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望夫石,已被浪花淘洗的雪白,瑟瑟秋景更衬得“望夫”悲凉。望海那边,夫君或浴血搏杀保疆卫国,或挥汗如雨维持生计。盼君归,已将多少妙龄少女青丝望成白发。
那对夫妻,却是如斯和谐。仿佛是能工巧匠采天之湛蓝,花之妖娆,水之清澈,月之清幽精心雕琢而成的一对白璧佳人。
“霏儿,还记得吗?”眸光若初晨的雾霭,轻柔似水。
女子亦是巧笑倩兮,轻踮脚尖,吻上那乌黑的发根,低低呓语:“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永远是我的小花毛毛。”
八年前的云霏阁,在武林便颇具声望。年仅十六岁便以“血滴子”名震天下的“冷面公主”云霏,便是一个蒙纱的神秘人,无人敢揭开那层纱···
没有人敢奢求云霏在自己面前展露笑颜,因为有一个恐怖的传说。相传,云霏会在杀一个人之前,对着他,展露那倾倒众生的嫣然一笑···
霏儿···霏儿···旖云霏···不许忘了仇恨···不许···
“不要!爹!”云霏猛地坐起来,胸口起伏的厉害,额上已是冷汗涟涟。
屋外榻上和衣而睡的少年亦被惊醒,掀开云霏的床帐,麻利的钩好。
白日如斯风光的云霏,却已被一个噩梦折磨了六年之久。
只要一合上眼,在六年前那次家宴中逝去的人一个又一个朝云霏走过来,父亲抖着满是血迹的袍袖冲云霏微笑。
永远是那句:“旖云霏,不许忘了仇恨,不许!”
“毛毛,斟杯茶来吧。”云霏寞然披上纱衣,熟悉的被衾已被冷汗浸透。
挑燃烛心,那少年的面颊被烛光映得潮红。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是上天精心选配,那般精致玲珑。
耳边一缕灰白斑驳的发丝,似是玷染了那无瑕的容貌,又似是衬出了少年眼底的意思怅然。
“毛毛,除了惜爱,你可是唯一知道我这丑态的人呢。”清茶如甘露般饮下,方才那一声嘶喊用尽了云霏的气力。
少年的唇角一扬,泛起一层似有似无的笑意,只低下头去玩弄手中的鎏金壶。
云霏敛了笑意:“祺。”
祺,本是吉祥之意,略显庸俗,配上这等少年,却不见半点浮华。
“今日云凝来了?”言中分明有了问责的口气。
祺的脸上有些许波澜划过:“是,祺自作主张,叫她明日再来。”
云霏轻叹一声,复又躺下,祺的平静让敏感的她又一次清晰感到沁骨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