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 多云 气温15摄氏度
3：30醒，坐在炕上，闭着眼睛穿衣服。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磨磨蹭蹭下地。不情愿地穿上满是泥点的裤子，湿冷的靴子。
用昨晚的残水洗下脸。推开门，外屋雾气氤氲。很多工人坐在桌前吃饭。每人一碗饭，桌子中间是一盆大头菜汤，里面有几片海带。这不应该叫吃饭，应该叫填饭。强制自己吃下这些东西，产生的热量用以维持一上午繁重的工作。
桌上还有一摞碗，几乎每个碗里都有刷碗时残留的黑水，我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碗，在大电饭锅里盛了半碗饭。坐下来开始吃。菜汤如此稀薄。以至于第一筷子，我什么都没夹上来。旁边一个老头儿讨好地从他宝贵的罐头瓶子里，给我夹了一筷子鸡蛋酱。
我迅速将这碗饭填到肚子里后，用手背擦擦嘴，走到水缸前，又灌了半肚子凉水。
然后出门，工人们正往车斗上爬，女人们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男人们缩着脖子，互相调侃。几个老头蹲在车斗角落，眼睛混浊，嘴里含着旱烟卷，鼻尖下有一滴清鼻涕。男人的脸被风吹得黑红。女人戴着房子围着头巾，还有口罩，只露两只眼睛。很多人的手裂得跟小孩嘴一样。
绝大多数人已经近两个月没洗澡了。一些男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洗脸了。试问，每天早晨四点下地，有谁会先烧上一壶热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