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九月一日是开学日，二零一零年九月一日对吴邪来说是更加特殊的，因为这一天是他高中的第一天。中考结束后心安理地把暑假的每一天挥霍到一个字“玩”上，在九月一号这一天吴邪非常伤感地挥别了昨天，迈进了据说遍布着困难重重的高中校园。好在能交到新朋友，吴邪一边上楼梯一边在宏伟的想象力之网里编织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确实交到新朋友了，可是这些新朋友却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撞上人的时候，吴邪还走着神，回过神来他先想到的竟然是谢天谢地不是在楼梯上，不然正在上楼的自己不得人仰马翻嘛。所以抬起头来对上对方略带考究的眼睛，吴邪裂开嘴嘿嘿笑了两声。笑完了之后吴邪几乎想把自己拍到地底下，而对方的表情，嗯，对方没有表情。
再怎么好奇被撞的没有表情的对方，或者再怎么羞愧于自己突然没脑子的行为，也必须只是自己刚刚撞了人的事实。吴邪本想退后一步以示诚意，可是退后一步就是楼梯，他最后还是略低了低头，开口道：“那个，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对方确没有说话。吴邪抬头去看他，高挑的个子，蓝外套，长得还不错，刘海长长的几乎遮住了眼睛，就是没有表情，不像自己，这会儿肯定好奇已经写在了脸上。吴邪想到这里，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道：“那个，小哥，你没事吧？”难不成给撞傻了？当然这句话你打死吴邪他也表示不会说的，这会儿怎么办，吴邪面上淡定其实心里很抓狂，撞了个人他还偏偏不说话，自己也偏偏不是那种甩甩手就走了的人，如果是成年人也许吴邪会从口袋里掏出个名片递给对方然后拍怕对方的肩膀说“小伙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可到了这会儿吴邪只能傻站着瞎着急。
也许是感到两个高个子男生就这么站在楼梯口很诡异，对方终于给吴邪摇了摇头，然后就要走。吴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就拽住他的胳膊，“同学，你是几班的？我是高一七班的吴邪，你…”
对方被拉住了，回头看了吴邪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睛里却带出点惊讶，他的目光从吴邪脸上瞟过去，落到拽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顿了顿才开了尊口：“张起灵。”
吴邪这才松了手，立即满脸堆笑道：“不撞不相识，张同学，我们也算是认识啦！”
张起灵只是点点头，无视吴邪一脸灿烂的笑容，转头走了。
“这位小同志，大白天的你站我们班门口甩什么头啊？进还是不进啊？”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男生，一脸好笑地望着明显神游天外的吴邪。“小同志你反射弧太长了啊，没事儿，跟我胖爷呆久了你就会灵敏起来的，哈哈。”
相比于根本不说话的张起灵同学，这个自称我胖子的倒是很话唠。男生熟悉起来特别快，吴邪很快就和胖子、潘子几个人打成一团。
“哎，你们不知道啊，刚刚我在楼梯那儿碰上一超奇怪哥们儿！”吴邪把刚刚经历的事情讲给他们听。正说着欢呢——“喂，你们几个！班主任来了，快到讲台那里报道！”站在教室前面的一个个子矮矮的男生对着这几个笑闹的人喊道。
讲台周围围了一圈来报道的学生，吴邪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才看到了他们的班主任。她个子不高，看起来大概也就三十多岁，长得挺好看的，五官很端正，笑起来也很温柔。看胖子他们挤得艰难，吴邪干脆发挥他瘦的优势，直接挤到了班主任身边。
离她很近，吴邪突然发现她很眼熟，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这个年纪的人的脸，竟然没有发现相匹配的。吴邪一边在心里默默疑惑自己认错了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奇妙的就觉得眼熟，一边从讲台一侧抽了三张报名表出来，挤出了人群。
等三个人又是嘻嘻哈哈地填完报名表，教室里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交完报名表回宿舍了。吴邪干脆提议一个人把三个人的表交上去，碰巧和他们是一个宿舍的，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让他们给先捎回去。
再次站在班主任旁边，吴邪无意间瞟见她压在许多报名表下面的笔记本，名字那里没有被压住：“陈文锦”，原来她叫陈文锦啊。吴邪把报名表递了过去。
零零总总的问题问完，吴邪拎起书包想着该回宿舍，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个人直接绕过了吴邪走到讲台边上：“校服到了，在学校门口。”女班主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小声商量了几句，陈老师才说：“在教室的几位帮我个忙！跟张起灵同学到门口取一下校服！”声音大了，明显是对班里所剩无几的几个人说的。
吴邪想了想还是把书包搁在门口的桌子上，跟着搬运校服的队伍出去了。
彼此还不熟悉的一行人一路走得十分沉默，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更是一言不发只顾低头走路，吴邪跟在最后，心想班主任似乎和他挺熟？走到门口，吴邪才第一次看到了学校的校服，深蓝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衣，吴邪心说这重点高中果真就是不一样啊。
“老师，我们是高一七班的，来领校服。需要签单子吗？”一抬头，吴邪看见两步开外的张起灵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扫之前的冷漠之气，极有礼貌地低头微笑着对坐在桌子旁的女老师说。
没想到他可以说这么多话啊，吴邪想，声音还不错嘛，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干嘛成天一副面瘫相，和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正想着，那边张起灵已经与负责老师交涉完，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了。
“吴邪？”吴邪站在一行人最后，所以张起灵最后才递过来一包衣服，示意他拿着。
接过来，比意料之中沉，吴邪勉强的用一只手提着，刚要转身，又看着张起灵脚边还剩下两包摞得格外高，看起来就很沉的衣服，就犹豫不决地说:“要不我帮你拿一点吧，看剩下了好多呢。”
低头整理校服服的张起灵抬头看了吴邪一眼，俨然已经再次进入了面瘫模式，吴邪看到他似乎是略微摇了摇头，就手指头一勾，轻轻松松地把衣服拎了起来。
不顾吴邪明显惊讶的目光，张起灵提着两大包衣服直接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轻松优雅的样子让吴邪觉得他手里拿的是将要参加的party的礼物，而不是两包自己怀里一包就让自己觉得死沉死沉的校服。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背影，突然回过神来，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怎么又走神，一边喊道:“哎，小哥，等等我——”追了上去。
张起灵的背影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吴邪三步两步就追上他，两个人并肩向教室走去。 

“废话，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快喝水，估计一会儿又要站大半天，大热天的，你怎么也不带点水来。”说了这番话吴邪才感觉确实是还阳了。
张起灵不再说话了，顺从了吴邪的意思灌了几口，把杯子盖儿从地上拿起来，摸着拧上了，杯子拿在手里，既不放下，也没有要还给吴邪的意思。吴邪乐得不用自己拿那略沉的钢杯子，随便找个话题天南地北地胡扯起来。
“时间到了！快点过来**！”终于坐在地上的人群都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有去放还水杯的女同学从他们旁边跑过去，见他俩还坐在地上就冲他们喊道。
张起灵率先站起来，吴邪还有点腿软，硬撑着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还站不大稳，自己感觉颤颤巍巍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得朝**点走去。
大太阳晒着，吴邪有点儿恍神，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队伍里他的位置上了，往不远处望了一眼，他的水杯已经稳稳当当地立在众多水杯之中了。
站了一上午，大家都明显有些脱力，连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盘子都是摇摇晃晃的脚步不稳。吴邪排在队里，正好站在王盟后面，王盟端了满满一盘子饭菜，随着他左右摇摆，眼看着就要洒出来。
这个时候吴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正义感爆棚的感觉，就算冲上去帮了忙也是自己想不明白的。很多次之后吴邪也不去管什么了，只是每次都帮忙而已。也许是觉得王盟比较惨，也许是因为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可惜吴邪刚走到跟前，王盟就手抖了，紧接着一碗热饭热汤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之势，直接奔着吴邪的左胳膊就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吴邪和王盟都有点蒙。还是胖子张着他巨大的羽翼飞扑过来拉着吴邪就奔水龙头。
转眼间军训已经过去了三天，吴邪同学只参与了军训总计半天，站军姿半天，后勤工作倒是做得挺到位。
吴邪坐在树荫下，左臂上绑着绷带，开始时是郁闷地忘着班里的同学一遍又一遍地齐步走，后来脸上的表情却渐渐由阴转晴，当他看见他们第十次练习时，他的表情已经坦然，当他们第十八次走过来的时候，吴邪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不紧不慢地扫了个遍，还对王盟笑了笑，最后停在胖子脸上，对他吐了吐舌头，“叫你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小爷我，哈哈，没话说了吧！”王胖子则配着滑稽地动作，回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吴邪使劲憋住了扑哧笑出来的冲动。
回想因为那天的烫伤，王盟现在见着吴邪还一副自责的表情，开口就是“都怪我”云云，后来吴邪一个劲儿安慰他，不仅自己不责怪他，也不许胖子潘子他们责怪王盟。作为条件，吴邪答应了他们每天准时去去校医那里报道检查换纱布。
吴邪被烫着的时候张起灵正和大家在队伍里挤着等着打饭，胖子排在吴邪后面正好端着饭经过，一看这个情况胖子饭碗都不知道扔哪里了，直接上去拽吴邪，所幸食堂水龙头近，就近冲了一番直接拉着人就去校医室了，等张起灵端着饭碗慢悠悠地找了自己班的地方坐下，早就不见了那两个人影了。只剩下吓傻了的王盟，和叽叽喳喳的女生。
所以具体伤得怎么样，张起灵是从同学们的八卦知道的。回想才认识了这几天吴邪就频频“多管闲事”的做法，张起灵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挺奇妙的，这样的人确实是很少见，至少自己活到现在就见了这么一个这样的人。如此的…张起灵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点，说是怜悯，也不太确切。
那天最后张起灵还是给吴邪带了饭，餐厅提供营养套餐不方便携带，他特意到最西边的窗口买面食。肯定在食堂没有吃，不知道他回到宿舍怎么吃，不管怎么样，鬼使神差的张起灵就买了饭，直接回宿舍。
张起灵推门进宿舍的时候吴邪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仰躺在床上，宿舍里没有其他人，他的床在下铺，腿举起来踩到了上铺顶上，身体很扭曲。张起灵一进来就看到了，吴邪慌张地换姿势，趁着他翻身关门的时候。张起灵在回身的时候，吴邪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到了床上。
“吃饭了吗？”张起灵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没有…”吴邪脱了一点尾音回答，似乎有一点委屈在里面。
“给你带了点。”张起灵把手上的塑料带子放到桌子上，反身进卫生间，“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吴邪立刻奔下床来，冲着桌子三步并作两步：“小哥你太好了！”完全意外的，语调里还带点儿惊喜。

可是真的云彩站到面前的时候，吴邪还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些，任凭旁边的同学纳闷吴邪怎么红了脸也不说话？胖子在旁边稳稳坐着，面上在看手机，实际手上的动作迟疑而用眼角发散出来的目光恨不得到云彩身上舔三舔。
云彩站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了：“吴邪，你到底什么意思？”
“干还是不干，一个字！”
吴邪心说这不是逼我是什么？刚开口：“云彩，我知道你们大家的殷殷希望，可是我个人能力实在不敢……”
结果对方反而笑了：“吴邪，劝张起灵当班长就这么难吗？跟能力有什么关系？”
然后吴邪就以肉眼可捕捉的程度迅速地傻了。原来是这样——我发呆的时候错过了什么！不是逼我当团支书，是要我劝小哥当班长啊！“小意思！这个啊！”不是自己，以邻为壑古人的时候就有了。吴邪心下舒出一口粗气，口中已经脱口而出答应下来。
答应了下来才意识到这个任务多么的艰巨。
不光时间不饶人，云彩小丫头也一点也不饶人！期望她把这事儿忘了是不可能的，第二节课正式选班委之前，一张粉嫩嫩的小纸片儿被传到眼前：“吴邪~~~，张起灵的事儿交给你了~~~一定要劝动他啊~~~~投票的事儿我搞定了哦！”吴邪放下纸条任凭胖子在右手边肆虐低声咆哮赞美云彩妹子好书法，自个儿心里倒是一片凄凉——张起灵那么牛逼哄哄，他要是想当还用我劝？他要是不想当我能劝动？大概是前段时间暑假看多了奇怪的灵异片？此时的吴邪眼前明明浮现出了一幅张起灵手持照妖镜，自己被照射的变回原形…的样子。想想就不寒而栗。
“小哥，”吴邪把脑袋凑过去，同时在心中痛骂人贱被人欺，人善被狗欺，“小哥，你想不想竞选班委啊？”只用气声，嘶嘶的，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会说话的蛇。
张起灵低了低眼睛，扫了吴邪一脸谄媚的表情，摇了摇头。
就知道是这样！“但是小哥啊，当班委多好！尤其是班长团支书什么的！手握大权，那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吴邪尽量使自己听起来真诚、更真诚一些，大力用气声说话，头有点晕也忍了。
张起灵突然俯下身子，吴邪瞬间看到张起灵的脸贴近了，他的嘴真真切切的动了动：“吴邪，你想当班委，我会投你票。”
吴邪当然看不见自己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样子和脸微微红的样子，张起灵心里干笑了声，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退回去。“不是，小哥你误会了！”吴邪几乎要喊出声，几近破音的边缘，“小哥我是真的觉得你特别适合当班长！气场特别适合，真的！我并不想当的，真的！”
张起灵听他骤急的语调，简直要控制不住笑出来了，但他只是又道：“班长那么好，你怎么不当？”在吴邪听来就是质疑的语气，简直像是控诉！这下吴邪只能干张嘴了。
吴邪心里干着急，嘴上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卡在那里，远远地已经开始发选票了。云彩和几个女生偏偏还不停给吴邪使眼色，吴邪心里更是急上加急，简直恨不得贴上“特快加急！”，就像电视剧里常演的，客厅里一大群客人等着吃饭，炉子却坏了，可吴邪现在觉得自己更可怜，连个死皮赖脸的救场的都没有！
眼看着选票发到自己手下，云彩追加意味深长目光一枚，明晃晃的送给吴邪。吴邪心一横眼没闭，“小哥，谁说我觉得班长不好了，你比我更适合，你当班长，我就当团支书！”
这次是不是该轮到张起灵没话说？张起灵似乎略迟疑了一下，吴邪几乎要趴过去，一遍遍的说：“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张起灵还是及时说话了，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内容让吴邪舒了口气：“好。”
07
张起灵是不是真的在选票上写了自己名字？吴邪苦恼地看着黑板——自己名字赫然挂在上面，后面还跟了好几个“正”字。当然云彩的工作也做得相当不错，张起灵自己的名字后面跟了更多的“正”，简直就像他的人一样，一个字就可以形容，“正”！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张起灵几乎独霸天下！而团支书的票数，吴邪跟云彩好巧不巧打了个平手，显然云彩在男生们这边人缘是极好的，恰恰也说明了吴邪在女生那边人缘也不错。吴邪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显然云彩比自己更适合——团支书这个职务，总感觉女同志更合适？况且，对自己来说，受到广大女生的欢迎和信任简直比当团支书更胜百倍！


这个结果不管怎样，且先抛开当事人的意愿，怎么看也是略微尴尬的。陈文锦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幸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她知道接下来跟怎么办。“根据学校的规定…”当然了。
虽然无奈，心里觉得好笑，下面的人还是强撑着听。“根据学校的规定，团支书作为班委会的第二负责人，”显然了，第一负责人永远是班长了，“只能有一个，”废话，但这句话显然使更多人脸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接下来，班主任应征求班长及候选人的意见——”
“如果准班长没有什么疑义的话？”这句话显然是对张起灵说的了。
张起灵站起来，略点了点头，陈文锦已经示意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再也掩饰不住了，就像飞驰过去的马车在干燥的地面扬起尘土，扑满整个教室。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出教室门，云彩小丫头就凑过来。吴邪就觉得她闪闪红星般的眼神不对，果然！“你们那么好啊！我可是连话都跟他搭不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像她这样漂亮又活泼可爱的，理应从小受一众追捧？但是在张起灵这里碰了钉子，可是张起灵本来就不是胖子那样的人！
吴邪只好咬牙说:“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你不是就要有机会了…当团支书就跟张大班长接触多了…”
云彩一听简直迫不及待地回了一句:“怎么你…害怕你家的…被我抢了么？我才不跟你抢…”
两个人小声嘟囔，不知道从远处看才可疑，就是从不远处，两三步远，班主任和未来班长站得那里看，也感觉很奇怪。
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有一排椅子，像极了医院候诊室门口，坐上去的心情也像极了坐在候诊室门口，吴邪能感觉到那种坚硬、冰冷。颜色是灰白色的，而且偏暗，上面还有小孔，小而密。云彩坐在他左边，腰背挺直着，她的头微微抬着，与其说她在看站着的班主任，倒还不如说是在看张起灵，可是谁又不是在看张起灵？他瘦高的样子，惹人注目的外表，黑而略长的刘海垂在额前，天知道他怎么逃过了仪表检查！他还是超然物外的样子站在那里，偶尔回应陈文锦的话。
吴邪克制不住地期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许云彩也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当-----从小到大，他都被教育:“善于抓住眼前的机会”，椅子上那种冰冷的触觉似乎渗透进他的身体，让他几乎不知所措。
云彩终于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了，门一动吴邪就松了口气，因为跟张起灵一起坐在外面太尴尬了！他倒是不说话，一如往常，然而往常吴邪一定要没话也找话说的——他受不了这种沉默。而现在，吴邪害怕一张嘴就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慌，或者有打探的嫌疑？因为张起灵毕竟和陈文锦说了太久，几乎让人相信了他的意见就会决定最后的结果。
云彩走得轻轻巧巧，一双浅粉色的运动鞋停在吴邪面前，这是有点奇怪的，吴邪当时想，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很少有浅粉色的运动鞋，可是它确实出现了，而且近在眼前，吴邪抬起头，正好看见云彩笑吟吟地脸。
“进去吧，锦姐儿叫你呢！”才几分钟就锦姐儿了？“这个年纪的人是不是都啰嗦啊！”后面这句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了。吴邪也对云彩笑笑，一边奋力站起来，凑近点才小声问道：“怎么？”，这样就有点像是躲着张起灵，怕他听到了似的——吴邪总是感觉张起灵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正义感，那个古希腊神话里被太阳烧坏了翅膀的男孩突然就浮现在吴邪脑海里，因为是蜡做的翅膀，太不坚固。
总之，陈文锦的意思很简单，吴邪甚至钦佩她——能够把很复杂的内容在一遍遍的重复中简单化，事实就是这样。张起灵的意思，吴邪之前也能猜到一些，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最后推荐的人是他无疑了。陈文锦甚至说“班长和团支书应该最大程度地配合起来”，吴邪想，他是相比云彩与张起灵更熟悉些，而且，学校对男女交往过密的检查，张起灵和云彩郎才女貌般的…他不能责怪陈文锦不信任云彩他们——从旁人的角度看，他们是很般配的。可惜张起灵并不是那样的人，吴邪起码能肯定这一点。可是谁知道人会不会变，又会怎么变呢？而陈文锦的话很诚恳，也句句在理，拒绝的话如鲠在喉，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班委的名单很快便确认下来，这是吴邪和张起灵一起做的第一项任务，吴邪斟酌再三还是将云彩排到了文艺委员的位置，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几乎是紧接着的，就是班委会了。果然陈文锦是经验丰富的，因为刚坐下——班委会在空闲的小教室开——班规就发到手了。吴邪草草扫了一眼，他面前是三张订起来的纸，字体是一看就眼晕的那种，可是吴邪更关心的是右手边的张起灵，甚至也不是他，而是张起灵的右手边的另外一个男生，他绝对不是张起灵那样清心寡欲任何时刻都能置身事外的，吴邪自认跟他并不熟，但他显然是自来熟。
“吴支书——哑巴有了你真是有福了——”

08
这人是个神经病吗——诚实得说，这是吴邪的第一反应。抛开他说的话先，可是为什么他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而好奇战胜了厌恶——因为嘴巴先于了大脑回应道:“你为什么戴墨镜？”
而对方的表情诚恳得几乎近于无辜:“因为我瞎了，”语气就像他正在和吴邪谈论“今天天气真好呀”一样，“对了，你可以叫我黑瞎子，或者瞎子也行。”
真的假的？吴邪张了张嘴，然而很快就又闭上了。对方偏偏侥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他想用胳膊肘顶一下张起灵，或者用眼神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偏偏也像被施了“统统石化”的咒语，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得。
吴邪只好把目光挪回来，放到自己面前的三张纸上。自称是黑瞎子的，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吴邪感觉他似乎又看了自己一会儿？张起灵动了动，接着戴墨镜的怪人终于把头缩回去了。吴邪简直是松了口气，刚刚就是正襟危坐，现在才能解除警报。
“他是什么人？”吴邪在白纸边上写，然后把纸往张起灵那边稍微推了推——还害怕动作太大引起别人注意——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班长的。
“以前同学”果然简洁干脆，“那他…为什…么戴…眼镜啊？”吴邪继续写，把手挪开让张起灵看纸条。
“眼病”张起灵侧着身子，右胳膊有点远？姿势怪怪的，接着下一行“不见强光”
吴邪点点头，没想到张起灵又在下面继续写“你管他？”居然加了问号！尽管铅笔痕很淡，但那确实是问号无疑！吴邪心里简直笑开了花，面上仍正当当坐好，写“好奇。”他再把右手拿开，张起灵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因为陈文锦正好点他名字，他就挺直了背，连带吴邪也正襟危坐。
陈文锦只是在说关于班规的事，云彩关于“罗嗦”的论断是对的，因为几乎立刻他们就再次陷入半睡眠，她还说得特别多，害怕他们听不懂似的重复着，吴邪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视线牢牢粘到眼前的材料上。
张起灵技高一筹，他盯着手里的白纸，简直可以说是目不转睛！
原来团支书要有这么多协助班长的业务？“开会时班长不在团支书代替，”这个倒是小意思，可是团支书也不在呢？“协助班长召开班委会、班会，”班长要是不爱说话那岂不是…“共同负责量化管理…”
所以回到教室胖子凑过来说:“尼玛天真你就是运气忒好了！命运女神次次撞你腰上！”时，吴邪几乎无力还嘴，只回道:“我没让命运女神来撞我啊…何况这哪是命运女神啊…”
“难不成是小哥？看你虚的…小哥这么厉害？陈大姐头听他的？”
吴邪简直要拍案而起，想想还真是被张起灵撞了腰！
还没来得及找，撞腰的自己倒是找上门来。张起灵板着脸，过来了就一个字:“走。”吴邪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独留胖子心底感叹，看着义愤填膺的小青年，怎么还不是乖顺得绵羊似的，小哥说什么还不是就做什么？
张起灵是奉陈文锦命令来叫吴邪的，当然是有任务，而且极具挑战性，新官上任吓一吓，这是学校的传统，难度还要适中，就是组织运动会。十月中下旬学校开运动会，特色在于全部由学生进行管理——最大负责人学生会主席——下到各班班委，陈文锦的意思是班委尽快熟悉环境，提前着手准备，怎么个准备法？——先从班规做起，发给他们的是三年前文锦接手的班委定的，要改。吴邪听得一头雾水，偷瞟张起灵，后者面无表情。
陈文锦只是解释几句就端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她眼睛倒是挺大！吴邪猜她在打量自己，他不看她，眼睛盯着陈文锦的桌子边看，不知道张起灵在看哪里。
“对了，明天军训闭幕式……”最后还是陈文锦再开口。
正好提醒了吴邪，留校！“陈老师……这周能不能……”开口太突兀，陈文锦抬头看他，连如闷油瓶般的班长也把脸转过来，吴邪瞅准他一脸正气，“留校？”就脱口而出。
“留校？开学第一周就留校吗？”陈文锦的眼睛竟然可以更大！
吴邪腹中千回百转，只道：“父母去外地出差了，回家也不方便。在学校还可以……预习新课，或者……研究班规？”外地出差是假话，后面的是借口，因为问题早就想过千万遍，说起来顺口就像真的一样。不管怎么样，陈文锦似乎是信了，再说她也没什么要阻拦的，顺顺利利地签下条来。张起灵肯定知道他在说谎，主意是他出的——吴邪只是做了小小的延伸而已。
张起灵果然没什么表示，陈文锦一边签字一边说，“正好，起灵也留校，”起灵？吴邪看着班长的眼睛里简直充满了笑意，“你们也商量商量班规，交流交流！”
这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的应下来。
出了办公室正好打下课铃，吴邪伸胳膊拽住张起灵，迫使他在拥挤的人流中转过头来，连身子也转过来一点，才满意地说：“起灵？”张起灵的表情！要是告诉胖子就算报了“撞腰”的仇了！还要告诉他看清楚小哥的脸！
然而胖子先吐槽吴邪：“我说天真无邪小同志，你听没听说过——不要迷恋小哥——小哥只是传说——”接着铺天盖地的拳头砸了下来。
夏天的闷热还没过去，而且潮湿，好像要下雨。一路笑闹着回宿舍，张起灵面对他们的玩笑倒没说什么，他们反而人人自危，班长手握大权，要是打击报复——胖子悄悄地朝吴邪凑过去：“哥几个身家性命都交到你天真手上了”，吴邪倒退数步尽力装出鄙夷的眼神回击，结果胖子又凑过来：“哥们我说真的——”
还没说完吴邪就打断他：“那你跟我一伙？”
胖子正经点头，吴邪说：“那先别叫我天真！”
一天胜两回！胖子愤愤然走到潘子旁边了。

后来吴邪跟胖子说起霍玲:“眼睛长天上！要不是有我们班长，我都不相信天上住人！”也许有的姑娘就是喜欢碰钉子？
这样一来吴邪也索性不管他们，点点头回队里，一会儿小姑娘散步一样过来，直奔吴邪，凑他耳朵边上说:“你别管她，她就那样。”然后就扭头走了，吃饭的时候胖子打趣吴邪被小丫头片子看上了，还专门去打听，胖子劈里啪啦拍胸脯:“胖爷我别的不说，兄弟的事包我身上！”吴邪赠他白眼一个。
中午哄哄吵闹的人群终于被一辆辆校车带走了，满校园拉杆箱轮子和地面磨擦的声音也随着最后一辆校车驶出一起消失。吴邪就坐在床上，他在下铺怎么也方便些，翘起二郎腿，手机捏在手里。他嘴里咬着吃完的冰棒小木棍，花花绿绿的外皮儿往桌上随手一扔。
周末宿舍就应该只剩下他和张起灵。天气太热头顶只有一个风扇，风扇头儿转着，风力调到最大，白色蚊帐被吹得摇摇欲坠。
门从外面被推开，吴邪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其实根本没必要？只能是张起灵，他手上端着铝盆，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居然是白衬衣校服，显得人更瘦，一条蓝毛巾搭在肩膀。
他径直走到他床边，他的床和吴邪的接起来，吴邪突然想到一个星期了他自己晚睡对方早起竟然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不是头对头？如果是头对脚就太不好了！张起灵把铝盆往床底下塞，叮叮当当的，暖壶什么的也都放好，才坐到床上。吴邪就倚在被子上，眼睛从手机后面瞟他，他居然没拿手机出来，那更不应该指望他从床头枕头底下掏出游戏机来了——事实是他掏出了一本书——好像是红宝书？
吴邪想着应该打破一下这尴尬——“小哥你看什么呢？”
张起灵好半天才从书后面挪出头来，依旧没什么表情，“单词。”
“这么刻苦！”吴邪心里更苦！这简直是没话找话，而对方根本不配合，他现在怀疑张起灵是怎么长大的，不亚于想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已经把手机放到床铺上了，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又问：“小哥你刚洗头啦？”
张起灵在书后面点头，等他再把视线挪出来，吴邪已经把被子拉好了——无声无息的——人裹在里面，虽然是毛巾被但是这个天气？吴邪发现他在看他，就道：“我妈说，睡觉得盖被子，感冒了就麻烦了…”
张起灵第三次点了点头。
下午上了两个小时的自习，虽然中午小寐了一会儿，无聊时还是翻天覆地的睡意席卷上来。打了铃吴邪简直落荒而逃，回去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一口气直到闹钟响了第三次。他洗了脸清醒过来才记起勺子落到教室里，没有张起灵的手机号——他自己其实也不大相信张起灵会带手机到教室去——如果他有的话。外面阴暗了不少，天怎么黑得这么快，明明还不到五点半，吴邪奔到窗口上看了一眼，宿舍外的一排柳树被风吹的柳条儿都飘起来了，地上湿成了更深的颜色——怎么下雨了？
10
吴邪他们宿舍是连体楼，从大门进去穿过长廊，两边上掏上洞，他们说是狡兔三窟，形状更像是蚂蚁窝，长廊正好把好几个单楼连在一起。吴邪宿舍偏偏在最末端那一幢，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学校边缘是一块空地，黄的泥土现在已经全被雨水打湿了。
天更暗了，外面一片湿气朦朦。吴邪点亮手机屏幕，五点三十四，他跑到自己橱子边上，心里记得开学的时候带雨伞来了，着急地掏出来，偏还压在最里面，撞到了外面本来就很不整齐的一摞衣服，也不扶——没有时间了——这个点儿应该去吃饭，张起灵说不定已经从教室出来了。外面雨不大，从教室走到食堂也足以淋透了。
虽然周围烟雾缭绕的，远远就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影儿，因为他身上的白衬衣实在太显眼了！吴邪几乎是跑着出来的，也顾不上挑地上没有水的地方走，一跑还带起了风，雨点本来不应该落到他的脸上。
张起灵连外套都没穿，薄薄的一层白衬衣被打了个半湿，头发也湿了——他中午简直是白洗了头！湿透了还是目中无人的死人样！好像在雨中散步一样的速度真让吴邪内心捉急！他是连拖带拽地把对方弄到自己伞下，张起灵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雨水。


吴邪抢在他前面开口：“小哥，雨这么大你怎么也不带把伞出来！”
张起灵刚张嘴他又抢着说：“没带伞你就在教室里等会儿我就过去了！”一边把伞举高了点。张起灵没说什么，往边上靠了靠，他身上一股寒气，带着雨水。吴邪紧接着蹭过去：“你干嘛，出去了还得淋着！”
“我身上有雨水，沾你身上。”他们两个闷头走着。
吴邪怔了一怔，“……我身上本来就湿了……”裤腿上，运动鞋里，一踩水就往外冒，再蹭湿点又怎样。
宿舍在背阴面，毛巾一下午也晾不干，吴邪抢先进宿舍，冲到卫生间，一摸，张起灵那块蓝色的毛巾果然还是湿的，他湿的手在上面滑了一下，拉下来自己那两条棕色的，一转身把一条扔张起灵怀里：“用我干毛巾擦擦”
吴邪把另一条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就看见张起灵解衬衣扣子，已经完全湿了，白的透明，他敞开怀又去开橱子锁，掏了干净的出来，上衣裤子。吴邪这才觉得自己脚下、身上湿冷，他床头摆着一条干净的牛仔裤，拖过来，也不能坐下——裤子是湿的——他转头看张起灵已经站着把外裤拉下来，背对着自己，两条腿又长又白。他转了个身，学着他的样子解裤腰带。
张起灵原来换上了开学时他穿的那件蓝色套头衫，底下登上一条牛仔裤，整个人气场都变化了。吴邪费力的把鞋脱下来，及拉着拖鞋，低头扫了眼衬衣，他自己身上那件倒是没什么，就不用换了，脱下来的西服裤子裤脚湿了一片，还有泥水。
他在木头桥上走，感觉像是浮在水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围水气特别重，好像是下雨了吧。可是他又好像感觉不到雨滴，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就像要摆脱周围的闷热，还是要找什么人？桥面是湿的，一走一步滑，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能看见雾气薄了，前面影影绰绰立着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瘦削，上身是白衬衣，吴邪心里想:“你怎么在这------”，那人抢先一步回头了，他好像隔得他挺近，近得能望见他漆黑的犹如两坛秋水的眼睛，能看清楚他眼睛里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波澜不惊，而是痛彻心扉的难过。
吴邪往前跨一步，对方就像云雾，也变薄变透明最后消失。吴邪怅然地站在那里，他隐约觉得看到幻觉，只能站在那里，向前一步就会坠入水中。直到一道强光批头盖脸打下来。
吴邪一下子睁开眼。天顶上白炽灯太亮，他眼前恍惚着，手摸索床单，脑袋底下枕头也没有，他闭了闭眼，感觉一道阴影投下来，睁开眼果然是面无表情的张起灵。
“几点了？”吴邪鼻子嘴唇都是干的，声音哑着。
张起灵俯视着他:“快七点了。”
吴邪两眼一闭，那晚课…惨了…更惨的是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小哥你吃饭了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吴邪正好挣扎着坐起来，床架上挂的蚊帐被晃下来一个角，他的表情隔了一层莎，模模糊糊。
吴邪咕哝道:“这会儿食堂的狗都吃饱了……”食堂明明没养狗，他说出来了又有点后悔说之前没过大脑，希望张起灵没听见他的话。
张起灵却返身走开了，吴邪心里嘀咕他难道是被自己吓走了，但不一会儿对方又回来了，吴邪理着蹋下来的白纱蚊帐，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泡面桶！
他还晃了晃它！吴邪几乎用全部的毅力克制自己不咽口水。张起灵轻描淡写地说:“吃吗？”好像知道他就在等他这句话似的。
吴邪一边悄悄咽口水一边说:“可是一个不够吧…”居然听起来有种埋怨的感觉在里面。
张起灵摇了摇头:“先去打热水。”吴邪一跃而起:“好嘞！”还觉得不够，又添上句:“跟着班长有饭吃！”
张起灵从橱子里掏出来一箱泡面的时候，吴邪心情颇为复杂。可他表面上还要勉强笑着:“小哥你怎么带这么多？”这时候他们两正挤在狭窄的过道，橱子前面。
张起灵摸索了一桶出来，吴邪赶紧特狗腿地接过去:“小哥，我知道了！你这叫深谋远虑！但泡面吃多了不好吧…还是让正义凛然的…你的好朋友我帮你一起解决了吧！”张起灵嘴角抽了抽，说:“贫嘴。”

11
吴邪把已经被揉得不能再皱的座次表扔到桌上，胖子那张大脸紧接着过来：“大姐头怎么说？”
吴邪还站着，手指在那张薄纸片上随便划拉，说：“她倒是不管男女生同桌。但是现在坐你周围的，”他顿了顿，好像想笑一样，“和将要坐你周围的，得签字。”他看见胖子脸上写着“这他妈什么意思”，赶紧加了一句：“得，就是都要同意！我、小哥，云彩，还有她同桌，就叫什么宁的，都要在你申请书上签字同意才许调座儿！”
“还要写书面申请？什么玩意儿？”
“你就随便写写呗，我和小哥应该没问题，云彩……你就说让她帮‘后进生’，”他无视了胖子的表情一口气往下说，“就是那个她同桌，你让人坐哪？”
胖子眉头皱了皱：“你说呢，智多星吴邪？”
“你得问她啊！”
“回头胖子还真研究了！云彩和那阿宁，我说这都什么名字啊，她俩都不一宿舍！”回宿舍的路上吴邪和张起灵说，“我说班长，我周日晚自习什么也没干，全为人民服务了！你们给不给补贴？”
“嗯，”张起灵居然接了话茬儿，“允许你勒索王胖。”
吴邪快步追他，走这么快他是没意见，照理张起灵只锁后门，他早就可以走了。他们原本商量因为张起灵能早起开后门，就把后门钥匙给他。让他再锁前门，走太晚就得回去挤水房，耽误事儿，吴邪一个于心不忍就剥削了自己，前门钥匙挂他钥匙扣上了。今天晚自习他们忙座次表的事儿，陈文锦唠叨了几句他们就都错过了下课铃。
“小哥，你说这事儿成功率多大？”吴邪心里说跟张起灵说话就得用问句。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什么跟什么呀？阿宁肯定不坐我们中间！”
张起灵突然慢下来：“我不喜欢她。”
吴邪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要不我靠过来……那阿宁就不用跟你挨着了！”
他说出口的却是：“我倒没注意，阿宁到底是哪一个？”心里感觉怪怪的，和张起灵讨论女生？但张起灵好不容易才开口，趁着还没到宿舍，他们在黑漆漆的长走廊里拐弯，张起灵高高的个子压在身侧，他问：“是不是短头发，大眼睛？”拐弯过去是另一个长廊，前面是一个小屋子的样子，两边各开一个门，他们头顶上有一盏灯，发出惨白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面。
他们拐进右边那个门的时候吴邪借那盏小灯的光扫了张起灵的脸一眼，也许是错觉，他看见张起灵似乎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是不常见的，一丝茫然？
阿宁最后把书包也挂到桌子一边的钩子上，一直抿着嘴。她左边是一把空椅子，右边的圆脸男生正偷偷地用眼角瞥她。再左边端正地坐着另外一个男生，他倒是心无旁骛的样子。阿宁坐下来，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她伸手拽了几下摞桌上的书，好像再尽力使它们更整齐。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转而用右手撑住头。这个动作也没能维持多久，因为一个男孩子突然出现了，简直像从地里钻出来的，他就站在最左边那个男生外面，阿宁听见他叫了一声:“小哥”
紧接着他压着张起灵的肩膀进来了。
吴邪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生就明白了，他毫不犹豫地算是向她打了招呼:“阿宁？”
她侧着脸抬起头，张起灵用眼角扫了眼，还真是短头发，大眼睛。
TBC
对了，秀秀和阿宁的设定都被我改了。。。><先发到这吧，大家不要捉鸡。。。远目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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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来了

更新
吴邪刚坐好，语文老师就进来了，一众同学都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吴邪甚至在心里有点想念胖子的吐槽了，他看了王胖子那个方向一眼，他侧着脑袋，毫无疑问在和他的梦中情人说话。吴邪很想跟人打赌胖子在嘟囔“尼玛这女妖兽今天又把头发盘得和盘丝洞似的！”，可惜胖子走了没法听他绘声绘色的吐槽了，他瞥了张起灵一眼，班长太闷了。
他刚低下头，“女妖兽”就喊“上课”了，张起灵在这方面倒是还算配合，他算是第一次喊“起立”，但仿佛在自然不过了。吴邪站起来鞠躬的时候，眼角看见阿宁好像在笑，也不能说是笑，半笑不笑的，坐下拉椅子的时候，借着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噪声掩护，吴邪说：“别憋了，看着都难受。”
阿宁转脸过来，她脸都红红的了，笑着说：“天哪，王妈妈这品味也太！”
吴邪点点头：“多像盘丝洞！”边说还边看了那风骚的女人一眼。
阿宁笑得更厉害了，她说话都说不顺了：“像，简直就是里面塞了个橘子……”她用手指指了一下她被扎在头顶上的大发丸子，“忒像盘丝洞了！吴邪你真厉害！”吴邪想这也太夸张了，结果阿宁还没完，她又左手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叫了一声“super吴！”
吴邪都想捂她的嘴！她声音太大，张起灵头看了过来，微微皱了眉头，吴邪才对他笑了笑，张起灵就伸过来一只手拽了他一把，他被拽了一下坐正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身子已经歪过去，简直就凑着阿宁坐着！难怪前排的都回头了！
多亏王妈妈阅人无数，处事不惊，她一边把她手里的语文书翻得哗哗直响，一边讲着她儿子写作文找妈妈的故事，就前三排同学头仰着听得正起劲儿。
一上午吴邪就跟阿宁混熟了，阿宁性格有点像男生，几句话就称兄道弟的了，她只比吴邪大三个月。吴邪跟阿宁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阿宁右边王盟有时候还插一句话，更多的时候是用膜拜的眼神看着他二人。吃了午饭，吴邪一把拉住王盟，吓唬他说：“老实交代！你心中的女神就是阿宁？”
王盟本来就像少了个心眼儿，他脸瞬间就红了，结巴着说：“什，什么，我没……”
王胖子刚从卫生间出来，一看这样直接蹭过来看热闹，潘子紧接着围过来，就张起灵没动。王胖子压住吴邪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小哥，才真真坐怀不乱……”
吴邪早就放开王盟，那可怜孩子已经被潘子拽走拎水了。
“天真，你说小哥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吴邪盯着胖子下巴上那块肉，“什么真的假的！”
胖子用他的胖手捂住吴邪嘴，低声说：“就是对女生啊，咱家小哥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真……你见过张起灵正眼看哪个女生吗？”
吴邪都不要转念一想，“你想干嘛？”他学着胖子耳语道，“你明明知道人小哥不是那种人！”
胖子咕哝道：“这不正常，这绝对不科学啊！”
吴邪推了胖子一把：“你先把你那妞搞定再说！”心下却怀疑上了。这年头，哪个男生心里没有个女神？
下午数学连堂，简直就是折磨！任老师扯破了喉咙，班里照样愁云惨淡睡意浓郁。年轻的数学老师不得不开玩笑试图打开大家的眼皮，“你们知道最爱吃的是谁吗？”
前两排有女孩子问“谁啊——”
“意大利人啊！”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德国人和俄国人，甚至英国人——都在他们重点城市中心建了大楼——放上先进的武器装备，你们猜——意大利人，放了什么？”
一点也不好笑啊好吗老师！吴邪用那个千篇一律的姿势右手撑头，不过他表情倒是挺逗的。
“吃的！意大利面！意大利小火腿儿！意大利葡萄酒！面包！”
下面的人都翻白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学生，而是搁浅在岸边的断了水的鱼。
吴邪歪着身子，自然而然的他的目光落到张起灵身上。他腰背挺直，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前面的头发长过眼睛，盖着他偏白的皮肤。奇怪的是，一样穿着校服，虽然他们大家都把西服穿得不伦不类的，张起灵却仿佛有一种本事，让他身上的衣服显现独特的气质。
这次跟上午不一样，吴邪看了他一会儿，虽然说他没反应是正常的——但在他第三次“点头”的时候，吴邪终于做出了判断，他睡着了。
吴邪几乎松了口气，这说明，这小哥也是个正常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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