我现在就送他去。”韩正齐迫不得已松口了。
现在,在春和医院的解剖室里,阿初、跃春、韩禹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在检查一个浑身都腐烂了的尸体。学法医的韩禹现在专注于伤口的观察,学细菌病理学的阿初则专注于显微镜下的切片,夏跃春念着慕次那边,手抖地厉害,只好在旁边打下手,递东西。
“你为什么不早点请我来?我会更容易研究。”韩禹今晚受了惊吓,心情急躁,忍不住抱怨。
“你家老爷子把他送到我医院的那天,就特别叮嘱过不让你碰,他可是警察局局长,草民我哪敢违背?”夏跃春说。
“那你现在还不是违背了?”
“不是我,是阿初。”跃春指了指一脸正色的阿初。
“我爸在阿初面前,总是听话得像绵羊。”韩禹笑。
阿初不做声,严肃地看他的显微镜。
过了会儿,韩禹下判断。
“初步判断,这种传染病最接近于鼠疫。”
“看他皮肤腐烂的程度,比鼠疫更可怕。”夏跃春说。
“像是'改良'鼠疫。”
“不幸被你言中。听说在苏联战场上,很多士兵无缘无故得了传染病,不出三天就全身腐烂而亡,正好符合这个人的病状。”
“日本人搞的?你哪儿听来的?”
“医者不分国界,小道消息而已。”
“你可别吓我。这里是上海,中国政府的地盘。”
“我不想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评价。”夏跃春心头沉重地说。
“你不愿意谈的话题,通常是你情感波动最大的话题。”韩禹下定论。
“拿好你的手术刀吧!小心一不留神,误伤了自己。”
韩禹手抖了一下,手术刀差点割到自己的手指上,他抬头瞪夏跃春。
“Sorry!I am not intentional!”夏跃春后退,一脸抱歉。
“我今天也拿不了刀了。现在只剩下阿初一个人。”韩禹不得已放下了手术刀。
阿初不作声,貌似还在仔细研究切片,但神色异常严肃。他想起赫尔曼教授曾带他做过的一个课题,当时很多病毒都跟这个有七八分相似,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在心中扎根,渐渐的,他突然感到自己被无端卷入了漩涡中心,四周全是黑洞洞的暗潮,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把他拉向深渊。
正转逆转,逆转正转,到底如何求得脱身法?
“阿初,你看了好久了,有名堂?”韩禹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初谦虚地笑笑。
“我的判断跟你一样。”他保守地说。
“阿初啊,你谦虚了。”夏跃春特意关注了阿初的神色,当场道破。
韩禹看向阿初。
“跃春,你别妖言惑众!”阿初骂跃春。
“老天有眼,此事事关千万百姓之性命,你敢对天发誓,你什么都没看出来吗?”夏跃春逼他。
“我发誓。”阿初打游击。“嘶!”他的手指突然被切片边缘割伤了。一滴鲜红的血液浸入原切片,显微镜下的景象迅速发生变化,病毒顷刻间扩散到极限。
“你是自作孽。”夏跃春幸灾乐祸地笑。
阿初破天荒没反驳,他突然感到心绪不宁。
韩禹下意识俯下身去看显微镜,“太快了!”他感叹:“RH阴性A型血天生对这种病毒没有抵抗力。阿初,我劝你赶快离开这个房间。”
走廊里,三个人并肩而行,各有心事。
阿初没说话,他喜欢把复杂的心事隐藏在沉默里,化有形为无形,最后轻轻放下,理智面对。可他现在莫名不安,时时看向夏跃春那双莫测深浅的眼睛。夏跃春毫无波澜的眼神一开始还能震地住他,可现在他忍不住去想慕次。
夏跃春还挂念着阿次那边,可他知道自己只坐等消息,于是说话排遣压力。
“今晚真倒霉,但愿我们回去睡一觉,明天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他幽幽地说着,伸了个懒腰。
“就是!我们三个该压压惊,同一夜遭到抢劫,太不吉利了,还要去动手术刀,手不抖才怪。”韩禹的心事最单纯,他直接感叹说。
夏跃春接起他的话尾。
“但愿这个时候没有急救病人出现,我可不想到手的诊金飞到其他医院里去。”夏跃春说着,捧心做痛状。
“夏院长!夏院长!侦缉处送来了一个重伤人员,需要立刻动手术!”一个小护士跑过来。
“夏大院长果然金口玉言。”韩禹感叹。
“谁啊?!”夏跃春怨。
“是新任杨组长。”小护说。
阿初看见小护士一个劲儿朝自己脸上看,突然反应过来,如遇晴天霹雳,站立不稳。“快带我去!”他奔下楼。
“阿初!冷静点!”夏跃春和韩禹追下去。
“我今天已经够冷静了!”阿初喊。
医院的一楼大厅里,杜旅宁和高磊一前一后推着慕次往手术室跑。韩正齐和刘阿四在大门口看见了,赶紧带人跟上。
这个时候,阿初扑过来了,他看见慕次的裤子上全是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感同身受使他差点跌到地上。
刘阿四赶紧扶住他。
“谁干的?”他定了定神,愤怒地问,眼光扫到上次在医院里见过的高磊身上。
“对不起,杨先生,这事儿怪我。”高磊立刻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他知道阿初不好惹,但他今夜实在愧对慕次,看见战友家属悲痛的目光,他根本不可能往后躲。
阿初一拳砸到高磊脸上。
夏跃春和韩禹刚追下来,就目睹了这一拳。韩禹看见,阿初动手打人了。跃春看见杜旅宁在这里,他知道慕次尽全力完成了任务。
“杨先生,请你保持冷静。阿次需要立刻做手术。”杜旅宁挡在了高磊面前,容忍地劝说阿初。
“杜处长,舍弟遇难,你也有关系吧?”阿初无视权势,锋利地问。
“我很抱歉,杨先生。”杜旅宁实话实说。
阿初一拳挥过去,被杜旅宁擒住了拳头。
“这里是中国政府的地盘,杨先生,你不要轻视法律。”杜旅宁用眼神提醒阿初,警察局长还在这儿呢。
他反倒提醒了阿初。
阿初松开拳头冷笑起来。
“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不讲法律,只讲规矩。欠恩报恩,欠仇还仇。做官也不能例外。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跟政府闹冲突,但是今天,我要破例。”他转向韩正齐,说:“韩局长,我要向你举报,高磊在黑市上欠了我很多烟土钱,他穿着军装,手下兄弟不敢办,但我金龙帮的规矩不能破,你说这可怎么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先生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不代表他可以逍遥法外。”韩正齐转向杜旅宁:“杜处长,不好意思,这个人关系到上海黑白两道的平衡,我得把他带回去好好查查。”命令手下人动手抓人。
杜旅宁傻眼了。他知道韩正齐跟阿初有默契,但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韩正齐居然跟一个跑江湖的比跟自家政府还亲近。
侦缉处现在人单力薄,高磊不得已被缴枪了。“对不起,杨先生。”高磊连连道歉。
杜旅宁明白,阿初在杀鸡儆猴,给他下马威。
上海滩的人都反了天了!他想。
阿初走向高磊,揪起他的领子说:“收起你博取同情的闲话,从现在开始,阿次就是你的阎王爷,我最好时刻祈祷我弟弟平安无事。我今天不开玩笑。”
高磊被阿初的架势骇住了,说不出话来。他被阿初甩地跌倒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就立刻被警察带走了。
杜旅宁被动极了。
时间紧迫,阿初直接无视了他,走向夏跃春和韩禹。
“能克服吗?”阿初询问他们的心理素质,今天大家的确都有点慌。
“彼此彼此。”跃春指的是他很关心自己的战友,不逊于阿初的亲情。
韩禹不知道跃春跟慕次的关系,还以为跃春想躲。
“跃春,你为难阿初。”他看不过去地说。
可阿初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韩禹。韩禹没反应过来,愣在哪儿。阿初也没再问,转身去推慕次进手术室。
“阿初疯了!”韩禹叫起来。
“是兄弟一起来!”夏跃春也豁出去了,把韩禹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三个心理素质极高的医生在配合手术,眼神互相鼓励,心灵无形支撑,这种默契得益于五年来的相知相识,彼此互信。
阿初一边给慕次输血,一边帮助跃春和韩禹给慕次缝合伤口。第二次了,他被迫打破“医生不给亲人动手术”的金科玉律,怎么敢呢?解释为大难当前,不得不镇定自若?不如解释为:被逼无奈,以至于双眼麻木。
阿初没那么坚强,缝补慕次就好像在缝补自己一样,他痛到了骨子里,偏偏老天没有施舍他害怕的机会,被逼至绝境,他发狠地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手术中。
荣初赶到输血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现在跟慕次熟了,看见慕次的腿伤成这样,忍不住要作呕。
“你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就给我滚出去。”阿初轻视地说。
荣初被阿初一激,反倒镇定了。
两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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