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请相信本文绝对的HE！
第二，请相信本人绝对的亲妈！
第三，请相信瞎子和小哥绝对是在相爱相杀……（捂脸，感情描写很少，所以基本全靠脑补……）

北风凛冽，滴水成冰的天气里。
他一个人走着，手臂护着头脸，以防尖锐的冰雹扑面而来。
今年老天爷似乎格外喜欢糟践山西人民，春天大旱，夏天闹蝗虫，秋天又地震，冬天好不容易来了一场兆丰年的瑞雪，只是这雪下着下着就成了雪灾。
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天气里，居然还会有人冒死来上中条山。
他来到一处掩饰的很好的山洞处，门是用床板改造成的，踢开，一股混合着汗臭脚臭味的热气迎面扑来，黑色的眼镜立刻蒙上了一层浓厚的白雾，看起来异常的滑稽可笑。
可是山洞后的人们没一个发笑的，他们有的戴着破烂的红五星帽子，有的棉衣里的棉絮都浆成了纸片，有的正在摩挲自己心爱的手枪——与世隔绝太久，他们名义上虽然是八路军的一个营，但是这个破败的营里只有包括营长在内的八九个人，连枪都只有两支，还是可笑的“汉阳造”，打十枪有五枪是卡壳的。
“各位同志们，”他低咳一声，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正经起来，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来：“电台最新消息，咱们这儿即将迎来一头大肥羊……”话还没说完，山洞里就轰的炸开了：“小日本的军粮要从这儿运过去？”
“还是国字头的美国装备要来？”
“不对不对，我上次看到川军从这块走了，是要打劫川娃子吗？”
“呸，”男人吐了扣唾沫：“做梦娶媳妇，净慕好事儿！——上头说了，这次国齤民党欲染指我军游击根据地，伺机破坏我党革齤命大好形势，特地向我们派来了他们的王牌特工，代号——麒麟。”
——楔子

我的76楼是被百度吞了么……OTZ

我靠你们这群C楼的……
注释：
黑眼镜笑嘻嘻的凑上来，跟着他们哼了两句：“骑白马，跑沙滩~~~我没有婆姨呀你没汉。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儿嗨哟~~土里生来土里烂~~~~”
——此乃《东方红》的原版歌词，有兴趣的可以跟着瞎子一起唱一唱~~~~~~~~~~~~

张起灵毫不避让的与之对视，清楚的在那副墨镜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顺子从营地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奇特的一幕。
“长官，该换药了。”他奇怪归奇怪，却没有忘了自己的正事。举一举自己手上那盛着黏糊药汁的破碗，顺子礼貌的对黑眼镜笑了笑。
黑眼镜退开一步，说道：“你们换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张起灵把药碗端过来：“我自己来。”
“不行，长官你手上还有伤口，烫到了怎么办。”顺子劈手把碗夺过去：“都是一个营的生死兄弟，这么生分干啥。”
张起灵无奈，只能在背风口坐下来，将自己的裤腿挽起，露出小腿上的枪伤。营地里没有红药水和碘酒，更没有金贵的消炎药。他的伤口昨天草草处理了一下，今天解开绷带一看，下面都已经变红，眼看着就要溃烂化脓了。
顺子皱着眉，大冬天的也没有干净的热水能清洁伤口，所以他只是将滚烫的药汁缓缓淋到张起灵的小腿上，然后用干净的布带一圈一圈的绑起来。
张起灵感觉很别扭——不是顺子的包扎手法不对，而是来自旁边黑眼镜的目光。
虽然那个男人的目光隐藏在墨色的镜片之后，但张起灵莫名就是觉得，把自己负伤的地方展示给他看，就和赤身裸齤体的站在对方面前没什么两样。
天依旧阴着，张起灵跟在黑眼镜身后，低着头仿佛劳改犯的样子，事实上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顺子趁包扎的时候写在他腿上的那几个字。
时机已到，立刻动手。
这时机，指的是什么时机？他现在一举一动都被黑眼镜看管着，杜绝了与外界联系的可能。顺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张起灵在低头想事情，前面的人也在不断的回头看他。郎风正在和黑眼镜算总账——营里又添了两张嘴，以前那点粮食早就不够吃了。黑眼镜心不在焉的应着，郎风察觉到他的心思不在此处，探着脑袋往张起灵那儿望了一望，纳闷道：“头儿，以前人家特务身份还没暴露的那会儿，你怎么都不待见人家。现在身份暴露了，你咋就变的这么多呢？”
“一只迷路的小麒麟罢了。”黑眼镜神秘莫测的说道：“以前我是太紧张。”
郎风听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唾弃：“我觉得你现在是春心荡漾。”
“啥子荡漾？”刚走过来的川娃子没听清他们的对话。
两个人立刻恢复正经模样，异口同声的说：“你来干什么？”
川娃子一下子把自己刚才那点疑惑丢到九霄云外，一脸兴奋的说：“炊事员刚抓了一条蛇，午饭吃蛇肉~！”
蛇对于战乱时期的人们来说就意味着油意味着肉，整个营地险些都疯狂了，一群人挤在灶房门口，华和尚哄都哄不出去，气得黑眼镜在后面大叫：“喂喂！今天中午还有人要巡山呢！好歹留个人防止袭营吧！”
华和尚敲着锅沿，那条菜花蛇是他在自己的宝贝草绳堆里发现的。大概是蛇类贪图房里暖和，本来正在冬眠，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一群人的美餐。
张起灵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冷不丁黑眼镜又拦着他说：“怎么能让友军留守呢，另换一个人去守山。”
旁边有人依依不舍的应了一声，吸吸鼻子去了。
“你要走了，这不是逼着我跟你一起走嘛，”黑眼镜教训道：“大半年没开过荤了。”
张起灵皱着眉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黑眼镜头也不回：“你就这么急着找出山的路，难道是怕黑爷把你吃了？”
蛇肉蒸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出锅了。苏万早就把自己讲授三大精神八大纪律的讲桌收拾整齐，又有人拿过一块盐来磨细，锅盖揭开，里面是一整条蛇肉盘着，粉粉的冒着蒸汽。华和尚颇为自得的吹吹手指说：“准备胃液了！”
一群土匪轰然开动，蛇肉不能见铁，所以没有切开。好几双筷子纷纷伸向海碗，撕下肉来蘸着盐，几乎都顾不上说话了，外面守山的人也留了一份。不一会儿碗里只剩下一副骨架，华和尚拿去给锅里续上新水，把蛇骨放进去重新煮开，屋檐下还挂着一小串干辣椒，不知道哪年哪月传下来的，也扔进了锅里。
一群人稍微歇了一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拿着碗去舀汤。唯独张起灵坐在门口，看着天色，仿佛在忧虑天是不是会掉下来。
黑眼镜端着碗心满意足的走过来，还没开口，这时，守山的那个人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鬼子来了——”一句话尚未说话，呯的一声枪响，打碎了满山落雪的宁静。

其实我在想……今天这一章算不算上肉呢~~~~黑爷表示他饿了大半年终于开荤了诶~！

黑眼镜脸色一变，这时他们的枪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又是呯呯两声，守山人倒了下去，鲜血霎时间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一小队人举着枪向这里冲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八路军的军服，原本是打算混入八路队伍中的，只可惜脚上穿的却是橡胶底的“忍者鞋”，一下子就穿了帮。
“头儿，接着！”郎风提气一喝，将一挺机关枪凌空掷了过来。他自己则抄起一支缴获来的盒子炮，扣下扳机，七点六毫米的子弹带着清脆的响声呼啸而出！
黑眼镜顺手接下郎风扔过来的枪，大喊道：“苏万！”
“知道！”苏万转身扑向柴禾堆，在那里面翻出信号弹，对着窗外打了出去。银白的烟雾升起，在昏暗天色的背景下格外抢眼。
这一带地势较为空旷，黑眼镜隐藏在门板之后，冲锋枪忍而不发，直到那群日军进入了一百米的射程范围，确认无误——开火！
机关枪火力横扫，鬼子当时就有两三人负伤，不过他们反应极快，在前面的士兵退下来，紧接着后排就上了步兵炮，对准门口轰了过去！
大门被冲击成碎片，木渣子四溅，黑眼镜一边咳嗽着一边提醒自己的人注意隐蔽，自己一脚将一只木墩子踢飞了出去吸引敌人视线，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引开，身影一闪就朝那群小鬼子冲去。
“苏万，带着人撤向安全区！”黑眼镜远远的大喊。
苏万是个文职人员，平时在军营里的政治作用远大于实际价值。这种情况对苏万来说不是第一次，他在指挥人员向大山深处撤离时，三四个人持枪围在他身边，显而易见是有分工合作基础的。
“小张呢？！他可是伤患！”苏万点清人数后猛的醒悟过来，但是举目四望，混战成一团的战场上哪里还有张起灵的影子？
黑眼镜手上是机关枪，不适合近身，他将一杆长枪抡开，竟然是把热武器当成了冷兵器在用——这倒不是说黑爷在呈个人之勇，实在是子弹不多，他这挺机关枪已经形同作废了，倒不如冲进敌方队伍，能抢一支枪就是好的。
日本人眼看着黑眼镜不开枪，自己竟然也退下了子弹，雪亮的刺刀一晃，就向他这边刺了过来。
黑眼镜一枪托过去，直接砸飞了其中一人的刺刀，另一个人瞅准机会猱身扑上，黑眼镜想也没想，子弹上膛，一声闷响，几乎是贴着那日本鬼子的身体打了进去。
在黑眼镜与敌方拼刺刀时，有两三个人已经从旁边去追苏万他们的脚步。然而此刻树后传出两声清脆的枪响，两个日军应声而倒，眉心汩汩的涌出鲜血。
张起灵将两颗子弹重新填入膛内，缓缓举起，准星里映出鬼子狙击手的眼。
那个狙击手已经瞄准了苏万，他看到这个小娃娃身边有人保护，想必身份不低。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破空而来，紧接着一颗子弹在他的视线中无限的放大，再然后，血红在眼中炸开，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黑眼镜剧烈的喘着气，刚才他就注意到了那个狙击手，无奈自己被几个鬼子缠住，由于心急，脑袋还险些被削了一刀。现在狙击手被解决，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帮的忙。
这支日本小队大概是从汉奸的嘴里知道了山头只有一小撮土八路，所以满心以为自己出马一定手到擒来，事实上他们刚上山时确实很轻松的解决掉了一个人，但是现在却和对方大部队的面都没有碰上，就折了三个人进去。其中一个还是军营中的精英狙击手！
张起灵换子弹的速度极快，他手上拿的是改造枪，子弹在他与顺子接头之后也完全不是问题，所以打得简直可以说是随心所欲，直到对方一挺机枪向他这边开火，强大的火力瞬间将张起灵打压得再也射不出一发子弹。
张起灵紧贴树干，听到黑眼镜闷哼了一声，似乎是负伤了，他脸色丝毫不变，只在心里默默估计着枪响数，等到机枪子弹差不多打尽，立刻换上连发数目较多的勃朗宁，凶狠的回击。
他的回击在一定程度上为黑眼镜打了掩护，黑眼镜抓住机会，没有丝毫恋战的向张起灵那边逃窜，一把抓住张起灵的胳膊，说道：“我们，抄近路！”
张起灵垂下眼看了一眼黑眼镜的腰际，果不其然，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只怕这人受的伤不止这一处。
中条山是座石头山，所谓的近路也不过就是怪石嶙峋的岩壁，黑眼镜平时自然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但是现在翻了两三块就有点力不从心。到一处削尖岩石下，两人抬头看了看高度，互相对视一眼，黑眼镜助跑两步，张起灵双手合拳，正巧让黑眼镜一脚踩上来，咬牙用力一送，将这个人送了上去。
两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但这个时候似乎并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足以明白彼此的意图。
黑眼镜爬上去以后，向下伸出手。张起灵小腿还带着伤，要让他一个人跳肯定也是跳不上来的，所以他毫不迟疑的抓住了黑眼镜的手。
日本人这时已经咬着尾巴追了上来，看见他们两个即将脱离视线，立即举枪，一枪，正中两人拉着的手！
张起灵只觉得手臂一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坠了下来。

黑眼镜看着张起灵，张起灵面沉如水。
慢慢的，黑眼镜笑了出来。他一笑就呛了肺，大声的咳嗽着，张起灵的刀紧紧贴在他脖子上，随着他的震颤而压出一条明显的刀线。
“你想杀了我？”黑眼镜一句话刚出口，张起灵迎面一刀就劈了下来，端的是一刀两断，再无牵扯！
黑眼镜就地一滚避让过去，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腿飞了过去，正对着张起灵带伤的那条腿。
张起灵不得不错身躲开，同时左手手肘斜刺而出，右手牢牢扣住了黑眼镜的一记拳头。他们两个刚刚才死里逃生过，现在都是在拼最后一分体力，然而现在看他们狠辣的出手，根本不会让人相信就在上一分钟他们曾经配合默契，默契到足以同生共死。
缠斗中两个人身上的伤口都再度破裂，血从这两人身上斜飞出去，斑斑点点的泼在雪地上。黑眼镜腰板被张起灵踹了一脚，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而张起灵付出的代价是——
他彻底被黑眼镜锁死在了地面上，那把匕首易主，现在正指着他的喉结。
张起灵虎口上的伤已经彻底撕裂，血肉模糊的一团，他就用那只受伤的手抓住黑眼镜的手腕，拼死不让那刀锋再前进一分。
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再往后半尺，就是悬崖。
黑眼镜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对方半残的那条腿上，好克制住张起灵的挣扎，剧烈的喘气中他强行扳过张起灵的脸，呼吸直接扑到了那个小家伙的嘴唇上：“他妈的都说美人蛇蝎，你齤他妈的就不能给我破一回例吗？”
张起灵在巨痛中扯动嘴角，像是在笑，他说：“晚了。”
是的，晚了。黑眼镜明确的知道已经有人从坡上大呼小叫着跑了下来，然后他的脑袋上抵上了一支枪管。
不是他的人，那么只能是张起灵的人。
他晚了，他输了。
然而这个时候黑眼镜根本不想去管那么多，他看着张起灵那张因为疼痛而微微有些变形的脸，他想你带着满身的伤，瘸着一条腿，废了一只手，居然还打算杀我，你到底是有多看得起你自己？
这时旁边忽然有一个人揪住黑眼镜的后衣领，一把把这个人提了起来，左膝又狠又快的顶上，一下将黑眼镜撞得弯下腰去，然后干脆利落的将他右手反拧到背后，强迫黑眼镜由下而上抬起头，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黑眼镜这时都不太感觉到痛了，他抬头看起，只见押着自己的是一个个头不算太高的女人——呸！娘们儿上什么战场！
不过不可否认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成熟干练，面孔妖娆，身材更是不错，要是搁在平时，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可惜现在……黑眼镜看了一眼咳着血的张起灵，只觉得自己十几年来打狼的经历在这一刻都被颠覆成了饺子馅，到头来猎人被一只狐狸诱入了陷阱。
那个女人看见黑眼镜满脸不在乎的神情，笑一笑，拍拍他的脸，口气像是家里最大的那个姐姐对弟弟们那样，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赏你一膝盖不？”她示意黑眼镜去看张起灵：“你要是再用力，他那条腿就该断了。”
“不知道友军怎么称呼？”黑眼镜懒洋洋的不接话。
那个女人笑得千娇百媚：“好说，你叫我阿宁便是了。”
黑眼镜“哦”了一声：“你们是来接应他的？”
“能把我们家阿坤欺负成这样，也算是你小子的本事嘛。”阿宁笑矜矜的：“远道而来即是客，主人家不请我们回营喝几杯？”
苏万你个死小子动作怎么这么磨叽！黑眼镜一边在腹诽，一边跟着笑：“你要是想知道地方，直接去问你们家阿坤不就成了？”
阿宁放开黑眼镜，示意左右的人看紧他，抬腿便向张起灵那边走去。张起灵现在根本站不起来了，她走过去，直接一脚再把张起灵踹回原地。
“阿坤，这么些天没见，你好像长高了一点。”阿宁蹲下来，看着张起灵瞬间惨败起来的脸：“你看，宁姐可没有厚此薄彼，你们两各赏一巴掌，不要在心里面偷偷的骂我哦。”这句话却是转过去对着黑眼镜说的。
黑眼镜冷哼一声。
“戴军座还记挂着你呢，忙不迭的托了我过来。没想到我就是中途那么一耽搁——你看看你这孩子，就弄成了这副样子。”阿宁温柔的给他擦着脸上的血和泥，然后问他：“还能站起来不？”
张起灵点了点头，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勉强站着。
阿宁满意了，正准备问张起灵点什么，忽然山头人声涌动，然后一排排人端着枪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的那个正是苏万，他看到黑眼镜，当场就嚎了一嗓子，连滚带爬的冲下坡来。
这下形势再变，黑眼镜靠在树上，神色之间再无波动。他从鼻孔里哼出气来：“这么磨蹭，苏万你是裹了小脚吗？”

今天锻炼身体时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给乃们展示过中条山的玉貌，真是惭愧惭愧，虽说俺生在中条山下，但是其实这文里有些地方是YY的（远目……比如俺从来没见过俺们家下过三尺鹅毛大雪，由于这里有温泉地暖的缘故，雪往往积不了很厚~~~）

天气不好，有点拍残了，在家门口拍的。翻过山去，就是芮城了。

有人拖来一大丛横七竖八的酸枣树，树上涂了漆，这就是铁丝网的替代品。还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小心的埋着一个个劣质的土雷，山林间已经有狙击手在把自己从不同的角度吊起来，反复尝试以确定哪个方位才是狙击的最佳地点。
还有一支游击小分队正在向黑眼镜这边走来，预备报告巡山消息。这群小分队都是十五六岁的娃娃兵，最小的那一个还吸溜着鼻涕，张起灵注意到他们的身上都横背着长长的子弹带，里面塞着掰断了的包谷杆伪装成还有子弹的样子。
黑眼镜察觉到了张起灵的目光，干脆利落的打发掉那批娃娃兵之后，对张起灵笑道：“人穷，自然就得折腾出各种各样的土办法。比不得友军们有美国物资的援助，拿的都是洋枪洋炮。”
出乎意料，这次张起灵开口了：“战场上，国军和共军一样，都是很穷的。”
黑眼镜大奇，说道：“你们蒋总统不是亲美亲英吗，‘中美联姻’（蒋中正和宋美龄的婚姻被当时戏称为中美联姻）应该能从美国佬那里争取到不少好处才对。”
他这个角度看不到张起灵的正面，只能看到张起灵侧着脸，望向远方黄河拐弯的地方，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半晌，张起灵说道：“不，美国一分钱也不会给中国，因为他们觉得政府很快就会垮台。更何况，支援中国，就意味着触怒日本。”
张起灵想起了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暗中去保护宋子文，那位曾经在上海街头拦住名媛盛七小姐的汽车，大喊着“纵使举世反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的大胆青年。彼时宋子文已经稳坐了民国财政的第一把交椅，然而绝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因为与美国的谈判不顺而大把大把的落发，巨大的压力让他毫无食欲，一个月之内人就浮肿了整整一圈。
那时驻美国的中国大使王正廷用尽了各种外交途径，痛哭流涕甚至试图在美国银行门口自杀，然而美国始终保持观望，它对中国宣称是自己中立国，然而中国士兵从日本人的尸体上缴获到了美式步枪。
“那德意志呢？”黑眼镜想了想，终于在脑海里搜罗出这个生僻的国名：“我在上海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你们蒋总统有一件黑色的防弹风衣，据说就是德国头子送给他的。”
“……”张起灵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不认识的土狗：“……日本和德国是一条船的。欧美和中国才是同盟。”
黑眼镜干笑两声：“啊，理解理解，就好像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一样。但是你们国军的高端武器也从来不会发放到新四军和八路军手上。”
“但是你们从我们这里领取制服和口粮。”张起灵回答：“而且你们还有苏联国际共产主义。”
国民政府在不断努力的争取着国际上的援助，苏联曾经为蒋介石政府提供过军经商的贷款，但那与其说是贷款，不如说是以物易物——中国从自己的内蒙古地区出产优质的黄羊皮和黄羊肉罐头，苏联为中国提供枪械弹药。
而且在日本威胁会进攻苏联之后，苏联出于对德国方面的军事考量，为了避免两方作战，无比爽快的断掉了对中国的支援。
这时是民国二十八年，中国至此，弹尽粮绝。
东北的重工业悉数落入日军之手，随着沿海城市的逐个被攻破，中国的工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原来是难兄难弟。”黑眼镜啧啧道：“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简直不想理他。
“营长——！营长——！”一个小兵大喊大叫着跑回来：“刚刚在山道上发现一坨马粪，应该是芮城小鬼子的骑兵出来啦，这个冬天没米没面的，他肯定是出来抢粮食啰。”
黑眼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刚刚吧。”小兵说：“乡亲们说，马粪还热着的。”
他们自己是没有骑兵也养不起马的，所以发现马粪往往就意味着日军出没。日本人在后来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以后骑兵再出动时，就会有专门的工兵跟在马屁股后来收拾马粪。这在战争中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观。
黑眼镜跳起来，随手从身边经过的推车上抢了两个手榴弹塞进怀里，回头说道：“那位在我军营里白吃白喝白睡了那么多天的同志，干活的时候到啦。”
张起灵默不吭声的从另一人怀里拿走了他的六点五毫米子弹带。那人跳着脚正准备骂人，忽然看见黑眼镜回头非常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于是顿时缩回了脖子自认倒霉。
芮城离这里也就是十几公里的路程——当然这指的是山路。黑眼镜还在路上把那支娃娃兵游击队也叫了上来，因为抄近路的话多是羊肠小道，有些狭窄险峻的地方，除非是练过的人，否则只有足够灵活的小孩子才能通过。
路上就已经隐隐听到了炸响声，张起灵心里猜测着也许是外出抢粮食的那群骑兵遇上了八路军的地雷，这种土质的土雷是金属探测仪探测不出来的，一向让日本人非常头疼。
夕阳正准备从山头落下，残阳的余晖里，张起灵看到了那座悬挂着膏药旗的小城。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不好意思，今天禾木病倒了，本来以为是中暑，结果有点发烧。更文实在各种不容易，所以就晚了。/(ㄒoㄒ)/~~ 】

同志们对不起。。。。。。楼主今天的经历灰常坑爹，本来在医院里挑战着一边打点滴一边码字的高难度动作，忽然俺老爹进来了。。。。。。众所周知，萌耽美这种东西是不能让老爹知道的，于是楼主瞬间合上了笔记本的盖盖。。。。。结果俺妹纸跑过来N欢脱的拿走电脑说她要给某某个页游签到
然后，然后就木有然后了，电脑死机了，正在一键还原中。。。。。。禾木含泪央求了医生GG的电脑，我苦命的电脑，我就知道以它的高龄最多只能打打字看看网页，连弹出个广告都会卡。。。。。这下是彻底阵亡了。。。。。。
PS：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按时按量完成任务，战战兢兢的表示如果禾木10点还木有更新的话，众位可以洗洗睡了，俺会在乃们床上躺平任蹂躏的OTZ

看过京戏的人们都知道……这是承的京戏那一章，总算前番是交代清楚了~~~~~~~

【今天一天禾木都在非常痛苦的卡文……另外痛苦的表示，肿么没人注意到俺的上一章，小哥当着瞎子的面舔那个枪管啥的，我会说我一边码的时候一边YD的想象着那个小说里常用的“粉嫩的舌尖”“乌黑的枪管”诸如此类不太和谐的词汇……】
飞机轰炸了一会儿又停了，几个民兵拖着枪陆陆续续的将头冒出战壕，各自找好位置，等待日军的冲锋。
黑眼镜曾经嘲笑过小鬼子的战略战术一向不动脑子，先是飞机轰炸，飞机炸完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拼刺刀，刺刀再拼不过中国人，就重新上飞机、上炮兵，活脱脱的程咬金三板斧。
黑眼镜嘲笑的时候，他们还没有预料到，自小寒至大年初一，就是这三板斧把他们牢牢钉死在了黄土地上。
飞机已经撤离，不出意外，外头日军的小钢炮果然开始出动。黑眼镜他们所在的这种单兵战壕挖得很简陋，所以外面一旦开始打炮，里面的人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计，全力以赴的把崩塌的土再填回到壕外去。
外头的炮声不断，已经有人借着钢炮的掩护，持枪摸上了这片阵地。
准星里，张起灵的眼睛微微眯起，点漆似的黑色聚焦，子弹带着尖锐的响声出膛，一枪爆头。
他利落的一拉枪栓，余烟未尽的弹壳弹出，再一推，一枚新的子弹入膛待发。
黑眼镜趁着枪响冒出头看了看，只在一两里外的地方看到了一串土黄色的类似蚯蚓的蠕动物体，他一抹脸上的泥，笑了一声：“七八百米外取敌首级，果真王牌。”
张起灵缩回来，淡淡的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守多久？”
黑眼镜摸着自己长出点胡茬的下巴，难得正经一回：“守到苏万他们来为止。”
张起灵把自己用空的子弹带扔在他身上，说道：“为什么？”
黑眼镜微笑：“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张起灵随手将一把军刺劈进黑眼镜脸旁的泥土里。
黑眼镜叹口气：“唉，难得人之将死，你居然连我的遗言都不肯听。”
“日军尚在两里之外，言死过早。”张起灵重新对焦，同时心里觉得自己刚才和黑眼镜那番问答真是莫名其妙，早知道就不必浪费这点口舌。
黑眼镜也跟着翻坐起来，刚才那个惫懒的有些流氓意味的形象在他身上瞬间消失，他就着手擦一擦镜片，凝神道：“小心一点，刺刀出动了。”
张起灵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在这里苦守三日，现在只剩下张起灵手上还剩下一把汉阳造并十几颗子弹，黑眼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当初发给每个人的都是一样的枪一样数量的子弹，怎么自己的东西早早报废了，人家到现在还有战斗力？
须知这个时候中国战场上的枪械杂七杂八，有美式的有德式的，有苏联的有日本的，当然也有中国自己的兵工厂土造的，这些枪规格和形式都各不相同，张起灵平时能用一点点零件和工具，就可以将不同枪械重新拼组为己所用，一点点枪支养护自然也不在话下。
况且，他平时用惯了的又是那种只有两颗子弹填膛的改造手枪，求的就是一个例无虚发，相比起其他专门的狙击手十几颗子弹才能干掉一个敌人，他的子弹消耗率就要低上许多。
一颗手榴弹远远的丢了过来，张起灵眼疾手快一枪命中，砰的一声，那枚手榴弹在空中爆开，黄绿色的气体顺着风向他们这边扑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黑眼镜抬起眼皮，说：“等。”
“我跟苏万下了死命令，要是大年初一都见不到他的影子，我就把他剁巴剁巴包了饺子。”黑眼镜说道：“而且，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南羊圈那里的守军也该过来了。大部队已经被永济吸引走了注意力，他们那边压力应该不大。”
张起灵听毕，仰头看了看头顶柿子树的枯枝，忽然一纵身，爬了上去。
他在树上看不到多远，只能看到山腰间弥漫的稀薄的雾气，枯黄的落叶掩在枯黄的土地之下，谁能知道这土地下还掩着多少白骨。
“小鬼子没追过来吧？”黑眼镜在下方懒懒的问道。
“也有可能是去重新攻打张营，”张起灵低头说：“我们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黑眼镜沉默不语。
张起灵轻轻的问道：“你是早就计算好的，是么？”
黑眼镜出一口气，说道：“他们知道的。”
张起灵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铁丝网不在战壕之前，而在他们的身后。为什么战壕挖得不见得深，却很宽。
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在那里尽可能多的拖住敌人。
他想他大概知道黑眼镜为什么一定要苦等苏万来了。
苏万站在山坳处，浑身泥泞，他喘着白气，拿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张营战场。
潮水般的土黄色已经向壕沟涌了过去，像是恶心的蝗虫，几百辆战车跟在蝗虫的身后蠕动。
“政委，打吗？”他身后一个人问。
“准备点火。”苏万回头，看着他身后的——整整十六门大炮。
这是很久以前蒋介石访问德国的时候购买的，填充着32倍口径150毫米的榴弹炮。也是中国最好的超级大炮，有个别名叫三十二倍十五榴。当初第一战区的国军撤退时无法带走，只好将这些笨重的大炮推进了黄河。
从战斗一打响，苏万就奉命去黄河泥沙底去打捞这些贵重的大炮，前些天天气实在太冷，潜下水的人折进去五六个，好不容易今天才把它们捞上来，一大堆人来不及歇口气就立刻带着大炮上了山，找到了之前预定好的位置。
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一切都如黑眼镜之前设定好的那样。他不知道黑眼镜用了什么手段才把这支日军激怒，不过现在看起来，近万人的部队都已经聚集在了这片小小的战场。
苏万闭起眼睛，一挥手。
整耳欲聋的炮声。
整整十六发，足够将一切夷为平地。
黑眼镜和张起灵也听到了，中条山战栗得很厉害，险些没把张起灵从树上抖下去。
张起灵抓住树干，隆隆的炮声过后，他耳鸣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黑眼镜对他说的话：“这只是战争的开端。”
镇守张营阵地三百人，一百多名死于飞机轰炸，一百多名死于毒气，还有几十名死在和日军的正面对战中，只有两个人活下来。
黑眼镜后来在中条山上立了一块墓碑，墓碑很大，然而上面的名字却都标得很小，余下大片的空白，等待着新的名字来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