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第二天早晨,手冢醒过来看见的是一片灰色。迷迷糊糊之际,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到底是什么,过了几秒他才恍然大悟,那是迹部衣服的颜色,他居然和迹部靠得那么近!
猛然拉开了距离,手冢红着一张脸看着依然熟睡的迹部,呼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过了一会儿,迹部也睁开了眼,看见手冢醒着,说:“你醒了?早安。”
“早……早安。”还没缓过来的手冢结巴着说。
“怎么了?”见手冢支支吾吾的像是很不自然的样子,迹部觉得奇怪。
“没什么事。”赶紧先下了床,手冢逃也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去。
梳洗完毕,迹部准备了烤面包,鸡蛋和牛奶当早餐,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本大爷弄的早餐好吃吧?”迹部问。
“嗯。还可以。”手冢小声说。
“什么还可以……你应该说很好吃。”
把面包吃了后,手冢举起杯子把牛奶一口喝干净,喝得嘴边多了两条白色的胡子。迹部看着觉得可爱,哭笑不得地抽了张纸巾伸手给他擦去牛奶渍:“你这孩子,喝牛奶喝得跟花脸猫似的。”
手冢的脸再度爆红,他从迹部手里抢过了纸巾:“我可以自己擦。”
“是是,那本大爷得去上班了,你自己待在家乖乖的。本大爷房间里有书,如果无聊可以去拿来看,啊嗯?”迹部站起身收拾盘子,吩咐道。
“我帮你。你去上班吧。”手冢连忙跟着站起来,弯身收拾桌子上的杯子和盘子。
“不用了,本大爷来吧,还来得及呢。”
“就让我来吧。儿子帮父亲不是应该的吗?”手冢直视着迹部的眼睛说。
“……你说的没错,那本大爷去上班了。”迹部摸了摸手冢的头,认同他说的话。这家伙总算开始亲口承认本大爷是他父亲了。小小开心了一下,迹部好心情地拎了公事包穿上外套就出门去了。
迹部出门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手冢洗了碗擦了桌子,无所事事地在房子里晃悠,四处看看。他绕到电视旁边的橱柜,看着上头摆设的相片。木制相框里的照片有些是迹部年少时期和中学朋友的合影,有些是和家人的合影,也有一张是和公司的同事们的合影。
看得出迹部这个人虽然自恋,但是人缘非常好,身边总有朋友围绕着,大家和他相处感觉都很自在。应该是他为人慷慨又热心助人的性格吧。迹部虽然和他非亲非故,毫不相干,但是却在看见他有难时,伸出了援手,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其实很温柔呢。手冢露出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淡淡笑容,接着就晃到了楼上去走走。
就在手冢正翻着迹部书房里的书本之际,从楼下传来了门铃声。他合上书本,一面想着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拜访,一面跑着下楼开了门。大门外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米色的风衣,有着一头蜜色的头发,右肩上背着一个单肩背包。
“嗨——咦?”站在外头的男人抬起手笑眯眯地打招呼,声音温润好听,随即在看见手冢后愣了愣,侧头看了看大门外挂着的写着‘迹部’的牌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奇怪?这里是小景家没错啊?”
“小景……?”手冢皱起了眉头。小景是谁啊?是迹部吗?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景吾吧?
“你是谁啊,这里是迹部景吾家没错吧?他不在家吗?”男人问道。
“我……我是手冢国光。这里是他家没错。他出门去上班了。你是谁?”手冢支支吾吾地应。
“我是他的好友。手冢国光?没听过。那你怎么会在小景家?”
“我是他的……”本想告诉男人说自己是他刚领养的孩子,但是手冢果然还是无法完全习惯称自己做迹部的儿子,于是欲言又止,想着该如何和他解释。
“他的?”男人等着下文。
“我是他儿子。”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手冢只好硬着头皮说。
“儿子?小景什么时候有了儿子?”男人问道,接着嘴上挂着的弧度更深了。事情变得好有趣了呢。“你真的是他儿子吗?我记得小景可是连妻子都没有啊。”男人摸着下巴。
“……”手冢顿时语塞。
“话说啊,你就不让我进去吗?”敲了敲大门,男人问道。
“啊,哦,对不起。”顾着和他说话,手冢都忘了开门让他进来,于是赶紧到了迹部告诉他的放钥匙的小篮子那里去拿了钥匙打开门让门外的人进来。
“你好,我叫不二周助。”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不二周助朝手冢伸出了手,和他握握手:“很高兴认识你。手冢君吗?”
“嗯。”手冢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应道。“请问……要喝什么吗?”
“哦,不用了,我对你倒是比较有兴趣。”不二摆了摆手:“你说你叫手冢国光,但是你又说你是小景的孩子,那你应该是迹部国光才对吧?”
“呃,我……”
“你是他领养回来的孩子?我记得迹部伯父一直急着要他找个伴然后生个孙子吧?”不二猜测道。
“嗯。我是他的养子。”
“果真如此。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吧?小景眼光就是好,你长得很好看呢。”不二笑着称赞。
“不是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手冢解释道。
“不是吗?那是从哪里领养回来的?”
“我是他在街边捡到的。那时天气很冷,我在街上流浪了好久,病倒了,他发现了我,把我送往医院,然后……就这样了。”手冢告诉不二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啊。小景他,人很好吧?”不二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
“……”手冢沉默地点了点头。迹部的确是个好人。
“能成为他的孩子,你很幸运。”不二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手冢的头说:“我今天是来还他上次跟他借的书本的。我得走了,你好好看家哦。”从单肩背包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原文书,不二把书放在客厅里的小桌子上。
“嗯。再见。”
“再见啦,手冢君。啊,应该说是,迹部国光君~”不二对着手冢笑得双眼弯弯。
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手冢红了红脸。送走了不二后,手冢捧起了不二留在了桌子上的原文书,发现刚好是他也喜欢看的那种,于是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他马上被书中的内容给深深吸引,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就看到了迹部放工回家的那个时间。
“本大爷回来了。”打开了门,迹部说。看见手冢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书,像是没有察觉他回来了一样,于是走过去:“看什么书呢,那么入神。”
“咦?这本书不是在不二那家伙那儿吗。”一眼认出了是自己借给不二的那本书,迹部问。
“哦,不二先生刚刚来了,来归还这本书。”手冢抬起头揉了揉因为长久盯着书而酸涩的眼睛,说道。
“不二来过?他没对你干什么吧?”迹部脸色大变,从手冢手里抢过了书本,把他整个人拖起来让他在沙发上站好,上下打量着他全身:“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难道那个不二是个危险人物吗?手冢惊了一下,难道不二是大发慈悲放他一马吗?他刚才死里逃生了吗?好险啊……
“你没事就好。”放心地摸了摸手冢的头,迹部放开他:“这个不二是个危险人物,他很爱作弄人,上次和他一起吃饭,他还趁本大爷不注意,往本大爷那盘饭里加了芥末,呛死人了。”
“不二……他是坏人吗?”手冢心有余悸地说。
“不是,他是本大爷中学时期就认识的好友,但是他这个人爱作弄人,爱调戏人,本大爷不知道他会对你怎么样,所以你以后就尽量离这家伙远点。本大爷担心你给他教坏。”迹部脱去了领带,往架子上挂好,说道。
松了口气,手冢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饿了吗?本大爷弄晚餐给你吃吧?”迹部说着朝厨房的方向走去,随即想起昨天那碗方便面,于是悻然道:“还是我们出去吃饭?叫外卖?”
“我来煮好了。”无奈地说,手冢把书本盖好放到一旁去,挽起袖子一副专业样地走向厨房:“晚餐的事情交给我好了,迹部前……景吾就去把昨天买的衣服等的洗一洗。”原本想叫迹部为‘迹部前辈’但是又想起迹部不要他这样叫,于是改口叫了更亲密一点的称呼。
虽然手冢还是没有叫他‘爸爸’,迹部听见他这样叫已经很高兴了。“你确定你会做饭?”怀疑地问,迹部不放心地跟着他去厨房。
“我真的会,你就相信我吧。”没好气地看着迹部,手冢自动自发地打开橱柜往里翻了翻,找到了锅子:“我弄炒饭可以吗?雪柜里有没有剩饭?”
“没有。”由于从没自己煮过饭,所以家里没有剩饭这种东西,只有上次出门购物时买回来的一袋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买米回来干什么,买回来也是放着,迹部原本打算这个星期把那一大袋没有动过的米送到本家去。
“那,我煮菜汤配饭吃好吗?”手冢想了想,说道。
“都行。你决定吧。”很干脆地把‘晚餐吃什么’这种重大的决定交给手冢,迹部拿着衣服到后头去洗了。
于是手冢开始洗锅子,洗米,切菜,煮汤,手法非常熟练,完全不像个七岁小孩,反而像个每天都在做饭的大厨师的架势。迹部靠在洗衣机上,从后头的小窗口看着手冢在厨房里认真做饭的样子。这孩子,挺能干的嘛。难道以前在家,他也时常做这种事情?他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像迹部这种从小就不曾吃过苦的人,根本就想象不出。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需要好好地照顾手冢,让手冢知道,他在这里绝对能过得很好,好好地做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享受童年,不需要再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