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前提，真正打架，像只发情野狗一天打三回的日子，是集中在初中时期，不过大叔的初中年代太畸形了点，一共换了三个国家，到处寄读华侨学校，也就是一双拳头打遍东南亚八大种族三大宗教，这儿就不多提了，有机会另帖再写
高中时终於在某小岛定居下来，也开始比较正常的求学过程，就高一的上学期打得凶，回想起来，是我自个儿心理不建全，老觉得别人瞧不起我是外地人，后来朋友多了就不打了，所以这儿也不提了。


那年我大二吧，选的课很多，每天早晨和傍晚以后还都得打工，每天忙得团团转
打工的地方是个加油站，位居郊外，靠高速公路下来野地上一个规模很大的加油站，大叔因为贪财的关系，很少站加油柜台，我专待在洗车部门，洗车工资高一点，运气好的话也能能到一些小费
在那儿大叔练成了一身谗媚神功，知道该怎么作能拿到更多小费或小礼物
每天一上工就是脱了上衣，拿个喷水枪开始指挥车队上前，一辆辆喷洗洁液，让车子进机器给自动刷洗，然后我就跑到后头等著车出来时，和一群小伙子围上去，拿著大毛巾快速擦乾车体，顺便喜洗轮圈后照镜什么的，这就是谗媚的最重要时机了，你蹲在那儿貌似很珍惜很老实的给他爱车到处抹抹，还呵气给它吹吹灰尘，万一他开了门你还顺手给他刷刷车内地毯，这时好心的老奶奶大婶就差不多要抹泪偷偷塞给你小费了


加油站里轮班上工的小伙子起码三十几个吧，大叔就只熟早班和小晚班的同事，总有十来个好友吧
我要说的就是晚班那一群好友
在这些小伙里面，有一些像我一样是大学打工仔，有几个来历不明的大叔，然后最重要的，就是晚班时都会准时报到的一群年轻人，他们总是一起来，年纪从14、5岁到20岁都有，自成一个小团体，一开始还特不爱理外人，大叔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
原来他们是ZF托管过来加油站打工的，他们都是青少年罪犯，由少年法庭监管中，送过来这边打工，好像可以抵他们的管训时间那类的


熟了之后，我得说，这群管训中的小伙子，差不多都不是坏人，多半是运气特别差，或是学历实在太低个性又自卑那一类的问题而已
大叔跟他们一起上工，下工以后也一起吃饭逛逛，他们里头除了少数几个必需住在监管人的集中宿舍以外，大部份下工后都是可以自由回家的
他们里头，也有很羞涩地想振作向上的男孩，会私底下偷偷找我学英语，或是缠著我问大学校园各种事情，对这几个，大叔总是特别照顾的


差点忘了，要说的是打架
好吧那就直接切入蛋疼的那一天
那一天下了工，骑车的同事都自个儿先走了，没车的同事就一伙走人，延著长长的公路走二十分钟才有捷运搭
大叔本来是有摩拖车的，但前一阵摔车摔坏了，沦落为无车阶级，所以就跟著这群被管训小伙子一块走，我们一共六个人，一离开加油站十公尺就开始全抽上烟了，一路说说笑笑，很欢乐地步向我们的地狱


总之走到加油站和捷运站的中间点，这儿的两旁都是废弃的成排厂房，野草淹蔓，远远只看得见高速公路上的车子呼啸驶过，百分之百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这时是晚上快八点，我们一伙六人正聊到中场休息，闷头走路中，肚子很饿，准备到捷运站时一起吃点零嘴，迎面就压过来一群人了
后来城管只抓到其中的两个人，但我凭著印象，记得对方至少十一个到十二个人吧


路灯的光线还算充足，那一大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这种热天气他们全穿著长袖，还有几个用连帽T衫把头脸裹了起来，速度很快地向我们压过来
我们六人马上愣住了，这神马情况？要说抢钱打劫，阵仗未免也特么太大了点吧？
说实在当时我们六人还不是挺心慌——更正，应该说我们六人中的五人还不是挺心慌，因为我们全是打货，虽然连大叔在内只有三个能算是肌**子，但另外三个瘦子要逞起狠来也不是一般，当时只想，来啊，老子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那一群人完全无视我们一伙人，他们目标一致，整齐迅猛，一眨眼就以神一样的姿态围向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就叫这人阿东好了。
他们团团围住阿东，带头的人一扬手重重一掴，阿东就跌倒了，他们马上一边一人又把阿东叉起来站著
这怎么看得下去？我们剩下五个人立马冲到火线中心点，然后就开始照规矩来，跟他们互相戳胸撞肩头，我们里头一个管训中青年不停大吼，什么事？有什么事你们用说的啊！
依我看这是完全无效的一种调停方式
阿东苦著脸，挣扎著想拦开我们，可他两手被叉著动不了

照规矩的戳胸互撞肩头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就被掴了一掌
这一掌，差不多就是运动会里跑百米的起跑枪，表示可以展开拳头打了
大约有十秒钟之久大叔是很快乐的，因为很久没有打架了，我仗著个子，一开始就挑三个人挥拳，拳头要砸就砸脸，要砸脸的话砸下巴不如砸眼睛，顺便用力踹近身的人的胫骨，准叫他弯腰，这时再对准脊梁重拳捶下去，通常这么做可以快速撂倒两三个
但是大叔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们纷纷后退，卸下背在背后的提袋或布包
当时我就愣了，棒球棒，铁条，手指虎，这大叔都见多了，但他们除了这些家伙之外，还多了两把扫刀
扫刀你们很少人见过吧？那是登山时一路砍树枝用的，厚刃单锋，握柄很结实，刀刃约半米长，拿著横扫，一般不太锋利，但中上一刀绝对要见骨
我们六人才刚下班，除了两人随身带有护身的弹簧刀，其他四人连个皮鞭蜡烛都没带上
这时，大叔已经暗暗叫惨了


说实在到这时大叔还没明白为的什么打的架，唯一知道的是阿东被寻仇了
第二件明白的事，是这场架没得好了了，要不跪地求饶，要不往就死里打下去
阿东这时候不知道是自己挣脱开了，或是给放松了手，已经跑到我们中间了，我们六个站一起，十几个对手围外圈，对手中有个貌似首领的，不断用低沉的嗓音重复一句话，他不是用高音，若是高音，就是要挑动他同伙的情绪
但他用的是低音，对大叔来说这恐怖极了，那表示他想慢慢来，他想要我们慢慢受罪
他说的是台语，我永远忘不了的一句话，吼依夕
后来我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是，让他们死！


我的五个同伙，都是被管训的青年，照理说是见过场面的，但当时只有大叔反应过来，我立马把上衣脱了，缠在右手掌和手腕上，这样可以档一阵扫刀，同伴看了，纷纷跟著脱衣，但来不及了，那一群人吼啸几声全扑上来了
我真想写仔细一点，但从这儿开始，真没什么好写的
总之，没几十秒钟，我们六个全躺下了，接下来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拼命用胳膊护住头
我在被放倒之前，脑门上就已经挨了俩重棍，知道不能再给敲头了，死死抱住头部，正好露出肋骨，给他们当沙包踹，要踹断了不得了，不得已又用手抱住两胁，马上有个杀千刀的拿一顶安全帽狠砸大叔的头，大叔就这么很忙碌的又护头又护肋骨，肚脐以下部位顾不上了，随他们踹、踩，用棍子猛敲
我听见同伙的哀鸣不停，也听见那一群人边打边狠骂，但他们用的全是台语，大叔完全无压力谢谢


当时大叔料定必死无疑了，闭上眼睛享受完全无法预料的猛棍和重脚，落在身上不特定的部位，只管念佛号，一边抽空咒一声，这回要死不了我亲手宰了阿东
眼睛睁不开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鲜血糊了整张脸，挨打中我用手臂揩了一下，感觉手臂一阵巨酸到骨子里，不妙，估计是手骨折了
我不知道我们就这样躺猪给狠打了多久，也许几十分钟，也许就几分钟而已，然后就听见神仙降临一样的城管警笛声了


那警笛响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还常常在我梦里响起来
也许我晕过去了一阵，或者应该没有，总之就是听著天长地久的警笛声，那些砸在身上的武器都消失了，耳边偶尔还有同伴的闷哼声，但几声后就全没动静了，我想著，也许他们全死了吧
有人把我翻过身来，拍拍我的脸颊，然后很激动地说，这个醒著呐！
他一说再说。
就这样躺著，大叔很艰难地转头看看同伴，全被翻过身来直挺挺躺著，全都一身血，全都跟大叔一样很尴尬地光著膀子
有四个是完全晕死的，有另一个和大叔一样还醒著
很多双脚在我们之间走来走去，翻翻这个，看看那个，还摸我臀后掏出皮夹，登记资料，我听见刺耳的警用对讲机声吵嚷不休
就这么一直躺著，难不成是要我们曝尸示众啊？原来是城管是在等救护车
但很不幸的，新闻台的直播车比救护车早来了一步


然后就是镜头拍你妹的拍拍拍，还拿灯光照得大叔差点真的晕过去，大叔直觉想以手掩脸，万一上镜头给学校老师同学看见了，大叔就难解释了，但手居然抬不动
就这样给拍个够，幸好，满脸的血和伤，连我看新闻都没认出是我，所以这次亮相不算数
终於给抬上担架了，脖子上还给套了个颈罩，然后送上救护车，貌似是一个伤者一车
车里就一个年轻的男护士陪著，他像是念咒一样不停地说：坚持住，你要坚持住
大叔半昏迷中，运了好半天气才说出口回答他“劳资清醒的很，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思考了一下，说“不然我先帮你通知家人好了，你家电话几号？”
说著他就掏出手机，这一惊大叔全清醒了，要打电话给我妈知道，这还得了？？
我哀求他说我没什么家人，这电话别打了行不？他说不行，看我这情况肯定得开刀，没家人出面签字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