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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SY]End of 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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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we all know


1楼2012-04-26 15:05回复
    End of May
    当我顺着无情河水只有流淌,
    我感到纤夫已不再控制我的航向。
    吵吵嚷嚷的红种人把他们捉去,
    剥光了当靶子,钉在五彩桩上。
    所有这些水手的命运,我不管它,
    我只装运佛兰芒小麦、英国棉花。
    当纤夫们的哭叫和喧闹消散,
    河水让我随意漂流,无牵无挂。
    我跑了一冬,不理会潮水汹涌,
    比玩的入迷的小孩还要耳聋。
    只见半岛们纷纷挣脱了缆绳,
    好象得意洋洋的一窝蜂。
    风暴祝福我在大海上苏醒,
    我舞蹈着,比瓶塞子还轻,
    在海浪——死者永恒的摇床上
    一连十夜,不留恋信号灯的傻眼睛。
    ——阿尔蒂尔•兰波《醉舟》
    0.
    整理事物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幸村精市不是一个擅长整理的人。平日有家政妇、母亲以及妹妹帮忙着打理,真是要感谢这些女性们的存在,如果没有她们,自己房间即便再大一些,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而到了这种时刻,需要举家迁徙远赴另一个环境,没有任何人能替幸村自己决定带走什么、不带走什么。
    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也由自己负担选择的后果,这是幸村一家的风格。
    ——包括是独自留下,还是跟着家人离开。
    ——亦或者网球还是戏剧。
    所以整理行装的事情,不得不自己亲自处理。
    幸村从东京回来的当天晚上,如常地洗完澡,吃完晚饭,在餐桌上,跟母亲答复了自己也去法国的最终选择。
    面对长子犹豫了一年的答案,幸村家的母亲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只说“那就快开始整理吧”。
    幸村精市点点头,把吃空的碗连同筷子放上流理台,独自走进房间带上门,关掉了所有的灯躺在自己的床上。
    只有月光透过没有拉上帘子的窗户照进来,让他得以借助这些微的光亮辨认房间的每一样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家具和摆设:桌面上没有接收到新邮件的白色电脑和东京之行回来后再没有响起过的手机、桌子旁边反射着清冷月光的钢琴、书柜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书……衣柜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的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个人赛的奖章和奖状……
    他还能记起衣柜里自己最喜欢的那几件衣服,还有相册里数不清的照片……
    一个人怎么能轻易地“整理”出十八年,又怎么能轻易地将十八年打包带走?
    第二天的餐桌上被母亲询问起整理行装的进度,幸村精市淡淡地说“好了”。
    等第三天幸村一家上飞机的时候,长子所有的“行李”仅仅是一本法语词典。
    他五年再没有回过那个房间。
    ——当然这比他本人想象的要短的多。
    他曾以为会是一生。
    1.
    法国人的迎新会显然比日本人热情多了。
    余光扫过缩在吧台角落里的那个日本女孩的脸,那双慌张的眼睛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惊恐神情。
    把新的冰块添加进杯子里,发出“啪”的声响,远离喧闹中心的幸村精市举起杯子,刚刚看向女孩的眼睛并没有多做停留,即便她让他想到了一年以前刚来到这里的自己。
    冰冷的杯沿贴在唇边,有种可靠的安然感。
    这是今天的第四杯冰水,手指和杯中之物的温度相似,仿佛融于一体。
    去年的幸村和女孩的遭遇差不多,学长学姐们对于这个漂亮的日本学弟的热情绝不比女孩少,只不过,对他自己来说,这并不是难以应付的事情。
    他在第一天就让他们明白他不喝酒、不抽烟,更谢绝大龘麻,但这些不妨碍他依旧成为了那年最受欢迎的新人。
    幸村本身并不热衷交际,但他绝不是那种会被人讨厌的类型。大多数人觉得他是一个笑起来相当柔和的、姑且“看上去”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只是,“友谊”仅仅浮于表面,像一层金黄的油,在热腾腾的气氛里绝不突兀,可那层灿烂薄膜下面的温度,没有人敢肯定。
    在这个国家,没有人知道Yukimura Seiichi曾经拿过全日本的青少年网球冠军,也曾作为部长带领一支队伍几度拿到团体第一的奖杯。
    


    3楼2012-04-26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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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幸村精市是否真正曾和人“亲密”过。
      那年离开日本,在飞机上被母亲问道在东京的旅行中有没有和朋友好好告别,听到“朋友”这个词,幸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网球部众人的脸:
      柳莲二、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丸井文太、桑原杰克、切原赤也……
      最后是一个戴着黑帽子的轮廓,模模糊糊的,仅三天不见,却恍如隔世般记不清帽檐下的面容。
      亦或者是自己刻意忘记了。
      “告别过了。”
      透过窗户望着脚下渐行渐远的故国,幸村对母亲肯定道。
      独自喝着冰水的幸村收回思绪,早知道逃不过被学姐拉住唠嗑的命运。
      年长两年的Elisa显然喝多了,毕业生的她摆出学姐的架势,却是醉醺醺地,揽过幸村的肩膀,酒气喷在幸村的耳畔,用沙哑的性感声音说:“Yukimura,好好照顾学妹,连我都看不上的你是不是对这里的女孩都没有兴趣,还是喜欢你们日本的姑娘?
      幸村对酒醉的学姐未作言语,Elisa又兀自说了下去:“还是说,你还忘不了你在日本的那个甩掉你的女人?”
      幸村笑了笑。
      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对酒醉的女人,现在说些什么也不会被记住。
      但也确实没什么好说。
      作为当场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男人,作为唯二的日本裔之一,在学姐的安排下,幸村成为了护花使者送今年表演系的新生花泽玲奈回去。
      一路无语。
      幸村虽谈不上是一个健谈的人,但对于他人的话语总能自如应对。然而那通常只是礼节性的呼应对方而已。面对花泽那种内向又羞涩的女孩子,在两人的沉默间,幸村并不觉得尴尬,学姐的要求是护送,他答应下来对这个学妹所施予的“好意“也纯粹出于礼节性的,没有陪谈的义务。
      倒是刚才在欢迎会上楚楚可怜的花泽似乎对这种沉默不自在了起来,她好像想了很久,半天才鼓起勇气。声音里竟有抑制不住的兴奋的颤抖。
      “学长,是原本立海大附中的幸村精市吗?“
      一年没有听到“立海大”三个字的幸村,不置可否地转过眼去看那个新来的女孩子。
      到底是谁呢?
      他竭力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却毫无头绪。
      “我刚刚听Elisa学姐介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应该就是立海大的幸村学长没有错吧……我在国中的时候打网球,一年级的时候看过你们学校的比赛,还去过立海大的海原祭看到学长编排的《茶花女》……没想到来到这里,居然碰到学长也在这里学表演。”
      “是导演……我不是表演系的。”
      幸村被Elisa拉来参加欢迎会的,因为他是学校里除花泽之外唯二的日裔,表演系的学长学姐们生怕女孩子还听不太懂法语,特意找来导演系的幸村,当然,就算没有这部分原因,学姐们都想多见几次这个漂亮的亚裔学弟的心情也是不假的。
      “啊,抱歉……因为想着学长那么漂亮的人,上台的话一定是很棒的演员……”花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又不等幸村回答就兴奋地说了下去,看来她其实并不像刚才在迎新会表现的那样内向,“刚刚就想向幸村学长确认了。想不到学长的网球水准那么厉害,竟然没有走向职业之路……啊,不过,学长的戏剧也确实很棒……”
      手腕下面的血管,在这个话题的作用下,像是正发生着某种化学效应,剧烈地膨胀着,它让幸村有些想吐。
      但这破坏不了他脸上的笑容。
      “谢谢,前面就是你家了吧。”
      幸村微笑着打断花泽的话,关于网球的话题,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他觉得现在也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不是所有和幸村相处的人们都过于迟钝,只是他总将情绪的表现降到了最低限度,以至于他人难以察觉。并非不让他人担忧那么体贴的动机,而是出于某种“回避麻烦”或是“尊严”的考量。
      前者是比较实际的问题,如果有人问“怎么了”,你必然要去解释前因后果,然后接受对方善意的开导和无意的八卦。
      后者则是一种自律,你永远无法估计,在情绪放纵的背后,你的情绪会走向怎样的、更为糟糕的境地。
      过去的真田总说:太松懈了。
      这句话在幸村面前被提的次数很少,但幸村却知道,在真田面前的自己,已然是最松懈的自己。
      太松懈了。
      花泽后来说了什么,幸村其实并没有记住多少,或者说,根本就是左耳进去右耳出来,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份一般,幸村脸上似是而非的暧昧微笑就好像他真的都听到了一般,这种程度的回应,就让女孩子说出了“希望以后能在学校经常见到幸村学长”的离别词。
      月光下,独自踩着城市的影子回家。
      说是“家”,其实是幸村一个人租借的一小间公寓。幸村一家移民巴黎,新房子也在这座城市之中,只不过幸村在进入戏剧学院没几个月就搬了出去,用他在剧团给团长Leo当助理的打工的钱租了离学校较近的公寓。
      Leo是幸村在日本认识的,Leo的剧团在东京演出《麦克白》,幸村去看了,那时候的幸村还没有给母亲去法国的最终答复。第一次见面就相见恨晚的Leo对他发出“来法国念戏剧吧”的邀请,幸村也只是笑笑。
      最终做出决定的时候,本身就是学院教授的Leo爽快地为幸村写了推荐信。
      后来Elisa听说这段传奇一般的经历的时候,直夸幸村运气太好,遇见了好伯乐。幸村不置可否,他没有对Elisa说过,戏剧并不是他人生的第一选择。
      那么第一选择呢?
      幸村在公寓的门前停了下来,他把左右手交叠,互相握住彼此的手腕,它们的钝痛不足以影响他的生活,但并不是不痛。
      就在站立在门前停顿的时间里,他的眼睛瞥到了房东塞在他房间门缝下面的信件一角——航空信封。
      幸村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弯腰拾起了信封。
      娟秀的、显然是女子的笔记,工工整整地写着“Yukimura Seiichi”,与此同时,还有“幸村精市”。
      落款是“田中真理子”。
      2012.4.26 TBC


      4楼2012-04-26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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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2-04-26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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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捉虫,更得太晚,没做过重读校对就发出来睡了,十分抱歉


          32楼2012-05-03 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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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放轻松一些。”
            这样的话大概听了不下百次,其中有医生的忠告,也有恩师Leo的规劝。
            自从那次在后台发作过度呼吸的症状以后,幸村就再没有上齤台,那是幸村主动对Leo提出的,从口中说出的理由是,觉得自己更适合幕后。
            而在那次很久以后,那突如其来的病症都没有再发作。
            但“它”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它”变化为了另一种形式。
            幸村开始着手他的第二部原创剧本,第一部他已经写完,存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还没有其他人看过,他打算在自己建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剧团以后就拿来演。
            Leo曾用“孤狼”这个词来形容幸村,让花泽大为不解,因为幸村面对他人姑且算是和蔼可亲。
            而那段时间的幸村,倒是印证了Leo的话,像孤狼一般,辞掉了剧团的工作,推掉了一切的活动应酬,除了上课,远离学校、剧院等一切可能遇上熟人的地方,每日不是在书店就是在自己的房间,专心第二个剧本的创作。
            第一故事是关于失败。
            第二个故事,他想写关于救赎的故事。
            然而,它却不像第一部那样流畅。第一个故事,像是寄宿在指尖的灵魂,在亲吻键盘的节奏里一气呵成。
            第二部的想象却相当艰涩,像是远方的一簇烛光,在朦胧的风间左右摇曳,一吹就要熄灭的样子。
            这个故事他从三年级写到了四年级,依旧没有完成,在瓶颈的时候,幸村常常会打开画板,试图用画笔抓住那簇烛光,却像是印象派的晕染无法聚焦成清晰的线条,因为它并未真的来到。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时而模糊的眼睛的状况终于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眼睛的问题是伴随着过度呼吸症而来的。过度呼吸或许是因为幸村强硬的精神力,人为地战胜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眼疾。
            “它”总是来去匆匆,一开始是视线模糊,幸村为此去眼镜店选了一副墨蓝色的镜架准备验光配镜,在人机双重的验光下,都证明了幸村并没有近视、散光或者远视之类的问题。
            最后只配到了防护辐射的平光镜片。
            有一天,他看不见了。
            那是升入四年级时,花泽玲奈回日本后不久,幸村坐在阳光充沛的窗前,思考着未来剧本的轮廓,将油彩抹上画布的一瞬间,所有的颜色都成了漆黑,感受不到一丝光亮。
            这样看不见的状况持续了三分钟。幸村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它真的发生了。
            比噩梦更可怕。
            直到“它”发作了第二次,幸村不得已再次去了充满着他深恶痛绝的化学药齤品气味的医院。
            浏览了过度呼吸症的病史,医生在检查报告还没出炉时就给出了“癔症性失明”的结论。
            “你该去看的是心理医生。”
            相熟的心理学教授表示,目前他对幸村的“癔症”无能为力,这种无力的原因是由于幸村的“不配合”。
            他指出幸村对于过往的描述是“不真挚”、“略去重点”、“语焉不详”的,又由于幸村的意志太过强硬无法被催眠。
            在这种状况下无法给出更多帮助的教授只能给出建议:“无论如何请先原谅自己。”
            ——原谅自己。
            在14岁就主动将自己置入生死门般的手术台的幸村,已经20出头的幸村,怎可能不知这一句江湖骗子万试万灵的万金油箴言。
            他再没有去做过心理咨询。
            虽然那种暂时性失明的发作并没有确切的规律,也渐渐如同女人习惯与经期到来一般让幸村习惯了下来。他尽量放慢了做事的步调,这样“它”突然到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引发危险的状况。而本身就危险的事情,他更加不会去做。
            幸村精市是个惜命的人,他在14岁就明白健康地活下去是多么不易的事情。因而虽然在医生那里被冠以了“癔症”、“抑郁”、“神经性”等暗示性极强的词汇,除却失明这种无法自控的症状,意志上的绝对强硬无法让他轻视自己的性命。
            而关于不时会突发失明的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吐露,在医生与教授的保证下,连家人都不得而知。
            虽然明知不是眼睛本身的问题,他尽量减少眼睛的负担,手写作业和剧本,减少在电脑前的时间。
            只有日本职网的网络转播——真田弦一郎的每一场比赛,他都会看。
            田中真理子的信每个季度都会来,一直到幸村从学校毕业,都始终持续着。
            第一次收到信时,幸村设想过不必把信打开直接当废纸处理的方法,但又觉得这种做法过于幼稚和可笑了。她所有的信幸村都只读一遍,并非刻意,却记性极好地将只字片语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封信都像挑战状,虽然没有挑战的话语,甚至没有抬头和落款,比起信,更像是女孩子的日记,单方面描写着自己与心爱的人日常相处的点滴与心情。
            而这些琐碎的情感文字中,唯一与幸村有直接关联的称谓是“那个人”。出人意料的是,中学时代被自己用一双球鞋“捉弄”过一次的田中,不但没有表示出不希望自己出现的意愿,反而更像是希望自己回日本一般。
            “弦一郎不该活在那个人的影子里。我希望那个人回来,我会向他证明,在他消失的时间里,没有他的束缚,弦一郎才活得更像自己。”
            “活得更像自己……”
            望着屏幕上的真田和过往一样眉头深锁、拼命挥拍的样子,只看过一遍的文字在脑海中幻化成不同的声音,先是田中的,再是真田的,最后是自己的……
            幸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在冬季干涩的空气里绽裂出一层血色。
            真田现在活得更像自己吗?
            阔别多年远在法国的幸村不得而知。
            视野中的真田突然被吞没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幸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网球就是我自己。”
            那是多年前对真田说过的话。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83楼2013-04-15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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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了一下,由于更新匆忙,有些语句有误,后期再作休整


              121楼2013-05-16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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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身体的重量消失了,在逐渐消失的引力中越浮越高。
                无法感受自身的重量,没有恐惧的概念,对夜空高处的沁凉也没有丝毫实感。
                低头,能看见霓虹闪烁的夜空,但无法分辨,是东京?横滨?还是巴黎?
                此处是安静的,似有无限距离的下方城市也是安静的,明明能够感受到霓虹之内有喧嚣,但就像存在于另一个波段,像电视画面里非特写的另一个电视画面。
                自己了解一切,但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浮,纯粹地俯瞰观望。
                “……这副丧家犬的样子。”
                “……”
                喉咙深处闷哼一声,迅速感受到了身体的重量正切实地存于地上的人间,幸村精市从称不上美梦或是噩梦的迷幻中醒来。
                凌晨3点,这一切无需确认,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可以称得上生理规律的经验,幸村很清楚自己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因为类似的梦魇准时醒来。
                身旁有沉重的呼噜声,异于自身的体味熟悉又陌生。
                ——真田弦一郎正切切实实地躺在自己的身边。
                翻转着身体,两股间骤然酸疼,那是必然的。
                性齤交的本源是为了繁殖,那是最原始的性欲。
                据说在动物界中,只有海豚和人类一样享有性快齤感。因而海豚被誉为最可能具有仅次于人类的高智商的动物。
                幸村并不了解生物学,想到用性快齤感来评判智商高低只有一种高度的讽刺感。
                不该被齤插入的器官被另一个人插入,本身就是违法生理结构的事情,可即便如此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快齤感,这就是所谓人类的智慧。
                所以这就是所谓“爱”吗?
                违背了性齤交的本源,雄性与雄性之间,在巨大的疼痛之下依旧能够产生身心的双重快齤感,恐怕不是能够用智商一词能够解释的。
                在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幸村就明白心中那不能被称之为“平常”的欲望要真的实现很难。它的实现必然伴随着他与真田之间名为“友情”的名义上的关系破裂。或许在此之后会产生新的关系,但那绝对就是另一种东西了。
                五年前,真田所惧怕的情形在今天被他主动地实现了。其中的原因不乏是各种各样纠缠与分离、压抑之后的爆发,难说这一切是自然而然推动的,而是无数小的混乱的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变成雪崩一样的灾难。而自己和真田,无可避免地站在了这场灾难的中心,在此之后如何收场,至少幸村自己是没有考虑过的,他也不相信,口口声声说着要和自己交往的真田,是否真的做好了今后的打算。
                除了真田,还有被拖欠的尾款、自己日下的声誉、剧团的未来发展方向……一切关系着自身切实的未来,一切都处于暂时无法解决的状态,幸村目前的生活还有很多糟糕的境况需要面对。
                幸村支起疼痛的身体,在黑暗中艰难地坐了起来,想要打开窗让压抑的情绪放松一下,便摸索起台灯的开关,但时隔五年已经忘记了老家床头开关的位置,只能盲目地在台面上挪动自己的手。
                锵——
                黑暗里发出了破碎的响声,应该是摆放在床头的水杯被碰翻了。
                身边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声音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幸村一边继续摸索开关一边回答。
                得起来收拾才行。
                只是小事而已,却不知为何像个征兆,幸村胸口有种莫名的心悸。他继续在床头勘探,直到指尖触到那个冰凉的按钮按下。
                啪嗒——
                一片黑暗。
                坏了吗?
                啪嗒——
                依旧一片黑暗。
                啪嗒——
                啪嗒——
                啪嗒——
                没有一丝光亮。
                幸村不耐烦地放弃了床头的台灯,准备下床打开室内的日光灯。
                理所当然地把双足放进床边的拖鞋里,脚底即可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是水杯的碎片散落进拖鞋,扎到了脚。
                幸村心中闷哼,咽下了呻吟,承受疼痛这种事初中时就习惯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免得那个还半梦半醒的男人大惊小怪。
                但真田却率先叫了起来。
                “太松懈了!”
                一阵悉悉索索以后,能够感觉到对方来到下床自己这边,在黑暗中捧住了自己的脚,用床头的纸巾匆忙帮自己捂住了伤口。
                “太不小心了。都流血了,看清楚脚下再穿鞋。”
                这番算得上温柔的叮咛却让幸村一阵心凉。
                “弦一郎……”
                他在黑暗里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在。”
                男人熟悉的声音很近。
                “你看得见我脚底在流血?”
                幸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
                “灯亮着吗?”
                “问这个干吗?”
                “……”
                从表层皮肤到心脏,一阵冰冷席卷了幸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亮着?”
                “亮着啊。”
                幸村确定了心中的假设。
                “麻烦帮我弄一下伤口,再收拾一下地板吧,我不太舒服。”
                幸村如此要求,真田也不推拒,就算幸村不说他也会把一切办妥。
                “再睡一会儿吧。”
                处理完一切的真田把幸村扶回了床头。
                啪嗒——
                真田再度按了一下开关。
                黑暗依旧是黑暗。
                幸村合上无用的双眼,平静地接受了失明的事实。
                2013.7.10 TBC


                155楼2013-07-10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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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想看三大王道的读者,非常抱歉,这篇文里明确的耽美CP只会有真幸。隐藏的其他CP有,并且可能会有不只一个,但基本不会满足想看三大王道的姑娘。所以想看TF和OA的姑娘可以放弃这篇了。
                  隐藏CP是单恋关系的冷CP,我相信萌的人不会很多,而EOM终究是属于真幸的故事,那个CP在正篇里不会明说,有机会我会给建立在EOM剧情下的某个隐藏CP写个番外。
                  因为今年打算把may系列的坑填完出本,而八月中旬以后我的工作又会忙上一阵子无暇顾及同人,最近我努力密集更新一下(双休日除外,我周末一般不开word),虽然不一定会回复大家但是各位的回复我也认真在看,如果回复太少我真的会没有动力完成目标呀(玩笑)。
                  总之,感谢从去年开始追这篇文的各位,今年下了决心要给May系列写下句号,希望可以完成这个心愿。


                  161楼2013-07-11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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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那个罗马小鬼用日语和手冢说了什么?没说我的坏话吧?他又和你说了什么?他也认识你?”
                    和手冢一起愉快用完餐以后,Elisa趁手冢起身买单的时候对幸村发出了连珠炮弹式的密集提问。
                    “他们在说网球的事,约定要私下比一场。越前龙马和我……”幸村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算是认识,所以打了个招呼。”
                    “打招呼?你们日本人的语言真奇怪,打招呼的语气都恶狠狠的,像在骂人。”
                    Elisa没有再追究下去,幸村和越前的关系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当手冢一回到座位,话题的内容就没有幸村的份了。
                    该感谢Elisa的重色轻友,幸村的事情再没有被提起。在这顿三人的聚餐以后,幸村提出了身体不适一个人先回去。手冢了解幸村初中时代的病情没作挽留。Elisa当然求之不得,稍微嘱咐了幸村几句“当心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把幸村塞进出租车里。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车漏出的汽油的味道,出租车启动以后,一股从身体深处作呕的眩晕感油然而生。
                    幸村把窗打开,让身体尽量吹到风,但不适的感觉只增不减,让他不得不扶住车窗上方的把手。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幸村显然不妥的模样,询问幸村是否需要改变路线去附近的医院。
                    幸村摇摇头,嘱咐司机在下一个路口停车。
                    一下车,幸村立刻扶住了路灯柱吐了起来。
                    胃部翻腾了数次以后,刚才和Elisa他们吃的海鲜大餐混合着酸涩的胃液尽数被吐出。
                    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已经无暇顾及是不是脏了,只能虚弱地闭上眼睛蹲在原地。
                    再睁开时,眼睛看不见了。
                    癔症性失明的又一次发作——这是幸村第一次在家中以外的地方发生这种情况。
                    下车的地方距离幸村的住处还有两条街,平日步行只要十分钟,可现在在眼睛看不见的状况下,别说走回家,连家的方向在哪里都无法判断。
                    呕吐物的酸臭从自己手扶的灯柱下传来,得离开那里。
                    幸村皱起眉头摸索着,踏出两步却踉跄着从人行道摔了下去。
                    耳畔响起了汽车喇叭的轰鸣,还有法语的谩骂声。
                    幸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或许这是他自初中的大病康复以后第一回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感觉,往日的自若源自他对事态的了然,然而现在,他看不见,他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无法做出判断和应对。
                    他甚至无法冷静地分析自己的情绪,任由恐慌在血管的每一处流窜肆虐。
                    在这种嘈杂却看不见的混乱里,有一只手搭在了幸村的肩膀上。
                    “你是幸村?幸村精市?”
                    这是谁的声音?说日语?幸村的大脑还未将这句话所含的信息分析出来,就被对方拉到了人行道上。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男子和煦、温婉的声音很有特点,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幸村索罗着曾经刻意锁在脑海角落的记忆。
                    ——是中学的球场上。
                    随着头脑中这个答案的解开,眼前的黑暗慢慢褪去,视线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让不二周助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短暂的失明又突然恢复了,如同它突然的到来。
                    “我正要去您的住处找你呢,没想到路上就碰到了。”不二眯起总是在笑的眼睛,“你变化真大,长发、胡子、眼镜……之前在路口我都不敢认你,直到刚才拉你回人行道的时候离近看清了脸才确定是你。”
                    刚刚经历了眩晕、呕吐和失明,就像一场小型的劫难演习,幸村的状况可谓狼狈,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位算不得很熟悉的故人。
                    身体尚很虚弱的幸村在不二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住处,虽然很尴尬,也只好让第一次来访的客人反过来帮自己倒了水。
                    不二倒不拘谨,在短暂的寒暄之后介绍起了自己的来意。
                    在神奈川美术院校学习专业摄影的不二,因为宿舍和立海大理工学院很近,意外地和柳莲二成为住在同一个大学生公寓里的同僚。两个爱眯眼睛的人一个学艺术,一个学理科,却因为共同进入过中学网球联赛的关系,竟然也聊得相当投机。
                    趁春假来法国观看在此地举办的大师摄影展的不二,被柳莲二拜托了一件事:找到幸村精市。
                    “你住处的地址也是柳给的,他很早就把你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有这样一位一直默默关心你的朋友真好。”
                    幸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柳的样子——呆板的发型,很少让眼睛流露出感情,忠于情报与数据,严谨又沉默的人,拥有和自己一样被列为“立海大三强”的可靠实力。
                    “他让我亲眼来证实一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谢谢你……”
                    刚才狼狈的情形让不二撞到,怎么也无法说出“很好”的答案。
                    幸村苦笑了一下,想起不二曾是青春学园的人,把话题生硬地转移了。
                    “我刚刚看完手冢和越前的比赛,你这两天在法国,应该也不会错过吧?我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和手冢一起吃饭,怎么没有见你跟他打招呼?”
                    “刚才的比赛我也看了。”
                    幸村无法从不二眯起的眼睛里判断出感情。
                    “两个都是曾经同队的实力大将,难得远在德国和美国打球的两人都汇聚在法国,我在此地又怎么会错过呢?”不二轻笑的声音里有种坦然。
                    “但是,没有再继续打网球的自己怎么也无法上前去跟两个人招呼了。因为已经和网球渐行渐远,总觉得已经去了另一个领域的自己还是安心当个观众就好了,对贯彻了自己梦想的两人有种逃避的心情。”不二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想必这点,幸村君也是能理解的吧?”
                    何止是理解?
                    不二坦然说出的事实像一只无形的手准确地揪出了幸村心中某个不断躲藏的小人。
                    幸村对眼前始终和煦微笑着的青年有种由衷的厌恶。这种厌恶不是对待仇敌的那种,而是与自身的某个部分交战一般。
                    是的,他和自己很像,尤其在自己最厌恶自己的那一部分,简直完美地、令人作呕地重叠了。
                    所以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自己最不愿公诸于世的部分。
                    “那么不二君为什么放弃网球而选择了摄影呢?”同样回以坦然的轻笑,被不二轻易挖掘出内心不堪部分的幸村不甘心地反击,“因为赢不了那两个人吗?”
                    “没错,如果要在网球上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我知道自己永远赢不了那两个人。”不二也不恼,保持着温和的声音,“但我对输赢并不执着。我最后所选择的艺术,也是一个没有输赢的领域。”
                    “没有输赢?”多亏对手是一个自己掩饰也无用的人物,幸村得以第一次在他人面前直接展现出赤裸裸的嗤之以鼻的样子,“敢问艺术领域的那些奖项又是为何而设立?没有高下、没有输赢,又怎能评判一部作品的价值?”
                    “那些奖项,与其说是用来分出实力高下,不如说是取决于作品的‘感染力’。一部作品的感染力取决于欣赏他的人,而非创作者。”不二平静地答道,“艺术本质的灵魂终究是属于创作者个人的。如果一部艺术作品得到极高的评价,那是因为它恰好感染了对此作以评判的人。”
                    “……”
                    喉咙像哽了一块硬石一般,幸村无法再作辩驳。一直以来,内心都有多重矛盾的观念撞击,同样也有一个声音认同不二的观点。只不过此刻,仿佛只是为了击倒轻易拆穿自己的不二而辩论,幸村不愿让自己站到不二那边去罢了。
                    但如同一个人在无可躲藏的阳光下盲目地想要甩开自己的影子,被不二看透的事实让幸村再怎么挣扎都无用。
                    “我们两个很相似。”不二伸出了手,做出想要握手的姿态,“但又是不同的。我欣赏你和我不同的部分。”
                    “是啊。”幸村望着不二的笑容,仿佛解开了某种坏情绪的咒语,也跟着笑了起来,由衷说道,“我也一样。”
                    幸村的手叠上了不二的。
                    两人默契地同时击掌,握手言和。
                    不二放下击过掌的手,又突如其来地将脸靠近幸村,用另一只手摘掉了幸村那副毫无意义的眼镜。
                    “你是不是患上了癔症性视觉障碍?”
                    2013.7.11 TBC


                    164楼2013-07-11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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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正在等待中的各位,我尽量在十一假结束后恢复更新


                      197楼2013-09-06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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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这两天才看到大家的评论,最近我可能会为这篇填坑,如果大家还记得这个坑的话,希望日后还能看到大家的留言


                        241楼2017-04-0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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