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我的心房》
我在这里沉睡了很久，很久很久，我已经忘记多久了。直到有一天一只雪豹经过，打开了我的封印。
血崩将我俩困在山洞，它很焦急的要出去，我在一旁看着它刨雪。
我肯定是犯了错才被封印的，可是犯了什么错我忘了。我在那片虚空中待了太久，什么都忘了。
等外面的动静停止，我打开了山洞。雪豹立刻跳出去，回头冲我叫了一声，跑走了。
不用谢。我想说，但我说不出话。终于看到一点光，我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可我发现自己没有身体。
话说，那只雪豹的叫声好像充满敌意和恐惧。不应该啊，它怎么能看见我？
或者，它不是对着我叫的。我回头，看见一头熊。
它已经不是一头熊了，它是一块冰雕了。我感觉到它还有一点气息，我想，也许是想救它，可我的手穿过了它，还带走了它最后的生命。
我在山上待了挺久，期间又有过几次血崩。
后来我下山了，山下有个村庄，被暴雪埋了。这个村庄供奉一个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我觉得是。
这个村庄只剩下一个人了，其他人都埋在雪底。我从倒塌的石碑上找到我的名字——伽罗。
而他，我的最后一个信徒，我无法询问他叫什么名字。那天他看着地平线许久，然后走了，向着一个没有人烟的方向。他想离开这里，但他走错方向了。我跟着他走，走了没多久吧，他倒下了。
我看见一片雪花上好像写了什么东西。抬头，满天雪花拼出一行字：我是个罪人，但神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去拯救三个人——走投无路之人，穷凶极恶之人，一片苍茫之人。
我才不是罪人，我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不应该这样对一个罪人的，至少不应该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信徒死去。
不过正好，我没有身体，于是我变成了他。
你要去哪？我望着他一路的方向。
我带你去。

这就是我的来历，我告诉那个少年。
少年“哦”了一声，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
天已经暗了。“其他的故事我明天再讲给你吧？”我说。
他点了点头，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说：“明天见。”
这是座与世隔绝的岛，我躺在海洋随着浪飘到这里。那之前我在海上待了很久。
有一天我遇到一只会说话的鸟，他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飘荡，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去哪。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要我去拯救三个人：走投无路之人，穷凶极恶之人，一片苍茫之人。
前两个我已经完成了，可最后一个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鸟说，我应该找一块陆地待着，才有可能遇到我要找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刚从一个“食人”工厂逃出来，我在那没日没夜没假期干了两个季节啊！短时间我是不想回去人类的社会了。
鸟飞走了，我被一个少年从海水里捞出来，放在木筏上。他打我耳光叫我醒醒，可是这太阳晒的我太舒服了，我不想动，然后他咬了我，生生咬下来一块肉哇！
我惊了，遇见真的食人族了？于是我睁开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把我那块肉吐出来按回了我的伤口，然后把我丢下了筏子。
这德行还不如食人族呢！于是我愤恨的爬回木筏把少年推下了海，想看着他挣扎上来，我再一次次将他推下去，直到他沉了，我发觉他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出什么海！
不过谁出海划个小木筏？
我把他救回来，但他缓过来第一件事是结结实实打了我一顿。看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忍了。
打完我他又咬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正要出手，他趴在筏边开始呕吐。呵，神的肉是你可以吃的吗？
木筏突然撞到什么，翻了。我懒得管那个少年，将四肢展开呈“大”字继续漂，搁浅在这个小岛。少年也靠着木头爬上这个岛，瞪了我一眼走到别处。
“又不是我打翻你的木筏的。”我和他说。他没回话，一头栽倒在沙滩，我过去叫他，他不应。
我才不会干抽陌生人耳光这样失礼的事，但我发现他的体温很高。发烧了，或者脱水了，我看着自己的伤口觉得他要饿死的可能性更大。我大可以跳海离开这里，但是一只飞鱼觉得我不应该见死不救。
于是我把那条鱼烤了，成功救活了少年。
少年跟我道了声谢。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轻淡软绵，像一只猫。
他想再造一座木筏离开，但我们没有工具。反正没有事干，我便与他聊天。
“我来自一座雪山，有一只雪豹救了我，那里有一座村庄，但是没有人了。我一个人四处游荡。”我说。
“我来自一个孤儿院，那里有很多人，我们都是克隆人，为了给原身捐献脏器而诞生。我逃走了。”少年说。
“器—官 —贩—卖？”
我从前经历过这种事。我路过一片戈壁，遇到一个灰扑扑的小孩说自己迷了路，这里很危险，他很害怕，问我可不可以送他回家。我上了他的当，被抓起来挖了器官。
我不会死，他们也发现了，于是把我囚禁起来反复手术。有个光鲜艳丽的女人得了心脏病，她说世界上有很多她这样的人，他们不想s，所以杀s其他人，救活自己。
手术很痛，这群人真抠门到家了，多点麻醉都不给打。有个女孩也是被那个灰孩子骗来的，她隔着铁笼骂那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被打了一顿。
她的笼子就在我隔壁。半夜她跟我说，她可能快s了，但是她不想被挖掉内脏。那个女人来了，要带走她。我说，带我去吧，让她完整的s去吧。
他们答应了。
我被绑在手术台上，旁边的帘子拉开，有另一张手术台，绑着那个女孩。
他们没给她打麻醉，她s了，眼睛一直看着我，直到被拖走也没闭上。
那个灰孩子在一旁笑，说这女孩好丑。大人给他一颗糖，赶走了他。
我被关回笼子，我的身体快速长回原样，灰孩子在一旁看着我，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在一颗被雷劈开的芽形树上找到两个宝箱，树精灵说这两个宝箱一个装着亿万财富，一个装着不s之身，但一个人只能开一个宝箱。我选择了不s之身，那里还剩下一个宝箱。
他信了，跑出去，消失半月后满身伤痕回来，用铁棍打我，说我是骗子。我说是他做多了恶事，树精灵也躲着他。如果我是骗子，为什么我不会s。
他又信了，问我他该什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以s谢罪呗。他大叫我是疯子，跑开了。
又一次上手术台，有人急急忙忙闯进来说谁谁谁和谁谁谁还有谁谁谁移植我的器官后都s了，而且s的极惨。
我哈哈大笑。区区犯人当然享受不住我的身体。他们端起枪说要杀了我，可是我是神。
我记起那个女孩，她不知道有没有被好好安zang，不知道被埋在哪。我挣开绳子，他们的子弹连一点痛也不能让我感觉到。
因为我是神，我永生不s，也该所向披靡。
我早该这么做。
我踩着一地尸骨离开，又遇到那个灰孩子，趴在一颗很高的树上，祈

因为我是神，我永生不s，也该所向披靡。
我早该这么做。
我踩着一地尸骨离开，又遇到那个灰孩子，趴在一颗很高的树上，祈祷我别发现他。我用那个女人的手骨把他砸下来，看他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模样笑得停不下来。
我叫他爬回树上，不要下来，不然我会立刻杀了他。这次我说了实话，他信了。走没多远，我的身后落了一道雷，将那棵树劈开呈芽形。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被炸飞，落到我脚边。
行了，现在你也是“不s之身”了。我踢开他，继续流浪。
我将这故事讲给少年。我没有说假话，但他不相信我。不过他说：“我们算不上是人，我们是克隆人。”
“我的原身身患重病，只有我可以救他，但是他叫我离开，叫我去远离城市的地方活下去。”他说。
“如果他s了，你会伤心吗？”我问他。
“不会。”他说。
“那你会开心吗？”我问。
“不会。”他说。

他是人类，需要食物和淡水才能存活。食物好说，淡水去哪弄？
我看着天空，太阳明晃晃的。
喂，上帝，作为一个神明，我可以让这里下一场雨吧。
没有反应。
狗上帝！
听说人类没有水只能活三天，为了保住这个新朋友，我下海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点点威逼利诱拐来一群海龟。
我在电视上看过海龟船，也许能试试。但实践真的比想象困难的多。最后，我代替了海龟，背着少年，凭海鸟指出的方向游了一天一夜。
我怀疑他已经s了，因为他不和我说话。上岸后我发现他还活着，就是很虚弱。
没用的凡人，一点海水让他发烧了几天几夜。我找了群混混，打劫了钱带少年看医生。找了一个黑帮，凭言语艺术和两个拳头换来一间公寓。
“你想住在这吗？这里看上去不错。”我问少年。当然如果他不想，也得把病养好了我才能带他离开。
他觉得留在这也不是不可以，并且告诉我他的名字——小心。
什么东西，谁家好人给孩子取名叫小心？
他又跟我强调一遍，他是克隆人，不是人。
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找了份工作，为了防止报复，攒下钱第一件事是带他找了个新住所。不过呢，以绝后患，我还是给警c举报了那些人。
我觉得上帝应该时刻能看见我，于是我说：“如果你有一点点善心的话，帮我保护保护这个少年吧，他是我的朋友。”

好多好多年前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将军。她的梦想实现了。
我与她，还有两匹烈马，我们战无不胜。
后来她成亲，嫁给一个藩王，留我在她身边当个管事，我拒绝了。我不喜欢待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几年前她还和我说要一起浪迹天涯。
我独自出发，在外风生水起了十几年，再回到她的国家，这个国家已经衰败了很多。听说她的藩王丈夫故去了，她唯一的孩子幼时受到过什么刺激，一直呆呆傻傻。
听说因为那个痴呆的孩子，她的丈夫娶了别人，她失宠了一段时间，后来做什么救了那藩王一命。再后来那藩王s了，她的孩子也被害s，她又上了战场。
我从前那匹马在流浪中倒下了，她也没再骑过她那匹马，它在我离开的第二月被送了人。
成婚前她练了十多年刀枪，成婚后她绣了十多年绢花。我在战场上，几十把长枪下把她救走，士兵紧紧守着城门。
他们说：“丞相有令，要么胜，要么s。”
哇真的，给你们脸了！我带她冲破重围去了别处隐居。听说那天的城门守住了，反正我挑了个好天气翻进丞相府把那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揍了个半身不遂。
她说我不该这样，我的一时呈快可能毁掉那个国家。
我记得我打的是丞相不是皇上啊。
算了，毁了就毁了，我不在乎。但是她在乎。京城被攻陷的消息传来那天，她跳河了。
她留了封书信给我，她说她本是大将军之女，一生该为国家效命，却做了逃兵，对不起圣上，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夫君。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三十来岁的孤独无依的女人，满胸腹都是国家存亡。那个五十多岁的老丞相，却趁着战乱提高税收，无视满街的难民日日作乐。
我没捞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的s体，那时我们已经不在她的国家了。也许河流会带她回家。
我新买了匹马，去了更远的地方。

我和小心在这里的生活还不错，他也想找一份工作，但他没有学历，又不能和我一样干苦力。
我买了架吉他给他消遣，他弹了几个月“5323”，终于学会一首歌。我才知道他在孤儿院只学过做家务和砍柴，游戏和诗歌几乎没接触过。
但他做的饭真的挺好吃。于是我辞了工作，转卖盒饭和送快递。这样我就能经常陪着他，或者带他出去玩。
我们平平淡淡过了几年，某天他弹起了“6413”，和我说他写了一首歌给我。他弹，我听，这首歌有些悠扬，听着听着，我有些困。
弹着弹着，他哭了。雨水从窗户漏进来打湿地板，可我连他的脸都擦不干净。
上一次我看见别人哭还是一个不良求我给他留点车费。
我把窗户关上了，问小心：“怎么了吗？”
他说：“他s了。”
“谁？”
“我的原身。我感受到他s了。”
“你伤心吗？”我问他。他摇头说：“只是有点难过。”
难过，所以哭？我要怎么告诉他，看见他哭，我也很难过。
我从来没有哭过。
很久以前的地震废墟里有个小女孩问我疼不疼。我说，废话，我的腿断了，能不疼吗？
她问我如果那么疼为什么不哭。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说，我现在相信你是神了，因为神没有眼泪。
为什么？我问她。
她说，神没有心，不会痛，所以没有眼泪。
我告诉她，我的腿tm真的很痛！
现在，我的心也真的tm很痛。
我不知道怎么哄他，所以我抱紧了他，然后揉他的头发，吻他。
我告诉他，我永生不s，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闭上眼睛回应我的吻。我想起曾经有个男生拉着我在地上摆放蜡烛和玫瑰，他在烛光和花的中心对一个女生表白，他说了一堆诗歌一样的话，最后他们在祝福声中接吻。
我觉得我也应该给小心一个表白。

红玫瑰，白玫瑰，黄玫瑰，我不知道小心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我将它们在地上摆出图案，图案的中心留出一块空地。
这蜡烛有香味。我不知道小心喜欢什么气味，我放了闻上去比较甜但是不怎么浓郁的。
我把浅蓝色纱布蒙上小心的眼。细碎的灰色花边呈得他的脸秀色可餐。我偷偷与他说，小心，我想向你求婚。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你现在可以离开。
他说：“带我去吧。”
我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到那片空地，摘下他眼上的纱布，捧着花单膝跪在他面前。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什么颜色，什么香味。我问过他，他说喜欢我，喜欢和我相似的一切。
我摆放了满地的蓝玫瑰，但装戒指的捧花我选择了蓝色与紫色的勿忘我。
我觉得这花我应该留给自己。我是永生的神，他是脆弱的人，在我漫长的生命线中，他像一个细结，无法解开，但是太过短暂。
我才是那个可能会忘记对方的人，因为他们能记住和忘记东西太少了。
可我放不下这点私心，我希望他不会忘记我，像我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湮灭。
“我爱你，小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有人聚过来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小心看着戒指，看着花，最后看向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丽的物品，像一个黑洞要把我的魂魄都勾走。然后他笑了，把手伸给我。
“我愿意。”他说。

房梁上有一个男孩，像猫一样蹲在那，望着窗台。有一只白猫趴在窗台上晒太阳。
他们注意到我，白猫跳回屋子，男孩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责怪的意味。可很快，他有些玩味的看着我，跳下来绕着我走了一圈，说：“第二个。”
“什么第二个？”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二个神。”
男孩与我讲了好多事。他和我是不大一样的神，他其实是一只猫，因为他爱上了一只猫。
“可我看你是一个人啊。”
他说，在人类眼里，他是人类，在猫眼里，他是猫。
“可我不是人类。”
“对，你不是人类，但你选择了当一个人类，或者至今为止的经历让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在几千年前我也不是猫，但我爱上了一只猫，于是我把自己变成了猫。”
他看向白猫家的窗户，与我讲它们的爱恨纠缠。
“那只猫快s了。”我提醒他。
“我知道。”男孩语气平静如水，“我追寻它几个生世了，我会依旧爱它，失去它，寻找它，接着爱它。”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见到它第一眼我就决定要这么做。反正我的生命这样漫长，该有一个盼头，让我坚持留在这个世界。”
我告诉他上帝给我的任务：去拯救三个人——走投无路之人，穷凶极恶之人，一片苍茫之人。
他说他也有过这样的任务，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觉得完成任务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他问我。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让我回归神明的世界？
“如果那样，我还是留在这吧。当初我从那离开绝对有我的原因，不过我忘了，但现在我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他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喜欢待在城乡与山林。我总是无法适应时代变更，好像我只是在树洞里睡了一觉，起来这个世界就变了样。
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他们却活的那么匆忙。现在也是这样，突然有一天小心戴起了眼镜，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瘦弱禁不起风吹雨淋的小少年。
他依旧喜欢吉他，依旧喜欢唱歌，我也依旧喜欢他，可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时代变了，小心长大了，在我没能注意到的时间里。
在我突然发觉的时间里，那个吉他被靠在床头柜已经落了灰，我的爱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昏昏欲睡。
我坐到他身边摩挲他有些干枯的手，他看着我说：“奇怪，你好年轻。”
因为我是永生不s的啊。
他笑了，对我说：“谢谢。
“谢谢你收留我，包容我。”
“因为我爱你啊，这不需要感谢。”
我想起来我们的过往生活，平平淡淡。小心不爱笑，他的所有情感都用眼神表达，可那天他与我讲了好多话。
他甚至说谢谢我每次吵架都主动哄他。
我们吵过架吗？好像有过几次，我不会吵架，安静的听他骂我。我不会生气，我知道他在生气，因为我肯定做了错事。
有很多时候他坐在某个地方一声不吭，那时我会觉得很难受。我肯定做了错事，但我总意识不到我错在哪。
我抱着他，吻他，说尽我几千年学会的所有好话哄他。他开心了，我才会开心。
这一切是我自愿的，因为我爱他，爱是不需要感谢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个姑娘这样和我说，带我帮忙去捉j。
忙没帮上，我们撞见另一个人，她的爱人。一个星期后她们分手了，那个出g的女孩在她门口哭得喘不上气道歉，她至始至终没去出去看一眼。
晚上她拉我去街头买醉，她问我，你是神，可不可以消除我的记忆啊，我好难受。
我不可以。
我是神，我永生不s，我坚不可摧。可我没有一点法力，我无法帮她任何事，除了买单。
那天她哭着对我说，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现在我站在我的爱人的墓前，我想我也不会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我很难受，可我没有眼泪。神是没有心的，神是不会痛的，我是没有眼泪的。
所有人都散了，我一个人站在那块石头前。好多年前我在一块石头上得到我的名字，现在的这块石头上刻了我爱人的名字。
我想，也许“伽罗”不是我的名字，是谁的爱人的。
我想，也许我不是一个神，而是个疯子。
我想了好多好多，但我什么也想不明白。最后我对天空大喊：“去尼ma的神，老子不当了！”
然后我挖开了那块木板，躺到我爱人身边，这个脆弱的人没有我指不定生多少病。
而孤独的我没了他绝对会失心疯。
我盖上木板，留自己和小心在这块有些狭隘的空间。没关系，正好我们紧紧依偎着对方。
我听见雨声，和泥水被冲下坑里的声音。
我决定睡一个长觉，躲避这段孤独时光。就像很久以前在树洞里那样。

“我叫伽罗。”我告诉我的新邻居，和她可爱的孩子，“有空可以来我家玩哦。”
那个可爱的孩子打量着我，他妈妈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和大哥哥打个招呼吧。”
“我叫小心。”他的声音很好听，软软奶奶的，像一只猫。
几年后他问我为什么喜欢上他，我就是这么说的：“你的声音很好听，软软奶奶的，像一只猫。”
“那你又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呢？”我问他。
他说：“不知道，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好奇怪。”
“不奇怪，肯定是我的爱太过浓郁，感染了你。”
他白我一眼，过了一会却点了点头，小声嘀咕：“可能是吧。”
他端起吉他，说他学会一首歌要弹给我听。一张纸条从琴箱掉出来，被他捡起。他调皮的不肯还我，要我念给他听。
好好，本来也是写给你的。
“我会一遍遍遇见你，爱上你，失去你。结局不会因为我对你的爱而改变。
但是，如果下一次与你相遇，我知道我们无法控制依然会相爱。
所以我不再害怕分别，而是期待相遇。
欢迎来到我的心房，小心。”

《既定程序》
电源启动，他睁开眼睛。“你好，我叫小心。”他说。
“你好，我叫伽罗。”面前的男人说。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还是伽罗先移开了眼。“晚餐你想吃什么？”伽罗问。
“都可以。”小心说完，坐上沙发。伽罗去了厨房，没一会端了两盘沙拉坐到小心身边，按开电视。
电视播放的是一部有些老旧的爱情电影，正演到失去挚爱的主角痛不欲生想要殉情，亲朋好友一番劝阻终于让他放弃轻生，决定带着爱人的那一份生命和希望好好活下去。
电影的最后，主角放下过去开启了新的恋情，伽罗听着片尾曲收拾干净厨房，从房间里拿出两套睡衣。“小心，一起洗澡吗？”
小心摇头。
“好吧。”
晚上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伽罗欲言又止总想说些什么，小心翻过身钻进了伽罗的怀里：“我想你。”
“什么？”伽罗没听清。小心也不再说话，快要睡着时感觉到伽罗抱紧了自己。
“我好想你。”伽罗说。
伽罗与小心相识在学生时代，俗套的校霸与学霸的故事。小心的父母很不接受伽罗，按他们的话说，难道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吗，偏偏喜欢上这个男混球？
小心一向乖巧，为了伽罗第一次与父母争吵，父母扭不动他，就随他开心了。
那时的二人太年轻，不知道这只是苦难的开始。
他们经历了好多事，分开过，又和好，困难一重又一重，没完没了，伽罗先厌倦了。
冷暴力是他想到的最体面的方法。
可他知道小心不会离开他，即使暴力从精神上升到肉体。
小心有一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姐姐，所以他养成了一个沉默爱逞强的性子。他在成长中不断的被否认，于是成为一个没有菱角的水球。
有天伽罗说要带他看不一样的世界，那是他们相爱的开始。
有天伽罗说自己倦了，小心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当伽罗找到他说后悔了，小心只思考了一会就答应复合。他像个机器人，麻木的执行指令。
直到有一天小心的姐姐来了，她只说了一句：“爸妈想你了，跟我回去。”他们太知道怎么摆布小心了。
那是小心第二次违抗“指令”。几天后小心的父母下了最后通牒，所谓的真爱和真实的亲人二选一，小心选了前者。
他赌错了，错的不要太彻底。
天台上伽罗与他解释，自己和那个女孩的事只是喝醉了犯的错，“小心，我错了，我一定改。回来吧。”
小心问他还记不记得向自己告白时说的话。
“你说做我的太阳，守护我一辈子。
太阳啊，当然是慷慨的，你有无数向日葵。”
那是小心第三次违抗“指令”。

虽然是仿生机械人，小心的生活习性基本与常人无异。伽罗也常常忘了自己面前不过是个替身，每个午夜他爬起来给小心充电时总觉得疲惫。
很多年了。拥有小心时，他是个放荡少年，现在他是个沉稳的男人了。
白天他要工作，留小心一个人在家里他总是不放心，一下班他就直奔家去。他是个爱玩的人，无论年纪，从前他会为自己找借口，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什么的，现在他知道了什么是责任心。
小心总坐在门口，伽罗一开门他就说：“你回来了。”然后去沙发上坐着等开饭。
记忆里小心除了魔方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十七岁生日伽罗送给过他一个魔方，他离开后伽罗一直收藏着。现在伽罗把它找了出来给小心，小心摆弄了两下放到茶几再没动过。
“你不喜欢吗？”伽罗问。
“它太松了，不好玩。”小心说。想来是被从前的小心玩过太多次磨损了。
“我明天给你买个新的。”伽罗说。
“哦。”
“晚上吃火锅吗？”
“都可以。”
“今晚可以一起洗澡吗？”
“不要。”
“给你养只猫好不好。”
上班时伽罗总忍不住从监控看小心在干嘛。
早上伽罗走了，小心坐在阳台上目送，半上午太阳暖洋洋的，小心抱一张毯子到阳台睡觉，如果阴雨天，他就在沙发上睡觉。下午醒了，冰箱里随便找点东西吃，然后坐到门口等伽罗回家。
记忆里小心收留过一只流浪猫，因为没有时间照顾，最后肠道感染死了。
“你看这个，这只猫挺好看的，听说不怎么挑食，很好养。”伽罗翻着网页挑选着，小心冷冰冰来了一句：“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猫。”
“不喜欢吗？”
小心不说话。
记忆里小心不喜欢说话，但他不冷漠。伽罗一遍遍检查着程序，没有问题。他自认为是很了解小心的，这份编程在他看来一定能完美的呈现小心，可小心不是这样的。
哪里出了错？他一遍一遍的翻看。也许是因为记忆程序？他花了好多时间制作了一份八年的记忆，从二人的相识到彻底分裂，几乎每一秒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除了最后四十八小时的记忆，那是伽罗为了自己的私心编程的二人破镜重圆的甜蜜。
连上充电器，伽罗把小心抱回怀里。他试图催眠自己，小心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弥补了错误，小心原谅了自己。
但他心里总是强烈的不安，他感觉自己在抓一团水，可是水怎么抓的住。他用手抓，水从指缝流走，他用玻璃瓶抓，看上去好像将水困的严严实实了，可是随着时间，水一点点蒸发。
他抓不住他，留不住他，跪地哀嚎。
然后他醒了，小心就在他的眼前，他们的睫毛都快要戳到对方。“你做噩梦了？”小心问。
“嗯。现在没事了。”伽罗紧紧抱住小心，只有这时候他能感觉到小心实实实在在的存在。
即使只是一个机械人，一个替身。
他需要这份慰籍，才不至于像电影一样寻死觅活。何况没有人会来劝说他。这不算是他的主意，他的爱人曾经就是研究仿生人编程的。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小心？”
小心不说话。
“我爱你，小心。”他低头找到小心的唇吻上去，却没看见小心眼里一闪而过的哀伤。
“你撒谎。”

虽然是仿生机械人，小心的生活习性基本与常人无异。伽罗也常常忘了自己面前不过是个替身，每个午夜他爬起来给小心充电时总觉得疲惫。
很多年了。拥有小心时，他是个放荡少年，现在他是个沉稳的男人了。
白天他要工作，留小心一个人在家里他总是不放心，一下班他就直奔家去。他是个爱玩的人，无论年纪，从前他会为自己找借口，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什么的，现在他知道了什么是责任心。
小心总坐在门口，伽罗一开门他就说：“你回来了。”然后去沙发上坐着等开饭。
记忆里小心除了魔方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十七岁生日伽罗送给过他一个魔方，他离开后伽罗一直收藏着。现在伽罗把它找了出来给小心，小心摆弄了两下放到茶几再没动过。
“你不喜欢吗？”伽罗问。
“它太松了，不好玩。”小心说。想来是被从前的小心玩过太多次磨损了。
“我明天给你买个新的。”伽罗说。
“哦。”
“晚上吃火锅吗？”
“都可以。”
“今晚可以一起洗澡吗？”
“不要。”
“给你养只猫好不好。”
上班时伽罗总忍不住从监控看小心在干嘛。
早上伽罗走了，小心坐在阳台上目送，半上午太阳暖洋洋的，小心抱一张毯子到阳台睡觉，如果阴雨天，他就在沙发上睡觉。下午醒了，冰箱里随便找点东西吃，然后坐到门口等伽罗回家。
记忆里小心收留过一只流浪猫，因为没有时间照顾，最后肠道感染死了。
“你看这个，这只猫挺好看的，听说不怎么挑食，很好养。”伽罗翻着网页挑选着，小心冷冰冰来了一句：“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猫。”
“不喜欢吗？”
小心不说话。
记忆里小心不喜欢说话，但他不冷漠。伽罗一遍遍检查着程序，没有问题。他自认为是很了解小心的，这份编程在他看来一定能完美的呈现小心，可小心不是这样的。
哪里出了错？他一遍一遍的翻看。也许是因为记忆程序？他花了好多时间制作了一份八年的记忆，从二人的相识到彻底分裂，几乎每一秒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除了最后四十八小时的记忆，那是伽罗为了自己的私心编程的二人破镜重圆的甜蜜。
连上充电器，伽罗把小心抱回怀里。他试图催眠自己，小心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弥补了错误，小心原谅了自己。
但他心里总是强烈的不安，他感觉自己在抓一团水，可是水怎么抓的住。他用手抓，水从指缝流走，他用玻璃瓶抓，看上去好像将水困的严严实实了，可是随着时间，水一点点蒸发。
他抓不住他，留不住他，跪地哀嚎。
然后他醒了，小心就在他的眼前，他们的睫毛都快要戳到对方。“你做噩梦了？”小心问。
“嗯。现在没事了。”伽罗紧紧抱住小心，只有这时候他能感觉到小心实实实在在的存在。
即使只是一个机械人，一个替身。
他需要这份慰籍，才不至于像电影一样寻死觅活。何况没有人会来劝说他。这不算是他的主意，他的爱人曾经就是研究仿生人编程的。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小心？”
小心不说话。
“我爱你，小心。”他低头找到小心的唇吻上去，却没看见小心眼里一闪而过的哀伤。
“你撒谎。”

这天下班回到家，小心没有守在门口，而是蹲在阳台上逗一只猫。
“它来阳台躲雨。”小心对伽罗说，“我们收留它吧。”
很多年前，人类小心在一个屋檐下遇到一只流浪猫，那猫又丑又脏，被小心抱回家。“它和我一起躲雨，我们收留它吧？”那时的小心说。那时伽罗答应了，但他一点也不喜欢猫，或者他觉得养宠物根本就浪费时间，他从没有帮小心照顾过那只猫一秒。
现在替身小心对他说出一样的话，伽罗听着竟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好，我去……我去买笼子，猫粮，猫砂……”
“不要笼子。”小心说，“你该给它买张床。”
“啊……好，买床。”
“还有小零食，小玩具，薄荷草什么的……”
“好，好……”伽罗掏出手机写了一页备忘录出了门，倒车雷达“滴滴滴”的提示音好像把他叫醒了。
养猫？那小心离开后这猫该怎么办？
不对，既然要养猫，大概率他不会再离开了对吧。于是伽罗喜滋滋买了一后备箱的东西，费好大劲搬上楼，开门。“我回来啦，小心！”
小心说：“它跑了。它好像是对面人家养的。”
这样啊……“没关系，小心，我们可以买一只猫……”
“不要。”小心打断他，又坐到沙发上去。
伽罗连鞋都没换，和一堆宠物用品堵在门口，他觉得恼火，又不敢释放。闷着气做了晚饭，收拾碗筷，安排小心洗漱，照顾小心睡熟过去，他站到阳台抽烟。
第二天还是温柔的叫小心起床，临上班前他又问了一遍：“要不要给你买只猫，看你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吧？”
小心说想出门，伽罗拒绝。“那你是觉得买只猫和我一起困在这个大笼子里我会开心了？”小心问。
伽罗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逃跑似的出了门。停车场门口他遇见昨天那只猫从垃圾桶里跳出来。
它分明就是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