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臣师是动物的话。
言峰绮礼在某日开始了这个联想，并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因为他突然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的联想。
远坂时臣可以是一只猫。
猫，布偶猫，有着厚重的围脖与大而蓬松的尾巴，四只爪子上没有指甲，肉垫干干净净的，从不大声尖叫，也不会随意翻出肚皮给别人看。
“绮礼，下周要交到协会那边的文件，你有整理过吗？”
言峰绮礼回过神来。
“我记得您说过还需要再添加点内容，现在还没有收到信封里。”
“这样啊.........”
猫咪皱起眉头，用爪子拈起一只老式眼镜、又小心翼翼地戴上，随后开始在文件堆里翻找。
“我想我把它放在......嗯，找到了。”
在看那份文件之前，猫首先用两只前爪将桌面重新变为了整整齐齐的模样。
“是的，的确.......”他自言自语着，“这里的确需要修改一下.......让我看看.......”
刷刷刷————肉垫攥起羽毛笔，之后笔尖快刀斩乱麻般地在纸面上飞舞。
终于，“写成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样说之后，猫咪慵懒地向后靠了靠，陷进扶手椅里。
绮礼眨眨眼，走过去，例行公事地帮远坂时臣揉着肩膀。
“呼.........不错。”
猫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这样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
“是啊。”他随口附和着。
“之后去工房吧，也该到上课时间了，在那之前.......”
“午休时的红茶可以搭配牛奶点心，或者冰箱里剩下的蛋糕，是夫人昨天为了待客买的。”
远坂时臣的嘴角向上扬了些————他想说“真不错”，但最终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你实在是很可靠，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即使是三年过后，你也可以偶尔来做个客，顺便.......嗯.......”
————之前他不是这样的。言峰绮礼想，刚见面的远坂时臣高傲而疏离，隐隐让人想起猫咪露出小爪子的模样。
“我当然会‘顺便’来帮点忙的，时臣师。”
时臣的耳根红了一下。
“嗯，那当然，十分感谢。”
更换想像————远坂时臣可以是一条鱼。
红色的，带着条纹的小丑鱼，居住在珊瑚丛中，甚少与其他鱼群打交道，不大不小的鳍柔软地飘动着。
“家里有很多日用品都需要购买了，牙膏和纸巾快要用光了，厨房里的盐和奶油也不太够了。”
时臣师未必知道盐和奶油可以用来做什么食物，绮礼想，这样向他汇报或许有些指代不明，如果换成“今后我们恐怕烤不成盐焗奶油虾了”的表达方式，他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回答————远坂时臣只是耸了耸肩膀。
“葵会安排那些事情的，或者，我们可以派两个仆人。”
绮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夫人昨天回禅城家探亲了，临走前留下了一些———期盼，她希望您可以在她不在的期间独自处理这类生活问题，算是为今后做一些————短暂的锻炼。”
“................”他的老师扬了扬眉毛。
但言峰绮礼不为所动。
“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采购。但是，我想夫人显然是希望您不要变成那种.........分辨不出普票和专票区别的男人。”
“..............”
远坂时臣开始抬头看他————不满而迷惑地。
“我当然可以分得清普票和专票。”他抗议道，“房屋租赁和宝石相关的业务中，我接触得多了。”
“那只是一个比喻，时臣师，如果换一个说法————”
“不用说了。”对方打断了他，“我想我知道葵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我多做一些————与庶民的社交，这将有利于远坂家打造更加平易近人的形象，好吧，我想她是对的，无非是去街上走走、打打招呼、再去那些被称作‘洗衣店’或是‘超市’或是‘农贸市场’之类的地方走个三十分钟————”
时臣深呼吸了一下。
—————小丑鱼并不喜欢游出珊瑚礁，外面的一切都不安全，就算没有人类与鲨鱼，也不见得有干净的水。
“我是说，我当然可以出门去做些家务，如果这是对家主的要求。”最终，他小声嘟囔着，摆弄着自己的领结。
“那就对了。”言峰绮礼鼓励道，“我可以帮您叫车。”
“.......你不会开车带我去吗？”
“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那样我们还需要去一趟加油站，我想上次下车时油箱的指示灯已经亮起来了。”
—————加油站是并不受小丑鱼欢迎的场所，有难闻的味道，有时还会迸出骇人的火花。
时臣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帮我叫一辆车吧，绮礼，吩咐司机在那些‘超市’的门口等一段时间————在我买东西的时候，拜托了。”
远坂时臣可以是一匹小马。
认真、踏实、尽职尽责，有着枣红色的鬃毛和四只白净的马蹄，会温顺地回应抚摸他的手，也会为了胡萝卜而翻山越岭。
“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一个。”
时臣这样说着，把目光重新移向文献，又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每一个细小的字母。
“我想不行。”绮礼说，把烧杯放到一边，“加热到40℃的时候，溶液中的魔力量会逐渐下降，根据仪器记录的数据，大约10分钟后，这些样本就不再具备价值了————它们会变成一滩废水。”
远坂时臣轻轻叹了一口气。
“步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小声说，用指关节敲着书页，“瞧，我们已经把古代符号翻译为了可以辨认的文字，根据上下文的关联关系，这里的意思绝对是先将100g的矿石研磨成粉末，之后溶进300ml的波卡姆溶液，搅拌30s，再之后输入————”
他歪了歪头————小马遇到了难以解释的问题，此时此刻正绞尽脑汁找出路。
“我也认为步骤没有问题。”言峰绮礼应和着，“唯一有可能出错的是操作，或者是可变量，比如————”
“操作。”时臣念着这两个字，“我一直嘱托你做实验的时候要严谨、专心，你也一直让我很放心，如果这方面出了岔子，那就只能说明我们都太累了————到了无法专注的程度。”
“我还有相当的体力。”他的弟子用暧昧不明的音调说。
远坂时臣耸了耸肩。
“那就不是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找找........等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瞳孔略微放大，手腕开始微微颤抖。
“............时臣师？”绮礼好奇地出声。
“................................”
远坂时臣没有回答，等了几秒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略微沉重地合上了书页。
“.......找到问题所在了。这种事情应该标注在最前面，”他絮絮叨叨地说，摇了摇头，“行文是有瑕疵的，虽然论文本身的内容值得称赞，但是推广性和可行性就.......或许不大适合我们，遗憾地说。”
“是哪方面不适合？”
时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把厚重的书本放回了书架上。
“先天条件方面，输入溶液中的魔力属性是有要求的————恐怕并不适合我这种、简单描述就是————单一的人。”
“‘单一的人’。”言峰绮礼咬着字眼，“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可以更直白地解释为........”
“总之就是这样。”枣红色的小马露出沮丧的神情，“我并不想达成这个结果，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找什么借口，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魔术是我无法掌握的。”
那一瞬间，绮礼产生了拍打这家伙后颈的冲动。
“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可以换一个实验。”
“说得对。”远坂时臣赞同道，重新调整了状态，“迄今为止，我们也并非从未取得过进步，仅仅是换个目标而已—————换一个山头。”
————换一个找寻胡萝卜的山头。
言峰绮礼在某日开始了这个联想，并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因为他突然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的联想。
远坂时臣可以是一只猫。
猫，布偶猫，有着厚重的围脖与大而蓬松的尾巴，四只爪子上没有指甲，肉垫干干净净的，从不大声尖叫，也不会随意翻出肚皮给别人看。
“绮礼，下周要交到协会那边的文件，你有整理过吗？”
言峰绮礼回过神来。
“我记得您说过还需要再添加点内容，现在还没有收到信封里。”
“这样啊.........”
猫咪皱起眉头，用爪子拈起一只老式眼镜、又小心翼翼地戴上，随后开始在文件堆里翻找。
“我想我把它放在......嗯，找到了。”
在看那份文件之前，猫首先用两只前爪将桌面重新变为了整整齐齐的模样。
“是的，的确.......”他自言自语着，“这里的确需要修改一下.......让我看看.......”
刷刷刷————肉垫攥起羽毛笔，之后笔尖快刀斩乱麻般地在纸面上飞舞。
终于，“写成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样说之后，猫咪慵懒地向后靠了靠，陷进扶手椅里。
绮礼眨眨眼，走过去，例行公事地帮远坂时臣揉着肩膀。
“呼.........不错。”
猫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这样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
“是啊。”他随口附和着。
“之后去工房吧，也该到上课时间了，在那之前.......”
“午休时的红茶可以搭配牛奶点心，或者冰箱里剩下的蛋糕，是夫人昨天为了待客买的。”
远坂时臣的嘴角向上扬了些————他想说“真不错”，但最终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你实在是很可靠，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即使是三年过后，你也可以偶尔来做个客，顺便.......嗯.......”
————之前他不是这样的。言峰绮礼想，刚见面的远坂时臣高傲而疏离，隐隐让人想起猫咪露出小爪子的模样。
“我当然会‘顺便’来帮点忙的，时臣师。”
时臣的耳根红了一下。
“嗯，那当然，十分感谢。”
更换想像————远坂时臣可以是一条鱼。
红色的，带着条纹的小丑鱼，居住在珊瑚丛中，甚少与其他鱼群打交道，不大不小的鳍柔软地飘动着。
“家里有很多日用品都需要购买了，牙膏和纸巾快要用光了，厨房里的盐和奶油也不太够了。”
时臣师未必知道盐和奶油可以用来做什么食物，绮礼想，这样向他汇报或许有些指代不明，如果换成“今后我们恐怕烤不成盐焗奶油虾了”的表达方式，他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回答————远坂时臣只是耸了耸肩膀。
“葵会安排那些事情的，或者，我们可以派两个仆人。”
绮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夫人昨天回禅城家探亲了，临走前留下了一些———期盼，她希望您可以在她不在的期间独自处理这类生活问题，算是为今后做一些————短暂的锻炼。”
“................”他的老师扬了扬眉毛。
但言峰绮礼不为所动。
“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采购。但是，我想夫人显然是希望您不要变成那种.........分辨不出普票和专票区别的男人。”
“..............”
远坂时臣开始抬头看他————不满而迷惑地。
“我当然可以分得清普票和专票。”他抗议道，“房屋租赁和宝石相关的业务中，我接触得多了。”
“那只是一个比喻，时臣师，如果换一个说法————”
“不用说了。”对方打断了他，“我想我知道葵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我多做一些————与庶民的社交，这将有利于远坂家打造更加平易近人的形象，好吧，我想她是对的，无非是去街上走走、打打招呼、再去那些被称作‘洗衣店’或是‘超市’或是‘农贸市场’之类的地方走个三十分钟————”
时臣深呼吸了一下。
—————小丑鱼并不喜欢游出珊瑚礁，外面的一切都不安全，就算没有人类与鲨鱼，也不见得有干净的水。
“我是说，我当然可以出门去做些家务，如果这是对家主的要求。”最终，他小声嘟囔着，摆弄着自己的领结。
“那就对了。”言峰绮礼鼓励道，“我可以帮您叫车。”
“.......你不会开车带我去吗？”
“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那样我们还需要去一趟加油站，我想上次下车时油箱的指示灯已经亮起来了。”
—————加油站是并不受小丑鱼欢迎的场所，有难闻的味道，有时还会迸出骇人的火花。
时臣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帮我叫一辆车吧，绮礼，吩咐司机在那些‘超市’的门口等一段时间————在我买东西的时候，拜托了。”
远坂时臣可以是一匹小马。
认真、踏实、尽职尽责，有着枣红色的鬃毛和四只白净的马蹄，会温顺地回应抚摸他的手，也会为了胡萝卜而翻山越岭。
“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一个。”
时臣这样说着，把目光重新移向文献，又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每一个细小的字母。
“我想不行。”绮礼说，把烧杯放到一边，“加热到40℃的时候，溶液中的魔力量会逐渐下降，根据仪器记录的数据，大约10分钟后，这些样本就不再具备价值了————它们会变成一滩废水。”
远坂时臣轻轻叹了一口气。
“步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小声说，用指关节敲着书页，“瞧，我们已经把古代符号翻译为了可以辨认的文字，根据上下文的关联关系，这里的意思绝对是先将100g的矿石研磨成粉末，之后溶进300ml的波卡姆溶液，搅拌30s，再之后输入————”
他歪了歪头————小马遇到了难以解释的问题，此时此刻正绞尽脑汁找出路。
“我也认为步骤没有问题。”言峰绮礼应和着，“唯一有可能出错的是操作，或者是可变量，比如————”
“操作。”时臣念着这两个字，“我一直嘱托你做实验的时候要严谨、专心，你也一直让我很放心，如果这方面出了岔子，那就只能说明我们都太累了————到了无法专注的程度。”
“我还有相当的体力。”他的弟子用暧昧不明的音调说。
远坂时臣耸了耸肩。
“那就不是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找找........等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瞳孔略微放大，手腕开始微微颤抖。
“............时臣师？”绮礼好奇地出声。
“................................”
远坂时臣没有回答，等了几秒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略微沉重地合上了书页。
“.......找到问题所在了。这种事情应该标注在最前面，”他絮絮叨叨地说，摇了摇头，“行文是有瑕疵的，虽然论文本身的内容值得称赞，但是推广性和可行性就.......或许不大适合我们，遗憾地说。”
“是哪方面不适合？”
时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把厚重的书本放回了书架上。
“先天条件方面，输入溶液中的魔力属性是有要求的————恐怕并不适合我这种、简单描述就是————单一的人。”
“‘单一的人’。”言峰绮礼咬着字眼，“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可以更直白地解释为........”
“总之就是这样。”枣红色的小马露出沮丧的神情，“我并不想达成这个结果，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找什么借口，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魔术是我无法掌握的。”
那一瞬间，绮礼产生了拍打这家伙后颈的冲动。
“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可以换一个实验。”
“说得对。”远坂时臣赞同道，重新调整了状态，“迄今为止，我们也并非从未取得过进步，仅仅是换个目标而已—————换一个山头。”
————换一个找寻胡萝卜的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