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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养父子故事~(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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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痴呆瘫痪
年龄差38岁
纯亲情纯亲情纯亲情
重要内容说三遍!!!
小时候,趴在您的背上,我就明白这世上最厚重的爱,是无声的托举。我总以为您的背是世上最宽的路,趴在上面,就能走到天边…现在,您累了,风雪落在您肩上,您也举不起手为自己挡一挡往后的路,风雪再大,我来挡;人世再冷,我来暖。您只管靠着我,就像小时候我靠着您一样…这一次,我们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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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6-29 13:30回复
      北城的冬天,寒风刺骨。陆宗舟缩了缩脖子,把破旧的棉袄又裹紧了些。腊月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继续在垃圾堆里翻找着能卖钱的瓶子。
      一声微弱的啼哭传来。
      陆宗舟愣住了,这大半夜的,垃圾场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在一个破纸箱里发现了一个裹着薄毯的婴儿。婴儿的小脸冻的发紫,哭声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多讨人喜欢,怎么扔这里了,造孽啊!”陆宗舟连忙把婴儿抱起来,用自己的棉袄裹住。婴儿在他怀里动了动,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陆宗舟的心猛的揪了一下。
      他平日里就靠收废品为生,如何能养活一个孩子。可看着怀里脆弱的小生命,他咬了咬牙:“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了。”
      他没什么大文化,给婴儿取名叫小宝。从此开始了既当爹又当妈的生活。白天,他把小宝背在背上收废品;晚上,他学着给小宝换尿布、喂奶粉。邻居们都说他傻,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养个孩子,可陆宗舟只是一笑而过,继续起早贪黑的干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成了他生活里的全部念想。
      小宝六岁那年,发高烧引发了肺炎。陆宗舟抱着滚烫的小宝,在深夜的街道上狂奔。医院里,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可陆宗舟掏遍全身也只有几十块钱。
      “大夫,求求你,能不能先给孩子治病?我这就去筹钱!”陆宗舟急的直搓手。
      他跑遍了所有认识的人,可谁愿意借钱给一个收废品的呢?最后无奈之下,他走进了血站。
      “抽多少都行,我身体很好,多抽一点儿,孩子快撑不住了。”陆宗舟伸出胳膊,一向坚强的汉子眼里闪烁着泪花。
      针头扎进血管时,陆宗舟盯着采血袋里暗红的液体,恍惚看见儿子烧红的小脸。那天晚上,他卖了600cc的血,换来了小宝的医药费。
      当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医院时,小宝已经退烧了,正睡得香甜。陆宗舟坐在病床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崽,爸没本事,让你跟着爸受罪。”
      那天以后,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陆宗舟又找了份工地上的活。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背起昏睡的小宝往工地赶。天还没亮透,钢筋水泥堆里已经响起叮当声。
      “老陆,你这脸白的跟纸似的...”工友话音未落,就见男人晃了晃,背上的孩子差点滑下来。陆宗舟咬破舌尖,铁锈味让他清醒几分:“不碍事,我身体好。就是苦了娃儿了。”
      晌午歇工时,陆宗舟躲在水泥管后啃冷馒头。小宝忽然从废纸堆里钻出来,小手捧着个搪瓷缸:“爸,喝热水。”
      陆宗舟这才发现儿子棉裤膝盖磨破了,露出的皮肉上沾着泥雪。小宝献宝似的掀开缸盖:“我跟着王婶捡瓶盖换的姜糖!”
      红糖块在热水里化开丝丝甜香,孩子太懂事,陆宗舟心里却泛着咸涩。
      “宝儿,你还小,以后不可以再去捡瓶子了,有爸在,爸只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
      收工路上,小宝趴在父亲渗血的肩头数路灯。陆宗舟的棉鞋早被雪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路过垃圾站时,小宝挣扎着要下来。
      “爸爸,看!”他举着半截铁管跑回来,小脸冻得通红,“这个能卖钱!”
      陆宗舟蹲下身,就着路灯把铁管弯成个歪扭的五角星:“宝儿真棒,这是你的奖章。”
      开春那天,小宝在废品堆里捡到半本撕破的课本。陆宗舟用钢筋焊了个小桌,蘸着红砖灰在水泥地上教他写字。当歪扭的“父”字成型时,小宝抱住了父亲:“我要一辈子和爸爸在一起。”
      陆宗舟起早贪黑的干活,终于攒够了小宝的学费。带孩子踏进校门的前一天,陆宗舟才给孩子起了大名陆泽承。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泽承渐渐长大。陆宗舟省吃俭用,虽然日子清贫,但父子俩相依为命,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小宝上高中那年,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找上门来。
      “我们是泽承的亲生父母。”女人抹着眼泪说,“当年实在是走投无路.....”
      陆宗舟如遭雷击。他看着正在写作业的小宝,喉咙发紧。那对夫妇开出的条件很诱人-送小宝去顶尖学校,给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那天晚上,陆宗舟心绪波动下呕出了一口血沫。年轻时为了救人出了车祸落下了病根才不得不以捡废品为生,后来有了这孩子,便不顾身体上的沉疴,起早贪黑不知疲倦的工作。自从陆泽承上了高中,他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左不过是为了孩子硬扛着。他又回忆起了白日里衣着外表光鲜亮丽的那对夫妻,跟着他们,孩子才能真正有出息啊。陆宗舟一夜未眠,天亮时,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给那对夫妇打去了电话。
      “小宝,你不是我亲生的…”陆宗舟硬着心肠说出了陆泽承的身世,“你跟着他们走吧,以后,就别回来了。”
      陆泽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你说什么?”
      “你走吧!”陆宗舟转过身,不敢看陆泽承的眼睛,“你亲生父母找来了,以后你就能过好日子了。”
      “爸,我不走,我从来都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和您在一起。您身体不好,我不放心,我…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6-29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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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0: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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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宗舟转过身来,残忍打断陆泽承的话:“他们给了我一笔钱,咱们之间两清了。”
        小宝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您不会的…”
        “非要让我说明白吗?你就是个累赘!”陆宗舟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穿,现在总算能回本了。你赶紧跟他们走吧,这些年我的确是受够了!”
        “爸...”陆泽承的声音在发抖,“你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还是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着的梅干菜饼强颜欢笑道:“您看,这是我专门去城西那家铺子买的菜饼,今天晚上我们爷俩终于可以改善伙食…”
        陆泽承话还未说完,陆宗舟就已经接过那饼毫不留情的抛向窗外,今天这孩子买的那饼格外的烫,触手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心口疼的呼吸不上来。
        陆宗舟颤抖着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叠钞票摔在桌上,“看见没有?这是你爸妈给我的定金,等你回去之后,他们还会再给我一大笔钱!”
        陆泽承只觉得父亲无比的陌生,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忍不住浑身发抖,转身冲出了门。
        陆宗舟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抽筋似的蜷起了手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狼狈的从口袋里扯出了常用的那块手帕塞进嘴巴里,喉咙里一声类似呛咳的闷响,脸憋的通红,却还是不敢让自己真的哭出声来。
        宝儿,你是爸的命根子啊,以后是不是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5-06-29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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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停着的黑色奔驰还没熄火,程东岳和秦怡夫妇目睹陆泽承离开后下了车。
          “陆先生,这是协议。”程东岳将钢笔推到陆宗舟面前,“给你的钱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签了字,泽承与你再无瓜葛。以后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程氏集团继承人程峻熙。”
          陆宗舟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哆嗦着摸出手帕捂住了嘴,拿出他们之前给的所谓定金:“将钱拿回去吧。”
          秦怡面露不悦:“嫌少?”
          陆宗舟站起来,从床底拖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里面是一个存折和一些零钞。
          程东岳嫌恶的扫了眼那些散落的毛票:
          “陆先生,你这是何意?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但卖惨可就没意思了,开个价吧。”
          陆宗舟只是淡淡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褶在了一起,他将那些辛苦攒起来的零钞连同程家的钱一块儿递了过去:“这些原本是我给小宝存的学费,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连一顿饭钱都抵不上。我只是想为这孩子再尽一份心意,你们拿这钱给小宝买身新衣服。他这些年跟着我,没穿过啥好衣服。”
          男人的神情里带着一丝落寞,甚至还有一丝祈求:“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程东岳探究的眼神里有了一丝不解:“你什么意思?”
          陆宗舟平静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旁的情绪,抓起桌角的降压药吞了两粒,喉结滚动像咽下刀片。
          “我不要你们的钱,宝儿跟着你们,能念最好的学校,能...能有好前途,我知足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该被当成一笔交易,日后只要你们能真心待他好就行。”
          程东岳愣了一瞬,心里莫名觉得烦躁:“你放心,我们程家的种,注定会当人上人。”
          “陆先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峻熙。我和他爸爸商量下个月就带他去美国。恕我直言,您这样的...身份,对他未来没有好处。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怡的话像把锋利的刀子,扎在了陆宗舟那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头一阵一阵的发晕,喉头又涌出一股熟悉的铁锈味,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咽了回去。
          “去…去美国?”陆宗舟听不懂秦怡话里话外的讽刺,但是他听见了,他们要带小宝去异国,从此之间相隔万里,就连偷偷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抖着唇极力的想要求证,可是声音很弱很轻,在旁人听来就像是自言自语,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除了协议,这里还有份承诺书。”程东岳将烫金封面的文件递过去,“如果您是真心为他好,就签个字,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峻熙面前。”
          陆宗舟握笔的手悬在纸上发抖,脑子里都是小宝崩溃跑出去的那一幕。这样也好,彻底断了这份念想。陆宗舟抬起头,微微颤动的眼睑遮住了眼睛里的雾气:“我还有一个请求。”
          …………
          陆泽承冲出巷口时,浑身已经湿透。父亲那句“我真的受够了”和“累赘”二字还在耳边炸响。
          “阿承!”发小严恒推开酒吧门,看见陆泽承浑身湿透的瘫在吧台,“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最烈的酒。”陆泽承将身份证和身上所有的钱都拍在了吧台上,声音嘶哑的像砂纸。
          调酒师瞥了眼他湿透的单薄衣衫,默默推来一杯柠檬水。陆泽承抓起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裤脚:“我说要酒!听不懂吗?”
          三杯伏特加下肚,陆泽承攥着酒杯的指关节发白:“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他说我是累赘,说养我就是为了钱。”
          “阿承,陆叔叔他不是这样的人。”严恒微微犹豫了一下开口:“半个月前我路过汽修厂,还看见陆叔跪在地上卸轮胎,腰疼的直打颤。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千万别跟你说他又接了份活。”
          话音刚落,就听到玻璃杯倒在吧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陆泽承猛的抓住严恒手腕,“他腰伤又犯了是不是?不是说好不再接重活吗?”酒气喷在严恒脸上,“他总说自己没事...没事...咳血也说没事...”
          “阿承,陆叔他…”
          “以前日子特别苦的时候,他总把肉夹给我,说自己不爱吃。”陆泽承把脸埋进掌心,“可有一次,我看见他蹲在厨房啃我吃剩的骨头…”
          角落点唱机飘来《父亲》的旋律,陆泽承抓起手机:“我给他订的护腰带明天该到了,得告诉他怎么用热敷……”
          陆泽承手指颤抖着,指纹解锁五次才成功,通话记录里最新一条是两天前。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刺激着陆泽承的耳膜:“严恒,你说我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严恒拿过陆泽承的钱包,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之前看你经常拿着这张照片摩挲,我是一个外人,但是光从这张照片就看得出陆叔叔满眼都是你。”
          照片里,六岁的小宝举着铁皮焊的五角星,陆宗舟蹲在旁边,笑的满脸褶子。当年父亲为了给他焊五角星,手上烫了三个泡。他还记得父亲说:“宝儿没有多少玩具,但是我宝儿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爸得给你焊的好看一点。”
          陆泽承盯着照片,酒意上涌的眩晕感突然变得清晰。
          “他…他为什么…”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6-29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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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泽承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为什么要赶我走…”
            “阿承,陆叔叔这么做,或许只是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严恒扶着醉醺醺的陆承泽走出酒吧,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陆承泽踉跄着抓住路灯杆,声音哽咽:“我明天、明天就去找我爸,告诉他我不要什么富贵。我跪下求他,严恒,我爸那么疼我,他不会不要我。”
            “好好好。”严恒替他拍掉肩上的雪。“先送你回家,你亲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家?”陆承泽突然笑了,指着远处亮着灯的别墅区,“你说那里吗?那不是我家。我的家在巷子里,有铁皮柜,有搪瓷缸,有...”他打了个酒嗝,“有我爸。”
            严恒无奈叹了口气,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程家别墅灯火通明。秦怡穿着真丝睡袍站在玄关,皱眉看着浑身酒气的陆泽承:“小宝,怎么喝成这样?快上楼休息,房间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别这么叫我。”陆泽承甩开严恒的手:“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别再去骚扰我爸。”陆泽承拽了一下严恒:“我们走!”
            “走,走哪儿去?”程东岳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要回去找那个把你当摇钱树的老东西,跟着他一辈子捡垃圾?”
            陆泽承猛的转身:“不准你这么说我爸!”
            “你爸?看看这是什么。”程东岳递过手中的袋子,里面有份密封的文件,文件上赫然写着:《解除收养关系声明》
            “陆宗舟,男,55岁,身份证号:******************
             陆泽承,男,17岁, 身份证号:******************,二人系养父子,经协商,现自愿解除收养关系。程家需支付陆宗舟补偿费607563元。”
            “不可能!”下方刺眼的红印灼烧着陆泽承的眼睛,他发疯似的抓起文件,“这是伪造的!”
            程父淡然自若:“看看签名,是不是你熟悉的笔迹?”
            陆泽承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陆宗舟”,瘫坐在地,瞬间酒意全无。
            秦怡蹲下身,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人都是会变的,妈相信你养父以前是真的爱你,可是在钱面前,人都会变得面目狰狞。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把命都给你的,就只有我和你爸,我们才是你的亲生父母。”
            “不…我不信…”
            “那这个呢?”程东岳示意管家张叔打开保险箱,取出了一个铁盒,盒中录音笔循环播放着陆宗舟沙哑的声音:“养他就是投资...你们出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赌对了,现在终于能收利息了。”
            程父冷哼了一声:“这些年你养父在你身上的每一笔花销,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到你的学费生活费,小到给你买一颗糖。他要是真的把你当亲儿子,至于算计的这么清楚?”
            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陆宗舟记录的账单,最新一张账单的备注栏里是那熟悉的歪扭字迹:“尾款结清,两不相欠。”
            陆泽承笑了,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轮廓。
            他晃晃的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塞到了严恒手里,双目空洞:“看见了吗?我爸…不!不!”
            他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陆宗舟…把我卖了,卖了60万,哈哈哈,我他么就值六十万!”
            “阿承…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这…”
            严恒捏着手里的文件,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宝,跟我们去美国吧,做回程峻熙,你会有爱你的父母,会有大好的前途,会有比之前好千倍万倍的生活。之前是爸妈对不起你,给爸妈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怡紧紧握着陆泽承的手,试图趁陆泽承伤心欲绝的时候用他从未感受过的母爱暖化他。
            陆泽承脑子里很乱,他木讷的看向秦怡:“什么时候?”
            “嗯?”
            “去美国…什么时候?”
            秦怡没有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喜不自胜道:“小宝,你要是考虑好了,我们下周就走。”
            “好。”
            过往他自以为是的幸福,原来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他以为这世间存在无条件的爱,他以为无法撼动的东西,都一点点塌成了废墟。
            那就走吧,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头!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5-06-29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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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5-06-29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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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灰蒙,窗外的冷雨哗啦啦的拍打着地面。
                陆泽承躺在三米宽的欧式雕花床上,枕头上残留着新布料特有的刺鼻味道。
                “小宝,妈妈可以进来吗?”秦怡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泽承没有应声,秦怡已经推门而入。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秦怡在床边坐下,把牛奶递到他面前,“喝点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陆泽承没有伸手去接,秦怡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陌生得让他想逃。
                “还在想那个人吗?”秦怡叹了口气,伸手想摸他的头发,却被陆泽承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僵在了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妈妈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她的声音很轻柔,“可是小宝,这世上没有圣人。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认清人性的幽暗,就像冬天的雪,再美终究是要化掉的。”秦怡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累了倦了也很正常。”
                陆泽承攥紧了被角。
                秦怡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得他生疼。
                “那你们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
                秦怡的瞳孔猛的收缩,旋即蓄满泪水:
                “当年你爸做生意失败,天天被债主逼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十七年来,妈妈没有一天不梦到你。总是梦见你哭,梦见有人打你骂你…”
                陆泽承听着女人的声音只觉得烦躁,有些冷漠的打断了秦怡:
                “你多虑了,他对我很好。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小宝,这个名字不是给你叫的。”
                秦怡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好,那妈妈叫你小熙好不好。你知道吗?你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妈妈就给你取了名字,叫峻熙。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想了。来,先趁热把牛奶喝了。”秦怡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
                陆泽承没再多说什么,他接过了秦怡递过来的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暖不进心里。
                “谢谢。”
                秦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才对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想要什么随时可以跟妈妈说。早点休息,明天妈妈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
                房门轻轻关上,陆泽承盯着手中的牛奶,迟迟没有喝。牛奶在他的童年里是奢侈品,但父亲每次发了工钱都会给自己买一盒廉价的牛奶,热到刚好入口的温度后,特意加上一勺蜂蜜去掉牛奶里的腥味,才献宝似的端到他面前。
                眼泪无声地滑落在眼角,他多希望此刻能回到那个狭小却又温暖的家,那双粗糙的大手还能轻拍着他的脊背,用温和的嗓音哄着他:“宝儿,该睡觉了。”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雾蒙蒙的天,以前这样的暴雨天,父亲会用温热的手掌裹住他冰凉的脚摩挲;两人挤在漏雨的厨房煮泡面,父亲用瘦弱的脊背为自己挡住窗户裂缝灌进来的风。
                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爸...”陆泽承轻声呢喃,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角。一整天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梦里又浮现出六岁那年发高烧的场景,父亲背着他跑了三条街去诊所。他记得父亲的背很瘦,骨头硌得他胸口发疼,但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小宝乖,打完针就不难受了。”父亲的嗓音沙哑,却像春雨一样浇灌着他干涸的生命。
                画面一转,他梦见刚抽完血的父亲扶着墙,脸色苍白得吓人,却还是笑着对他说:“爸没事,就是有点累。”
                眼泪不知不觉浸湿了枕头,醒来时汗水浸透了后背。
                “不可能…不可能…”陆泽承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颤抖。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不愿意相信,那个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会是为了钱才养他。
                程东岳给他的录音还在手机里,他不敢再听第二遍。那些冰冷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睡了一觉,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陆泽承猛地坐起身,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了,他必须亲自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陆泽承摸到了床头的手机,凌晨五点。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已经起床了。他起身洗漱好,踮起脚悄悄的走出了别墅区。
                下过雨的清晨格外的冷,通往棚户区的柏油路更是冷得像冰,冷风拍在脸上,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家里的门虚掩着,浓重的中药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陆宗舟正佝偻着背在数药片。
                陆泽承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父亲的手上,那双手枯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指节因常年劳作而扭曲变形,此刻正颤抖着将药片一粒粒分开。
                陆宗舟的呼吸声很重,刚下过雨的天气,他的身上就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看见陆泽承的一瞬间,那双一贯隐忍的眸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惊喜,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平静。
                陆泽承看到父亲比往日还要惨白的脸色,心里不揪疼是假的。有这么一瞬间他突然不想问了,就这么走了也挺好的。无论过往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个男人的确是实实在在的苦了半辈子,付出了半辈子,他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他些什么。可是心里的憋闷还是让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您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陆宗舟勾了勾苍白的唇:“冬天太冷了…程先生给的钱…咳咳咳…”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5-06-29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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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又是止不住的剧烈咳嗽,掌心晕开的血染透了袖口的深色补丁。“够…够…买套带暖气的房了。”
                  陆泽承狠狠攥紧了拳头,刚刚听见父亲那嘶哑的呛咳声,他的脚不自觉往前挪了半步,本能的想冲过去帮父亲拍拍背,帮他揉揉那常年僵硬冰冷的腰。可是却被父亲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他知道,这一步是如何都迈不出去了。
                  恨意和心疼在胸腔里撕扯,他只能将指甲掐进皮肉,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心软。
                  “这些年…一定很累吧?”陆泽承的声音像淬了冰,“假装爱我。”
                  听到这句话,陆宗舟不受控制的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腰撞上了尖锐的橱柜把手,腰间的镇痛贴瞬间被冷汗浸湿。仿佛有把电钻正从腰椎钻入胸腔,搅碎了那句卡在喉头的—“不,你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的心头肉。”
                  “当年捡你,图的就是那每个月一百多块的低保。可十七年过去了,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要不是程先生给的钱多,或许还真的会舍不得你走。”
                  陆宗舟说的很轻松,但如果陆泽承能再离的近一点,或许就能看见陆宗舟眼底的情绪里有一瞬间浓烈的不舍,就像是炉子上温着的黑色汤药,藏着瞧不见底的苦涩。
                  “为什么!你告诉我身世的时候,说养我是为了钱,我告诉我自己你是在骗我…”陆泽承的喉结剧烈滚动,“后来程东岳把录音放给我听…我真的很崩溃,可我还是不愿意信,我告诉自己那是假的。”陆泽承抹去了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陆宗舟听着儿子这些声泪俱下的泣诉早已是心如刀割,面上伪装的很平静,手指却贴在裤缝上痉挛似的抽动。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但是现在…”
                  陆泽承的声音轻的像叹息:“我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六十万,原来我就值个数…”
                  他红着眼睛转过身:“以后你不再是我爸,好自为之吧!”
                  陆泽承说完之后逃跑似的摔门而出,铁门震落了墙上的老黄历,泛黄的纸页飘过陆宗舟蜷缩的身影,停在“忌远行”的日期上。
                  陆宗舟在陆泽承走后瘫软的滑坐在地上,他站不起来了,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可今天却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了。他狼狈的爬向散落的药瓶,把破碎的哽咽声嚼碎咽进了肚子里。
                  回去后,陆泽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任自己痛哭了一场,冷静之后给严恒打了一通电话。
                  “我改签了,麻烦你多照看一下…我养父。”
                  三天后,陆泽承面若土灰的站在机场安检口,他最后再看了眼手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依然关机,陆泽承自嘲的笑了一声,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踏进了机舱。
                  却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双慈爱的眼睛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舍不得移开。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5-06-29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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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0: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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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宗舟萎顿在轮椅里吸着鼻氧,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安检口。严恒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像片即将枯萎的落叶。
                    “他们就要登机了,我们回去吧。医生交代了,您不能出来太久。”
                    严恒心里很压抑,陆宗舟眼里的不舍不似作假,可是究竟为什么要签那么一份协议,他到底知不知道陆泽承有多伤心!
                    “小宝…”
                    陆宗舟弯了弯苍白的唇角,严恒弯下腰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宝…今天穿的…真精神。”
                    陆宗舟的视线一直在跟着陆泽承移动,直到亲眼看着他过了安检,才神情落寞的垂下睫毛:“回…回吧”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剧烈的呛咳,枯瘦的手心瞬间被血洇红。
                    “陆叔,您可别吓我!我们回医院!对,回医院!”
                    三天前…
                    严恒接到了陆泽承的电话,陆泽承的声音里混着浓浓的鼻音:
                    “我改签了,麻烦你多照看一下…我养父。”
                    还未等他回一句,电话就被突兀的挂断了。
                    “操,这货真当我是保姆啊?”
                    他对着手机叫骂了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陆泽承没来由的交代这么一句,又联想起陆宗舟上个月咳的直不起腰的样子,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发生,穿起羽绒服就赶紧往陆泽承家里赶。
                    严恒进屋后看到的场面让他差点跪下,炉子上的药早就凉透了,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陆宗舟蜷缩在地上,药片洒了一地。
                    “陆叔!”
                    严恒惊恐的吼着去扶人,陆宗舟像块被浸透的破布瘫在他的臂弯里,嘴唇青紫的翕动着:
                    “别…别告诉小宝。”
                    “您这到底是图什么?”严恒顾不得多想,喘着粗气拨通了急救电话。
                    抢救室外严恒坐立难安。他家境很优渥,从小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人吐血,看到医生出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医生,怎么样啊?没事儿吧?”
                    “什么叫没事?病人心肺功能已经开始衰竭了,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代谢紊乱,血压早就飙到了一个危险值。你们做家属的也太不上心了。”医生皱着眉指责。从检查报告来看病人肯定不舒服很久了,现在才来就医,要么就是家人根本就不关心,要么就是这人太能忍。
                    严恒交完医药费回到病房的时候,陆宗舟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护理椅上,忍不住说出了他这两天一直憋在心里想说的话:
                    “阿承三天后就要去美国了。那天他找我出去喝了很多酒,哭的跟条狗一样,我们认识这些年,我从来没见他那么伤心过。”
                    “今天也是他打电话让我过来看您,您有没有想过,阿承他真的很在乎您,在您心里,他真的就比不了那六十万吗?”
                    “他要是知道您躺在这里,不知道会有多着急。您怎么就忍心…”
                    严恒有点说不下去了,这父子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心疼哪一个。
                    陆宗舟的手指在被单上蜷了蜷,眼里是旁人轻易解读不出的隐忍克制,呼吸面罩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说出口却只有一句:
                    “小恒,我给你添…添麻烦…了。”
                    “学校放假,我爸妈出差了,回家就我一个人,您不用操心我的事,休息会儿吧。”严恒有些莫名的失望,他为陆泽承感到不甘。
                    两天时间,从白天到夜里,再从夜里到白昼,陆宗舟没有提过一句陆泽承。
                    一直到第二天的深夜。
                    “滴滴滴。”
                    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了病房的寂静。
                    陆宗舟的手指动了动,枯瘦的手摸索着扯掉了鼻氧管。
                    “小恒…”破碎的气音和仪器的报警声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少年。
                    “明天带我去机场…最后一次。”
                    严恒触电般跳起来,输液架被撞得哐当摇晃:“您不要命了?”
                    “让我再…再…看他一眼。”
                    严恒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跟医生沟通了半天,惨挨了医生一顿骂,才将人带出了医院。
                    舷窗外,城市的灯火渐行渐远,渐渐缩成了模糊的光斑。
                    从登机前陆泽承就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就好像是心脏被谁攥住拧了一把。
                    头等舱里,程东岳的鼾声随着气流颠簸起伏,秦怡坐在陆泽承身边滔滔不绝:
                    “等到了曼哈顿,妈妈带你去看自由女神像…”
                    “纽约的吃食不同于国内,你要是吃不惯…”
                    “你在那边有个表兄,和你年龄一般大…”
                    陆泽承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安静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的云层。后颈突然一轻,褪色的平安符滚进了座椅缝隙。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5-06-29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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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僵住了。六岁生的那场大病让父亲整日里提心吊胆,所以在七岁那年除夕夜,陆宗舟在寺庙前长跪三个小时才求来了这枚护身符。父亲给他系绳结时还说:
                      “我们小宝的护身符,阎王爷都抢不走。”
                      机舱骤然颠簸,他死死按住左胸,那里撕开的剧痛与三天前和父亲对峙时的痛意重叠。
                      秦怡看着陆泽承骤变的脸色,关问道:“小熙,怎么了?”
                      陆泽承六神无主的喃喃道:“我的平安符…断了。”
                      程东岳睁开眼睛,神情中满是鄙夷:“去了美国后,先戒掉你身上这股穷酸气。这种廉价红绳,以后就别戴了,到美国后给你买名牌链子。”
                      “你见过垃圾堆里长出来的刺梨吗?”
                      陆泽承忽然抬眼,眼里不再是平日里面对陆宗舟时那乖顺孝顺的模样,反而有种刀锋出鞘的戾气。
                      “越是被人踩进烂泥里,越要长出扎人的刺。你是我的亲生父亲,对我有生育之恩。我既然决定和你去美国,就会好好与你相处,但是希望你也能给我应有的尊重。”
                      程东岳哑然,这几**怕是小瞧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好,那我就看着,看看你这个刺要怎么向上生根。”
                      一路再无言,陆泽承心里的那种不安感没有下去过。下飞机后,陆泽承盯着通话记录里“严恒”两个字,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拨通:
                      “你去看他了吗?他这两天…还咳嗽吗?”
                      手术室的红光把走廊染成血色,严恒已经吓的跪坐在了轮床旁:“好得很,前两天还在看两居室呢…我…我这两天没再去看他。”
                      “你那边好像有杂音,你在干什么?”
                      连在陆宗舟身上的监测仪嗡嗡作响,他的每口呼吸都带动着胸腔里剧痛的撕扯,却仍然艰难的冲着严恒摇头。
                      “哦,搬家具呢。”严恒慌忙站起身用鞋碾过地板。
                      陆泽承掐断了电话。
                      看着严恒最后发来的新房照片,落地窗倒映着霓虹,是个好地段,这恐怕不是六十万能买到的吧,他们到底给了他多少?他不禁嗤笑出声:陆泽承,你还真是蠢啊!
                      腕骨猛然发力,红绳断裂的平安符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悲伤的弧线。
                      过去的那个陆泽承,已经死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5-06-29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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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恒信集团的张总在会客室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林禹端着咖啡走进来,抱歉道:“张总,实在不好意思,陆总这会儿还在陪老先生做康复训练,可能会晚些…”
                        “理解、理解。”
                        张总摆了摆手,他托了七拐八弯的关系才让陆泽承松口答应与恒信合作。等三个小时算什么,就是等三十个小时他也愿意。只要攀上陆氏这艘大船,恒信未来的前途不可估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客室玻璃门才被推开,陆泽承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张总赶忙放下手中咖啡站了起来。
                        “抱歉张总,久等。”陆泽承蹲在轮椅前,握了握父亲的手,“爸,您先坐一会儿,我签个文件就带您回家。”
                        陆泽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拿过张总递过来的合同,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快速翻动,时不时用钢笔在条款旁做几个标记。
                        张总坐在对面,紧张地搓着手:“陆总,这些条款,你看…”
                        “咕…噜…”
                        安静的会议室忽然被一阵湿黏的声响突兀打断。
                        陆泽承和张总同时转头。
                        轮椅上的年长人歪着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颤颤地探了出来,在空气中抖动着,又慢慢缩了回去,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把胸前的围兜浸湿了一小片。
                        张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对面的男人放下合同,钢笔往桌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蹲到了轮椅前。
                        “爸,咱不玩舌头啊,收回去好吗?”陆泽承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他抽出纸巾垫在陆宗舟下巴底下,另一只手轻轻按摩着年长人的喉咙,
                        年长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舌头往回缩了缩,可转眼又探了出来,
                        “难受是不是?”陆泽承俯身亲了亲父亲的额头,“儿子知道,咱们再忍忍,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总被眼前的场面惊到了:“这、这…”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陆泽承专注地处理着这个在常人看来或许有些难堪的状况。
                        “对不住,”陆泽承头也不抬地说,手指还在轻轻按摩父亲的喉结,“我爸吞咽有些困难,他控制不了这些,你别见怪。”
                        陆宗舟灰白的眉毛难受地拧成一团,舌头还在机械地伸缩,完全不听使唤。
                        陆泽承忍着心痛,用拇指轻轻抵住父亲的下唇:“爸,咱们再试试咽一下好不好?来,跟着儿子学——”他自己做了个抿嘴的动作,耐心地等着父亲模仿。
                        陆宗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睛聚不上焦,涎水不断从舌根涌出,在唇边冒着细小的泡沫。
                        陆泽承红着眼眶撑着笑,用指腹抹掉父亲下巴上的水渍:“不怕,我们慢慢来。”
                        奇迹般地,陆宗舟慢慢平静下来,那一小截舌头半挂在嘴边,随着呼吸轻微颤动。陆泽承用指腹极轻极轻地把它推回去,又熟练的用手帕接住了将落未落的口水:“真棒,咱们再坚持会儿…”
                        一滴泪无声的坠落在陆宗舟的膝头。
                        是陆泽承的眼泪。
                        张总看着这一幕,内心的震惊不是一星半点。他见过陆泽承在谈判桌上把对手逼到绝境的样子,见过他眼都不眨就吞并一个企业,却从没见过他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
                        奇怪的是,张总发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着急了。他蹲下来递出自己的真丝手帕:“陆总,用这个吧,你那块已经湿透了。”
                        陆泽承愣了一下,接过手帕。
                        “谢谢。”
                        “陆总,要不我们改天再…”
                        “不用。”陆泽承站了起来,顺手把脏手帕扔进垃圾桶,方才的脆弱荡然无存。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合同上,眼神清明锐利:“第三条要改,利润空间不够。”
                        这变脸速度让见多识广的张总惊呆了,好家伙,刚才跪在地上哽咽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幻觉吧,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合作条款。
                        可还没等他说两句,陆泽承的注意力又被拽走了,陆宗舟身子往前倾着,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的两颊通红。
                        陆泽承一手扶住父亲的背,一手轻拍着那单薄的胸口:“爸,慢慢咳,别着急…”他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地顺着脊梁往下捋,“对,就这样,把气顺过来…”
                        陆宗舟的眼睛里映着陆泽承英俊的脸庞,咳得发颤的嘴唇慢慢跟着他的节奏开合,虽然还是止不住地咳,好在不再那么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不难受了,儿子在这儿。”
                        白衬衫袖口沾上了口水渍,价值不菲的领带被父亲抓在手里反复揉搓,陆泽承就任由父亲把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领带在他脖子上绕来绕去。
                        这还是那个在谈判桌上因为对方咖啡溅出一滴就冷脸离席的陆泽承吗?
                      宁可惹怒十个陆泽承,也别惹哭一个陆小宝。圈子里传的这句话,现在看来,倒是传言不虚。
                        张总想起半年前他五十岁的生日酒会,政商名流来了大半,可最想请的那个人连面都没露,当时的情景如今还清晰的在脑海里回放。
                        “陆总还是不来?”张总愤怒的问助理。
                        “听说陆总今晚在医院。”
                        酒会开始前,林禹还亲自跑了一趟:“张总,实在抱歉,陆总父亲今天情况不太好,医院刚下了病危…”
                        “行了行了。”张总不耐烦地摆手,“这种借口我年轻时用过八百遍。”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5-06-29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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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陆总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张总嗤笑一声,没有再看林禹一眼,转身就走。
                          当晚敬酒时,他特意拿这事当笑话讲:“现在的年轻人啊,连借口都懒得换。我请了陆泽承五六次,次次都说老爹病危,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围坐的一个企业家哄笑起来:“老张啊,人家现在风头正劲,看不上咱们这些老家伙喽!”
                          “可不是嘛!”张总声音故意提高了八度,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对前辈那是毕恭毕敬。现在的小年轻,有点成绩就目中无人!”
                          酒过三巡,这个话题被反复咀嚼。有人说陆泽承是暴发户嘴脸,有人说他不懂规矩。每说一句,张总心里的郁结就舒坦一分。
                          现在想来只觉得打脸。
                          “张总?合同的事,恐怕得改天了。我爸状态不太好,我想先送他回家休息。”陆泽承一句话拉回了张总思绪。
                          “当然当然!老爷子身体要紧。”张总忙不迭站起来,“只是陆总,我…”
                          “还有事吗?”陆泽承疑惑地抬头。
                          “不,不是,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嗯?”
                          “以前我觉得你眼高于顶,仗着能力强就为所欲为,看不起我们这些老人,今天才发现自个儿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惭愧啊。”
                          陆泽承愣了一下,轻笑出声:“张总言重了。”
                          “不,我是真心的。你虽然年纪轻轻,却比我们这些人都有情有义。”
                          陆泽承慢慢站了起来,西装皱巴巴的,领带上还沾着口水渍,站姿却依旧笔挺:“张总说得也没错,我确实很少参与应酬,也经常推迟会议。不过不是看不起谁…”
                          他回头看了眼轮椅上的父亲,“只是我比谁都清楚,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陆总,今天之前,我佩服你的商业手段。”张总伸出了手,“但现在,我佩服你这个人。”
                          陆泽承手上还沾着父亲的口水,他从茶几上抽了张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才握住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你过誉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子。”
                          张总用力回握:“陆总,总之今天所见,是我的荣幸!我认识好几个脑神经科的专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泽承微微颔首:“多谢。”他伸手按了呼叫铃,“林禹,送一下张总。”
                          走到门口张总忍不住再次回头,陆泽承已经单膝跪在轮椅前给父亲系围巾,笑得眉眼弯弯:“爸,咱们回家喝您最爱的鸡茸粥?王姐还蒸了鸡蛋羹…”
                          “陆总。”张总感慨道,“你确实是个普通儿子。但正因为这样,才不普通。”
                          陆泽承手上一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陆氏大厦,张总在台阶上站了很久。他想起自己父亲总说他有出息,可什么才是真正的有出息?是银行卡里的数字,还是像陆泽承那样,能让辛苦抚育他长大的人,全心全意依赖他,安心地把口水流在他身上?
                          他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上个月?还是三个月前?父亲总说你忙你的,他就真的很少回去。想到这里,张总摸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座机:“爸,是我…我今晚回家吃饭…对,就我们俩。”
                          一路上他走得很慢,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陆泽承如此年轻就能在商界所向披靡,不是因为手段狠辣,而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人”这个字的分量。
                          陆氏集团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定格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陆泽承把父亲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了句什么。
                          而轮椅上的人,正用浑浊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作品。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5-06-29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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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陆宅别墅后面有一个面积不小的私人花园,是陆泽承请了苏州最好的园林师傅建的,里面种满了父亲年轻时最喜欢的花。
                            可第一天推着年长人进去,他就有些后悔了。陆宗舟坐在轮椅上,望着满园名贵的花草,眼神空洞又黯然,像是透过那些东西,在看很远的地方。
                            那一幕让陆泽承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意识到父亲这一生好像都在被困着。
                            年轻时困在贫穷里,中年困在病痛里,现在所剩不多的时光里,还要困在他亲手编织的精致牢笼里。
                            于是每周休息日的早晨,只要天气晴好,陆泽承就会坚持带父亲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公园里处处都是人味儿。
                            陆泽承推着轮椅,走的很慢。
                            湖面上几只白鹭飞来飞去,年长人微微前倾着身子,缓缓抬手,指着那里对陆泽承说:“真…好…看。”
                            陆宗舟最近精神很好,虽然说话不是很清楚,但眼神比前些日子清明了许多。
                            “对,好看。”陆泽承停下轮椅,蹲下来顺手替父亲揉了揉膝盖,“要不要再近点儿看?”
                            陆宗舟歪着头笑了笑,嗓音沙哑却很温和:“这…样,就…很…好”
                            “嗯,听您的,”陆泽承将轮椅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从暗格拿出保温杯,将吸管凑到父亲唇边:“爸,咱喝点儿水。”
                            陆宗舟轻轻点头,干裂的嘴唇慢慢含住了那根吸管。他吞咽不好,喝水时神情便显得格外专注。瘦削的两颊随着吸吮的动作微微凹陷进去,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咕咚声。
                            每成功咽下去一口,脖子上那层松弛的皮肤也会跟着微微颤动。陆泽承心疼地摸了摸,触手是一片脆弱的冰凉。
                            “爸,慢点儿喝,”陆泽承轻声说着,有水流从嘴角溢出,他便用拇指轻轻抹掉,“咱们不急,等您看够白鹭我们再回家。”
                            正说着话,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老先生被保姆推着走向这边。
                            “陆、陆总?”
                            轮椅上的老人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陆泽承这样身份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张叔早。”
                            陆泽承微微颔首,他认出来这是市场部总监张涛的父亲,之前跟张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
                            老张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先跟陆宗舟打了个招呼:“老哥,你真有福气,有陆总这么个有钱又孝顺的儿子。”
                            话刚说完都不等陆宗舟回应,便转头看向陆泽承:“陆总,听说我们家涛涛上周递的报告…”
                            “张总监的报告,上周会上提过,挺有想法,但可行性不强。”
                            陆泽承重新举起杯子,把吸管的角度调整得更舒适些,“爸,再喝两口,天气热,您得多补充水分。”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根微微颤动的吸管上,水位下降一点,他的眉头就舒展一分。
                            “真棒,喝了小半杯呢。”他笑着拧紧杯盖,“一会儿给您吃块糖奖励奖励。”
                            陆宗舟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有滴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陆泽承立刻用手帕接住,不让父亲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眼前温馨的一幕让老张羡慕不已,想到自家儿子因为工作上不顺心,回家冲他发脾气的画面,心里就像被黄连泡过一样苦涩。
                            虽说与陆泽承非亲非故,但既然碰上了,他不想白白错过,硬着头皮恳请道:“陆总,就您一句话的事,涛涛那个项目做的很上心,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就想、就想请您多关照…”
                            陆泽承听到这话瞬间皱起了眉头,脸上的温度敛去了一半,他的声音不冷不热:
                            “抱歉张叔,公司有公司的规章,没有‘关照’这一说法。”
                            老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了下来,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宗舟看到老张僵住的表情,默默攥紧了轮椅扶手,他太熟悉那个表情了。
                            当父母的总是费尽心力想为孩子做些什么,但有时候却无能为力,余下的只剩焦灼和失落。
                            他目光看向老张,温吞的安慰道:“孩子…们,都…不…容易,慢…慢来。”
                            又摸了摸儿子的发旋:“当…总…裁,也…很难。”
                            陆泽承听到这话抬头,对上了父亲了然一切的眼神,绷紧的下颌线又软了下来,他反手握住了父亲的手。
                            再开口时语气比方才软了两分:“张叔,下周市场部有个项目竞聘。您回去告诉小张,好好修改方案细节。如果他能在这次竞聘中脱颖而出,他那个项目我便再考虑一下。”
                            老张连连点头,此刻他满心都是为儿子争取到机会的兴奋,陆泽承这话虽算不上承诺,但绝对比空口白话来的实在。
                            陆泽承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恕我多言,张涛三十多岁了,工作上的坎儿得自己迈,您插手太多,反而让他难做。”
                            这话戳中了老张心事,他想起上周儿子回家后不耐烦的表情:“爸,您能不能少管我工作上的事,闲的没事干了是吧?净给我瞎添乱。”
                            老张眼神暗了下来,那些求爷爷告奶奶的心思被陆泽承这一句话冲淡了。
                            他嗫喏着:“陆总说的对,是我老糊涂了…”
                            陆泽承没再多说什么,低头一看父亲的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向了一边,他赶忙蹲下:
                            “爸,来,咱抬一下脚啊,”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5-06-29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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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年长人的脚踝轻轻揉了揉,才小心翼翼的放回脚踏上,再抬头时眼含笑意,“好了,舒服了吧?”
                              老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着眼前场景:“我儿子要是有你半份心…”
                              话还未说完,腿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到了地上,身旁的保姆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自己弯腰去捡了,身子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
                              “去,帮…帮。”
                              陆宗舟拉着陆泽承的手,目光担忧的望向老张的方向。
                              “知道知道,您别着急。”
                              陆泽承示意老张身侧的保姆去捡毯子,自己快步走过去扶着老张坐稳,触碰到他时,才发现这人身体和父亲一样,在夏天也冷的像块寒冰。
                              “您没事吧?”
                              老张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保姆拾起掉落的薄毯回来,陆泽承亲自给老张盖好,还细心的掖好边角:
                              “张叔,您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保重身体。”
                              做完这一切回来后,陆泽承蹲下与父亲视线齐平:“爸,咱们去草坪边转转?”
                              还未等老张反应过来,轮椅已转向林荫道。
                              “老爷子,您别担心了。”张家的保姆小声说,“陆总已经答应看咱们家先生的报告了。”
                              老张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想这个。”
                              他指着渐渐走远的父子,“你看,人家陆总那么大的权势,却能笑着给父亲擦哈喇子。”
                              等走远了一些后,陆泽承才凑到父亲耳边轻声问:
                              “爸,您会不会觉得儿子刚才不近人情?”
                              陆宗舟淡笑着摇头,抬手比了个很小的高度:“小宝,这么…大…就…倔。只…是…刚才…那…人,他…可怜。”
                              “爸,我这哪叫倔啊?以前您不是一直跟我说,想要什么就堂堂正正去争,别走歪门邪道。”
                              夏天温热的风迎面拂过,吹散了年长人花白的鬓发,陆泽承小心的帮父亲捋顺。
                              “我小学有一回,没写语文作业,您去学校求老师别罚我的事,还记得吗?”
                              陆宗舟弯了弯唇,显然是也想起来了:“你,生…生病。”
                              银丝又一次随着年长人说话时的动作从嘴角滑落,陆泽承看都没看就用手擦了。
                              “对!那次我没写作业,您去学校跟老师解释。可后来回家您却对我说,规矩就是规矩,去替我求情已经不对了。”
                              陆泽承停住轮椅蹲到父亲面前,握住了年长人的手,神情也正色了两分:
                              “爸,我刚才不是故意给张叔难堪,可要是随便谁都来找我行方便,对那些本分做事的人不公平。”
                              陆宗舟点了点头:“不用…解…释,我儿…心里…有杆秤。规矩…好,人才,不哭。”
                              从小到大,父亲的声音总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的力量,让他可以安心的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坚定走下去。
                              “爸,您要一直这么清醒多好。”
                              这话说完他便后悔了,赶紧低下头,生怕看见父亲眼神里的黯然。
                              可没有想到父亲竟慢慢的捧住了他的脸,强迫他抬头。
                              “泽…承,别…怕,晴天,晒…太阳,雨天…听雨,都…好。”
                              陆泽承抬起头,发现父亲在笑,不是糊涂时那种茫然的笑,而是从前那个扛起整个家的男人,特有的那种温柔又坚韧的笑。
                              父亲是在告诉他,无论清醒还是糊涂,陪伴本身就已经足够美好。
                              阳光照在年长人稀疏的头发上,让陆泽承想起了三年前那通越洋电话。
                              “现在这样真好。您不知道,在美国那会儿,我半夜往国内打电话,听严恒说您摔了…”
                              只要想起过去那些事,他镇定的情绪便开始崩裂。
                              “那会儿我每天在外面谈项目,可只要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您半夜疼得抠床板的声儿,咔吱咔吱的,跟耗子啃我骨头似的,我还得装作自己不在意。”
                              陆泽承将脑袋埋在父亲膝盖上,感觉到一滴液体砸在后颈,抬头却看见父亲的脸颊上蓄着两行清泪。
                              “不提了不提了,爸,您别哭啊,是我不好,又提以前的事儿让您难过。”
                              “小…宝…”陆宗舟颤抖的手抚上儿子脸颊,“别…痛…”
                              两个字,陆泽承瞬间明白了,父亲不是在为自己哭,是心疼他到现在还走不出愧疚。
                              这个认知让陆泽承心脏被狠狠揪住。
                              父亲饱受病痛折磨时没哭,被误会时没哭,现在却因为心疼他走不出那个阴影而落泪。
                              “嗯,不痛了。儿子想明白了,我们这现在不是挺好的!”
                              陆泽承用手背抹掉了父亲脸上的泪,眉间强挤出一抹笑意,故意打趣:“上回严恒说我身上总带着奶味儿,我都没好意思说是被您吐的米糊腌入味了。”
                              陆宗舟眨了眨眼,方才的情绪被这句话浇的烟消云散。
                              他含糊地接了一句:“是你…臭,该…洗…澡。”
                              “您嫌弃我啊?”他佯装委屈,把脸凑到父亲跟前,“那您得负责,谁让您非要把米糊吐我西装里…”
                              “咱回家吧?”他站起身推轮椅,弯腰在父亲耳边说,“今天中午我下厨,给您做蒸蛋羹,再熬个鲫鱼汤,好不好?”
                              “嗯。”
                              回家的路上,陆泽承推着轮椅走得很慢。他时不时蹲下给年长人擦擦嘴角,或者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
                              “小宝…”
                              快到家时,陆宗舟轻轻喊了一声。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5-06-29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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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0: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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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宗舟萎顿在轮椅里吸着鼻氧,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安检口,严恒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就要登机了,我们回去吧。医生交代了,您不能出来太久。”
                                严恒心里很压抑,陆宗舟眼里的不舍不似作假,可是究竟为什么要签那么一份协议,他到底知不知道陆泽承有多伤心!
                                “小宝…”
                                陆宗舟弯了弯苍白的唇角,严恒弯下腰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宝…今天穿的…真精神。”
                                陆宗舟的视线一直在跟着陆泽承移动,直到亲眼看着他过了安检,才神情落寞的垂下睫毛:“回…回吧”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剧烈的呛咳,枯瘦的手心瞬间被血洇红。
                                “陆叔,您可别吓我!我们回医院!对,回医院!”
                                三天前…
                                严恒接到了陆泽承的电话,陆泽承的声音里混着浓浓的鼻音:
                                “我改签了,麻烦你多照看一下…我养父。”
                                还未等他回一句,电话就被突兀的挂断了。
                                “操,这货真当我是保姆啊?”
                                他对着手机叫骂了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陆泽承没来由的交代这么一句,又联想起陆宗舟上个月咳的直不起腰的样子,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发生,穿起羽绒服就赶紧往陆泽承家里赶。
                                严恒进屋后看到的场面让他差点跪下,炉子上的药早就凉透了,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陆宗舟蜷缩在地上,药片洒了一地。
                                “陆叔!”
                                严恒惊恐的吼着去扶人,陆宗舟像块被浸透的破布瘫在他的臂弯里,嘴唇青紫的翕动着:
                                “别…别告诉小宝。”
                                “您这到底是图什么?”严恒顾不得多想,喘着粗气拨通了急救电话。
                                抢救室外严恒坐立难安。他家境很优渥,从小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人吐血,看到医生出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医生,怎么样啊?没事儿吧?”
                                “什么叫没事?病人心肺功能已经开始衰竭了,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代谢紊乱,血压早就飙到了一个危险值。你们做家属的也太不上心了。”医生皱着眉指责。从检查报告来看病人肯定不舒服很久了,现在才来就医,要么就是家人根本就不关心,要么就是这人太能忍。
                                严恒交完医药费回到病房的时候,陆宗舟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护理椅上,忍不住说出了他这两天一直憋在心里想说的话:
                                “阿承三天后就要去美国了。那天他找我出去喝了很多酒,哭的跟条狗一样,我们认识这些年,我从来没见他那么伤心过。”
                                “今天也是他打电话让我过来看您,您有没有想过,阿承他真的很在乎您,在您心里,他真的就比不了那六十万吗?”
                                “他要是知道您躺在这里,不知道会有多着急。您怎么就忍心…”
                                严恒有点说不下去了,这父子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心疼哪一个。
                                陆宗舟的手指在被单上蜷了蜷,眼里是旁人轻易解读不出的隐忍克制,呼吸面罩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说出口却只有一句:
                                “小恒,我给你添…添麻烦…了。”
                                “学校放假,我爸妈出差了,回家就我一个人,您不用操心我的事,休息会儿吧。”严恒有些莫名的失望,他为陆泽承感到不甘。
                                两天时间,从白天到夜里,再从夜里到白昼,陆宗舟没有提过一句陆泽承。
                                一直到第二天的深夜。
                                “滴滴滴。”
                                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了病房的寂静。
                                陆宗舟的手指动了动,枯瘦的手摸索着扯掉了鼻氧管。
                                “小恒…”破碎的气音和仪器的报警声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少年。
                                “明天带我去机场…最后一次。”
                                严恒触电般跳起来,输液架被撞得哐当摇晃:“您不要命了?”
                                “让我再…再…看他一眼。”
                                严恒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跟医生沟通了半天,惨挨了医生一顿骂,才将人带出了医院。
                                舷窗外,城市的灯火渐行渐远,渐渐缩成了模糊的光斑。
                                从登机前陆泽承就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就好像是心脏被谁攥住拧了一把。
                                头等舱里,程东岳的鼾声随着气流颠簸起伏,秦怡坐在陆泽承身边滔滔不绝:
                                “等到了曼哈顿,妈妈带你去看自由女神像…”
                                “纽约的吃食不同于国内,你要是吃不惯…”
                                “你在那边有个表兄,和你年龄一般大…”
                                陆泽承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安静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的云层。后颈突然一轻,褪色的平安符滚进了座椅缝隙。
                                他僵住了。六岁生的那场大病让父亲整日里提心吊胆,所以在七岁那年除夕夜,陆宗舟在寺庙前长跪三个小时才求来了这枚护身符。父亲给他系绳结时还说:
                                “我们小宝的护身符,阎王爷都抢不走。”
                                机舱骤然颠簸,他死死按住左胸,那里撕开的剧痛与三天前和父亲对峙时的痛意重叠。
                                秦怡看着陆泽承骤变的脸色,关问道:“小熙,怎么了?”
                                陆泽承六神无主的喃喃道:“我的平安符…断了。”
                                程东岳睁开眼睛,神情中满是鄙夷:“去了美国后,先戒掉你身上这股穷酸气。这种廉价红绳,以后就别戴了,到美国后给你买名牌链子。”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5-07-02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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