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病了，病了而已！世界上生病的人那么多，难道人人都要自暴自弃？谁能保证自己就一辈子不生病，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声音在空荡的卫生间里撞出回音。伸手去擦他额头的冷汗，却被偏头躲开。
　　“是啊，我是病了，一辈子都好不了的病……”
　　哥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看清楚！"他拽着我的手按在自己萎缩的腿部肌肉上，"这样的废人……"
　　“那又怎样，裤子脏了我给你收拾，吃不了饭我日日喂给你，走不了路我给你推轮椅，你要是不愿意，走到哪我背着你也是没问题的，你不会被困在任何一个地方的，所以哥哥，也请你……不要在心里把自己困住了……”
　　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头，我猛地扯过浴巾裹住他发抖的双腿
　　“不要说这样的话！
　　“傻……"他最终叹息着闭上眼，额头抵住我的肩膀。这个曾经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张一触即破的纸
　　“你会后悔的……”
　　"那就让我后悔。"我吻了吻他斑白的鬓角，"用一辈子来后悔……”

　　我们不曾交谈很久，在这期间120来了，他被推进手术室，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复发的征兆，他又一次进入了手术室……
　　二次手术一定是个悲剧，医生们将他的腹腔打开，发现癌细胞扩散到了全身，无法手术
　　无奈，他们又将哥哥缝合了起来，推了出来
　　看来，我的脏器，终还是救不了他……
　　住在医院将近一年，受尽苦楚，受尽病痛折磨，本以为会苦尽甘来，不曾想最终还是悲剧收场
　　那天是一个冬日的清晨，我进入病房，哥哥又趴在床沿上吐
　　因为怕弄脏床单害得我还要收拾，扯着脖子趴在床边吐在垃圾桶里，尽量不弄脏床单
　　身体移动太过剧烈，他头晕眼花，腰也被扯的生疼
　　他没吃什么，垃圾桶里全是血
　　我走过去帮他敲背，最后的时光，我想尽我所能给他减轻痛苦，哪怕一点
　　他虚弱的冲我挤出一个笑容
　　“秋儿，别害怕，我没事……”
　　我哭着摇头，事到如今我再不能装作坚强的模样
　　“哥哥你撑住，我给你开止痛药去……”
　　我不知道的是，这些天他对止痛药已完全产生抗性，吃再多的药都没用了，他是个商人，不愿意做无用功，他不愿意让我离开
　　心爱的妹妹，见一次少一次了
　　"不用..."哥哥抓住我的手腕，"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话语。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我看到他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哥！别咬自己！"我慌忙把手指伸进他嘴里，"咬我！"
　　哥哥却推开我的手，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他的脸色由白转青，汗水浸透了枕头。我手足无措，只能用泡热的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的脸和脖子。

　　"疼...好疼..."哥哥终于忍不住喊出声。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又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哥！”
　　突然，哥哥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捂住腹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看到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在腹部留下道道血痕
　　“没…没事，只是看着吓人，哥哥一点也不疼……”
　　我抱着他哭，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哥哥想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吧。”
　　最后的要求，我怎么忍心拒绝，我把他裹得跟粽子一样，他瘫坐在轮椅上，阳光晒在他的毛衣上，手却还是冰凉的
　　可能是回家心切，他再也不顾及失了尊严面子这些小事，由着那些保镖把他抬上车
　　他病的嘴里全是血泡，在车上因为体弱，久不晕车的他也感到了不适，血水混着涎水小口小口的吐在我提前备好的帕子上
　　“脏的…快放下。”
　　他虚虚的伸出手要抢我手上沾了血水的帕子，我看着好笑，一把把他伸出的手抓进怀里捂着
　　“傻！我何时嫌弃过你？最近一口饭都没吃，竟是打些营养液，胃里都没有东西，有什么脏的。”
　　他依旧不依不饶的接过帕子，又吐了口血水和胃酸的混浊液，扔进车内的小型垃圾桶

　　“我最近，病的糊涂了，难免多思脾气古怪，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不想骗你，这几日腹中的确是疼得厉害，时常叫你陪着，才觉得好受一点，实在是耽误了你。”
　　我有些想哭，几声哽咽从喉咙里挤出来又被我咽了回去，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道
　　“不哭，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你当日在父母墓前说的那番话，我听进去了，想必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明白，当日把家族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这病怏怏的长子身上，实在是可笑，若他们不应，我死之后，自会去泉下与他们分说分说，我们的秋儿，比我这个病秧子厉害的多嘛，是他们看走眼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留下来陪你，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我不该与你说这些，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了……你会没事的哥哥，你会没事的！”
　　我有些疯魔的重复着，他无奈的抱紧我，他知道我的崩溃，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些，可天命有常，他有预感这次是交代后事的最好时机
　　“今后公司由你全权负责，你会比我更优秀，更适合做一个家主，遗嘱早就立好了，谁知道身子争气，没死成哈哈……竟我把那份遗嘱改了又改，还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好，对不起啊，哥哥耽误你那么久……”
　　他说的自己都笑了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我做不来这样操劳的事情，你要一辈子当着家主养着我才好，怎么，这才过了几年啊，你就不干了？我还不干呢！”
　　他不再说话，只是与从前不一样，从前他缄口不言时，都会阖眼假寐，不给我任何驳斥他的机会，可这次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我半分，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我
　　见他怎么说也不吐口，我也不与他废话，我擦干了眼泪狠狠地威胁他
　　“我只一句话，你若是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我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
　　他这次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只弱弱的像是同自己说话似的，嘟囔着
　　“那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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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的吩咐，司机顾及着他的身体不敢开快车，旅途显得很漫长，他在这期间也超级粘人
　　一直拽着我的手玩，一会儿捏捏我的手指，一会儿玩玩我的手腕，我不解的看着他，喉咙突然发紧
　　哥哥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低头玩着我的手。他翻过我的手腕，用食指在上面画圈，像是在写什么字。
　　这种亲昵让我有些不适应——自从我知道他患病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奇怪，时近时远，像两个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想靠近又怕碰碎彼此。
　　“你在写什么？”
　　他突然放开我的手，掏出了手机，把相机内置打开，开启了录像功能
　　他放开我的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看着他打开相机，切换到前置镜头，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
　　用手指梳理凌乱汗湿的头发，搓揉凹陷的脸颊让它们看起来红润一些，甚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你要拍照片？”
　　"秋儿。"
　　他举起手机，镜头对着我们俩，"看这里。"
　　我下意识地看向屏幕，看到我们两人的脸挤在小小的取景框里。我面色疲惫，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而他虽然强打精神，但眼里的光彩已经像即将燃尽的蜡烛般微弱。
　　“秋儿。”
　　“嗯？”
　　“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最爱你！你爱不爱我？”
　　我一时之间愣住了，慌乱地推开他，瞬间感觉脸颊发烫。车内的空间突然变得逼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诶你干嘛，怪肉麻的…”
　　我装作嫌弃的推开他，他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镜头始终对着我们
　　“说嘛，爱不爱哥哥？”
　　……这段影像的最后，是我半推半就面红耳赤的点头，哥哥突然转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迅速关闭了相机。
　　他低头摆弄手机，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快到家的时候，他的精神迅速颓废，躺了一会儿疼得躺不住，整个人都难受的在我身上不停辗转
　　车驶入庄园大门时，哥哥已经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他的呼吸很浅，眉头微蹙，显然疼痛又开始发作。我轻轻推醒他
　　“哥，到家了。”
　　他睁开眼，目光涣散了几秒才重新聚焦在我脸上
　　"嗯。"
　　他简短地应道，试图自己下车，却差点栽倒。我和司机连忙扶住他，一左一右架着他往电梯走。
　　哥哥的身体轻得可怕。
　　三个月前他还能自己走路，两个月前开始需要拐杖，而现在，他几乎挂在我们身上，像一件空荡荡的大衣。
　　从大门到长廊的这不长的距离，他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咬得发白。
　　"疼得厉害？"我低声问。
　　他摇摇头，但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电梯门一开，他就踉跄着冲向卫生间，反锁了门。
　　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然后是令人心惊的、液体溅落的声音。
　　"哥！"我拍打门板，"开门！让我进去！"
　　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呻吟和更多的咳嗽。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正考虑要不要撞门时，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卫生间里的景象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哥哥跪在马桶边，嘴角和胸前都是血迹，马桶里的水被染成了暗红色，没有污物，一分都没有，只有大片大片的血从他的下身淌出。
　　他抬头看我，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泄血了……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肠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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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来了家庭医生，无他，只要止痛药
　　“止痛远超正常剂量，二奶奶，先生这是……临终关怀？”
　　我低下头，从胸腔中挤出一声“嗯”
　　我不愿意承认，但此刻不得不如此，我不能自私到为了那点我不愿意承认的真相，让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都被痛苦裹挟
　　止痛打进身体很快发挥药效，哥哥不再疼痛，舒服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像一只吃饱后餍足的猫
　　“还疼不疼？”
　　“不疼了，我高兴……”
　　我也高兴……
　　二楼，透过窗户的何止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还有一段梅花枝
　　那几棵梅树，是我与哥哥小时候一起种下的，十多年都不开花，今天终于是开了
　　“哥，下雪了。”
　　“丫头…这外头，有梅树吧…”
　　“嗯…是有的，你忘了么，我七岁生日的时候，你给我种的，我们这些年都指望着他开花呢，他一次都不开，你看窗外，梅花开了……”
　　“我想出去看看，好不好…？”
　　我很抱歉的摇摇头，抱紧他
　　“今日外头冷的厉害，你这身子受不得风，别去了，改日吧。”
　　我知道他没有改日了，但是我还是得这样劝他
　　“我想我们小时候了…我想看一看，最后……看一看……”
　　我哭的狠，却不敢出声，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点点头
　　“好……”
　　我抱着哥哥出屋，他很瘦，瘦的脱相，抱着很轻松，他躺在我怀里，骨头硌的我胸口生疼
　　坐在梅树下，我用衣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不会很冷，他靠在我身上，艰难仰头看着头顶的梅花
　　梅花随风飘落，到底是一幅画一般的世界，意境相当的美好

　　“小妹，你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哥给你做了糖醋排骨，你放学了记得吃啊！”
　　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勾了勾他的手指
　　“爸…妈……夜儿好想你们……夜儿好疼啊……”
他的声音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他的眼神涣散，仿佛透过天花板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或许是父母，或许是过去的时光。
　　我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没有看我，只是继续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梦呓
　　他胡乱说了很多，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搭话，他也不恼。我心里却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他偶尔会突然抓住我的手，紧紧攥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里含糊地叫着“妈”。
　　我知道，他把我当成了母亲。我和母亲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他病得糊涂了，眼前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凭着本能去抓住那些他曾经最依赖的人。
　　哥哥一向是个坚强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即使是在病痛最严重的时候，他也总是咬着牙，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今天，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没有迷茫太长时间，在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傻话之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那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丫头，给哥揉揉肚子好吗，好疼啊……”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疼，一定是疼的挺不住了
　　我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肝区，缓缓的揉，一边揉一边哭
　　我知道他的大限就今天了，我将要失去他了，永远失去他了
　　“忘掉我，以后……好好生活，每天都要，高高兴兴的……好不好？我的心肝啊……”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我的泪水闸门，我彻底破防了，再也憋不住哭声，死死抱着他号啕大哭
　　……“哥……我忘不掉！我就是忘不掉！！！”
　　他很艰难的抬起手臂，帮我擦眼泪
　　他病的眼前模糊一片，看我都有点看不真切，愧疚的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才勉强看清我的模样
　　“……小丫头还是那么漂亮…不要哭，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哥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丫头能借一边肩膀给哥哥靠一靠吗？…”
　　我将右肩膀借给他，他笑着靠了上去
　　“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你记得叫醒我……”
　　我点点头答应，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尽管如此，我还是拼命的笑着
　　我不想他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我哭泣的丑陋的脸
　　“嗯，你放心睡吧，我一定叫醒你。”
　　搭在我肩膀上的头，越来越重，哥哥微笑的嘴角也逐渐失去了弧度……
　　天色渐暗，我把他抱回卧室，今天实在是放肆了，竟纵着他跑出去，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他冰凉的脸颊。
　　真冷，看吧，不听我的话好好的在房间里待着，会感冒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病号服。

　　他曾经说过，那衣服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病人，像个弱者。他总是喜欢穿那件淡蓝色的衬衫，他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也是他最后一件还能穿得下的衣服。
　　我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他的几件衣服。
　　那件淡蓝色的衬衫就挂在最里面，我伸手将它取下来，手指轻轻抚过布料，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曾经穿它时的温度。
　　我走回床边，轻轻掀开被子，开始为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像是随时会消失在这片冰冷的空气中。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扣子怎么也解不开，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不得不停下来，用力擦了擦眼睛。
　　“哥，你别急……我马上给你换好……”我低声说着，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终于，我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轻轻将病号服从他身上褪下。他的身体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肋骨清晰可见，腹部不再病态的肿大，而是因病痛而微微凹陷。
　　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肩膀，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曾经的力量。
　　我拿起那件深蓝色的衬衫，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他的手臂僵硬，我不得不轻轻抬起他的胳膊，将袖子一点点套进去。衬衫的布料柔软，贴合在他的身上，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我轻轻抚过那件淡蓝色衬衫的领口，指尖触到一处微微凸起的线头，那是缝补过的痕迹。
　　记得那是我上小学时，攒了整整三个月的零花钱，才买下了这件衬衫，就连颜色也是小时候的我心中的固有化印象，男生就该穿蓝色，女生就该穿粉色。
　　那时候家里还没那么富裕，爸爸生意没有起色，哥哥刚参加工作，总是穿着旧衣服，我每每问他，他都摸着我的头轻笑着说
　　“我们秋儿还小啊，以后学习工作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总说是省钱给我上学用，我当时辞藻不那么丰沛，没有合适的话反驳他，但我心里酸酸的，把他每天早上给我的早饭钱省下来，几个月后偷偷跑去商场，挑了这件衬衫

　　那天，我把衬衫递给他时，他愣了一下，几乎瞬间就知道了这钱从哪来，随即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责备
　　“你这丫头，这衣服太贵了……我又不缺衣服穿，怎么能不吃饭呢，容易结石的……下次不许这样了。”
　　可他的手指却轻轻抚过衬衫的布料，最终妥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不愿让我伤心，还是蹲下身柔柔的笑着，亲亲我的脸颊
　　“谢谢秋儿，哥哥喜欢。”
　　后来，我发现他总是把衬衫挂在衣柜最里面，很少穿，说是“太贵了，舍不得穿”。可每次有重要场合，他都会穿上它，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每一个细节。
　　有一次，他不小心被钉子勾破了袖口，心疼得不得了，自己笨手笨脚地缝补，结果缝得歪歪扭扭。我笑他手笨，他却只是笑笑
　　“这可是你送的，不能随便扔掉。”
　　现在，这件衬衫依旧如新，只是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轻轻抚过袖口那处歪歪扭扭的缝线，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我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你这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喜欢……”
　　我低声说着，带着一丝丝怨气，又看着他的模样笑了。“明明很帅。”
　　他在这个宅子里满心期待的迎接我来，我在这个宅子里温柔的陪着他走
　　这一年，他四十五岁，我三十六岁
　　我想，这悲剧皆因我而起，他这样凄惨的结局都是我害的，我一直这样固执的认为
　　从此数年，我活在无尽的孤独中，每周都去他的墓碑前，陪他说说话，以此来缓解我的孤独

　　我成为千氏集团第一任女家主，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知道这是他全部的心血
　　不过在公司里，无论是杜特助，还是其他员工，都愿意叫我二奶奶，公司的老人有的时候会叫我大小姐，我自己也愿意听
　　每年的盈利亏损报表，我都会去哥哥的墓碑前汇报给他听，可汇报汇报着公务，也会说些别的……
　　“哥哥，我来看你，你高不高兴？”
　　“哥哥，你要多笑笑，别整日绷着脸，像个老头子似的，笑起来才好看啊。”
　　“哥哥，你是不是快忘记我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那我去找你好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哥哥，没有你，我不行的。”
　　我自毁情绪很严重，我总把他的死归咎于我自己，本该我们两个人分担的压力被他一手揽下，本该是我尽的责任也被他拦截
　　我真想在他墓碑前一头撞死，一死了之
　　可他会怪我……
　　我怕他怪我
　　他一定会怪我……
　　我疯狂的在墓碑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我不死了，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我好好活着！！！
　　后来，我把业务做到最大，却在最扎眼的时候选择了隐退
　　他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数不清到底梦见过他多少次了，每个在梦中的他都是俊朗健硕的模样
　　或许这也不算是“梦”了
　　这天我坐着车去荣安集团谈业务，在车上我又一次梦见了他，他大概是有二十几岁的模样……拉着我的手要带我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