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前言：八月，可真不是译者的幸运月，大概是过了生日（7月31日），整整一年的运气都用完了吧。先是月初各种拖更，到了中旬12号左右又彻底玩脱没法继续，拖更一周多后于21日将自己的手指划伤，好不容易22日稍有康复，却因为同学聚会醉酒将自己的帖子删了（说真的，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那天我是被抬回来的），而今天，是译者补考高数的日子，可译者直到三天前才知道，且没有带书回家（嗯，对，已经确定是又挂了，不用安慰我，重修而已嘛）

星空下的祈愿
第一章 十年一梦
假如……仅仅是假如罢了……
假如能有一个愿望实现，我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我期冀着什么吗？……我渴望着什么吗？……我，乞求着什么吗？……
……自那以后每一天这样的问题都缠绕着我的心，从未停歇……到底是第几次这么问自己了？……我不知道……
然而假如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假如什么也没法改变……
像这样的假如，像这样存在假如的故事，永远只是妄想，不是我所能拥有的……许下一个愿望就觉得那一定能实现，只是比什么都差劲的傲慢罢了，那样的傲慢绝对是错误的，这是我早就知道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贯彻着我的自我，就算那只是我自己的傲慢:我的祈愿一定会实现的，失去的她也一定可以再一次回到我的身边……
即使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即使我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即使她再也不能回到我身边……我也不会停止祈祷……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愿望了，有这样丑恶的欲望，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吧……
……所以，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但我又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想，如此反复着:
……如果我死了，我和她就一定能再次相见了吧？……
………………
“爸爸，已经天亮了哦！”
耳边忽然传来那个惹人怜爱的女孩轻柔的话语，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麻雀正在为清晨的到来而欢歌一曲，柔和的朝阳正从窗帘的空隙间透进来，有些耀眼，我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
“……嗯……”
眼睛虽然睁开了，但头部的眩晕感告诉我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像泥一样瘫在床上确实舒服，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把眼睛合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被窝的魔力，真是可怕啊……真希望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上班，那就可以这样一直睡下去把一切忘记，多好呐，果然这种魔力不停地使人变懒，都足够让一个上班族社畜产生辞职变回NEET族的念头了。
如果NEET族聚在一起成立一个国家，被窝大概就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特产了吧，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一张沙发就可以代替被窝了。不过，只会睡觉的NEET国恐怕只要三天就会亡国吧……
“天亮啦，爸爸，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为了阻止我再睡下去开始不停地摇晃我的身体。不过我依然决定赖在床上，继续睡下去。
……干脆就这样在迷梦的世界中飞向到不了的彼岸好了……在那里，我才能见到她，听她向我抱怨怎么不早点来找她，告诉她我是多么的爱她，多么的……想念她……
当然，想叫我起来的女孩也没有放弃，她几乎贴着我的耳朵低语道:
“爸爸，其实雪音有喜欢的人了哦。”
这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我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几乎是以疾风迅雷的速度从被窝中跃起。
“天哪！雪音，对方是谁？那个姓黑泽的家伙吗？隆君吗？还是小通？”我早该知道那些小鬼靠近我的女儿绝对是不怀好意，下次遇到了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总是这样才能把爸爸叫起来，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女孩……也就是我的女儿，比企谷雪音，先是惊讶地一愣，之后便一脸委屈和不开心地望着我。哦哦哦，是爸爸不好啊，对不起啊我的乖女儿，所以不要再为爸爸对你保护过度生气了啊。
不，不对，父亲关心女儿，担心女儿被其他男性骗了拐走是理所当然的吧？在出现那种可能之前，把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排除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雪音你还那么小，就要有喜欢的人了？爸爸绝对不允许！
现在是8月12日的早晨。现在是暑气正盛的夏天，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绝对会让人汗流浃背。
对于学生们来说，现在已经是暑假了，一到暑假就可以窝在家里睡大头觉的学生时代还真是令人怀念。
那么，为什么不给步入社会整天忙来忙去的上班族们也放一个暑假呢？显然要是大人们也放暑假了，不就相当于孩子们没有放假了吗？孩子们总是渴望自由的，他们特有的暑假刚好满足了这一点，大人还要上班，所以正在休假的他们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看来这个社会对孩子挺好的，但是对大人过于残酷了，给我好好考虑一下大人们的福利啊混蛋！
大人们也应该稍微休假休假啊，要知道适度的休假可是能提高工作效率的。比如和孩子们一样有暑假，寒假和春假……再多加一个秋假，干脆一年到头都休假，来个年假好了……可恶，为什么大人就一直不能休息呢？
唉，还是少考虑点关于休假的事情吧，我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雪音飞扑到我的怀里，露出了只有孩子才具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早上好，爸爸！”
“……嗯，早上好，雪音。”
比企谷家祖传的呆毛竖在她头上，倒还真像是天线，我轻抚着她的小脑袋。雪音很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也发出唉嘿嘿的声音。
柔顺的黑色长发是她母亲的赠礼，鬓角处像她母亲那样扎上了红色的丝带，在夏天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光泽。和太阳一样炫目的容颜和她母亲有七分相像，而她脸上的表情也和我脑海里她母亲最幸福的笑容重合了……
她的母亲……我的妻子……雪乃……
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痛得刻骨铭心。
……已经五年了吗？
心中这样想着，我看向窗外。无垠的蓝天下知了的声音回响着，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夏天。
………………

“明白了，那么，这个假期雪音就和爸爸一起去看星星吧！”
“太好了！爸爸万岁！”
听了我的话，雪音当然更加欣喜了，她的每一份快乐都洋溢在脸上……看着她的笑，我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疼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我就一定看不到这个笑容……如果放弃了生命的话，我也一定不能因为雪音的快乐而感受到一丝救赎……
……真是太好了……因为雪音，因为我的女儿，幸福才没有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以后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也能像这样继续看着她长大成人吗？
……可是我的心里也总是在想……啊啊，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们这个家会是怎样的呢……呵，思绪一展开就停不下来呢……
……你想想看，雪音走在我们中间……我牵着她的左手，你牵着她的右手……就这么在夜晚的街道上一起走回家，然后讨论这个夏天我们要带雪音去哪里玩……会很幸福的吧？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真是的……有些人就是爱作茧自缚，整天沉浸在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幻想里……
……即使知道没有任何意义……我仍是这样深切地渴望着……感情无法抑制……这就是我心中的魔鬼……
理性的怪物……自我意识的怪物……现在的我……已经成了个欲望的怪物了吧？
期冀……渴望……祈愿……我重复着这样毫无意义的事……做着早在几年前就无法成立的假设……即使过了五年，这样的祈愿也没有消失……
结果……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你离开了我吗……难道就只有这样永远地逃避下去吗……
“爸爸，我看到我们的家了！”
“……啊……哦，哦……”
沉思中的我被雪音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确实，我们的家，这间5年来没有任何变化的公寓，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因为再这样下去，雪音又要担心我了，不愧是雪乃的孩子，和她母亲一样观察力超群，十分敏锐。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悲伤，故作开朗地向雪音搭话：
“雪音，今天的晚饭是咖喱哦！”
“哇，咖喱吗？”
“啊啊，是爸爸特制的咖喱哦！”
“太好了，雪音最喜欢爸爸做的咖喱了，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其实你妈妈做的咖喱更好吃哦……面对雪音的灿烂笑容，我却只能在心里默默苦笑……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我把目光转向公寓的入口处……
……什么？？？！！！！……
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瞪大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脚步和呼吸也为之停滞。
雪音不知道我怎么了，拉了拉我的手：
“爸爸？”
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眼前的景象给我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公寓的入口处站着一位身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女；
制服的样式我很熟悉……错不了，是我以前所在的总武高中的制服……已经这么晚了，来这里玩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是回家吗？但这里距离总武高未免有点远，上下学实在不够方便，一般来说总武高的学生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不，重点不在这里，令我惊讶，令我动摇的并不是这种小细节……
黑色的长发，这或许很普遍，在我认识的总武高学生中就有两个人是这样的，只是她们都已经毕业了……但她的长发最独特的地方是在鬓角处扎上了红色的蝴蝶结丝带，做成了双马尾的样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漂亮的脸庞迷茫地仰望着天空……
好美……我很熟悉这一切……是的，很熟悉……
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让人不觉着迷的容颜，明明只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幻觉吗？一切都只是梦吗？……悲伤和痛苦是那样强烈，胸口像是裂开了一样，眼泪也开始流淌……
……不可能的吧……明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明明不可能再喊出的名字来到了我的嘴边……牵着雪音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我多么想抱住眼前的这个少女……我想要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境……
现在我已经不正常了，我的心，我的大脑都已经坏掉了……
“……雪乃……”
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一声呼唤。
听到我的声音的少女回过头来看向这里，看到我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开了口：
“……比企谷君？……怎么会……”
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动摇……听见这个称呼，我的呼吸又一次停滞了，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这是神大人心血来潮引发的奇迹吗？……又或者是我那丑陋的欲望编造出来的幻想吗？……
出现在我和雪音面前的，是5年前就离开了我们的雪乃……不，现在她是高中时的样子，或许称她为雪之下雪乃更为合适……我们终于重逢了……

第二章 抑制
“抱歉，家里没怎么好好收拾过，有点乱，可以先坐下来等一会儿吗？”
“好，好的……打扰了……”
我把一脸困惑的雪乃带进了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小公寓，让她先待在客厅。从早上开始，门窗都是关上的，所以客厅里有些炎热，我把空调打开，然后向雪音的方向走去：
“雪音，该洗手了。”
“好的！”
雪音很有元气地回答道。我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洗手池，把她的小手裹在我的手里搓洗着，等洗干净后用毛巾轻轻地擦干了她的手。等我把自己的手也洗干净了，正准备返回客厅的时候，却在镜子里看到雪乃正站在我的身后。
“怎么了？”
“那个……我也想洗一下手，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好啊，肥皂的话，放在那里了。”
“……谢谢……”
对于她的道谢，我回了一句“不客气”，就和雪音一起在她身边走过。回到客厅里，空调的作用已经展现了出来，这里已经凉快得让人觉得舒适愉快了。我和雪音紧挨着坐在沙发上。
……总之，在外面说话实在有些别扭……但是难道在家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她的样子是高中时候的她没错……而且从她和我的交谈中看，她不知道我是她的丈夫，用姓氏称呼我这一点也是佐证……但是，她究竟是哪个时候的她呢？我向她告白之前吗？又或者是高二文化祭的时候吗？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和雪音的面前呢？
正当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那个……”
“怎么了吗？”
“洗手间……谢谢你借给我用……”
“你不用这么客气，这里本来就是你的……”
我急忙闭上了嘴，把到了嘴边的“家，所以尽管用好了”咽了回去。
雪乃对我的反应感到奇怪，微微地歪了下脑袋：
“我的？”
“不，不，没什么，别在意。”
“……但是……”
雪乃听了我的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不敢往我们这边靠拢，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向她的方向走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对于我的靠近，雪乃有些坐立不安，视线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开始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看到她这么紧张，我不禁觉得好笑：
“……你怎么了？”
“不，那个……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你真的是比企谷君吗？……为什么……”
“就算你这么问我……这里是我的家……虽然可能比你印象中苍老了一些，但我的的确确是比企谷八幡，啊顺便说一句，现在是平成27年8月12日。”（注1）
“……？”
不顾雪乃的惊讶，我继续说道：
“……抱歉，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雪乃……雪之下，你怎么会……你还记得你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注2）
“我……平成17年8月12日，我和你还有由比滨同学约好了要参加学习会，等学习会结束后，你先回去了，而我和由比滨同学告别后，到了家门口却发现……”（注3）
虽然迷茫，但我的问题雪乃还是好好回答了……这个路痴，这下未免太离谱了……等一下，哪里有一些不对，我对那场学习会也有一些印象，那是高三那次因为考试临近，由比滨建议办一次学习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中出现了很有违和感的地方：
我和她们分开的时候，雪乃确实还和由比滨在一起，她们也应该回家了没错，但是之后，我记得我又一次遇见了雪乃……不对，我应该……我遇到了雪乃？……怎么回事……可恶，头好疼……
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的记忆有错误也很正常，嘛，姑且不考虑这个了。这时，我感受到了雪乃的视线：
“……怎么了？”
“……现在的你，也好好地拥有了一个家庭了嘛。”
“……啊啊，你觉得很奇怪？”
“而且，刚才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女儿吧？”
“哎呀，哎呀，很可惜，家庭主夫的梦想我是没有实现，现在的我可还要上班的，果然梦想什么的强求不来就该放弃啊。”
“……你，这种悲哀的地方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吧。”
“那当然，贯彻初衷也算是我的一条座右铭，而且人也不会很轻易地改变，我很早就说过了吧？”
“……嗯，这样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说一些很奇怪的歪理嘛。”听了我的话，雪之下如是评价着，用手遮着嘴轻轻地笑起来了。
气氛总算不那么僵硬了啊，我这么想着，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呃，等会儿，说起来雪音哪去了？
“雪音！”
我环顾四周，寻找着女儿的身影，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厨房里，不时偷偷地往这里看……刚才的对话，她也有偷听吗？
“……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快过来。”
我向雪音招了招手，但雪音对雪乃似乎十分戒备，远远地绕过了她，直接跑到我的身边。
“怎么了，雪音？爸爸可不记得你是什么怕生的性格啊。”我一边抚摸雪音的头，一边询问她举止反常的理由，但是雪音什么也不说。
为了不让雪音……还有我自己伤心……和她的回忆……那些照片，我是早就锁起来了的……不过，有一次，我确实允许雪音看那本相片集了……谁知道雪音是不是能认出雪乃就是她的母亲……
呃，不对，这样戒备着应该是没认出来才对，大概是因为出现了和母亲长得十分相像的人，有点怀疑也有点害怕？……这样想着我把雪音轻轻地往雪乃那里推了推：
“雪之下，这孩子是我的女儿，比企谷雪音。雪音，打个招呼吧。”
“……”
“……真是的，雪音，别怕，打招呼是最基本的礼仪啊。”
雪音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凝视着雪乃。
于是，雪乃笨拙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雪之下雪乃……那个……是你爸爸的……以前的同学？”
这么说着，雪音却慢慢地向她走去，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然后----雪音开始微笑：
“……妈妈！”
“……？？？！！！”
“欢迎回来，妈妈！”雪音很高兴地搂住了雪乃的脖子。
雪乃对这个称呼，以及忽然贴上来的雪音毫无防备，一下子两颊绯红……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吃惊，而且，唉，真头疼，我情不自禁地按住了太阳穴。

第五章 碎片
………………
“比企谷君……”
轻声细语的呼唤，只有少女自己能够听见，为此没能传达给渐行渐远的那个他……
少女只能目送着他被黑暗渐渐地吞噬……
夜色愈加浓郁，月亮和星星们似乎也开始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寂静的夜晚变得越发阴沉了……
她再次抬起头来，凝视着这片夜空。
被人们的眼睛捕捉到的星辉，往往跨越了数万光年的距离，所以，人们看到的，其实是星星们好久好久以前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想，眼中的一切，都只是过去的事物罢了。
无论是谁，都被这过去的世界囚困着。
所以，即使再怎样向前迈进，和这过去的羁绊也好，牵连也罢，都会束缚住人们的脚步。
过去无法消弭，也无法一笑置之，正如这星辉一样，他们存在着，如此鲜明地存在着，永远地，在人们的心里存留下去，然后在不经意间苏醒过来，扯住人们的衣角，哀求人们不要离去……
无法忘却的过去吗……
………………
“……八幡，张嘴，啊……”
“……”
“……张嘴啊……”
“……那种事情，真的办不到……”
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比企谷八幡，正面临着出生以来最严重的饮食危机。
菜肴中有番茄，这很正常；有人劝自己吃番茄，这也很正常。
劝不劝，选择权在对方，吃不吃，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这次劝食的那位，是他不想，或者说不敢违逆的。
这是最要命的地方。
“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片番茄而已……”
“饶了我吧，雪乃，你还要我再解释一遍吗，只有这个，只有番茄不行，吃下去我一定会呕吐的！”
“可是，那并不是真的对番茄有病理过敏反应，只是八幡你对番茄太过反感而已……那样的话，我必须管控好你的营养平衡。”
“……”
嘛，说真的，其实不想吃番茄问题也不是那么严重，除非你的女朋友是那种特别Bossy的类型，而且还很完美主义。
不巧的是，雪之下雪乃刚好符合这两个条件。
如果不去考虑后果，踏出这决定性的第一步也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只是，有些人很清楚，一旦你跨过了那条线，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说得简单点，就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这次强忍着把番茄吃下去了，那么下次，对方就更有理由让你吃番茄了。
“……上次不是很听话地吃掉了吗？”，大概会这样吧。
所以，这个先例不能开。
“……雪乃，能不能……”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用手按着太阳穴的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番茄厌恶先生”在内心庆祝胜利……
“比企谷君，正坐。”
冰冷，严肃，命令式的口吻，连称呼都改变了。
屈服于冰之女王的“淫威”，比企谷八幡妥协了。
当然，嘴是没有张开的，即使结局已经注定，也要以这副丑态垂死挣扎到最后一刻。
“……把眼睛闭上……”
这大概就是正要“处刑”的“刽子手”施舍的最后一丝怜悯吧，不让“受刑人”看到自己“死去之时”有多么痛苦，多么不堪。
尽管脸色发青，心中恐惧弥漫，那个人的要求，他还是会照做的。
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咦？
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叉子特有的冰冷感。
相反，唇上有了他特别熟悉的那种温软甜腻的触感……
他不解地睁开了眼，然而在他明白过来之时，灵巧的柔舌已经撬开了他的牙关。
糊里糊涂地，他已经把自己最不想吃的东西，以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吞咽下去了。
两个人的身影重合着，一时间不愿分开，他们互相拥抱着，让这场充满“压迫与抗争”的饮食危机，彻彻底底成了甜蜜的喂食play……
……
“……怎，怎么样，以后八幡也会喜欢上吃番茄了吧？……”
尽管这种主动进攻的突袭方式让她有些害羞，不过好在他们早就不是第一次接吻了，要真说还能有什么要害羞，那无非是让她以前的形象崩塌得更加厉害了。
“……那，那可说不好……”
“那么……我会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喂你吃番茄的……直到你喜欢上番茄为止……”
一脸认真的雪之下雪乃对着还处于晕乎乎状态的比企谷八幡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一个她没能完成的誓言……
………………

………………
我伸了个懒腰，尽管算是休息过了，但还是哈欠连连，轻轻地晃动身体，关节处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哦，其实脑袋那里也在发出相同的声音。
生锈了吧，大概，我想是时候给这副躯壳的各连接处和中央处理器上一些油了，当然，更直接更好的方式是判定报废并偷偷地扔在街角处，连回收费用都不用缴了。
看来是比腐烂还要糟糕的状况，意识都还有点模糊，但身体终究是站直了，努力一下还是做得到的嘛，HachiBot。（注2）
那么，本次登月计划的具体内容是……目的地是厨房。
作为社畜，我早就习惯了午餐只喝一罐咖啡的生活，毕竟一上午都要面对苦闷的工作，到了午休时间任谁都不会太有胃口的，但雪音和……另一个家伙，是不能这么随便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算是天妇罗、Pasta、Paella de mariscos那样的料理我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只是不像她做得那么好吃就是了。（注3）
所以，还是选择土豆炖肉之类的料理比较好。
解冻了的牛肉切块洗干净后，很快伴着料酒和少量的葱一起来到了煮锅里，我极为熟练地将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去了皮，将他们放在切菜板上，准备切成块……
“比企谷君……”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呢，哦呀，真是抱歉，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大了，我根本没有听清哦。
……只是，想要继续做菜应该是不可能了，我愣了一会儿，将吵闹的抽油烟机和煤气灶关上，转过身去面对着她。
……理所当然的，我和她的视线在相交之前就移开了，两个人都没能说出话来……糟糕，停下手中的活儿反而使得气氛更加尴尬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真是……
“你……能帮我把土豆切一下吗？……”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开口，但长久的沉默又着实令人难受，我只好像之前那样以请求帮助的方式暂时转移话题。
“……啊……嗯，好的。”
我稍稍地挪开了一点，为她让出了一些空间……“……明明已经决定了……”略带苦涩和无奈的话语传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听。
但，我还是没有办法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一直不停地思考着，我想出的唯一办法却被否决了，明明是最正确的决断，却不被接受，到了现在，无论是手段、战略还是策谋也好，我都考虑不出，无论是用逻辑、理论甚或是歪理也罢，我都没法解释这一切。
因为，自己又一次……本以为自己考虑的是最现实最实际的道路……其他人不理解也罢，不要在乎这些，只要随着公式的运算，最后的结果没有错误之处，那这道路就是成本最低且最正确的。
人们总认为自已是最正确的，因为这样就不用承认自己的愚蠢、自己的错误……终究是强加的念想，独断的抉择，自私的愿景……最后，终于作茧自缚。
所以，现在，我鼓足了勇气，去询问，去面对，去祈祷：

“雪之下……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你还在同情和怜悯我吗……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冷静至极……或者说，只是冰冷而已：
“比企谷君，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错觉吗？刚刚这尊冰雕的脸上是不是有一抹绯红？
“……你，喜欢我吗？”
“……”
……等等……你说什么？……你……发烧脑袋烧坏了吗？……虽然拼命地想说些什么，但大脑已经失去了对舌头的控制权，不，我想，整个面部的控制权都失去了……
“……你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不想回答？因为不敢回答？还是……”，还没等我从瞠目结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已然乘胜追击，直视着我的眼睛逼近了一步，“因为上一次是你牵着我的手主动告白的？……”
“……”
“啊，让我想想，是单膝跪地求婚式呢，因为那时候你和小町打赌输了，不得不完成那样的羞耻“大冒险”……虽然很感动，但也就只有婚礼时的公主抱比这更羞耻了……还记得那次你是怎么说的吗？……”
“……你……”为什么她会直到……明明是没经历过的事情，却仿佛掌握着每个小小的细节……
“……无论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是突然闯进了你的生活蛮横无理地暂住下来的女高中生也好，是你在高中时同属一个社团的同学也好……还是那个虽然离开了你却一直被你深爱着的妻子也好，重叠的身份、虚伪的感情什么的，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她脸上认真的表情让我不想敷衍，或者说，是不敢敷衍，尽管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但是那种感觉……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真的想将我的感情传达给她，真的想给她我的答案。
“……那些事情……是和小町她们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吗？搜集情报资料什么的，其实你很在行的吧……”出于某些不知名的理由，我还是不能那么坦率，至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记直球对我来说有点困难……话说对她而言应该更困难才是啊……
“随你怎么想，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你的答案。”毫无动摇的她，总让人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墙。
“……那么，在回答你以前，我再确认一件事……我可以……直接点头或摇头吗？”
“不行。”
……虽然在我看来，她似乎在微笑……周围的气温急速下降，像是寒潮突袭，连空气都开始凝结，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冰窖当成了厨房……
“……那样的回答，我说出来可以吗？……即使是那么卑微、那么弱小、那么自私的存在……都可以倾诉给你听吗？……”
“……嗯，没关系的……就像那时候一样……你的“真物”，你的想法，都说给我听好了。”
……真物？……多么可笑的东西……劳神费力地构想出那样的东西，却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因为追求这样的东西，厌恶着身边的其他一切……把那当做生活的最后希望，痛苦着，挣扎着，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所谓……然而却在以为已经触及到的那一刻，迅速湮灭了……
……那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那样的奇迹……真的存在吗……
……你是在告诉我……我一直没有发现我真实的感情？……我也一直忽视了你真正的感情？……
心中的波澜越发扩大，但我必须冷静下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因为眼前的她比我更需要一个答案。
平复下波动的心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我喜欢你……雪之下雪乃……”
为了让自己所说的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或者只是单纯地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语，我笨拙地组织起十分拙劣的话语：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存在，更不知道该把你当做……但是我的感情，我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我的心里，有个独一无二的角落，存放着我和那个人在一起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和我同龄，是不是我的妻子，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些事情到底重不重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深爱着那个人的一切……就算只是自私地把你认作那个人，就算残忍地否认你真正的存在……雪之下雪乃，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我都会去爱……”
我的倾听者静静地听完了我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告白……不，甚至这算不算对她的告白，是不是一种告白我也不知道……
然后，她---用手遮着嘴轻轻地笑起来了：
“……比企谷君……虽然……我还是想说，有点……恶心哦……”
……我有看到你在偷笑啦！真是的！酝酿了那么久的感情就这么毁掉了！……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啰嗦，我知道啦……”
于是，笑完以后的她继续用无比轻松的口吻说道：
“……嗯，所以我也要给出我的答案呢……我以后就……正式住在这里了，姐姐也答应了，反正没有行李需要搬，其他的一会儿再讨论吧，以后请多多指教，比企谷君。”
……你真的有听我的问题吗……这么自说自话就……
“我也要回应你的感情不是吗？所以……比企谷君……八幡，我喜欢你。”
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而绯红色的脸颊也证明她确实没有开玩笑。
“……你……为什么……即使你这样说，我也……你知道的，我是个别扭的人……我不会要求回应，也不会挽留……”
“没关系的，”她打断了我的话，传达着她真正的感情，“即使我是不速之客也没关系……刚才即使你要说的是讨厌我，我也一样会留下来……毕竟对你来说，你的想法是什么并不重要，我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住在这里……如果你讨厌我，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你喜欢上我……而如果你喜欢我，我会……引诱你……袭击你的……”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现在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错情了，”我有些无奈地按住了太阳穴，“你知道我不能……但是……谢谢你，雪之下……”
“嗯……请多多指教，八幡……”
又一次，我看到了她最美丽的微笑……我想我们两个人的脸颊都在发烫吧。
“嗯……啊，午餐得快准备了……”
于是，两个人又一次忙碌起来。
“……刚才袭击引诱什么的，是在开玩笑吧？”
“才不是，已经有明确的步骤和计划了哦。”
“……”
………………

（1，译者注：原本想说的意思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查了一下日语，发现最接近的说法可能为“おんな三人寄ればかしましい”，也就是“三个女人凑到一起就闹翻天”，其他的还有“三人寄れば、かしましい”，直译过来是“三个人一起就很麻烦”，我怎么感觉这句反而像是“三人成虎”的意思了……）
（2，译者注：就是Hachiman加Robot……反正用机械八幡、八机之类的中文名称没什么感觉。）
（3，译者注：也没什么好注的，你们对菜名有兴趣吗？Paella是指西班牙海鲜烩饭，反正我搞不清楚地中海烩饭、西班牙烩饭、海鲜烩饭、西班牙海鲜烩饭之间的区别……真的不是同一个东西吗？……最多是不同的做法吧？原著7.5新娘比试那边有提到过，还有paeriya是什么啊，怎么度娘查不到嘛，是渡航瞎掰的还是只有日本有着称呼啊……
Pasta是意大利面食，比如通心粉、螺丝粉什么的。
天妇罗据说是由葡萄牙传入日本的，反正是面糊包裹鱼虾、果蔬之类再油炸制成的食物。
反正我觉得我是肯定做不出来这种菜的……要是有了解的大神可以告诉我更符合上下文的日式菜肴）
（4、译者的话：智齿越来越疼了，我想明天该去拔一下，估计会打麻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天的更新。
总之，还是先打个招呼吧，各位读者大人好，我是自12月4号开始因考试失踪、1月5号回归的译者……或者应是说是这一章的“作”者？
本章的内容基本都不是来自原文，毕竟上一章的最后，这个魔改版的剧情已经和原文分道扬镳了嘛，要是本章让您觉得十分不舒服，那请一定记住，这是我的锅。
本章有些内容借鉴了p站同人图，有些内容借鉴了渡航的原作，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也有些地方借鉴了DC漫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不过，毕竟是同人的魔改，同人的同人，原创性方面也随他去吧。
不过也因此，本魔改文是没有大纲的，基本是写到哪里算哪里，有很多吧友告诉我，本章最后一段显得有点突兀，应该是节奏感上的问题。嘛，这也是我铺垫做的太少的关系，读者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不是很会处理对话，所以很多地方都留白了，让大家去想象，显然，留白式铺垫不是我这种人驾驭的了的，我对大家表示歉意。
我个人是不太想改这一段了，难得的糖……也不算太难吃吧？铺垫转折解释什么的，后面也会有的。
是不是想说今天也完全没有更新？
对的，本来本章还没有结束，毕竟才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好歹一章要过完一天嘛。
嘿，我仔细想了想，这后半天的内容，我们也放到下一章再谈吧，今天又要对不起大家了。
那么，最后，我还是要向大家道谢。感谢你们陪伴着译者一直写到了这里，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是坚持不到这里的。
尤其要感谢我不在的时候锲而不舍来顶贴的吧友，谢谢你们记得我。）

第六章 回光
………………
灰暗而冰冷的房间，唯一的光源似乎是那支摇曳着火光的蜡烛，但黯淡的光芒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它那么拼命地想要照亮这里，黑暗的铁幕却纹丝不动，为这阴森可怖的一切又添了一份让人窒息的绝望……
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注定了人们将永远害怕黑暗，因为自己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更无法感知到危险的靠近，而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可能正用泛着凶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不过，我很清楚，这封闭的空间中几乎空无一物，却更加可怕。
没有逃出这里的门，也没有将光明透进来的窗，就算伸出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也什么都碰不到，更糟糕的是，脚下也踩不到任何东西，如同漂浮在无重状态的太空中，与其说这是房间，倒不如把它描述为黑暗的泥沼。
一旦陷进这沼泽，就会被恐惧和无助的泥沙包裹住，再也没有出去的办法了。
奇怪的是，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因为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甚至有点亲切……
似有若无的哭声透过那片晦暗传来，无法平息，哀恸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是一个无所依靠的孩子发出的哭声，哭声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回响，撞击出悲伤的波纹，碰撞着心中的懊悔和苦痛。
就这样一直孤零零地待在这里，真符合你的作风，不是吗？
我知道他就在这里，我开始试着向他的方向靠过去。
数个漂亮的光球在我的脚边升起，漂浮在周围，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但美好的回忆带来的光芒终究还是太微弱了，没有办法照亮整个房间……
那个孩子依旧被黑暗笼罩着。
……没事的，我已经找到你了……
他蜷缩在那里，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没关系的……不要再哭了……无论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最重要的是，我又回到你身边了……所以……这一次……
我朝着他走过去，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脑袋。
……咦……
我的手直接穿过了他，仿佛他只是一个虚拟的镜像，并不真实存在……
……不……到底谁是并不存在的……我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即使有了共同的回忆，我也不是她……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的记忆是虚假的，我的存在是虚假的……我的感情也是虚假的……
挥之不去的不安、焦虑和恐惧在我的心中蔓延开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拼命地将这个念头从脑袋里驱赶出去……
那样的事情，绝不承认！一定要把自己的感情传达给你！
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我开始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以及，我喜欢他这样的事情……
……不再迷惘……我真正喜欢的，是那个17岁的高中同学，还是这个27岁的上班族，那并不重要。
他还在我的身边，而我喜欢他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样的他，我都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任何回应，但我不会放弃叫醒他。
……总有一天，我会来拯救你的，是这样吧……
………………

………………
“爸爸，该起床了哦！”
熟悉的柔声细语，伴随着对肩膀的轻摇，我微微地睁开眼睛，因为那有些耀眼的朝阳反射性地眨了眨眼。
“……嗯……”
……可是，我还想再多睡一小会儿……现在，我的身体处于不想动的状态中，连头也在隐隐作痛，还是干脆合上眼睡个回笼觉吧，反正，我记得今天不用上班……就算要上班，到时候打电话向老板请假也不是不可以。
屈服于被窝的魔力瘫睡在床上，享受久违的舒服惬意，若是能这样自由自在，恐怕就是NEET族也要妒忌……
……不，等一下，已经天亮了？……可是我明明记得……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睡意消减了一大半，双手撑着床想要立刻爬起来……
……好痛……怎么会……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么不听使唤：身上传来的疲惫感和不适感，和熬了几夜未休息一样，完全没办法提起精神来；四肢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更糟糕的是，头疼欲裂，显然不是没睡醒的缘故……这些不自然的症状，简直就像是……
……难道我……昨天宿醉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些，以免自己想太多……嘛，别开自己的玩笑，自己吓自己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还年轻，健康状况更是不可能出问题，杞人忧天的事情还是少做一点吧……宿醉的问题一会儿再解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雪音已经微笑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早上好，爸爸！”
“嗯，早上好，雪音。”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比企谷父女的日常问好仪式更重要了，就算再怎么疲劳，到了这一刻，我也会立即变得精神百倍。
我抱起了雪音，和她蹭了蹭脸颊，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尽管这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样的惯例时刻是如此的美好，肯定能带给我足够的快乐能量来消除那些不适的感觉。
毕竟平常在那之后我可是要面对恼人的工作一整天啊，要是没有雪音的问好，仅仅是一天的上班时间我也坚持不下来。
……要不是为了雪音，我这种更适合当家庭主夫的人绝对会直接请一年假甚至辞职不干的。
那么，现在，就让我这个家庭主夫为心爱的女儿做一顿美味的早餐……
……不，等等……该死，我的脑袋也不听使唤了吗？这是中了什么思维病毒……怎么会忘了……
“雪音，妈妈在哪里？”
“啊，妈妈的话，很早就出去了呢，因为她说阳乃姨姨已经来接她了。”
……呃……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至少也该和我先说一声，为什么……
……该不会是……哦，天，别告诉我昨天晚上我……
“没关系的，妈妈有留下便条哦。”
像是看出了我在担心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雪音微笑着跑去拿来了便条。
“姐姐说必须要跟她走一趟呢，不用担心，晚餐我会回来做的。”
……那个随心所欲的姐姐确实……有什么奇怪的打算也说不定……真是的……
……啊啊，看来我又开始离不开她了……而且这种感觉……这大概不是坏事吧……
我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这可以缓解自己的头痛。
终于……又要在一起了对吗……虽然我不能……你知道的……我肯定会一直别扭下去，直到在你面前再也藏不下去的那一天……但现在我骗不了自己的，能再见到你，能再遇到你……
我不禁回想起了昨天那奇特的告白……还有，昨晚……
………………

………………
我隔着车窗向外看去。
天空这张画布被神大人用世间没有的水彩绘上了青蓝的颜色，只有些许纯白的点缀，不过这也意味着，灼眼的光线可以毫不费力地穿过薄薄的云层---太阳就这样炙烤着大地。
仅仅是上午，四处弥漫的热气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在大汗淋漓之前寻找一个可供乘凉的荫蔽之处成了街上往来行人的首要任务。
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甚至在车上也能察觉到街景已经被热浪扭曲。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大声抱怨：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了……然后或许是对各国为什么不遵守《哥本哈根协议》的控诉……
……这种天气雪音应该会很想吃冰淇淋吧……她很懂事，知道爸爸是怕冰冷的东西伤害她的小肚子……只是，爸爸也不可能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拒绝她……不过最后那个冰淇淋有一大半是爸爸吃掉的就是了……
好在对我而言，由于车内的空调足够敬业，连擦汗的手绢也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即使时光已经流逝了十年，没有改变的事情却还是那么多……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吧……
8月15号，我来到这里……或者是再一次获得生命，已经有三天多了。
在那之前，我还是他口中的完美超人，成绩优秀，姿容端丽，才貌双全等诸多褒奖加注于身的天之骄女，尽管被很多男性告白过，但从没有和谁交往过的不融雪花。
学校里著名的冰之女王，即使是青梅竹马的现充之王叶山也只能远观不敢靠近的高岭之花。
我经常奇怪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明显有夸大水分的头衔津津乐道。据他自己所说，是因为那可以提升相处时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只要一想到我这样的“冰雪女神”肯下嫁给他，他就不会忘记每天要郑重地祷告，对神大人表示十分感恩戴德，因为神大人实在是太眷顾他了……
哼，说了这么多肉麻的奉承话，在我看来，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吧……
只是，那些话我接受得心安理得……其实说是勾着嘴角接受的也可以。
大概没有人是真的不爱听奉承话的，被自己的爱人夸奖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虽然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被“一只有着死鱼眼的青蛙”夸奖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
当然，那样肉麻的时刻其实是不多的……而且都是很私人的场合，比如……
正常情况下，他连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都不愿意说，谁让他就是这么别扭呢……虽然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我觉得这是正常的，而且是非常正确的事情，绝对没有情侣是整天情语绵绵的……他说不出口，证明我选择的人没错，只会油嘴滑舌的男人是绝对没有人喜欢的……应该吧……
……幸福的回忆还有
很多不是吗……你为什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我一直觉得，沉浸在那样的梦境里，永远不要醒来，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呢……

不用惆怅，不用迷惘，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那样的事情……
……十年前的8月12日，我和还是高中生模样的他以及由比滨同学约好的学习会结束后，我在归途中和由比滨同学告别，不久之后我以为到了自己家门口，却发现面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公寓……
“奇迹”，或者说，骇人听闻的灵异事件，没有任何前兆地发生了，我就这样十分唐突地“闯入”了这里，震惊与茫然让我不知所措，只能呆愣在那里。
我能和他相遇既是幸运的，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回了家，毕竟当时我也无处可去，向警察先生报案这里有拐卖女性的罪犯的想法则稍晚了一步。
只是，一开始我甚至想不出称呼他的方式，比企谷君？未来的比企谷君？十年后的某某某？……外号什么的还是不用考虑了。
他也是一样的，不能像他最渴望的那样称呼我为“亲爱的”，也不能称呼我为“雪乃”……“雪之下”，已经是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了。
即使没能像他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成为家庭主夫，即使他变成了上班族的社畜，即使成为了一位丈夫、一位父亲，他还是那个他，没有任何改变，这让我觉得……非常安心。
……我想这是旁人眼里最自私的想法吧，将他们重叠在一起那样的事情……
……十年前的他……和我，应该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们那有着标志性呆毛的可爱女儿，当她叫我“妈妈”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给出无法反驳的证明。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叫“妈妈”呢，我离开的时候……
雪音。在冬天，雪堆积在一起，给周围的一切覆上绝美的纯白，理所当然的，人们能感知到雪的存在……但是，雪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我们能看到雪，却不能听到雪。即使物语中经常用拟声词来描绘雪之声，但其实物语的作者们也并不真的知道雪之音是否存在。（注1）
……如果是他取的名字，我一定会用这样的话来为难他，把女儿的名字取成和“真物”一样虚无缥缈或许并不存在的“雪音”，女儿她自己都不一定会同意……
……只不过，这是我取的名字……只是为了好听吧？其实……
就算他本人常常自责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但我知道，其实他给予雪音的爱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了，雪音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用爱抚育到现在的……
……从母亲的立场来看，不该这么夸他吧，他本可以匀出更多时间陪伴雪音的。
……只是，为什么，雪音对我的出现并不惊讶，仿佛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事实是平成27年时，我早已安眠，所以我倒是很庆幸第一次相遇时他没一脸惊恐地大喊“有鬼”，然后请阴阳师之类的用桃木剑和十字架来对付我……
……虽然那不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或许他真的应该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