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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云何住:这一程踏尽山水,数多少离合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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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何戏刊第29期


IP属地:陕西1楼2023-11-25 21:34回复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11-25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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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一】剧情第三篇:白色月亮
      [活动:为我砍一刀·一]
      简介:非郑国玩家可选择其他玩家进行剧情联合,完成图(画)谋(饼)大业。被选择玩家无身份要求,由其完成两场相关戏录,均上传后,发送机器人例:“玩家大狗 帮助大猫,戏录:x年x月x日 与x。”格式不限,表述清楚即可。每位玩家仅可选择一人进行帮助,机器人将回复通过与否,不进行公示,但不代表他人不可知。
      [活动:月相图]
      简介:该活动每组有不同的月相时间及若干关键词,时间既定,其余自行关联演绎,每个词语均需在戏录体现,但不必须写出或营造原词。两组为两名玩家相互对应,可相互或与其他玩家进行演绎;两组为一名玩家,自寻其他玩家演绎。
      【二】剧情第四篇:虚实之间
      [剧情一:赠假威]
      梗概:九月初一,州吁娶姜之庄,忽焉来去喜怒无常,有传是因姜之庄去书于夫人陈氏。州吁闻之,斩数几传言宫人。十二,州吁以前月密谋,会同鲁、陈、蔡、宋四国,兵临郑国东,其中宋公爵尊,推为盟主。郑公召群臣问计,战和不一,郑公曰:“州吁新行篡逆,未得民心,故托言旧怨,借兵四国,欲立威以压众;鲁公子翚贪卫之赂,事不顾君;陈、蔡与郑无仇,皆无必战之意;只有宋国忌公子冯在郑,实心协助。令公子冯出居长葛,我再诈败,州吁有战胜之名,其志已得,国事未定,岂能久留军中,其归必速。卫大夫石碏大有忠心,卫将有内变。州吁自顾不暇,安能害我?”是夜,郑为引兵,护宋与冯往长葛,郑忽照看新郑相关人等。十四,郑突、祭望川至宋营,言请自图,宋国遂移兵围长葛。十六,蔡、陈、鲁三国见宋兵移动,俱有退兵之意,忽报郑卫有战,三国登壁垒上,袖手旁观,见高渠弥引步兵五百,出东门单挑卫军,卫臣石厚引兵交锋,未及数合,高渠弥诈败而走。石厚将东门外禾稻尽行用镰刀收割,以劳军士,传令班师。鲁、陈、蔡俱来贺胜,石厚自矜有功,令三军齐唱凯歌,拥州吁扬扬归国。


      IP属地:陕西3楼2023-11-2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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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月亮·
        [活动:为我砍一刀·一]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九日:周狐x郑突
        “西郑有山,我备野墅,束袂好畋猎,兄长既借狐箭——我身名多有碍,再借我公子突之名,以便宜行事,遣许仆从往,以修整庄田,候来年春日久,垂马扬鞭。”
        “既以吾妹之由,我亦当遣信吏相佐,以利出入。今山珍荣宴,冀妹婿,更尽酣乐。”
        -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十日:宋与冯x易池春
        “既知软香温玉不足惜,而金刀、货泉对公子而言难为缺——那么,公子意有所指,所图为何呢?”
        “我比较好奇,忽的秘事。你们努努力,到时候坐拥忽突两家秘事,岂不美哉?”
        -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二十:姜祝瞻x周狐
        “谁教得你与我讨价还价?八音皆播,伶伦作律,你要文王操,还是作大武,公子州吁,并非本朝新事,自己想去。”
        “想是歌律大操早不应由我谈,殿下,瞻只想要此叙一情,请您、请您去逢公子舟之会,好吗?”


        IP属地:陕西5楼2023-11-2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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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九日:周狐x郑突
          -
          周狐
          佩刀气象,不盖鱼鳞之彩,筝奋唱声,略输绿酒其醇。宴至酣时,周狐指台下物,多延醉一刻,以不醒来:“正气均分,相生制衡,非大运者不能见。疾兄,敢与狐重射虎几时食兔哉?”——蓬蒿箭煮粥,铁戟围皋笼,虎犊陷洼,幼兔本饵,然昼行饱虎,安理木鸡之兔。
          ·
          郑突
          肥甘尽列之宴,他半合醉目以听商羽之律,铮声正亢之际,嗤声:“虎之在野可王于林,而旦入畋山,则意萧气疏,士吏之故也。”顿而斜斝倾浆,举铜觥以相续:“突闻之,困弱之虎,不若河之野兕。如趁王子之意,宁得虎于畋乎?将猎兕于河乎?”
          ·
          周狐
          霜时惊妄弓,火玉扳扣弦,而放时故意偏去两斜,不取咽喉,只破虎耳:“虎兔之命,皆人取之。攫颐衔尾,等闲视之。”式号在口,沸羹平渡,万石弓在,病猛虎除,疾兄,狐可还算堪为弓弣,以指宫东?来日垂鞭边西于郑,妻兄——借我一箭。待闻王子二字时,多顾几次,目有责怪,轻吐两字:“生疏。”
          ·
          郑突
          觑见虎犊惊作,兔囚难辟,辗踏在顷,称是而笑:“幽囚之物耳,如使猛虎于林,狡兔于田,则未可知。”举弓三催刺足,咐割掌为羹,倨矜漫然:“困虎不足射,当俟异日伏山之精,以筋为弦,以披为革,方济吾气。妹婿如致同,则突当为乡引。”
          ·
          周狐
          我与妻兄气投如此,当我亲自献虎!贺我与公子突勠力同心,你们去,捣石髓、捉野鹳、引清瀑,为烹羹佐。屏退左右后,接弓射封虎喉,呜声不及,二指力竭。下献幼虎,养为伴物,朝夕以对月余,郑二公子有令,今亲取其命,快过庖丁,免受肉苦。
          “西郑有山,我备野墅,束袂好畋猎,兄长既借狐箭——我身名多有碍,再借我公子突之名,以便宜行事,遣许仆从往,以修整庄田,候来年春日久,垂马扬鞭。”
          ·
          郑突
          笑懵懂可掬之犊,犹未解达厄之将形,然彼白玉之台下,虎兕伏卧,龙螭低蟠,哀哀而乞者,亦岂信哉?唯令重振西秦之铁筝、朝歌之鼓磬,奉五色之甘味,进三沥之醇醴,于俟烹羹之隙,以将醉之形骸,举酒重祝:
          “既以吾妹之由,我亦当遣信吏相佐,以利出入。今山珍荣宴,冀妹婿,更尽酣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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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6楼2023-11-25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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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十日:宋与冯x易池春
            -
            宋与冯
            提两尾新鲜鲈鱼,不介怀垂袍底沿被拨尾甩上的星点腥露,优哉游哉的敞步漫目,途道遇唤。“易姑娘。”提尾示看,笑。“也来买鲈鱼做脍?”
            ·
            易池春
            仕女若草色烟光中步来,已是尘色满身,垂下茉莉片般短柔的指尖,其尚拎有一束鲜草绿的茭菰,行止间露水不曾跌落,但有一声似笛声应:“公子有命。”这是阳日如沸的季节,而冯之炯然更胜于此上煦风,春没有瞩视他的眼睛,如此交握住了蒹葭色的轻衽,伏见眉山地行揖道:“秋风频起,公子冯亦有莼鲈之思,君子亲庖厨啊?”
            ·
            宋与冯
            点首礼回,慨然应声。“郑地再好,终恋故国啊。”风月地,裙下客,数月前的交谈还历历在目,耸眉笑侃。“纪公子也心念鲈鱼?我上回见他,可是红袖佳酿,好不惬怀呢。”
            ·
            易池春
            她身上盈散着蔻叶、松香或近似与青芽的郁气,行薄如浮荇的身形疏淡,过往重重交错的游子、使客只消轻易掩过,便能将这副绢白瑟小的莹庞忘记。但此际春黛尾稍见,收得一抹敛绿的眉情,附焉微笑,是道:“公子归后亦常念:风月无边,但‘裙下之臣’虽美,却不敌入幕之宾、把盏言欢更好。”又有一株蜻蜓临水的微时后,行游的思绪很轻地降落在无言间。轻得如‘非敢惊荷’的耳语下,春抬起纯澄、诚切的眼额,像两枚早发秋意的杏核,饱托着几年香满而薄发的累实,一步一印地道来:“闻女公子妊相平乐,小女与公子未敢贸然登门扰访,因而略备了一份薄礼:小女寻觅郊南,偶识两位曾历宋国的仆妪,名为杏林、春暖,在妇孺间有嘉声望。公子遣我游说三番,终肯倾驾,愿为女公子所效——只是郑公子邸上尊惜,臣女不敢妄然,不知公子冯思亲倍至、曾相见否……?”
            ·
            宋与冯
            敛目晦昧,蓦然失笑。“许以刀尖一点蜜,索图好大一块肉!郑府是我姐姐爱居,姐夫亦待我不薄——不是不能干,得加码才行。”复嘶声,提步欲离,此刻有留话。“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内应,绝对安全,绝对接近隐秘,若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带好报酬就行。”
            易池春
            仍旖行寸履的几息,鹧鸪纹样的罗裙曳过尘路,春留下这段少踪希形的策章,依旧袅然站在他眉下。她并非持玉盏、卧罗荐的女流,故往的万里月色尚捱在三寸掌心,重比千钧过江之鲈,在心襟时刻系有一枚苘麻拧的乱结,不敢忘其使命。因而倾侧了苹花那么单薄的身脊,伫立在他与离别的距离之间,誓要为他流连此地的绊山石了。重拾封固少倾的隐笑,两道蛾绿舒开此时心,春慨道:“早闻女公子与您手足情笃,今日方知何为……”仅搴动了低垂裾边的流苏,仰面望之,以对眉目坦然:“既知软香温玉不足惜,而金刀、货泉对公子而言难为缺——那么,公子意有所指,所图为何呢?”
            ·
            宋与冯
            留话离。“我比较好奇,忽的秘事。你们努努力,到时候坐拥忽突两家秘事,岂不美哉?”
            ·
            易池春
            彼时她在原地不惊,止如适置明堂的绢画,仕女蛾眉敛下一寸,盖因心内已有玲珑计较的答情,于是不再眺望公子冯远如山峦的背影,也放弃做趋流其后的兰楫舟,只是静如藤花地悄然立在闹市,麝袂轻轻掩住喁动的鱼唇,是以颔首道:“企踵可待,还请公子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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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7楼2023-11-25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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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二十:姜祝瞻x周狐
              -
              姜祝瞻
              帷纱层层的歌影内、一道腰折的少毫笔先临下软蒲弯痕,灯黄、烛昏如是随引苇瘦柳姿,错去的半眼在指意盈动间轻剜在案前人身上,不须吟咏上邪的任一字,情之露已能坠滴杯中酒了。这时袖水中的云片徐徐地驯吹开,如某枝上要绽的冷梅朵,眉式的绿浓化开蕊上冰雪,于乐奏的和风中使其淳媚地低垂在怀襟之内,蔻色的长圆甲再封缄他唇,另手引拿酒壶,置盏:“殿下,此宴唯求极乐,敬您。夜很浓,月被剜去第一状,你还知东西么?我…愿奉上一盏烛台了。”
              ·
              周狐
              醉饮烹羊酒,缓带宰十牛,耳珰抵横戈,眉萱夺弦角。神拟意真,气作金鼓,腰折遗恨,庸批浮生。有谓:僭者奢丽,蝮蛇多文。鲑肝蜂虿,万物畏死,然其邪恶,不如象著、犀杯、九五。兰台寻常,传讹纪姬金作骨、芙蓉面、鸩饕心,周狐捉她长蔻搭唇的那只雪白皓腕细详一阵,骨肉匀亭,温腻无异:我有幼妹,也作绿眉,是以不斥你。你要求鲸膏鲛脂,簪花酒奴,应去寻我们周的女公子。若是要我来饮这纪城的五丰酒,待煮潜玉土中的韭白葱椒,你要沽几许值,才能让我倾酌这七年之久的啜泪?
              ·
              姜祝瞻
              才算相识的目视不曾避弃,长钗珠随欠折的颈骨漏落他肩,纤薄的欲身再倾半尺,话诉声低得如两片絮当初飞离纪都:“泪苦多重,您要几个秋才能渡离呢?嗯?…”是以蛮爱的一双含情眼在此间斥问里破题,缄持的冷腕于掌中催软,至于捧盏未停,早奉人前:“何须斥呀?实则我身太轻,现下所要不过此刻欢赏。若不看月亮,酒也不饮…既然两目空空,不如望我。大道之行也,若只惜得悲文,殿下,”长罥眉仿佛诗意地低些,注以脉脉的柔波,“那般太累了,不是吗?何况,我昭然若揭的目的,您要怎样的曲音唱出,还未谈好呢,周女公子来会觉得无趣的。”
              ·
              周狐
              往前勾了勾她的腰弯,佩刀绿冷,宝鞘抵着她的骶骨,迫压着软玉入怀,直至她坐在膝头,声谑涨海,冷潮万古:“奉酒就诚心来奉,檀口香渡,或可考虑一饮。”然是不待人抬头,翠色挟着两髂,以限昙华,逼她不得动弹,使衷肠不动,枕泪断流:“谁教得你与我讨价还价?八音皆播,伶伦作律,你要文王操,还是作大武,公子州吁,并非本朝新事,自己想去。”还是松了制约,缀石击尻,轻拍一下她的软臀:“投壶去,中了孤就依你。”
              ·
              姜祝瞻
              唇水如一叶蜻蜓低点过额心,随揽腰、坐怀的动作靠身,足尖轻踩到他的履面,勾臂时乳墨伏过襟章,一笔、一勾中肆美地将脸庞贴抚颈弯,贴耳惜鬓时抬手折断一绺珠碎,任滚无尺的厘距,温息软轻地:“噢,殿下,那么瞻就捧心来赴了?”他退时更近饱赩的唇朵,一饮而尽后自缚这场庄周蝶梦的开端,透冷的酒泉沾染、流去之中睫只乖颤,叮嘤的曲论不必久,即止在应答,捧腮送予砺掌间,历数过这道、或那道茧印,垂髻睡倒在他肩头,长罗带胡乱散漫着:“想是歌律大操早不应由我谈,殿下,瞻只想要此叙一情,请您、请您去逢公子舟之会,好吗?”偏面陈容:“果真吗?”
              ·
              周狐
              “你与卫凛,也无直答,而多废话?”冷眼尝香酒,捻颔复酌醪,丁舌下酒,甘尽醍醐。逸女依偎来,顺从鬓落,也就拎金罍直下,酤浇乳脯,浇她衣、身、心透遍:“纪姜姝容尤甚,晔华满楼。而不敢擅专,沽花换酒,空有枝头。”鲁惠纪南,寻常疣事,纵当事人深痛,然其决意不足以剔己之恨,力不逮气不足,又堪为我一用?纪扼西险,地利可图,无他更者可取。观象南废一脉,子女多溺情泄悲之质,而无鼙戟奋发绰声,故作甚委屈逢迎姿态,如纪舟沉郁,实为矫揉,时风尔尔。姜姬宛珠簪,而非九旒冠。眉一颦皱,有斥:“聒噪。”捉她腕子,矢进瓶中。遣人送掖庭,充鲁惠,多记纪国消息。
              -


              IP属地:陕西8楼2023-11-25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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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相图签底·
                【月(姬云衣) 了(宋与冯)】圆月:瀑布 白发 鸽子 乌鸦
                【到(奚若蘅) 吗(郑突)】下弦月:猪蹄 贝壳 预言 枯叶
                【看(姬可衿)】娥眉月:黄狗 盘古 冰雹 断剑
                ·戏文目录·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十五:姬云衣x宋与冯
                “月入我怀,夫君没被神仙托梦么?”
                “真像做梦,此刻不会就是神仙托梦吧?这位女仙,可否告知我,我家的小儿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廿三:奚若蘅
                “世人皆道望月思乡,你呢?可思念家人?”
                -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廿三:郑突
                “攻讦以礼,进退之度,不当独加我身。”
                -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二:郑突x姬可衿
                “兄长,我的弓越来越涩了。若你得空,带我去挑一把新的吧。”
                “劣弓本不禁用,先尽挑中意的暂用,我教人去觅匠人,春治角,夏治筋,制一把独属于你的良弓。”


                IP属地:陕西9楼2023-11-25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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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十五:姬云衣x宋与冯
                  -
                  姬云衣
                  白鸽,是我。是浩瀚墨海中的一屏飞白,寄托于经年秋水流云,停泊在幼时熟稔的月桂树下,踱去梳妆人的小轩窗畔,凝视那点锦屏孤影正为鬓角的华发叹息。一点、只差一点,在密女要沉沉地被梦湖曳浸到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时,一道划破长空的夜鸦把她捞起。昏胧的月盘缀在天际,无须浅碧深红的软桂星星点在云鬟。淙淙似环佩叮伶,映照两相依偎的绫粼:原来不光是梦。家,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她以月华为墨,目风作笔,勾勒出冯的眼窝、鼻梁、薄唇,牵着他的手一齐覆在小腹:“月入我怀,夫君没被神仙托梦么?”
                  ·
                  宋与冯
                  太多离别,太多忍耐,当心扉紧紧锁住苦痛和伤恨,用此来投喂复仇的欲火,麻木会更侵占生活。此刻从迟钝到惊喜,大概过去了三秋之久,又仿佛只有一瞬,不禁失笑。“真的?什么时候诊出来的?”
                  敞怀纳人,护持般握掌软蛮,难抑的喜悦。“真像做梦,此刻不会就是神仙托梦吧?这位女仙,可否告知我,我家的小儿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
                  姬云衣
                  水月、星黯、对影,从柳絮未因风而起的岁月里虚无漂淌到十里皆闻桂子的潦秋,似乎一切都没因她的到来而改变,仍旧反复、反复。只是这样的平和静好把密女推绝在外,花的开落、月的离合,一点一滴的荣枯都不属于她,仅一棵心芽在小腹种下,方才让她触动:我来了郑国,踏足在这片土地上。昨日,漫随流水;今朝,一枕邯郸。未簪珠翠的鬓云把她拥来,疏墨淡绘的小眉也绰:“取日月山川怕孩子压不住,可我名中带云,倒也矛盾了。”以目湖仰探过秾桂从风,“云衣想不出了嘛。”
                  ·
                  宋与冯
                  喜色攀援眉峰,就言深虑。“孩子是天地精宝,没有什么压不住的。只是取日月为名,与我字阳相冲。我倒觉御与捷两字甚好,有驾驭之意和大捷之喜,你喜欢哪个?”
                  ·
                  姬云衣
                  如慈爱的母亲,至少在银镜高悬桂枝后的此刻静谧里,密女会衷诚的许下:愿时光洪流霜了两鬓后还能得到一轮明月——象征完满。可宋公讳夷,就像十五的月亮也并非最为团圆,缺漏下的留白总会向往梦中的海市蜃楼。正如腹中未成型的胚芽,章节里烘托要塞高潮的微星,寄托了父亲的意愿,却不被允许脱离父亲的牢笼。她也以亲昵的姿态,希冀的眷恋:“我只觉得,个个都好。”话锋一转,“若是女儿,也从这两个名字选?这一下两个名,我也只管给你生孩子了。”
                  ·
                  宋与冯
                  仿佛有了点滴期待,虽不至于令岁月变得一切光明,但至少为干涸添下一滴水来,令自己再不必贪婪的看着别人的幸福,羡慕别人有子嗣传承。沉嗯,再付缜密思忖。“取姞字,好不好?聪明谨慎,低调有礼。”
                  如此共同商议定论,自此多了血脉传承的骨肉至亲,乱世沉浮中,更多了所要守护的人。
                  -


                  IP属地:陕西10楼2023-11-2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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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廿三:奚若蘅
                    -
                    难眠、难眠、奚若蘅辗转至了半夜。
                    左右沉不下思绪,干脆起身要向屋外,却在路过妆台前驻足、视线落于几贝壳上,且走近间识出为套饰品,她确有一瞬的好奇,因印象不大,不过仅也一瞬。
                    现要紧是解决当下,应已道不清是心烦意乱、抑或饿感涌上心头,但她自定为了后者,便利索行庖厨来一番搜寻,幸于日里还余下的数猪蹄,教奚若蘅有饱腹之物,只惜又冷又硬,恐难以下口,于是欲起火,而终败在了初烧柴,许为动静愈发的大,竟惹得小奴闻声来,她本就不通此道,既有人相帮,遂安然解放了双手,坐至小院静候。
                    院内四静,唯有月光予以些许明亮,不过寂静很快便为香味所破,恰巧一落叶自眼前飘过,她目光亦不觉追随,细瞧之竟染着几滴黄,于是又仰望其来处,只见半轮弯月光从叶缝中袭来,方令她忆起今廿三,乃赏下弦月佳日。
                    “世人皆道望月思乡,你呢?可思念家人?”
                    此处仅二人,奚若蘅问的谁自然不言而喻,待了片刻却未闻答,转首就见小奴昏昏欲睡模样,她不禁失笑一声,再抬手移近、屈指轻点脑门。
                    “好啦,辛苦你了,你先回屋去吧。”
                    直至目送背影离去,她方提猪蹄入嘴啃咬一口,慢慢地盘内见底,她亦不知困意是如何涌来的了,约为食饱?又为夜深?但只在整理过后,挪回榻上仍念着一句。
                    祭与公孙二氏,会一直安稳的吧。


                    IP属地:陕西11楼2023-11-25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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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八月廿三:郑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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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的商信之风高吹雅室之堂,幽旋的凉飔沁了枯叶与晨露的气息,刺入一室与秋兰和萸花交缠的酒肉之嗅:油泼的肥豚之蹄残置,三禽所煲的汤佐也已凉尽,歌吹与晏舞早在众人未觉时消逝,唯有冷酒残羹是宴尽之饰。
                      深巷的犬吠与细散的博戏之声相和,使郑突惊寤于宿醉的短寐,兴而欠伸,指掌之落处是倾倒的黄铜浅觥,沉首倦目,望这达旦的夜宴之末,座中的卿客各象卧颓:那夜中的糜艳之曲不为自欣,贝母珍蕴的香尘柔泮于卫郑之女的轻歌,于是那座中白青的儒士之冠被酒浆洇污,胭香的丹印落于长襟。他踉起而逐那天之启处的秾艳朝曦去,高登阁以凭阑而坐,临高秋之节风,以图舒膺。有客之尤密者,从而同如高阁,对坐而如奏密闻,譬祀之公左,譬郑西之野墅。突以简应,唯巍然而望天之南:朗澈的澄空已半映天光,羲和初驾,东天素云承曜灵之练;应朝颜之陨,神兔的弯弓偏堕于西天。于是他意舒稍箕,嗤而长慨着:
                      “日月同天,自古有之,孰以此相,预乾坤之异变?黄钟巨鼎,远届商汤,凡礼乐之所申,人云之常而不遵,列钟鼓而内疑,盖亦人之常与?”
                      “既欲以王之训承宗,然王子质于臣僚,更托进退于野舍,荒唐。”
                      浅贮杜康的铜觥映空,他垂目稍整那宴余染污的宽袍,醉下的闲散妄语少有激愤,只是望着亲客恍然所闻的俯首之态,愈缓愈定:
                      “攻讦以礼,进退之度,不当独加我身。”


                      IP属地:陕西12楼2023-11-25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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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二:郑突x姬可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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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于巷里之肆闲坐,聆黄犬之吠、走卒之呼。儒冠者惊案阔谈:自盘古之辟天地、娲皇之抟土为人,经五帝举,夏商替,至若诸国列如春之雹。突感而闲问:
                        “古之世无差序而熙熙大同,今王之御下,诸伯牧民,反使骖殁剑残,则王之于世,当譬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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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堂上醒木一声收,看客座下茶盏仍有热气缭绕。醒木之下,有盘古生于混沌中,持斧辟天地;有夸父追逐日影,终而渴死在旸谷。而年岁轮转,春归去,冬复来。曾经种种,最后依旧变作如今堂上故事,由人戏说。今日种种,经几番春秋冬夏,又何尝不是别人口中话本一折。
                        她饮一口茶,复又去看那堂上人,开篇又启,是故事从头说。随手拈一块茶点,抛给横卧在桌边的一只幼犬。
                        “我或许不懂。但想起曾经学过一句‘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一直深以为然。后来我想,若以利字当头,就会完全颠覆了。”
                        “所以,无论王公或是百姓,其实到头来,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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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人皆善利,故雄于虎豹而启万物之灵,因而德亏,世所不避。”
                        世人制杯中的青黄茗汤,曾撷南山群翠之新芽,滋以四时朝露及雨霜未染时的无根之水,以彰崇质之高洁。然而百忧感之,百思感之,是以不闻贤达德济时乱,只有兵戈重复地激扬沸血的浊秽。
                        古事早已陈旧,他的耳侧是幼犬呜然欢吠,因探捉相戏,语气松快:
                        “今卫子州吁弑庸碌之君,兴师西向,固有私好,然其不必功成,旦守大祚,则卫或将兴。以一朝兵戈之勇,易国之平宁,较守成而日颓者,束袂视之,孰为争利,孰为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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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先涩苦而后回甘,故事承转之间,亦如这一盏茗汤。她听得有些倦了,转首去看那楼外天光,白茫一片灼人眼。无有风起,却忽然觉得如霜落一般的轻寒。
                        “无论何种境况,都少不了那一份民生凋敝之苦。可若易地而处,我大抵会愿意做那一把破立的刀。”
                        她设想了许多,往后种种起承转合。回首时,忽而想起什么,提壶将他的盏中斟满。开口时敛尽神色,如话家常一般的平静。
                        “兄长,我的弓越来越涩了。若你得空,带我去挑一把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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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一把破除积弊、横荡浊世的刀么?他戏弄幼犬的笑意忽而一滞,不曾在意料之外,可是听茶之趣也显得索然了。如同以万千私欲铸成的可憎之躯,望那生来就不应委屈周转的至贵至纯,竟惭于以最轻易的冠冕堂皇应和。仍旧是散漫的稍垂逗犬的目,他自嘲着这点卑心,又如往在常夜宴的觥筹之声中,稍扬着眉,嗤笑着世间事:
                        “是了,如是贤者,便不当枯煎。”
                        “劣弓本不禁用,先尽挑中意的暂用,我教人去觅匠人,春治角,夏治筋,制一把独属于你的良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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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醒木落下一声便惊得满堂彩,这人世间,有人做谱写故事的人,有人做故事里的一角。而她,情愿做个看客,于午后某时,在茶汤沸盈里听上一折。
                        “所以,且不必忧心。无论事或人,悉如流水,各自有各自的来处与去处。顺其自然便好”
                        幼犬亦渐而懒怠,一双澄澈又漆黑如豆的眼睛,半睁半阖,睡意惺忪。她忽而觉得,那么多捆缚于利欲之间的人,大抵还没有这一只幼犬来得自在痛快。闻言她便展颜一笑,语气里多少轻快愉悦
                        “兄长,还是你最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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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3楼2023-11-2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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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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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七月初五:高渠弥x祭望川
                          “现在不是二百年前了,祭愚山。嫡庶长幼,只适宜骗给自己听,野心没那么上不得台面。小如一城一池,也要折我百十将士,凭一句师出有名,郑师又由谁来填。自己的账都算不清,管什么天道人伦。”
                          “晋有崤函、楚有长江、齐得穆陵。而我四野平阔皆农田,无一险可据,一江可守。金角银边草肚皮,秦、晋、燕、齐、鲁、吴、越、楚,天下大势若此,若不能留子孙生机,恐怕枉做先人受香火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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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初七:高渠弥x姬雪朝
                          “秋意正浓,边声连角,中郎将却气定神闲、不动如山。”
                          “山在我身后,倚山而居,动则风摇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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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二:奚若蘅x祭望川
                          “一见钟情呢,倒确是辛苦父亲了。但若按此来说,你我先前可算兄弟,那我应也荒唐,这算不算另一般的相配?”
                          “我以为我如世人伪传,因龙阳之癖,尤喜鲜艳颜色如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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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三:姬云衣x姬垆月
                          “公主可愿替妾簪发?也了却五内愁肠,你我共赴一段佳话。”
                          “密姬早存留心,何必再问一句呢?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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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三:郑突x子靖希
                          “我今为使,与夷纵欲扣我也无名,况还有舅父在,不至遭难。”
                          “血脉之亲,夫妻之爱,我别无它愿,只是希望你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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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三:祭望川x郑突
                          “世冑之嗣而郑相之孙,祭愚山、祭走曹,焉空读史简,不知为君者谋和,而人臣愈忠烈,愈推其政,乃至两立,犹并称君子?”
                          “太子生就储君,所学御臣下以治国家,君伯言传身教,殊异诸臣。我恐太子不能见郎将才德,错失良将,亦恐郎将与太子结怨,君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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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十五:周狐x姬可衿
                          “郑东伐木声重,远至新郑,扰你清梦不好,明日院外让人植一梅林,我们就此闭门。待公子突来饮瓮下雪。咦,我看也是奇哉——这槛外的人尽求名利死,你倒一心许给这慢绿新生。”
                          “嗯…待兄长来饮瓮下雪时,罚他去集梅枝上的雪,亲自融水酿酒给你。”


                          IP属地:陕西14楼2023-11-2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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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七月初五:高渠弥x祭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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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难得一日薄阴,满营虎旗卷扬,冷铁是塞外涸雪,红缨是血上飞梅,却无需入画配雅兴。角声中齐阵四方,散阵仍要归。跨离白马抛绳缰,闻道祭愚山来了,并没差人去拿酒,入屋果见桌上一壶。看他一掌托玩,近步并询:“拿了什么?看看是真是赝。”一同立看墙上悬画,棕笔数道折四野,朱迹难辨新旧:“卫国立君一月,怕是案牍累连,无暇顾交他国。”低解护臂,转返案头去:“你说齐国在忙什么,也教我们仿效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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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望川
                            “郑国孤品。”
                            雕云雷刻禽兽,灿灿金杯,征戎时刀弑人首割发喷溅一管血,粘腻腻贴着那不甘瞪日的翻白双目滑落,惶惶枯日耀耀白光坠落原野,滚滚血海尽是残兵降臣,他抬眸疑惑。
                            “小袁夫人为何还没有恨得咬断你的脖子?”
                            拊掌家奴抬酒来,揭盖沽酒落壶汩汩空响,他等久惯看壁悬地图,垂首专注添满酒壶。
                            “卫公陈国血脉,此事陈国必不能忍受,况姜后抚养卫公,州吁庶子而已,以幼弑长,以臣弑君,天下诸国皆师出有名,齐国又岂会错过机会?纵是不能得国,卫国境里狠狠打一仗,毁城摧军,也够锉卫国锐气。”
                            他见奴不奉盏,忽而一笑。
                            “高决先,你莫不是想我二人共饮一壶?”
                            ·
                            高渠弥
                            日阴翳薄杯上金光,若非家奴洒扫净擦,怕已埋灰阁头了。不再望已死兽目,回观壁上连城:“那可小心些,摔坏要一条命来赔。不值得。”以命换杯不值得?是以此行兵不值得。耳收一问,两指压抵颈侧,滚热下隐有跳动:“你再恨商人后裔,现在又能如何?杀我一人,便要再杀千百个。我高渠弥再有力神通,也做不到一己夺戎城。”话停时凉风行过,随有泄笑凝冷:“只可惜,新郑尚有数几戎人,却杀不了我一个。”
                            自坐窗下桐木案前,身外树响婆娑,慢话如闲:“桓公要是周室显贵,还好说三分。区区一个陈国,齐国若当真古道侠义,不如共御卫国,得州吁感激涕零。倘公卿不和,卫军不力,教他们自行了断。届时陈国没讨好,不定还便宜楚国一道。”
                            长有一息,看他青袍立身,忽想祭相人虽老了,好在算谋高出头顶几丈远。“现在不是二百年前了,祭愚山。嫡庶长幼,只适宜骗给自己听,野心没那么上不得台面。小如一城一池,也要折我百十将士,凭一句师出有名,郑师又由谁来填。自己的账都算不清,管什么天道人伦。”
                            不守规矩方圆,背倚白墙,方有实笑对他:“莫非卫凛是王后所出,还要把他送回去。卫国不一定谢你,郑国却会要了你的命。”示奴分盏桌前:“以此饯行,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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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望川
                            “诸国入境夺城,你可听说过拱手退还城池而不插手国政的?卫非强齐,真走到请诸侯协助的地步,衰亡近在眼前,嗣后不过于诸国之间左右逢源、苟且求存而已。”
                            执壶添酒满杯,向他一推。望壁挂地图蜿蜒国境诸城如星点落平原。
                            “一城于我治下,则边境外推一城,若纳关隘险峰入境,则长驱入内、袭扰伤民少一分,且城有民有田,子孙参军,爷娘耕织缴银府衙,则郑能得人得银。军为民存,百十将士,数年安宁。”
                            他指崤函越长江,虚划一线过边地诸国。
                            “晋有崤函、楚有长江、齐得穆陵。而我四野平阔皆农田,无一险可据,一江可守。金角银边草肚皮,秦、晋、燕、齐、鲁、吴、越、楚,天下大势若此,若不能留子孙生机,恐怕枉做先人受香火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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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越身去拿新酿一泓,杯握掌间划空而回,无浇溅点余:“哪日账外躲闲,不定能抓你偷听。拿什么来赎?”算了罢,表妹性烈若此,哪日操剑登门,躲还是不躲?环见室内风空光朗,目捉他袖风扫诸野,静听且饮,留半杯展回:“还不是时候,祭愚山。我境内扩兵列马,诸国皆可见,而后需仍跛一足。前有宋商隐我境内,后来者尚未可知,农田千顷非为我食,还需换铁铜。彼时征戎尚考气序,粮草既断,剑戟再锈,拿什么打胜仗。”
                            胸载数年瞬息变局,剑下光影远胜雨前卷云,失一时失一世。反之如何?提前引弓,兔走马嘶。“世人都晓得卫国这笔糊涂账,政局二易不过早晚,自损气数又一番。倘卫土如今收我囊中,卫民不甘而滋事千里,卫臣密图犯我境内,哪位再与太子假以利害,郑国身上这把刀,就不仅是宋了。”瞥内院小奴行廊来,掌背抬挥以示,回与他说:“你我在这儿论子孙,可新郑内外,万民只活几十年。与谈大势,总得让他们见好处,最差不能坏。”松杯仰靠后壁,合目几舒肩背,如此就算歇了,抬眼又撞穿堂光:“午间吃饱了?烹一条鱼,算不算慢待。”
                            ·
                            祭望川
                            “州吁能于宴会杀公子完继位,也当是有些支持者,他那上大夫不就是他的铁杆?纵是易主也需稍待些时日。嗣后只看是质邢的公子承继,还是公子凛承继了。”
                            思宋诸商人事,垂目是飞溅血滴滚入泥土浸开褐色的痕,略多一想,忽然一笑。
                            “宋公如今着急的很,不若我们派使臣宋国假谈归还公子冯,借故观摩学习一番,他定是将美酒美食奉上,引我们好生观看宋国商业。”
                            他抿一口酒,酒糟淡香充盈一点发酵的酸,木桶陈酿渗入细微的苦涩,他蹙眉搁盏细看酒液颜色,指点鱼生归途。
                            “用秦国来的花椒烘干碾碎成粉末,和了盐撒在汝水垂钓的鲜鱼上,最好烤得鱼皮焦黄酥脆,内里软嫩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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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5楼2023-11-25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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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九月初七:高渠弥x姬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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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大约十年前,或者更早,又或晚一些——记不清了,这座国都每天都有人来了又去,多一具肉身白骨也无差。我得了父亲赠我的第二把剑,比第一把更锐、更狠、也更美。其实那几年我更喜欢用刀,看起来只是两手握住刀柄,劈下去,风和竹一起哭。可真正要驭一把刀,十几岁的我认为,必得贯注全身的气力,所以每一刀都不留余劲,每一击都要如第一刀。这是错的,气与器都要头脑去用,这要过两年我才能懂。
                              现在说回那把剑。我带着它去城西荷塘,已是第九个月,荷花都要枯尽了,老伯捞起残茎浮叶,水珠又将泥洗下去。我当然不是去斩荷花,这一等一的风雅或无聊,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待在这个没什么人来的地方,老伯与我熟,有时和我说几句话,给我闻一闻壶里的药。苦得要命。
                              那天不止我一个。一个女孩子走到荷塘边蹲下,拢住裙摆像拢一朵花,握树枝去勾一塘飘萍,没有目的,近岸又推回去。手势也是美的,握笔的一双手。后来在哪回宴上,我认出她,坐得那样端正安静,可是又如何,撑不起密国已作菟丝的脊椎。再后来饮她席酒,来人假祝真祷,都化入满庭的灯与红。对她是不是白?我不知道,总归不是黑,她原本就回不了家了。仍是一个九月,她已在这里生根,珊珊而来的一株荷,早一百天到来的雪,腹部隆出一个雪丘。“夫人。”我在荷塘边付礼,塘里的茎叶也随风弯折。“天转冷了,近来身体还如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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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雪朝
                              时间是一页遍布折痕的书简,总让人束手束脚地被锢禁在那方平薄而陋窄的罅隙里。一支笔的走势,即便再跋扈飞扬地绘描出游龙,这所有指点江山的品评,仍无可避免地在书简上扎根。——那么有谁能够逃出这低矮的时间呢?
                              不甘的、快活的、忧愤难平或执掌权柄的,众生一色,被岁月平等地威压着,直到病死生老把结语的注脚勘定。一生等候一个秋天。
                              一个残荷听雨时无比肃杀的秋天。
                              江山动荡的风雨也在时间的翻覆里滋生出来:掷地无声的沉重号角,已在倾覆的边沿跃跃以待了——
                              如是山雨倾颓的早秋,偶然相逢了往日难得的‘旧识’,温然相对的答语却总不肯少绕几回弯。
                              “秋意正浓,边声连角,中郎将却气定神闲、不动如山。”
                              我的眼睛越过他垂首弯折的脖颈,像看见名为时间的书简为他脊梁上牢牢钉住的刻痕与封章。
                              “有中郎将在,何人不是体顺心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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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古神半掌覆越山河图,只消攥住一城一池,数国将悉数坍塌,一同埋入无底裂谷。褶痕被风梳平,树生草长,千万年后复如初。一切未发生之前,尚要点烽火、送长雁,捎来无意书回的一封信。我想到她的母亲——我是说言夫人,相较之下实在无所愁虑,不必转圜乡土埋骨处。可只要言夫人想——她想吗?塘前秋光在眼中淡去,我看向亭立身前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想从她脸上觅得迹缕。没有。她与我谈山,我亦见秋里春山,梨花砌成她的裙色。“山在我身后,倚山而居,动则风摇水乱。”一点水声清微地响起,大概是什么落了,花或是叶,该是这样的声音吗?或若听错了,续出一点笑。“不可湿夫人衣裾。”
                              她的裙幔轻动,目色在我身后静默。我想,只站在这里看郑庭,似乎的确太大了,无需山堵海截,花木湖石都长栖久居,与人一起老去。树越老越高,一年青一年,人却越老越矮,时时奔向满头白发,最后手也像树皮,斑点烙成烧尽的星。郑庭真正的山,正在以这样趋老的手,弯腰去拔沙盘上的一柄旗,沙的血灌下去,还是陷出小小的一个涡,要人血来添。“真的不怕吗?”她的眼很清,我在其间映成两点,一左一右,天地间随时消解的身窍,此刻同时走近一步。“夫人这话,我听过许多遍,从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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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雪朝
                              摇动的荷——那些枯瘦而漂泊的长枝,弯折低垂着叫肥叶蛀空的脊骨,一方丰硕的果实,是另一方贫瘠的开端,生与死的轮回,总是在毁覆与新生中重塑。
                              花叶如此、国民亦如此。
                              将好的日光,还倾照在岸上,荷已收拢残败的遗骸,只等夏风吹又生。
                              “风摇水乱,皆是无根之物——”
                              权柄所掌、或是天下十方臣服的疆域,可能指点这无根之物湿溅的方向?裙角所没,又岂止此间风雨迟来时无辜的波及呢。
                              这内廷密密细织的滑缎,已被遍山满野的骤雨湿透了。
                              “为何要怕?”
                              身后家国、所念父母、未尽之愿,体味拥有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去国离家、父母远别、生无所愿,
                              ——是而难懂惧怕。
                              我的眼睛望向他,不知躲闪地笑着,“中郎将百转柔肠,才思量这些,我等愚讷,只知郑地安稳,仰赖如中郎将一般忠心不二的臣民。”
                              “难道,中郎将目所及处,是血海尸山——”迟钝的尾音,牵扯出一点不敬的戏言,“有民生多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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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云在天上斑驳脱落,露出一瓣太阳,于是有金芒洒进荷塘,又被深绿吞下去。那么塘底是什么景象?困顿难浮的金色萤火,静默消陨的璀璨,还是终年不变的寂暗,若四方内水是一只兽,沉睡睁眼也无差。无根的须不时漂摇,嵌成兽眼的血丝,证明它还在活。船擦身而过,桨伸进体肤,它的吟痛被称为天地之音。那年她将浮萍打捞,是否捞近了水的涸血残肢。我与她已知晓人会伤,会死,却不知水也会伤。水不会死,它的孩子会死,靠它而生的我们会死。是,为何要怕?风将她的声音送来,像浮在水上,那点水沫在阳光下顺流远去了。
                              水声依犹在耳,那个午风比老伯还衰残的秋日,我隔着一岸黄草看到她的侧脸,眼帘下凝缩一点黑,数年后终于明朗。原来她看人时是这样的,能够自如地说出那席话。若当时与她说话,她也会说得这么漂亮吗。“夫人绣口,为我着衣甚重。”那点笑意拓到另一双眼里就淡了,我对她摇头:“没有,夫人。”我第一次闻到血的味道,似乎是不小心划破手指。那味道很新,可若百十人同时流血,一并腐臭,就远非如此了。她乘车行过云月迢迢,万马千军的生与死,对她大不过一个语词,所以能这样轻松地说出。若说出的字也有味道,她与许多人都会明白,自己是多么干净,多么幸运,以够理智地断决万人性命。并非要谴责什么,持剑握弓的仍是我。三十二年秽雪落,我从地上拔起一把刀,锈沉少练,抛左麾自寻血洗。
                              “我目几寸,胸壑狭接,装不了那么多。”我从来不喜与谈民生,其运之艰,非我一人能铸。或若为人生来总艰,我尚要枕戈引马,食风行途。若我分一斛归田下,是否她与她的夫君、整个郑庭,也要再给我什么。风从我身后吹来,些余往前去,像吹动彼时那一角。而后风停了,那年的残影止息淡去,她的新裙始吹徵韵:“今日的风或许不会停了,一池零落,夫人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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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雪朝
                              “中郎将当得。”
                              这一句评,像轻而又轻的一叶舟,叫风波里摇荡的湖水一掀,倏忽间就远去了——水声把话吹散,我矮一矮身,悄悄与人作别。
                              岁过境迁,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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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6楼2023-11-25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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