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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晨家与夜家,是灵界最为显赫的两大家族,拥有着仅次于皇族的地位与尊崇,若是他们联手足以撼动整个灵界,动摇灵帝的统治。
然而自皇朝初建,他们便是势同水火的累世宿敌,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那份植入血脉的仇怨却代代相传,经久未散。
让世人惊诧不解的是,夜家家主的独生女儿——夜阑居然要嫁入晨家,成为晨家家主晨枫的妻子,整个晨家的女主人。
街道上浩浩荡荡不见边际的迎亲队伍向所有人证实这并非虚幻,直到有略知内情的人简要诉说缘由才解了疑惑,原来是灵帝不忍见两家因相互仇视,导致争斗不息,伤亡不断,从中协调斡旋,而两家家主也有消弭仇怨之心,才最终达成了这桩联姻。
外面锣鼓喧天,声势浩大,夜阑坐在花轿之中,心情被搅扰得难以平复,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挥手扯下盖头,看着摆动的轿帘,心中盘算着何时,用何种方法才能离开晨家。
前面骑着马的晨枫也是不甚自然,表情淡淡的,甚至是漠然,完全没有半分喜悦。
好在一路走来倒是顺畅无碍,长长的队伍进入晨家,按照既定的礼仪,两个人拜过天地,夜阑守于新房之中,而晨枫在外迎送宾客。只不过所有人均是知晓实情,走过场而已,并没有真正的热闹喧嚣,甚至让人觉得不适。
房内的夜阑,在所有人离去后,便动手掀了盖头,然后闭目侧卧,养精蓄锐,等待晨枫,等待进入晨家后第一场大仗。
出乎预料地,一声“吱呀”,房门被缓缓打开。
算算时间,不应该是晨枫,难道是有晨家人来与她为难?
夜阑当即翻身而起,眼睛睁得斗大。然而,当看到那人关门的背影,她的身体又立即放松下来。哪怕还看不到他的脸,仅凭那熟悉的气息,也足以判断出来人是谁。此时此地,由不得她半分迟疑,忙向那人奔去。
那人也向房内走了几步,冷凛的目光已然变得温暖起来。
夜阑忙冲过来:“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晨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方,若被发现了很危险,快回去。”
说完,也不待来人说话,推着他,想要将他推出房间。
听到这一边串的问话,来人倒是并不在乎,自然地露出一抹浅笑:“晨家又如何,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跟我走。”
可是,当他拉起夜阑的手要,要带她一起走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动,他疑惑地回过头来:“阑儿,你怎么了?”
夜阑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走,你快走,这里不安全。”
说完,她便将来人推向房门,而那个人固如磐石,一动不动,凝着眉头:“为什么?你明明不想嫁,怎么去了趟夜家就改变主意了?”
时间紧迫,夜阑本不想浪费时间,可是她自知,以他的性子,若是不说清楚,他是一定不肯离开的:“我进晨家,也算是还了夜家的生养之恩,从此便与夜家再无关系。”
“他们逼你?”微微思索了刹那,他再一次拉起夜阑要向外走,“不行,我不能让你留下来。”
“铭骁,别闹了。”夜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铭骁不解,同时又带着几分委屈地看着夜阑。
原本瞒着他就是不希望他来捣乱,没想到他还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赶来了,夜阑只得详细地解释一番:“他们没有逼我,我是自愿的,我……”
“自愿?为什么?”铭骁急着问道。
明明她正要说,却被他打断了,她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夜家总是对我有生养之恩,欠下的债总要还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没有歉疚地离开。”
铭骁听不明白她的话,正要再一次开口,她忙伸出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然后继续说道:“在夜家,我的身份尴尬,夜家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留下。而这次也许就是一个机会,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想办法离开,从此与夜家、晨家再无关系。”
听到这里,铭骁似乎明白了,点了点头,但立即又摇了摇头:“可是你在晨家,我不放心。婚礼已经完成了,你现在就和我走。”
说着他便去拉夜阑。
他可以不顾后果,夜阑却不能:“现在还不行,两家联姻,又是灵帝赐婚,如果我在这个时间失踪,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必须等我制造一个能够合理消失的假象后才可以。“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等?你总是想那么多,你走了,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灵帝赠婚……”铭骁冷哼一声,“谁知道灵帝又安的什么心?不行,我绝不能让你留在这,今天我必须带你走。”
说完,他强行拉起夜阑就要往外走。
“铭骁,你放手。”夜阑一边用力掰开他的手,一边低呼着。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强迫她,铭骁略有迟疑,不过转念间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阑儿,只有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若是再争执下去,很快便会被发现,若是跟他走,会有什么后果也可以预见,夜阑心中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
两相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两个人齐齐停下动作看向那里。
开门人他们都不认得,但那一身刺眼的红色喜服却在无言地向他们告知他的身份——晨枫,晨家家主,也是夜阑刚刚拜了堂的夫婿。
三个人,六目相对,刹那的惊慌过后,夜阑忙挡在铭骁身前,直面晨枫:“我们的事与他无关,放他走。”
夜阑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铭骁自然不肯,双目寒光立现,直刺向晨枫:“今天我必须带阑儿走。”
晨枫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他反身关门,似乎并不想将事情张扬出去,想来也是,堂堂晨家家主,新婚之夜,新娘居然要与别人私奔,传出去的确不好听。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一对男女,微微叹了一口气:“答应这门婚事,本是想要化解两家多年的恩怨,拆散了你们一对有情人,实非我所愿。但事已至此,今夜无论如何夜小姐都不能离开。”
“这件事还由不得你。”铭骁闻言立即便发作。
一旁的夜阑忙拉住了他:“先把事情说清楚再做定夺。”
然后,她又看向晨枫,稍作思考后:“我与晨家主并不相识,想必晨家主只是不想让事情传出去坏了联姻的事,这点晨家主可以放心,我既然答应进晨家,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留下一个烂摊子。但他必须离开,否则新婚之夜有人闯进新房,传出去只怕会让晨家主的打算落空。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晨家主当做没有看到他,让他悄然离开,所有的一切才能风平浪静,不知晨家主意下如何?”
原本晨枫并未过于留意夜阑,但是在她说出这一番暗含威胁的话后,他不得不细细打量起夜阑,不过他也知道这样不妥,很快便收起了探究的目光,脸色重新变得平静:“我无心毁人姻缘,只是你我名分已定,恐怕要暂时委屈夜小姐留在晨家,与我做一对挂名夫妻,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想办法助你抽身而去。”
对于这样的答案,已经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离开只能靠自己,如今有了晨家家主做帮手,一切就容易得多了。连日来积于心中的郁结终于可以舒缓,夜阑暗中长吁出一口气,看向晨枫的目光瞬间友善了许多。
一旁的铭骁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一把拉起夜阑:“我说过,今夜我一定要带阑儿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晨枫给出的已经是最完美的方案,既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伤了两家颜面,已经是最大善意。若是一定要强行离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熟知铭骁禀性的夜阑忙对他施压:“晨家主已经说了,会还我自由,你又何必急在一时,我绝不会让你再闹下去。”
铭骁哪里肯轻易罢休,伸手指向晨枫:“别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谁知道肚子里有多少阴谋诡计,把你自己留在这个虎狼窝我怎么能放心?”
夜阑忙看向晨枫,见他似乎并未动怒,这才继续劝说铭骁:“不会的,他没有理由说谎。这里是晨家,只要他一声令下,不但可以要了你的命,也可以让夜家颜面扫地,可是他并没有,反而要帮忙掩盖。如果你再冥顽不灵,坏了大事,我真的不理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铭骁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心有不甘地看着晨枫,目光中敌意毫无掩饰。
夜阑怕他这个样子会激怒晨枫,忙将铭骁拉到门口,虽然远处因婚礼的喧闹没有停歇,好在此处倒是一派平静安宁。门外悄无气息,确定无人后夜阑忙开门,然后一把强行将铭骁推了出去:“快走,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铭骁站在门外,依旧态度坚决,不肯改口:“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你……”夜阑一时气急语塞,但稍稍停顿后又继续说道,“你是想将人引来,毁了我的清誉吗?”
然而,铭骁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扒着房门:“我不走怎么扯到你的清誉上了?”
“哪怕这个婚礼是假的,在世人间中我都已经嫁入晨家,新婚之夜,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男子要带着新娘离开,外界会怎么传?”夜阑边说着,边将铭骁的手从房门上扯下去,“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什么恶意的猜想都会对着我来,我还有清誉吗?”
“我……”铭骁根本答不上来,但是又不想离开,只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宁愿让自己变成一尊雕像。
夜阑也是不客气,理也不理他,便要关上房门,铭骁一见忙伸手阻拦:“你干什么?”
“我不认识你。”夜阑冷着脸,看也不看铭骁,面无表情地扔出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铭骁咽了咽口水,正犹豫着不知应该说什么,夜阑却用将把他向后推了一把,然后快速将门关上。
被这样对待,铭骁第一反应便是去敲门,然而握紧的拳头在将要撞上门板时,又缓缓下垂,指间也慢慢与掌心分开,最后只能撇撇嘴,无奈地投身于黑夜之中。
至于夜阑,似乎真的不再理会铭骁,而是一脸正色地走到晨枫面前。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感觉到眼中的探究,晨枫问着。
夜阑摇了摇头:“没有,我相信你。毕竟你顶着晨家内部的巨大压力同意这门亲事,给我的又是晨家女主人的名分,可见是真心诚意的想让两家和平相处,自然也不想生出事端破坏联姻。我好奇的是,你撞到这种事,居然可以如此平淡。”
“平淡?”晨枫的确平静得出人意料,他反问夜阑,“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反应?”
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夜阑索性便不回答,嘴角微微一翘自嘲道:“晨家主乃是人中之杰,所思所想定非常人可及,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哪里能猜透晨家主的心思?”
“晨家并非寻常之处,无论他是什么人,都不要有下次,否则我只会公事公办,绝不会像今天一样任由他安然离去。”晨枫本就无意为难夜阑,见她不想回答,也没有再揪着不放。
果然,对于今夜的不速之客,晨枫还是有几分介怀的,只不过不是因为夜阑,而是因为铭骁居然悄无声息地闯入晨家内宅。听着满含威胁的话,夜阑没有说话,她知道铭骁一定会再来,只不过晨家高手如云,今天只是一时侥幸,下次见到他要多叮嘱一番。
看着夜阑低头微思,晨枫只当他的话她已经听了进去,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明天我会让人来,若是有什么不满意或不足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
“多谢。”晨枫的反应是夜阑从未预料过的好,这一声谢乃是发自内心。
已经挪了两步的晨枫微微侧身,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没想到夜小姐与令尊居然如此相像。”
闻听此话,夜阑的眼中先是一怔,然后瞬间染上了冰霜,语气也变得生硬,如同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便乌云密布,坠下无数的雨滴:“晨家主并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我与他并不像。”
很明显,他说的她不喜欢听,这样的态度晨枫倒不在意:“我走了,你自便。”
说完,晨枫便再不耽误,径直向外走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夜阑长吐出一口气。自从婚事敲定,她便没睡过好觉,今天终于可以安心了,至于其他事情,容后再思吧。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只是许久之后,黑暗中的某处有一道人影突然窜出,然后悄然离去。
也不知是晨枫时间掐得准,吩咐来晚一些,还是晨家人有意怠慢她这个夜家大小姐,派来的人日近午时才来到新房,不过这些夜阑并没有放在心上。
意外的是,本以为只是一般的下人,没想到居然是晨枫的表妹季语桐。晨枫父母早亡,又是独子,这个表妹与他甚是亲近,晨家内宅一向由她打理,可以说虽然夜阑现在顶着晨家家主夫人的头衔,但是实际上季语桐才是那个真正掌握着晨家内宅大权的人。
据外界传言,晨枫与季语桐关系十分亲密,也不知昨夜的事,晨枫是否告诉了她。
既来之,则安之,晨家也是世家,应该不至于初次相见便处处针对,令夜阑在大庭广众下难堪,反显得晨家的心胸狭隘,不如坦然面对。
季语桐出乎意料的客气,不仅没有敌意,对待夜阑更像是主人对客人一般:“夜小姐,你初来乍到,不知可有不如意的地方?如果有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快吩咐下去做出改动。若是日后这宅中有谁怠慢了夜小姐,也不必隐瞒,切不可让他们失了礼数。”
她语调平静,不见波澜,话中却处处显示着主人的地位,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情况未明,夜阑也不好做出明显的反应,只是虚应着:“这里一应俱全,暂时也看不出还缺什么,若是日后想到了,倒是要劳烦季小姐了。”
“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何谈劳烦?只是表哥身为一家之主,加之家中琐事繁多,他住在原来的地方更方便些,往后夜小姐也没有多少机会与他碰面。”季语桐也不费话,直言不讳地开口,“晨夜两家一向不睦,夜小姐却也不必介怀,我与表哥不会任由他人无事生非。”
前面的话夜阑没有放在心上,后面的却暖人心肺,无论季语桐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得不让她心生好感。一个夜家人在晨家,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她是早有所料的,只要晨家人做得不过分已经算是奢求,和平相处甚至都不曾是她的设想。
夜阑内心的防备微微一松,淡淡浅笑:“我心中对于两家之事早有计较,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只是身处晨家,有些事情我也只能尽量躲着点。”
季语桐的目光似乎柔和了几分,刚刚是没有波澜的湖面,现在倒似带了几分暖意的春水:“晨家一向公平对待每一个人,无论是谁,只要没有做出危害晨家的事,晨家便不会为难他。”
好一副当家者的风范,既暗示了不会让人有意为难夜阑,同时也告诫她,不要做出对晨家不利的事情。除了嫁过来,夜家没有再对夜阑有其他要求,看样子,只要隐忍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而晨枫也有承诺,会适时让她脱身,想必一家家主不会随意妄言,剩下的便只是安心等待。


IP属地:吉林1楼2023-08-09 11:39回复
    第二章
    说来倒是十分巧合,夜阑与晨枫的新房处于依澜轩内,名字是许多年前留下的,与夜阑之名没有任何关联。不知从前的依澜轩是何种模样,如今倒是冷清得很,不过也正合了夜阑的意,她不想引人注意,只希望可以早些脱身,自由自在地游于山水之间。
    夜阑向季语桐提出了一个请求,只派一个丫环给她就可以。这个要求正解了季语桐的难题,毕竟晨家与夜家是世仇,像晨枫与季语桐一般能够不敌视夜阑的只是极少数,若派来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不情愿者借机挑起是非。可是,夜阑是夜家家主的独生女儿,此时的身份更是晨家的家主夫人,若是派去的人少了,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诟病,如今既是夜阑主动提出,责任不在晨家,可避免不少麻烦。
    不知是不是怕夜阑反悔,季语桐很快便派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夜阑也不介意,坐在那里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做什么的?”
    一直低着头的小丫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马上又低下了头:“我……我叫小雨,我原来是在厨房帮忙的……粗使丫头。”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不好听,中间停顿了下,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我那么吓人吗?你连看都不敢看?”看得出小雨害羞性生,夜阑有意逗她。
    小雨忙抬起头来,慌乱地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
    说到这里,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只说了几个字,然后又懊悔地低下头。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夜阑放下心来,单纯质朴又胆小,看来季语桐真的只是派了一个丫环给她,而不是监视她的人。她笑着对小雨招招手:“过来坐吧。”
    小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夜阑,又不敢开口问,只能呆呆地站在那。
    “来,坐那吧。”夜阑又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她旁边的凳子。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小雨走了两步,又突然间停了下来:“夫人,我只是个丫环……还是站着回话吧。”
    夜阑先是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她知道,这种尊卑观念不是一时间就可以改变的,装出十分感慨的样子:“我是在夜家别院长大的,在那里虽然我和大家名义上是主仆,但是平日里可没那些让人烦心的规矩,有几位年长者,我更是一直当作长辈看待,亲近得很。可惜现在进了晨家,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绑着了。”
    听到这里,小雨站在那想了又想,好一会儿,才迈开沉重的步子,坐到了夜阑指定的凳子上,背挺得直直的,十分拘谨。
    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让人改变的,夜阑温和地询问了小雨的身事。原来她并不是晨家人,自幼便父母双亡,是晨家觉得可怜,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
    “夜家与晨家是世仇,我是夜家人,你会讨厌,甚至恨我吗?”小雨似乎并不在意夜阑的出身,但夜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小雨对于这个问题十分意外,微微愣了一下,“可是你现在是夫人啊。”
    看她这个样子,夜阑也不想对她说太多复杂的事情:“以后别叫我夫人,叫我小姐吧。”
    “可是,你明明……是夫人啊。”经过一番谈话,小雨没有那么怕夜阑了,壮着胆子问了句。
    夜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听着不习惯,记得那样叫就可以了,你们家主也是同意的。”
    小雨想了想,十分乖巧地用力点头,仿佛夜阑说的话已经深深刻入了她脑中一般:“嗯,我知道了。”
    该说得都说得差不多后,小雨壮着胆子怯生生地问道:“夫……小姐,我,我在这里要干些什么啊?”
    她这一问,倒让夜阑一愣,才想起她以前一直在厨房帮忙,大概是真的不懂吧,不过面对这个年纪小,又心思单纯的孩子,夜阑也不是真的把她当作丫环,随口回答着:“你自己决定,觉得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不做好了。”
    小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张着嘴巴,有些不信地看着夜阑。
    “不过有一点,一日三餐你要帮我取。”夜阑补充道。
    在厨房帮忙时,工作虽然不是繁重,但闲下来的时间总是不多的,现在面对夜阑的要求,小雨有些无措地点着头,然后猛然想起时间已经不早:“我现在去取晚餐。”
    夜阑点头:“去吧。”
    没过多久小雨便带着食盒回来了,打开盖子,正要将里面的饭菜端出,夜阑也起身把手伸了过去,小雨不解:“小姐,你要做什么?”
    “把饭菜拿出来吃饭啊。”夜阑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已经打破了小雨故有的观念:“可……可你是小姐啊,我是丫环,这些都应该是我做的。”
    夜阑在她头上轻敲了下:“把你脑子里那些尊卑的想法抛出去,我有手有脚,你能做的我也能做。”
    说着,她推开还在发呆的小雨的手,取出饭菜,小雨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忙起来。
    饭菜都取出后,夜阑看着仅有的一碗饭,和一双筷子,叹了口气,然后故意不悦地对小雨说:“你犯错了知道吗?”
    “哪里?”刚刚还是和颜悦色,这么快便变了脸,让小雨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迷糊,努力地想着哪里不对。
    夜阑拿起筷子,在饭碗上轻敲了敲:“我们两个人,这饭怎么吃?”
    小雨还是没明白,不解地看着她,夜阑只有说得更清楚些:“两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两碗饭,两双筷子吗?”
    “我……我是丫环……以前一直都是……是在厨房吃的。”小雨再一次磕巴起来,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激动。
    想着她失去了父母,虽被晨家收留,但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夜阑爱怜地轻抚了抚她的头:“以前是以前,以前我管不了,但现在你跟着我,就不会让你留在厨房吃饭。”
    一颗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扎根生长的家园,小雨听得眼中泪光闪闪,夜阑扳过她的身子,直面向房门:“还不快去再取一副碗筷?你不饿,我可饿了。”
    “嗯。”小雨笑着应了一声,眼泪再忍不住地落下,欢快地跑了出去。
    夜阑在后面笑着叮嘱:“慢点,别摔着。”
    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到,但小雨知道那是真实的,然而她只想跑得更快些。
    进入晨家后第一次,小雨在饭桌上吃了饭,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房间,这都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居然全部变成了现实,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只不过这场梦里也有她不喜欢甚至让她痛苦的部分,夜阑发现小雨识字不多,每天都要教她几个,还要求她每天练习。晨家一直都在教下人识字,不过学多少,学得好坏全靠自觉,没有人查看成绩,现在夜阑天天看着,她根本没办法偷懒。
    “啊……”趴在书案上的小雨只觉得头痛,她不明白,不认得那么多字,她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学?
    手里拿着风筝的夜阑看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经过多日相处,小雨已经不再对夜阑怀有畏惧,反生了亲切之感,怕她担心,忙连连摆手否认。
    “那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小雨十分委屈地说:“写得太多了,感觉有些累。”
    夜阑扫了一眼小雨面前的纸张,虽然不好看,但的确写了不少,也不再强求于她,将手里的风筝举了举:“我新做的风筝,好看吗?”
    “小姐还会做风筝?”小雨惊奇地睁圆了眼睛盯着风筝。
    知道她不喜欢认字,夜阑故意逗她:“是啊,我在书上学的,上面有各种风筝的做法,还有好几种非常漂亮的,比我这个好看多了。”
    小雨觉得她手里的已经很好了,居然还有更好的,眼睛立刻闪起光来:“小姐可以教我吗?”
    夜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为什么?”满心的希望破灭,小雨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我也没学会,是照着书一步一步来的,你想学得自己去看书,不过……”夜阑看了看纸上七扭八歪的字,“看样子,一时半刻你是看不了那书了。”
    小雨听完,也看了看她写的字,瞬间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夜阑继续逗她:“我不只有风筝的书,我还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书。”
    “真的?”小雨从前的生活十分枯燥,自从来了依澜轩后她才知道,居然还可以把日子过得多姿多彩,听到夜阑的话更是充满了期待,但很快又蔫了下来,“那些书我又看不了。”
    “所以……”夜阑没有说下去,只是对着书案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小雨已经布满乌云的脸上,几乎快要下起雨来:“还要写啊?”
    夜阑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能不能不写了?”小雨皱着眉头哀求起来。
    夜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让你继续写了?我是让你把东西收拾好。”
    说完,夜阑开心地拿风筝走开了,只剩下小雨在那里撅嘴嘟囔:“小姐又戏弄我。”
    口中尽是不满,心里却是暖暖的。
    就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闯了进来,这个人她不认识,刚想开口询问,只见那人冷瞥了一眼她,然后问道:“你是谁?”
    虽然只是看着她,但小雨也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像是大热天,有人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冷水:“我?我是小雨……”
    “谁管你叫什么?”那人不悦地呵斥着,目光一转,变得更加不善,“你是晨家派过来的人?”
    小雨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盯着那人本能地点了点头。
    “哼!”那人瞪着小雨哼了一声。
    他的目光让小雨觉得脊背发凉,求救般地喊道:“小姐。”
    夜阑很快便赶了过来,不过看到那个人后,她立即将注意力全放到了他身上:“铭骁,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铭骁一改刚刚的态度,反而有些委屈地报怨起来。
    夜阑一时被堵得语塞,只能转换话题:“你小心些,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铭骁一脸不在乎:“放心,那些废物怎么可能发现我?”
    此时小雨才恍然大悟,指着铭骁:“你……你不是晨家人?”
    对晨家怀有怨愤的铭骁瞪了她一眼,她忙向夜阑身后躲了躲,然后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姐……”
    “没事没事,他不是坏人,别怕。”夜阑安慰小雨,然后瞪了一眼铭骁,“干什么凶神恶煞的?都吓到小雨了。”
    铭骁想着自己费了大力气才闯进晨家,夜阑不但不关心还埋怨起来,他心中不甘,小声嘀咕:“不过一个晨家人,那么关心干什么?”
    夜阑又白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地别过头不想再说话,但是突然又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说完,他便紧盯着夜阑,满怀希望地观察她的反应。
    夜阑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两家联姻,事关重大,如果我突然消失,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必须要找合适的机会。晨枫也答应过,会让我离开,他是晨家家主,想来会信守承诺,我也会尽快找机会与他商量这件事。如今我在晨家一切安好,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还有,帮我带话给大家,让他们放心,我与晨家人相安无事……”
    “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告诉我时间就行。”铭骁不满地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
    一旁的小雨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夜阑要离开的话,她是完全懂了,刚刚得来的幸福日子,她不想失去,父母离世后让她再次感受到世间温暖的夜阑,她更不想失去,她死死地抓紧夜阑的胳膊:“小姐,别走,我不想离开你,我要一直和小姐在一起。”
    看了看眼中满是担忧的小雨,夜阑轻抚了抚她的头,温柔地笑了笑:“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IP属地:吉林2楼2023-08-09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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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后
      看了看眼中满是担忧的小雨,夜阑轻抚了抚她的头,温柔地笑了笑:“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得到保证的小雨,再次绽开欢颜,而此时的铭骁却快要被气炸了,一把拉过夜阑,态度强硬:“走,今天你就和我离开这里。”
      看出他情况不对,夜阑正想着要如何说服他,小雨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抢先一步拦在铭骁前面:“小姐不会走的,你自己走吧,不然我就叫人来抓你!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夜阑如何想也想不到平日里胆小的小雨居然会说这样的话,铭骁脑海深处的记忆因她的话再次涌现在脑海,他松开夜阑,一把掐住小雨的脖子,脸上竟隐隐透着杀意,小雨张大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情况完全超出了夜阑的预料,她忙伸手,想将铭骁的手从小雨身上扒下来:“松手!”
      铭骁的脸上有几分狰狞:“她要杀我,你没听到吗?”
      “她只是想吓吓你!”夜阑争辩着。
      铭骁缓了缓神:“和我离开这里。”
      “我当然要离开。”夜阑毫不犹豫地回答后,催促着,“你快放开她。”
      铭骁正要放人,看到她如此关心小雨,想到她刚刚还答应小雨的话,又说:“现在就和我离开这里。”
      这一次夜阑为难了:“我是要离开晨家的,但现在还不行,要等……”
      “因为她?”铭骁看向小雨,眼中现出了狠厉之色,手上的力量不由地再次加大。
      小雨的情况越来越差,没有时间再与他细说,夜阑不得已出手佯装攻向铭骁,铭骁本能地放开小雨,做出防御的动作。夜阑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收了手,铭骁一脸震惊地看向她:“你为了她对我动手?”
      “我没有。”来不及细说,三个字后,夜阑便检查起小雨的情况,她被吓得不轻,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深深恐惧,现在终于可以大口呼吸,瘫软在夜阑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夜阑瞪了一眼铭骁,拍着小雨的背安慰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小雨已经完全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只想好好发泄一下,夜阑说的话根本听不进。
      见她与夜阑如此亲密,刚刚只是一时冲动的铭骁,竟真的生出几分杀心,这是有生以来,夜阑第一次对他动手,还是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丫头,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后果他承担不起。
      小雨的哭声渐小,情绪慢慢恢复,夜阑才又将注意力放到铭骁身上:“你怎么能伤人?”
      已然恢复心神的铭骁双臂环胸,一脸气愤:“她是晨家人,她要害我。”
      “你明知道她伤不到你。”他的理由并不能让夜阑信服。
      “伤不到?”铭骁痛心地低吼,“你都为了她对我动手,怎么会伤不到?”
      夜阑的语气软了下来:“我根本就没想动手,只是做做样子让你放人,而且根本没伤到你。”
      “你对我动手,还这么不在乎?”一瞬间,铭骁的心掉落深渊。
      明明是他先动的手,若不是她出手及时,小雨的命在不在都未可知,他怎么还理直气壮地大呼小叫?夜阑也是不满:“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我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那么做。”
      “你为了一个丫头对我动手,居然还说我过分?”铭骁不可置信地看着夜阑,突然间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再一次猛抓住她,“走,晨家太邪门,让你都变得不正常了,跟我离开这里。”
      夜阑甩开他的手:“是你变得不正常了,那么轻易就要取人性命,从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铭骁一怔,他经历过的一切,她哪里知道?他失去的太多,所以这一次,绝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地在他生命中消失。他以不容反抗的目光看向夜阑:“和我走。”
      这样的他让夜阑觉得陌生,更让她不安,她甚至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她不能任由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小雨被你吓到了,我安顿好她再说。”
      似是而非的回答,并不能让铭骁满意,他刚要发作,夜阑立即补了一句:“如果你再闹,一切都没商量。”
      铭骁没办法,只能捡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
      夜阑趁机将小雨送回房间,告诉她,她出去一趟就回来。平日里并没其他人来依澜轩,但为防万一,夜阑吩咐她,无论谁问起,都说她是出去散步了,小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含泪乖乖地点头答应。
      “我们出去走走。”铭骁情绪激动,又吵着要走,只有先安抚他,再慢慢说服,否则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而夜阑在晨家憋闷了这么久,也是真的想要出去逛逛,所以一回来便提议道。
      “出去走走?”铭骁不明白她的用意。
      夜阑也不解释,转身向房门走去,铭骁跟在后面,之后两个人躲过晨家重重侍卫,离开了晨家。


      IP属地:吉林3楼2023-08-09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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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也许是因为换了环境,铭骁的心情好起来;也许是因为夜阑的话他听进去了,不再闹着带她走;亦或者面对夜阑的决定,他终是无可奈何,最后的结果是他终于败下阵来,点头同意再等夜阑些时日。
        最难缠的问题终于解决,夜阑觉得身上乏力得很,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外出逛逛,但此时的她没有任何心思,只想早些回去休息。
        铭骁废了大力气才见她一面,哪里甘心就这样收场,但看她疲累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他坚持送她回去,夜阑点头应允。
        一路倒也顺利,铭骁看着依澜轩的匾额,忍不住讥讽:“什么世家,也不过如此。”
        夜阑也不理会,怕夜长梦多,催促道:“我已经到了,你快回去吧。”
        铭骁眸中微微黯了黯:“好,等看到你进去我马上走。”
        夜阑没有心情与他多说,点了点头便转身推开房门,一瞬间,她整个人便呆立在那里。本应是空荡荡的房内居然有四个人,其中三人依次而坐,分别是晨枫,夜阑的父亲——夜家家主夜文清,以及她的母亲莫仪涵,还有一人低着头站在那里,正是小雨。
        铭骁见状,立即冲了上来,挡在夜阑身前,目中寒光俱现,直视着晨枫。莫仪涵是一脸为难之色,夜文清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脸色不佳,晨枫的脸上已有明显的不悦,至于小雨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莫仪涵先反应过来,看到身旁的晨枫没有动作,忙起身向夜阑走去,绕过铭骁将夜阑拉到屋内,强笑着:“你这孩子,总是贪玩,喜欢到处乱跑,到了晨家还是改不了这毛病,害爹娘等了许久。”
        看来,小雨按照夜阑的吩咐,只说了事先编好的说辞。不过这种局面,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夜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莫仪涵,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夜文清,视线最终落在晨枫身上,稍作犹豫后正欲开口,晨枫却起身走到她身旁。
        “令尊、令堂爱女心切,在这里等了许久,他们来一次不容易,不如借机好好谈谈。”丢下这句话,晨枫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铭骁身旁又停了下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是毫不掩饰的寒光利刃直射而来,一个如幽潭深水难观真容,气氛一时间凝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迟疑了刹那,晨枫打破了这份让人难以忍受的宁静:“你身为晨家侍卫,却擅离职守,如此肆意胡为,理应受家规惩处,速与我出去领罚。”
        晨枫这样说,虽然可以帮忙掩盖夜阑与铭骁的关系,以及可能带来的影响,但是作为一个侵入晨家领地的外人,还是夜家人,如果被带走,后果可想而知。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铭骁却并不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夜阑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决定。
        对于晨枫的为人,外界传闻颇多,溢美之词也是不少,夸其宽宏雅量的更不胜枚举,不过夜阑可不敢奢求他会再一次轻易放过铭骁,“等等”二字当即脱口而出。
        同时,夜阑便要向晨枫、铭骁所站之处走去,却被莫仪涵一把拉住。看着母亲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她微垂下眼帘迟疑了刹那,但随即便用力将母亲的手扯下。
        “等一下。”眼见局势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夜文清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响彻了整个房间。
        如同平静的湖面突起波澜,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看了一眼夜阑,轻轻叹息后缓缓起身,对着门外的晨枫缓缓言道:“晨家主,此人并非晨家中人,而是我夜家人。你也知晓,阑儿并不是在夜家本宅长大,而是一直长在别院,此人正是别院中的下人,一向忠心护主,这次也不过是放心不下阑儿,所以前来探望,只是碍于两家关系以及身份,才不得已用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倒让晨家主见笑了。晨家事务繁杂,人数众多,晨家主一时认不出也是常理。他既是夜家人,还是交由我处置吧。”
        晨枫看了看铭骁,又回头看了看夜家夫妻、父女三人,犹豫了刹那,不过最终还是微皱着眉头点示应允:“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他既做了决定,便不再逗留,如风般不留痕迹地离去。
        然而,依澜轩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小雨忙从一旁挪到夜阑身旁,大气也不敢喘地站在那里。
        “阑儿……你……”莫仪涵欲言又止,指尖轻轻颤了颤,想要重新拉起女儿的手,却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阻碍,最终只能化为愁绪点画眼角眉稍,“我知道,你怨我们、恨我们,我们作为父母,从来没有照顾过你,让你受尽委屈,最后还为了夜家嫁到晨家,是我们对不起你。”
        夜阑看着眼角已经泛起泪光的莫仪涵,心下软了软,迟疑了刹那终究还是硬着心肠,冷冷地开口:“我已经按照约定来了晨家,偿还了夜家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尊贵的家主与家主夫人也没有必要到仇家找不自在,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还是早些走吧。”
        然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夜文清,清如泉水,却也寒凉无温:“夜家主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若日后有机会定会回报。”
        夜文清默然地看了看夜阑的脸,然后转头对莫仪涵说:“我们回去吧。”
        莫仪涵不舍地看了看夜阑,双唇轻颤,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诉说,最终只吐出一句哀婉的话语:“阑儿……你不要恨爹娘。”
        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只要轻吹一口气,便会消散殆尽,夜阑垂下眼帘,不看他们夫妻二人。
        莫仪涵眉头轻锁,心底的苦楚自眼中缓缓流溢。夜文清长呼出一口气后,对铭骁说:“这里是晨家,晨枫已经发现你了,为免节外生枝,和我们一同走吧。”
        “发现又如何?”铭骁虽明知自己处境不妙,依旧嘴硬。
        夜文清看了一眼夜阑:“如果出现意外,你被迫与晨家人动手,你要阑儿怎么做?”
        铭骁迟疑了刹那,然后冷哼着回了一句:“为了家主之位你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抛弃,这时候倒来装好人?是怕破坏了晨家与夜家虚假的和睦吧?”
        “无论为了什么,都是在帮我们。”夜阑稍作思索,便立即开口对铭骁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和他们一起走吧。”
        铭骁犹豫了下,才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掏出一个水晶制成的哨子,递给夜阑:“这个给你,用法你知道,一定要收好了。”
        “这个……”夜阑迟疑了下,没有伸手去接。有一次铭骁在摆弄时,被夜阑发现,与它相配的还有一个水晶铃铛,这两件是用特殊方法炼制而成。哨子是吹不响的,铃铛平时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当有人吹哨子的时候,无论相隔多远,铃铛都会响,用不同方式吹哨子,铃铛发出的声音也会有差别,传达不同意思。这样稀奇的东西当即引起了夜阑的兴趣,她烦了他了好久,他才同意教她如何用。
        这一次铭骁也不多说,强行把哨子塞到夜阑的手上:“收好。”
        然后铭骁转向夜文清,语气一转:“今日的事,是我欠你的人情,与阑儿无关,若日后想讨这份人情尽可以找我,别想因今日之事要求阑儿做什么。”
        夜文清的视线在夜阑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又落在铭骁身上:“你们不欠我什么,自不必回报。”
        铭骁十分怨愤地低吼:“现在倒想做慈父了?若不是因为你,阑儿也不必……”
        “铭骁。”莫仪涵一脸愁色地唤着,然后对夜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真相是什么?”铭骁并不相信她的话,语带嘲讽地问道。
        一时间,夜阑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莫仪涵的脸上,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她极其渴望得到一个确定且可以让她安心的答案。
        然而,莫仪涵嘴唇轻颤,娥眉微抖,在经过了短暂地挣扎,最后只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没有什么真相。”
        铭骁冷哼了一声,目光里充满讥讽。
        夜阑迟疑了下,正要开口追问,那边夜文清对莫仪涵说:“夫人,我们该走了。”
        莫仪涵看了看夜阑,沉默地点头,然后不舍地转身,与夜文清一同向外走去。
        铭骁原本并不想跟在他们后面,夜阑推了他一把:“走吧,别再让我担心了。”
        “好,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柔声叮嘱后,铭骁扭头,也离开了房间。
        依澜轩内,只剩下了夜阑与小雨。一直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小雨一下子坐到地上,长长地呼出两大口气。夜阑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安静地将她扶起,便挪了几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头埋得很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那样静静地坐着。
        “小姐,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小雨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话, 声音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夜阑抬眼看了看站在那不知所措的小雨,眼睛中的光亮微微闪了闪:“我没事。”
        “……”小雨歪了歪头,这明明是在说谎,可是她不知道夜阑为什么这样,又放心不下,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夜阑。
        过了好一会儿,夜阑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房门,然后又“噗嗤”一声,露出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小雨惊得愕然发问:“小姐……你……你没事吧?”
        “小雨……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夜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什么意思啊?”小雨挠了挠头,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当然真的是真的,假的是假的。”
        “是吗?”夜阑眼帘微垂。
        见她不再说话,小雨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小姐。”
        夜阑抬头,脸色依旧不太好,态度却温和得很:“被今天的事吓到了吧?没事了,去休息吧。”
        小雨忙摇头摆手,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苦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我怕……我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夜阑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雨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那样子,仿佛天都快要塌下来一般:“我骗了家主,我告诉他你去花园了,也没说铭骁的事,如果他知道了……”
        夜阑将事情理了一遍,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不知道你说谎了,没事的。”
        看她这个样子,小雨疑惑地把抓住她的小臂:“家主真的不会发现吗?如果被发现了,一定不会让我留下来,甚至将我逐出晨家,小姐,我好害怕,我不想离开晨家,更不想和你分开。”
        夜阑心中微微一动,细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小雨,然后回握她的手:“好,我明天就去找晨枫,让他相信你的话,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真的?”小雨高兴得直跳,脸上瞬间绽成一朵花,然而立即又换上一副愁容,“家主会信吗?就算他信了,若是因为今天的事不高兴,还要把我调走了怎么办?”
        “放心,有我在不会的。他明知道铭骁闯进来都没有处置,又怎么会罚你?”她这样作贼心虚,夜阑忙安慰,又怕她闲着会胡思乱想,开口吩咐,“折腾这么久,我有些累了,你去帮我沏壶茶吧。还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能帮我采些回来吗?”
        小雨应了一声:“我这就去,马上回来。”
        说完小雨便扭头跑了出去,夜阑拿起哨子,仔细端详,上面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然而她的心里却乱得很,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晨家?她不想做夜家的女儿,更不想做什么晨家家主夫人,她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这样她就可以摆脱自出生起便注定的命运,不再受任何约束自由自在地翱翔。


        IP属地:吉林4楼2023-08-09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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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这一夜,夜阑睡得并不是很好,第二天天还没亮便醒了,只不过是在天亮之后才起身的。
          “小姐,你起来了?”正站在院中小雨看到她有些意外,毕竟还没见过她起得这么早。
          夜阑扭头看向小雨:“我答应过你,要去找晨枫的,当然要早点起来做准备。”
          “好……我马上去准备早饭。”小雨听了,高兴地边说边跑出去。
          这样单纯而不加掩饰的快乐,让夜阑不由浅笑。
          不久,小雨便端着饭菜回来了,摆好饭菜,小雨忙坐下,同时还催起来:“快吃吧。”
          夜阑接过小雨递来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便低头吃起饭来。
          待两个人都吃完后,夜阑并没有让小雨收拾碗筷,而是十分郑重地看着她:“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要想清楚再回答我。”
          “什么……问题?”平日里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轻松愉快,现在她这副表情,让小雨变得不安。
          夜阑继续往下说道:“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晨家吗?”
          小雨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她昨天还在想怎么能够不让铭骁再来捣乱,没想到今天夜阑居然说要带她一起走:“我……我……”
          “你不愿意?”夜阑有些失落,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孩子。不过想想也是,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她怎么愿意为她舍弃一切?
          小雨伸手摸着脖子,脸上惧色尽现:“那个铭骁太吓人了,小姐是要和他一起走吗?小姐不能留下吗?小姐说过,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正因为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要带你一起走。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夜阑十分肯定地作出保证,同时也变相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但小雨依旧一脸难色,夜阑再一次劝说她:“若他敢再做过分的事,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你不用怕他,不会再有事了。”
          放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缓缓放下,不过小雨又一次恳求着:“小姐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留下?”
          “我不属于这里,终会离开。”夜阑伸手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晨家?是怕以后没办法生活?我既然带你走,又怎么会让你挨饿受冻?”
          “我……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自从进了晨家,几乎再也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人与事都我不熟,我有些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小雨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又说不清楚缘由。
          她说得含糊,夜阑却明白了,对于外面的广阔天地,她没有多少印象,更没有在外面世界生存的能力,如果离开可以庇护她的晨家,便是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本能地觉得恐惧。
          夜阑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别怕,我说过,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晨家不过是沧海一粟,你又何必让自己的生命消磨在这方寸之地?”
          前面的话小雨听懂了,后面的她却不明白,一脸不解:“小姐说的什么啊?什么海?什么方寸?”
          夜阑在她头上轻敲了下:“让你多读书,你还偷懒,现在连话都听不懂。我是说,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有各种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干什么不出去看看,难道要一辈子守在这里?”
          听到这些,小雨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又拉着夜阑:“那小姐真的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嗯。”见她开窍,夜阑笑着点头。
          本以为小雨已经想通,却见她又摇了摇脑袋:“我听说做人要懂得感恩,当初是晨家收留了我,给了我口饭吃,让我活了下来,我如果就这样跑了,是不是不对?”
          听到她这样说,夜阑忍不住笑起来,小雨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小姐,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没有,你说的都对。”夜阑摆了摆手,然后问小雨,“如果晨枫同意你离开呢?”
          “家主同意?小姐不是要逃走吗?他怎么会同意我跟你走?”小雨瞪大了眼睛直摇头,明显地不信。
          “傻丫头。”看她的样子,夜阑再次被逗笑,宠溺地说着。
          被捉弄的次数多了,小雨只想到是又上当了:“小姐骗我?”
          夜阑认真地说:“不是说笑,我要离开的事,他是知道的,如果我能说服晨枫同意你离开,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家主知道?”小雨完全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夜阑,“怎么可能还要让你走?”
          夜阑并没有作出回答:“这个问题很复杂,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只要告诉我是否和我一起离开就可以了。”
          这一次,小雨不再犹豫:“嗯,如果家主同意,我就和小姐一起走。”
          夜阑点了点头:“好,你收拾碗筷,我去找晨枫,把问题都解决了。”
          小雨对整件事还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夜阑已经离开了依澜轩。
          对于晨家而言,小雨只是一个被收留的丫头,无足轻重,想来,带她一起走也不会是难事。从这两次短暂相见的情况来看,夜阑觉得只要没有涉及到晨家利益,晨枫为人还算得上恩怨分明,宽宏大度,这件事还是可以与他商量的。
          可惜找晨枫的路并不顺利,她对晨家并不熟,只知道晨枫住处的大概位置,走在绕来绕去的陌生道路上,远远看到一处高耸的楼阁,矗立在晨家的中心处。
          凌兵阁,夜阑心中闪过这个名字,那是晨家存放幻冥针的地方。当年,晨家与夜家先祖追随元承帝夺得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才拥有了仅次于皇家的地位。其中晨家的幻冥针与夜家的玄天镜在数次争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是灵界公认的两大灵器,天下大定后,分别被两家供奉起来。凌兵阁便是晨家供奉幻冥针的地方,据说里面布置了极其凶险的机关,除了晨家的核心人物,其他人无法进入。传说中的灵器,究竟是什么样子?心中存着好奇,夜阑不免多看了几眼凌兵阁,从外表看,它普通得很,除了比其他房屋高一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目光东移,夜阑记得,晨枫的住处应该就是那个方向,不过她要去的不是那里,而是在那附近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
          今天的风不小,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夜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风筝放飞,它乘风而起,不久便翱翔于天空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夜阑手中牵着线,估算着时间,晨枫应该看到了,可是他却没有出现,是不在吗?应该直接去找他,还是再等等看?
          “夜小姐如此闲情逸致,看来昨夜睡得不错?”
          终于在风声之外,听到了人声,语气并不友善,夜阑听得出,这应该是晨枫的声音,她侧过脸看去,果然是他,只见他一脸严肃,正冷眼看着夜阑。
          他的态度,夜阑并不在意,慢慢地向他走去:“晨家主心怀宽广,以大局为重,才让我得以安眠,我应该向晨家主道声谢才是。”
          晨枫对于铭骁一再闯入晨家的事,心生不满,不过他并没有要为难夜阑的意思,淡淡地问了句:“夜小姐特地跑来这里放风筝,意欲何为?”
          “当然是放风筝啊!”夜阑答了一句后将注意力放到了风筝上,她摆弄着手中的丝线,风筝慢慢从高空坠落,落到不远处的高树之上。
          晨枫看着隐约挂在树上飘荡的风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要在树上放风筝?”
          夜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放风筝。”
          连着两次,晨枫都没从夜阑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索性不再说话,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样。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属于他们的世界,若强行将他们放置到不合适的地方,不仅有损于他们自身,也会有破坏他们所处的环境。”说着,夜阑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割断了手中的风筝线,“若是我早些放手,它至少可以在风中继续飞翔,直至风驻,而那棵树也不会被无端纠缠。”
          原来是铭骁的出现让她急于离开,晨枫直言不讳:“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不过我不会冒险,更不会让这件事损害到晨家。”
          “那是自然,虽然联姻是假的,但是夜家与晨家想要化解积怨的想法是真的,没有人会希望出现差错,破坏得之不易的安宁。”夜阑向他表明自己的想法,“不过,适当的时机难得一遇,往往要靠创造,只是我人微力弱,能做的实在有限,这件事要仰赖晨家主了。”
          见她将真心话说出来,晨枫也不再隐瞒:“婚礼才举行不久,况且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一丝差错,过段时间我会找适当的机会让你离开。”
          “好!”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夜阑欣然回应。
          晨枫想到铭骁,不悦地提醒着:“你写信告诉铭骁,让他别再出现在晨家,晨家不是任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是下次再被我碰到,可没有前两次的运气。”
          “好,我会告诉他。”夜阑也想少惹些麻烦,但她不喜欢晨枫的态度。
          见她配合,晨枫很满意:“写好了信告诉我,我派人去送。”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联络他。”夜阑淡淡地回绝。
          她如何做,晨枫并不在意,只要她可以安静地待在依澜轩,铭骁别再来晨家惹出事端就好:“也好。”
          晨枫本以为事情已经说清楚,夜阑应该离去的时候,她却站在原地不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晨枫不禁疑惑地微皱起眉头。
          小雨已经同意与夜阑一同离开,而夜阑认为小雨是自由的,有权决定她自己的去留:“我离开的时候会带小雨一起走。”
          “小雨?”晨枫想起那个见到他便大惊失色的小丫头,“是派去依澜轩的丫环?”
          虽然夜阑认为晨枫不会对一个连名子都不知道的丫环要求什么,但小雨受了晨家的恩是事实:“是。当初是晨家收留了小雨,若是晨家需要什么回报,我会代她偿还。”
          “不需要,不过你带她走,要先经过她本人同意。”晨枫不知道夜阑为什么要带小雨一起走,但他不会因为夜阑的身份,而勉强小雨离开晨家。
          夜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微微一怔。小雨为了她,欺骗了晨枫,怕他知道小雨与她关系亲密,从而怀疑小雨对晨家的忠心,她假意点头应允:“好,我会在事先征得她的同意。”
          “若是没有其他事,夜小姐请回吧!”夜阑的反应,让晨枫误认为是她不尊重小雨,没有考虑过她本人的感受,从而对夜阑更为不满,语气带着不耐烦。
          晨枫冷着一张脸,夜阑自然是看得出的,只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没有必要计较晨枫的态度,只应了声“好”便离去了。
          事情办完后一身夜阑轻松地回了依澜轩,她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雨,并且吩咐小雨多多打听晨家的消息,虽然晨枫答应她会让她离开,但晨家其他人未必也会这样想,毕竟把她留下虽然会让有些人觉得碍眼,但以她的身份,也许在特殊时期就可以用来要挟夜家,这样的结果她不得不防。
          不过她未料到,晨枫也是留心得很。午饭时,晨枫想到夜阑的事,对季语桐说:“你帮我留心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让夜阑脱身,离开晨家。”
          季语觉得意外,“你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忘了?”
          “没有。”晨枫想到铭骁,“你要管的事情太多,我怕你忙忘了。她留下只怕迟早会惹出麻烦,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季语桐作出一副不满的表情:“晨家的事的确多,但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表哥居然还对我不放心?不过夜阑进晨家之后,一直都很安静,连依澜轩的房门都很少出,表哥也不必担心。”
          “你多注意就是了。”毕竟牵扯到夜阑的声誉,晨枫并不想说出铭骁的事。
          他不说话,季语桐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地多出这么一位表嫂,我也不喜欢,虽然只是挂名,也难免不舒服。更何况她还是夜家人,堂叔到现在还怪表哥同意这门婚事。”
          想到那个脾气火暴,对夜家恨之入骨的堂叔,晨枫不禁皱了皱眉头。


          IP属地:吉林5楼2023-08-09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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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后
            “冷静点,问清楚幕后主使再报仇。”见晨靖飞已经失了理智,怕他惹出乱子,晨云松只能伸出双臂将他挡在身后,然后冷冷地回答夜阑的问题:“你自己做的事还要问我们?别以为装傻就没事了。”
            “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刚刚吗?你们认错人了,我今晚没有离开过依澜轩。”夜阑警惕地看了看晨云峰身后的晨靖飞,然后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认定是我?”
            有侍卫在那边大喊着:“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就是这张脸,丝毫不差。”
            小雨虽然也是云里雾里地不明白,但她知道要为夜阑作证,忙对着侍卫们大声说道:“小姐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出去过,我可以作证。”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晨靖飞转身指了指一众侍卫,示意他们都是证人,然后狠瞪了一眼小雨,“晨家真是白养了你,居然帮夜家人做伪证。”
            随着他的话,有几名侍卫也以一种敌视的目光看向小雨。
            “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小雨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小姐……小姐真的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没有骗人。”
            然而,侍卫中却没有一个信她的话,目光中依旧充满了怒气与恶意。
            夜阑抓紧空隙提出质疑:“你们凭什么认定小雨在骗人?长相相似的人很多,今晚月光黯淡,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晨靖飞只当她在掩饰自己的罪行,心中更是愤然,提着刀冲上前几步:“你的脸我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你还要否认吗?”
            “不错,你与凶手的脸一般无二,不是你还是谁?”
            “就是你,夜家心怀不良,答应婚事就是为了夺走我们的幻冥针。”
            一群人越说越气,已经将夜阑视为晨家的大敌了。
            夜阑认为他们并没有说谎,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人夜闯凌兵阁,还杀了人。如此巧合,只怕暗藏阴谋,陷害她的人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摆脱嫌疑。不过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进晨家的,又是夜家家主的女儿,哪怕有侍卫不知轻重,做为晨家的侍卫队长也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想办法洗清嫌疑就可以了。
            那些侍卫见她沉默不语,反认为她是默认,互相使着眼色,决定要动手抓人,小雨只觉得心中害怕,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阑突然大喊:“等等!”
            晨靖飞已经不耐烦,大声喊道:“你杀了彦志,休想逃掉。”
            “等什么等?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晨云松也想将此事尽早解决。
            在他们的带动下,侍卫们又向夜阑站的地方靠过了些,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凶手穿的是什么衣服?与我现在所穿不一样吧?”夜阑试探着扔出这句话来。
            侍卫们这才注意到夜阑的装容,一个是一袭黑衣,一个是居家便服,一个是发髻整齐,一个是头发散乱,除了一张相同的脸,其他没有一处相同。
            看到他们的样子,夜阑觉得自己的方向对了,继续说道:“看来我们所穿确有不同,你们可是追逐凶手而来?间隔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吧?”
            “你什么意思?”似乎感觉到了夜阑话中的深意,晨云松发问道。
            “从她离开你们的视线,到你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有多久?这中间的时间够不够换好衣服?她既然作贼,也不会披散着头发吧?”夜阑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们容貌相似,但是如果时间根本不够重新换置装容,岂不是说明有人假扮我?”
            侍卫们陷入了沉默,的确,按照时间推算,根本不够凶手里里外外全部换一遍。侍卫们看向夜阑,持刀的手也稍稍放下,明明容貌没有一丝差异,怎么看都是一个人,但夜阑提出的疑问他们迷茫。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晨靖飞再一次将手中的利刃指向夜阑,“也许是你事先做了准备,有意留下这个破绽以便脱罪。即使有人假扮你,也不会分毫不差,你所说的,不过是为了逃脱罪责的说辞。”
            “不错,你嫁入晨家,就是居心不良,是要害我们晨家。”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躁动起来,立即附和。
            “你们夜家就是为了幻冥针,只要夺走了幻冥针,夜家就可以压在我们头上。”有人越说越偏激,经年积蓄的仇恨瞬间被激发,侍卫们看夜阑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敌人,那些不安分的手也在蠢蠢欲动,随时都会发动攻势,将夜阑擒下。
            小雨脚下软了软,但还是冲上前去,伸手护在夜阑身前解释:“小……小姐是好人,她不会害人。”
            以小雨的身份,他们根本不会顾忌,以小雨的反应,更会引起侍卫们的不满,夜阑只能劝她:“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小雨没有动,只是不解地看向夜阑,但夜阑没有时间向她解释,这里不会有人帮她,只能靠自己,她看向晨云松:“有人夜闯凌兵阁,无论经过、结果如何,毕竟是大事,总要先让晨家主知道,你们是否向他报告了这件事?”
            晨枫想要与夜家缓和矛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自然也不会让人蓄意破坏两家关系,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夜阑就是凶手,定不会贸然抓她。只要查明真相,这场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听了夜阑关于她与凶手衣着不同的分析,晨云松的确已经怀疑是有人蓄意陷害,但他本就对夜家怀有敌意,同时他也知道晨枫想要缓和两家关系,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可以羞辱夜家的机会:“抓住你再交给家主发落也是一样。”
            “别忘了我的身份,凭你还没这资格。”夜阑相信,只要见了晨枫,就有机会化解误会,至于是以什么方式,她并不在乎,毕竟这些侍卫还没胆子真的对她怎么样,可是他们如此冤枉她,让她心中不满,哪怕真的不是他们的敌手,也要在气势上压他们一下。
            虽然提起身份,但夜阑并没有指出是夜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晨家家主夫人的身份,因为这两个都是她排斥的。不过,晨云松却想偏了,带着不屑冷笑着:“你以为进了晨家就真的是夫人了?家主与你是什么关系我们岂会不知?别以为你挂着夫人的名头,就可以迷惑家主,家主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夜阑更是不满,当即语气一转:“堂堂的侍卫队长,却满脑子的肮脏龌龊,想来晨家也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
            晨云松还没说话,晨靖飞已经抢先开口:“你杀了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现在就为彦志报仇!”
            侍卫们虽然对夜阑的话不满,但见他如此激动,还是出手拦住,不过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夜家的灾星,送来晨家本就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当年没被夜家直接处死,就是为了留着对付我们晨家。”
            这句话如同一支利剑,夜阑心中狂风骤起,怒火彻底爆发:“住口!”
            晨云松伸手对侍卫们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这里晨家,可不是夜家人摆威风的地方。”
            夜阑见状,将小雨轻推向一边,也提起长剑,摆好架势。
            其他的侍卫正想冲上去,被晨云松伸手拦住了,他知道晨靖飞现在满腔的恨意,倒不如先让他好好发泄一下。
            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晨靖飞全力以赴,却被夜阑轻松压制,见形势不妙,晨云松也站不住了,当即加入战局,其他侍卫也一起攻向夜阑,小雨紧张得捂起嘴巴。
            很快,夜阑便有些力不从心,渐渐落于颓势,晨云松见目的将要达到,心中有些得意,大喊:“抓住她,把她交给家主发落。”
            晨靖飞只当夜阑是杀他挚友的凶手,听到这话,并不甘心,手中的招式更加发狠,想要取夜阑的性命。
            晨云松作为队长,功夫自然在其他侍卫之上,他执刀与夜阑对峙时,却听到小雨大喊道:“小心!”
            夜阑扭头看去,只见身后正有一道寒光向她袭来,是晨靖飞,他不顾后果地冲了过来,一时之间夜阑难以闪避。小雨也不知从哪里借了胆子,居然冲上去抱住了晨靖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晨靖飞哪里能容忍有人坏他的好事,盛怒之下,立即调转刀锋向小雨攻去,并大喊着“叛徒”。
            没有时间多做思考,夜阑忙挥剑攻向晨靖飞,晨靖飞回刀自救,小雨忙躲到一边。
            “你疯了?”晨云松长大喝道。
            晨靖飞不作回应,只一味不要命似地向夜阑攻去。
            晨云松铁青着脸,他是想让夜阑出丑,但并不想闹出事:“住手,晨靖飞你给我住手。”
            其他侍卫见形势不对,出手阻拦,晨靖飞失去了再次进攻的可能,终于安静了下来。
            “凌兵阁事关重大,先把她抓起来问清楚再说。”晨云松对晨靖飞说完后便冷瞥了向夜阑,“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想要平安无事就快点束手就擒!”
            “不可能。”简单的三个字,毫不犹豫地从夜阑的口中蹦了出来,声音并不大,却暗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晨云松冷哼着:“如果你觉得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讨到便宜就错了。”
            “便宜?刚刚若不是小雨拼命阻拦,我已然血染当场,甚至成为刀下亡魂,哪里有便宜可讨?”夜阑平静地述说着,冷冷地看了一晨靖飞后,伸出手指了指小雨,“小雨好歹也算是晨家人,刀剑无眼别伤了她。”
            晨云松微微一怔,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根本没有小雨,而夜阑却想着她的安危,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小雨会有刚刚那种意外的表现。他指向不远处,对小雨说,“你在这里不安全,去那边。”
            那里位置不错,既远离了战场,又可以毫无遗漏地看到所有的事情,夜阑很是满意,向小雨点头示意。
            晨云松又伸手指向晨靖飞:“你退后,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他不怕夜阑受伤,只要性命无碍,即便有惩罚也不会太重,但若夜阑真的危及性命,他不确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必须要排除隐患。
            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晨靖飞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一旁的侍卫推了推他,他这才抬起头,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向晨云松。
            “不服从命令,就回去!”晨云松皱了皱眉头,语气更加严厉。
            原本浑浊一片的眼中,此时已经变得明亮,一点星光在其中闪耀,晨靖飞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夜阑稍稍停顿了刹那后,他对着晨云松低下头应了一声“是”,便缓缓迈开步子。
            然而,他突然径直奔向已经离开人群的小雨,想到他刚刚对小雨无情出手,夜阑有种不祥的预感,顾不得多想,忙冲了过去。
            “晨靖飞,你要干什么?”晨云松厉声质问着。
            晨靖飞带着几分疯狂地对着他大喊,脸已经扭曲:“抓住她你也不会杀她,彦志的仇你们不在乎我在乎,这个仇必须报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侍卫们知道,要让夜阑为彦志偿命很难,夜阑毕竟是夜家家主的女儿,哪怕抓了她,也只是吃些苦头,又怎么真的会让她偿命?难道侍卫的命就这么轻贱吗?想到这里,侍卫们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晨云松一面怕出手救人会寒了侍卫们的心,又怕发疯的晨靖飞真的闹出事情,不过又想到夜阑的功夫不差,一时半刻倒不至于有危险,便站在原地伺机而动。
            哪知晨靖飞抓住小雨后,伸手一掌将她击昏,然后便将她抛给随后赶到的夜阑,夜阑本能地伸手去接。就在此时,晨靖飞居然向着小雨发出攻击,夜阑单手执剑,怀里又抱着一个人,十分不便,想要放下又苦无机会。晨靖飞将所有攻击集中在昏迷的小雨身上,夜阑只能竭尽全力护她不受到伤害。
            眼见着这种情况,晨云松忙向他们冲去:“晨靖飞,你别乱来。”
            侍卫们见情况不对也纷纷跟了上去。
            他们很快便要赶到,晨靖飞腥红着眼睛全力攻向小雨,夜阑勉力接招,哪知他中途改了方向,刀锋径直砍向夜阑的颈部。躲闪已经来不及,夜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剑,改变刀的方向,那一刀硬生生的插到了夜阑的肩上,瞬间衣服便染红了一大片。
            “把他抓起来!”一声满是威严与怒火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回头看去,居然是晨枫,他正迅速向夜阑跑去。
            侍卫们立即将晨靖飞团团围住,晨靖飞不甘地看了眼夜阑后扔了手中的刀,任由其他人将他押走。
            此时的夜阑早已经倒在地上,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IP属地:吉林7楼2023-08-09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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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前
              依澜轩经历了有史以来最热闹喧嚣的一晚,或者说是最为嘈杂无章的一晚更为合适。从侍卫们的硬闯,到季语桐拉着大夫匆匆赶来,形形色色的人已经快要将门槛踏平了。
              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夜阑静静地躺在床上,伤处的疼痛让她在昏迷中也紧蹙着眉头,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小雨紧挨着床头站着,挂着泪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夜阑。
              “怎么样?”站在一旁的晨枫焦急难耐。
              小雨也扭头看向洪大夫,等待他的答案。
              洪大夫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按在夜阑的腕处,又细细观察她的反应后才开口:“还好,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并未伤及要害,血已经止住了,只要好好休养,再辅以药物,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
              “有劳了。”晨枫对洪大夫说道,吃下了这颗定心丸,他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吩咐季语桐:“这里交给你,我去理处其他的事。”
              季语桐点了点头:“放心吧。”
              得到答复的晨枫,立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虽然他吩咐侍卫们不要将夜阑受伤的事情传出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书房内,是极少见的严肃氛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使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晨枫问向刚刚在额头上擦过一把汗的晨云松:“这些就是当时的事发经过?”
              晨云松点点头,一副十分愤慨的样子:“是,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夜阑心怀不轨,还杀了彦志,请家主为彦志报仇。”
              晨枫没有立即作出回应,且不说夜阑的身份太过敏感,牵扯的太多,单单是被发现后杀人逃走便说不过,杀人应该是因为被侍卫看到了脸,想隐瞒身份,但当时有三名侍卫,却只杀了一个,反而留下另外两个人证,这根本说不通。
              “家主?”晨云松心下急迫,唤了一声见,晨枫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壮着胆子跪到地上追问,“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置,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还请家主主持公道,不可让夜家小瞧了我们晨家。”
              “此事尚有蹊跷,查清后我自会处置。”晨枫回答道。
              晨云松心中一颤:“家主认为有问题?”
              “这个仇必然要报,但事情也要查清楚,你们认定夜阑是凶手,除了有相同的容貌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稍有迟疑,晨枫还是决定说得再明白些,“或者说有没有哪里被忽略了,可以证明夜阑并非凶手?”
              晨云松顿时一怔,他万万没有料到晨枫居然会这么问,晨枫不是对夜阑不闻不问吗?他刚刚对昨夜事发经过的叙述作过一些更改,夜阑所质问的那些话他只字未提,只要让所有人都认定夜阑是凶手,就不会有人去追究他的错处了。
              “云松,还跪在那里干什么?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就是。”一旁的景安见他发呆,有意提醒。
              晨云松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跪在地上,满怀心事地缓缓起身后,看到晨枫正看着他,心中忐忑地低头回话,“没有。我细想了想,当时场面混乱,想不起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我回去会细细问询其他人,看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也许会有所收获。”
              他这样说,也是为自己留下后路,若是情况有变,他也可以以粗心失职来减轻处罚。同时他想到晨靖飞,晨靖飞伤了夜阑,不知会受到什么处罚?如果只是做做样子,那么他的事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如果处罚的重,那他便要小心了,想到这,他又对晨枫说道:“晨靖飞昨夜行事鲁莽,还请家主念在他报仇心切,而他的父亲当年更是死于夜家人之手,才做出如此疯狂之事,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望家主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
              仇恨,又是仇恨……满腔的思绪被那片漫天的血色浸染,晨夜两家已经积蓄了多年的仇恨,有太多无辜的人被伤害,这样的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晨枫心中烦乱,略加思索后下令命令:“你回去先把晨靖飞关到房间,不许他外出走动,再细细查问昨晚的事,看看是否有哪些细节未曾注意,若有发现立即告诉我。还有,吩咐下去这件事不得外传。”
              这样的回答看似未表态,但却说明晨枫有心证明夜阑并非是凶手,晨云松应了一声“是”便心怀忐忑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晨枫与景安,景安问道:“家主怀疑凶手与夜阑并非同一人?”
              “的确有些事情说不通,但若不是同一人,为何容貌没有差异?”这其间矛盾重重,晨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家主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这么大的事情,牵扯这么多人,景安也是关切。
              听闻此言,晨枫不禁轻叹道:“夜阑是夜文清的女儿,这门婚事又是灵帝做媒,伤人的是我晨家侍卫,又是为同伴报仇,若不处置晨靖飞,夜家与灵帝那里难以交代,若是处置了,又会寒了晨家上下的心……只有先查清楚事实真相,有理有据、公平处理才能避免再生起不必要的事端,只是以现在的混乱情况,一时半刻恐怕难以查明真相。”
              晨家许多人本就对晨枫与夜阑的婚事不满,是晨枫花了不少心思才勉强压制下去,如今又生出这种事端,当真是难办至极。看着一直低头苦思的晨枫,景安冥思苦想,竟真有了主意,一下子来了精神:“夜阑虽是夜文清的女儿,但是她现在可是在晨家,只要我们摆明态度,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她若是聪明些,为了以后着想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晨枫目光如电,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怒气,“事实尚未查清,如果她并非凶手,你还要威胁一个被我们晨家人打伤,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受害者吗?”
              “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希望晨家出问题。”景安忙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多年相处,景安的为人晨枫还是了解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并非真的怀有恶念,不满渐退,但还忍不住说了一句:“人生在世,很多事即便有利,若是于理不合也不能做。”
              景安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是!”
              “天快亮了,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晨枫对景安说着,他自己却没有一丝困意。
              景安的确感觉到眼皮在打架,但晨枫还没要去睡的意思,他自然也不能偷懒:“我不困,我……哈……”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晨枫看着他:“快去吧。”
              景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拒绝,却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回头看,只见来人正是晨明淮。
              “四叔?”晨枫露出一丝诧异,“你怎么来了?”
              晨明淮轻叹一声:“语桐大半夜到我府里把洪大夫带走,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四叔倒还无碍,若是其他人……”晨明淮能知道,其他人也可能知道,晨枫忧心起来。
              景安听到这些说脸色一变,忙看向他,而他则是一脸严肃地看向晨明淮。
              他们这样的反应,晨明淮更加担忧:“发生了什么事?”
              晨枫站起身来,同时对景安说:“你先去休息,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
              “我……”景安想拒绝,但怕耽误事情,应了一声,“是!”
              晨枫走到晨明淮身边,拉着他坐到一旁。他刚刚坐在上位,而晨明淮是长辈,若是按照他家主的身份倒也没什么,但他在晨明淮面前一向只论叔侄,晨明淮也一直视他为亲子一般。
              晨枫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晨明淮也是一脸难色:“这件事太过蹊跷。”


              IP属地:吉林8楼2023-08-09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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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后
                “不错。凶手杀人的动机说不通,而且以夜阑与夜文清的关系,不像会为夜家做出如此冒险的事,而且她今天还催我让她快些离开晨家。”晨枫越想,越觉得夜阑与凶手并非一人。
                听了这些话,晨明淮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晨明淮依旧不说话,晨枫只得开口询问:“四叔有何看法?”
                晨明淮搓了搓手,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果你的判断是对的,那么,凶手不是夜阑代表什么?”
                晨枫的关注点一直在夜阑是不是凶手,如何处理这次事件上,至于凶手的事,他没有想太多,被这样一问,才觉得不寻常,身体向着晨明淮的方向倾了倾:“四叔想到了什么?”
                “如果凶手不是夜阑,但她却敢去我们晨家的禁地,也就是说,除了夜家还有人暗中与晨家为敌。若你的推测是对的,凶手也许是有意将矛头引向夜阑……”晨明淮的脸色沉了沉,稍稍停顿后继续说道,“希望你的推测是错的,希望夜阑就是凶手。”
                在灵界,除了皇家,便是晨家与夜家的势力最强,若有人有胆子有能力同时针对两家,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背后有强大的势力,足以与两家为敌,第二种便是她有把握晨家查不到真相,更抓不到她,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晨家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晨枫挺直了背:“先查清凶手究竟是不是夜阑再说吧。”
                晨明淮叹了一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
                原本打算稍作休息的晨枫再没有半分睡意,心中烦乱,算了算时间,然后说道:“一切的关键点在于夜阑,我先去依澜轩,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去吧!”晨明淮感觉到了危机,又无能为力,只能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抱着一线希望,晨枫再次赶去依澜轩。
                此时小雨正坐在床边,紧抓着夜阑的手一脸担忧,季语桐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夜阑醒来。当她听到脚步时,回头看到刚刚进门的晨枫,又扭头看了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夜阑的小雨,对着晨枫作了一个手势,然后悄悄起身向门外走去,晨枫随她一并退了出去。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晨枫问道:“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问过小雨,她说昨晚夜阑一直和她在一起,没有离开过依澜轩。”季语桐说道。
                这个结果与晨枫的推测一致,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凶手与夜阑容貌一般无二……”
                季语桐只当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我问小雨的时候,她神思恍惚,一心只想着夜阑的伤势,不像能编出那些谎话。”
                “看来真的不是她。”想到晨明淮的担忧,晨枫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夜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话题转得太快,季语桐微微一愣后回答:“喝了药好多了,洪大夫说她很快就会醒。”
                夜阑的伤越轻,事情才越好解决,晨枫点点头,看看渐亮的天:“你辛苦些,先别休息,事情闹得这么大,知道的只怕不只侍卫,想办法压下这件事,别传出去。”
                “好!”这么大的事情,想完全压下去不容易,季语桐虽觉得为难,但还是应了下来。她向着夜阑的房间瞥了眼,“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这就去做安排。”
                “好。”目送季语桐离开,晨枫并没有走。
                现在他可以确定夜阑是无辜的,那么便是晨家侍卫伤人有错,他必须探明夜阑的态度,尽量在事发前做好准备。但他与夜阑仅有几面之缘,并不了解她,没有把握可以判定夜阑的反应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怀着走一步看了步的心态,晨枫走向房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便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敢去拦那个发疯的侍卫?那么危险,下次不许做这种傻事了。”夜阑的声音幽幽传来,听得出底气不足,身体还是虚弱的。
                接下来便传来小雨的声音:“我……我那时什么也没想,只想着不能让他伤到小姐。”
                “以后做事前,先看好情况,如果有危险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小雨觉得有些委屈:“知道了,我这次也是为了小姐。”
                “为了我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夜阑的话说得有些严厉,随后变得低柔许多,“当时他发起疯来要对你动手,若是我慢一些,你的小命都没了。这个世上,还没有谁值得你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我也不行,我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小雨有些发蒙:“我……”
                听到这里,晨枫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迈步进了房间,对着倚在床头的夜阑说:“夜小姐醒了?”
                进入眼帘的人与受伤而意识模糊时将她抱起的影子相重合,夜阑不知他如今前来是为了什么,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晨家主。”
                小雨忙放开夜阑的手,怯生生地站到一边:“家主。”
                “你和夜小姐关系很好?”晨枫问道。
                小雨用力点头:“是……是的。”
                “小雨是晨家收留的,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跟了我几天,看我待她还不错,与我亲近些罢了。”想到侍卫们当时对小雨的态度,夜阑不想让晨枫对小雨有什么误解。
                晨枫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你上次还说要带她一起走,看得出你真的很喜欢她。”
                “我是夜家人,当初也想过,在晨家不会过得太舒心,好在季小姐安排了小雨给我,小雨心思单纯,有什么事从不遮掩,让我在这里也可以有简单的生活,所以才有了那种想法。”夜阑说着自己的想法,但也在告诉晨枫小雨不会说谎骗人,“不过你说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什么?”
                小雨想问夜阑是什么事,但碍于晨枫在场,不敢开口问,只能只勾勾地盯着夜阑。
                向外面瞥了一眼,天还没有亮,夜阑问道:“晨家主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晨枫面上露出一丝歉疚:“夜小姐刚刚醒来,本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凌兵阁出了事,还牵扯人命,事关重大,我也只有搅扰夜小姐了。”
                夜阑不觉得意外,想到那些侍卫,她不会给他们冤枉她的机会:“凌兵阁出了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晨家主,相信晨家主会秉公处理。”
                “好,还请夜小姐告知。”晨枫伸手示意。
                “我觉得乏力得很,让小雨说吧,她有疏漏的地方我再补充。”夜阑瞥向小雨,她是有意将小雨推出去,毕竟小雨的话,对晨枫而言更有可信度。
                小雨本就对晨枫有些惧怕,想在他面前做个隐形人,结果被推到前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还是在晨枫与夜阑的目光下,将昨晚的事大致说完了,夜阑也将她疏忽的细节作了说明。
                当听到夜阑点出时间上的破绽时,晨枫面色沉了沉,这一点晨云松并没有告诉他。
                待晨枫稍作思索后,夜阑开口:“想必昨夜的事,晨家主已经清楚了,不知是否得出了结论?”
                他的回答,不仅仅代表对事实的看法,也代表他所站的立场,她要探明他的态度,才能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来之前,我便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如今看来,的确是晨靖飞处事极端偏颇,伤了夜小姐。”晨枫面露愧色,“时间紧迫,还有些细处需要查问清楚,待一切真相大白后,我定还夜小姐一个公道。”
                夜阑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坦然,没有一丝偏袒的意思:“你真的能公平处置?”
                “夜小姐此言何意?难道认为我会有意偏袒?”晨枫显然不悦。
                不知他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使然,夜阑不想将心思放在无谓的猜测上,只要等下去就会有结果:“我自出生,便生活在不公之下,我只是想看看公平是什么样子。”
                夜阑是背负着诅咒降世的,生下来便被星鉴判定是为夜家带来灾祸的人,若不是星鉴逆天改命,减轻她所能带来的祸事,当时便要将她被处死。这么多年来,她都被遗弃在夜家别院,而那些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夜家人依旧视她为洪水猛兽。
                她的回答,让晨枫的不满顿时消散,反生出一丝怜悯,更觉得愧疚:“只要夜小姐确是无辜受累,我定会严惩不贷。”
                “好,只要晨家主说到做到,若夜家有事,我也会帮你挡下。”他再次承诺,夜阑不由有些冲动,脱口而出。
                事关夜家,加之两家多年仇怨,出事后晨枫一直担心夜家会有人借机激化矛盾,再起祸端,若当事人有心帮忙,那么哪怕真有有心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过晨枫并不认为她会对最终结果满意,敷衍地回答着:“好。”


                IP属地:吉林9楼2023-08-09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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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离开依澜轩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但晨枫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下了。然而,还没走到房门,他便看到景安急切地张望着。
                  见到晨枫,景安一脸焦色冲上去:“家主,你终于回去来,现在里面已经要吵翻天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能在他这里吵的,肯定不是小事,晨枫问道。
                  景安撇了撇嘴,目光向依澜轩的方向偏了偏:“还不是夜家那个丫头的事?”
                  “有谁来了?”顾不得他的抱怨,晨枫要先问清楚情况。
                  景安伸手指向里面:“都来了,四爷在,三爷和川爷在你走后不久也来了。”
                  “这么快?”夜阑的身份特殊又过于敏感,晨枫本想快刀斩乱麻,快速处理完,待一切成定局再将事情公之于众。现在晨明海与晨济川来了,以他们对夜家的敌视,只怕不会轻易让晨枫如愿。
                  “有什么可处置的?明明是夜阑心怀不轨想闯凌兵阁,还杀了我们的人,伤了她是咎由自取,杀了她都不过分。我还想看看她,究竟是何居心呢?”晨济川的声音十分洪亮,刚走到门口的晨枫被震得耳朵生痛。
                  “枫儿已经去查了,看看有什么结果再做定夺不迟。”这是晨明淮的声音。
                  晨枫轻叹了一口气,提了提精神走了进去。
                  见到他来,正不耐烦地转来转去的晨济川立即走上来将他拦住:“你去查了?有什么结果?千万别被夜家那个丫头骗了,夜文清诡计多端,他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堂兄,你先让他坐下,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晨明淮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劝道。
                  晨济川想了想,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摆了摆手对晨枫说:“行啊,你先坐下再说。”
                  说完晨济川便一转身坐回了座位,然后直盯着晨枫,而晨枫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了下去,虽然其他三个人都是他的长辈,但他是晨家家主,在这种场合,他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坐稳后,晨枫便将查明的结果说了出来,同时也表明了观点:“夜阑与凶手并非同一人,现在应该查明真相,找出真凶,还死去侍卫一个公道。”
                  他有意忽略晨靖飞的事,想在晨明海与晨济川走后再处置。
                  “查明真相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眼下最着急的,还是如何处理晨靖飞的事。”晨明海瞥了瞥晨枫,“据我所知,他是为了给被杀死的侍卫报仇,才打伤了夜阑,虽然行为上冲动了些,但夜阑与凶手相貌一般无二,他一时报仇心切,也是情有可原。”
                  晨济川问道:“一般无二?凶手与夜阑长得竟如此相像?”
                  “是,一般无二。”晨明海十分肯定地加重语气。
                  晨济川立即将头转向晨枫:“夜阑怎么不是凶手?你是不是查错了?”
                  “堂兄,枫儿刚刚已经说清楚了,杀人动机,时间都不对,还有人证可以证明夜阑昨晚没有出去过,想必相貌相似另有其他原因。”晨明淮忙劝道。
                  晨济川撇了撇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
                  “没想到三叔的消息这么快,我一晚上没休息,也才将事情问清楚,没想到三叔一早起来便知道得七七八八了。”晨枫看向晨明海。
                  晨明海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也得了风声,便去侍卫那问了问,你下令不让他们张扬,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问出些东西。”
                  晨济川听他这样说,似乎也要开口说什么,被晨明海打断:“然后就急急忙忙地拉着堂兄来了,居然有人胆敢动晨家的歪心思,一定要查清楚。”
                  “只怕来者不善。”晨明淮低语着。
                  “凌兵阁机关重重,即使凶手再来也讨不到便宜,无须担心,眼前紧要的还是如何处理夜阑的事。”晨明海抛出话题,当所有人都看向他后,他继续说道,“虽然已经查明夜阑不是凶手,但她与凶手的容貌相似,晨靖飞为挚友报仇心切,一时错伤也是事出有因。”
                  晨济川点头表示认同:“不错,谁能想到凶手与她的相貌一模一样?这么像,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诡计制造假象,摆脱嫌疑?”
                  “堂兄说得不错,她是不是凶手只怕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晨明海忙附和着。
                  晨明淮微微抬手:“三哥,枫儿一向行事稳重,夜阑并非凶手,一定是他细细查问后的结果,她与凶手相貌定然另有缘由。两家联姻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
                  “当初同意联姻,本是为了晨家着想,希望可以消弭仇恨,没想到如今我晨家侍卫无辜被杀……”晨明海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晨枫看了眼他:“不错,晨家的侍卫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必须查明真凶,既为他报仇,也是消除对晨家的隐患。”
                  晨明淮赞许地点头,然后脸上现出忧色:“这个凶手来得蹊跷,又牵扯到夜家上面,只怕她所图甚大。”
                  “所图甚大?好大的胆子!”晨济川一脸气愤。
                  话已至此,晨明海只有转移主题:“即使夜阑不是凶手,只怕一时也查不出真凶,只可怜晨靖飞,痛失挚友,本想着为挚友报仇,却伤了夜家大小姐,只怕还要承受不小的惩罚。”
                  “夜阑并非凶手,晨靖飞无故伤人,若是不加惩处,晨家人员庞杂,以后又如何管教?”既然绕不过晨靖飞的事,晨枫索性直击要害。
                  晨明海瞥了眼晨济川,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轻咳了咳:“管是自然要管的,但也要看如何管法,若是这次罚得重了,只怕世人都会认为我们晨家怕了夜家。”
                  说到夜家,晨济川立即表明态度:“夜家势大,别人怕他,我们晨家可不怕,稍稍处罚以儆效尤便可。”
                  “他虽无歹心,但不听命令,随意行事,惹出大祸,这种人不能让他再继续留在这里,打他六十大板,让他回家吧。”晨枫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行!”晨济川立即反对,“让他回家?这样被赶出去,他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岂不是等同要了他的命?”
                  晨明淮赞同晨枫的想法:“堂兄,晨靖飞行事过于偏执,好在还没酿成大祸,枫儿要提前排除这个隐患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晨济川想了想,还是反对:“不行,太重了,换一个!”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晨明海突然开口:“罚呢是一定要罚的,可是赶他走也确有些太重,知情的倒还好说,不知情的会认为是我们为了夜家重罚自己人,会寒了人心。不如这样,让他去我那里,量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花来。”
                  “好!就这么定了!”只是换一个地方,晨济川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晨明海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晨家已经有不少人对与夜家联姻不满,若是再因夜阑重罚晨靖飞,不明就理的人的确会心生怨愤,晨明淮对着晨枫点了点头,晨枫思索了刹那:“好,打完板子就让他去三叔那里。”
                  “六十太重,得减一减。”晨济川有意维护。
                  晨明海却意外地十分认同晨枫的决定,忙劝阻道:“堂兄,他确是伤了人,打六十杖倒也不为过,好在他年轻,恢复得也快,回去在我那养些日子就是。”
                  “好吧。”晨济川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不过还是不满地看了一眼晨枫补充,“我会派人送药过去。”
                  事情已经有了最终结果,晨明海与晨济川一并离开了。
                  晨明淮对晨枫说:“我总感觉夜阑留在晨家会出大事,她不是要走吗?尽快想办法让她离开吧。”
                  “四叔想到了什么?”晨枫坐到他旁边。
                  “毫无头绪,凶手居然有与她同样的容貌,实在是……”晨明淮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真的是灾星,当初星鉴大师批命时只说她会危害夜家,这才进晨家几天,就出了这种事,也许当初同意联姻就错了。”
                  想起夜阑关于公平的那段话,晨枫有心维护:“星鉴大师从未出过错,当年他帮夜阑逆天改命后便说过,她的命数只与夜家相冲,既然不会影响晨家,那这一切也就与她无关,哪怕没有她,若有人要针对晨家,也会用其他方法。”
                  晨明淮依旧忧心不减:“唉……”
                  “我已经叮嘱语桐寻找机会让她离开了。”晨枫说完,晨明淮这才稍稍安心。
                  晨枫自认为已经用最公平的方式解决了晨靖飞的事,他不知道夜阑会如何想,但作为当事人,夜阑有权知道结果,但他还有事要去处理,便让季语桐去了依澜轩。
                  季语桐赶到后,将晨枫做出的决定告诉了夜阑,夜阑并没有说什么,一旁的小雨脸上却有了不满的神色。
                  季语桐看着她,没想到短短时日便偏向夜阑,为了免留后患,她觉得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好些,问向夜阑:“不知夜小姐有何看法?”
                  “晨靖飞是晨家的人,处罚他是晨家的事,我终究是个外人,不适合插手晨家的事。”夜阑表情淡淡地,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这样的回答让季语桐无从着手,她笑了笑:“事虽是晨家的事,但夜小姐也是当事人,不是吗?”
                  夜阑依旧不为所动:“晨家的事还是由晨家自行解决得好,牵扯的多了,反而容易旁生枝节。”
                  “该生的枝节迟早会生出来,早些剪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季语桐不肯放弃。
                  夜阑看着她,终于说出了一个还算是有些实质内容的话:“枝节会不会生出来,还是未定之数,季小姐未免太心急了。”
                  “夜小姐这是何意?”季语桐终于忍不住开口直言。
                  夜阑脸上依旧不见情绪:“我只是很好奇,晨家主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仅是晨靖飞,侍卫队长也要换人了,表哥没有来,就是去办这件事了。”季语桐原本是不想说的,她心里并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晨家,带来麻烦的人,但这件事是晨家人有错在先,对于晨靖飞的处罚,她也认为轻了些,又补了句,“表哥虽然没说,但这个时候换人,想想也知道为什么。晨靖飞的六十杖加上侍卫队长的职务,已经不轻了。”
                  这个消息让夜阑有些意外:“季小姐认为撤换侍卫队长与我有关?”
                  “难道不是吗?”季语桐反问着。
                  夜阑眼中略现迷茫:“晨家主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晨云松身为侍卫队长,却让晨靖飞伤了你,他自然要承担责任,不过撤掉他的职务的确有些重了。”这是季语桐的心里话,说完她才意识到夜阑还是当事人,忙细细观察夜阑的反应。
                  夜阑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看不出任何异常:“晨家主如何处置晨家人,都是晨家的事,是轻是重本都不是我这个外人该置喙的,只不过我对于晨家主如何看待这件事存了几分好奇罢了。”
                  绕来绕去,季语桐依旧没有问出夜阑的想法,心中烦躁渐生,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
                  “就这样?就完事了?”看不到季语桐的影子,小雨才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了。
                  夜阑抚着伤口,笑着看向她:“我还没觉得什么,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你可是在晨家长大的,心变得这么快?”
                  小雨好奇地看着夜阑:“小姐,那个晨靖飞做出那种事,才打他六十杖,你怎么不在乎啊?”
                  夜阑答非所问:“在乎了,我的伤就会好,就不会痛了吗?”
                  “小姐,你……我……”小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噘了噘嘴,“反正罚得太轻了,我不服。”
                  “小雨真乖!”夜阑点头夸赞。
                  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气得小雨直跺脚:“我还不是为了你。”
                  夜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为了我,所以……”
                  说到这她突然停了,小雨看着她,结果她眼中闪过戏谑的光:“所以你可以去找晨家主,和他商量商量,让他再罚得重些。”
                  小雨自然听得出这是玩笑话,又说不过夜阑:“我去熬药,药那么苦,我会看着你一滴不剩地喝完。”
                  自以为反击成功的小雨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哪里知道夜阑的心思早就飞了。曾经晨枫让她抱了一丝希望,看看这世上的公平究竟是什么样子,只不过现在的结果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公平。


                  IP属地:吉林10楼2023-08-09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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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后
                    原本小雨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现在提到宅子里,她想起夜阑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的话:“小姐,你说的是不是……”
                    夜阑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小雨懵懵懂懂地,不明白夜阑的意思,但也感觉到似乎不能再说下去了,季语桐见状追问道:“夜小姐说的是什么?”
                    “我……我……我忘了。”小雨看了看季语桐,她受晨家恩惠,本能地想要说出来,挣扎着才低下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想着刚才她们还在讨论晨枫忘记了事情,现在便成了小雨的说辞,夜阑忍不住笑了笑。
                    季语桐的脸色却不太好,若只是夜阑她倒未必会信,现在小雨这样反应,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上一次来,夜阑绕来绕去让她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一次又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离开依澜轩她便匆匆忙忙去找晨枫了。
                    凌兵阁的事,还查不到一丝线索,晨枫正与晨宇讨论着还能从哪里着手,就看到季语桐一脸不悦地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晨枫只看了她一眼,便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张晨家简易地图,“凌兵阁外面的侍卫的布置要换一换了。”
                    晨宇也在上在比划了几下:“我查过了,原本的布置已经很周全了,没想到凶手居然轻易闯进来,还杀了人,接下来要如何布置我得好好想一想。”
                    见他们理都不理自己,季语桐顾意咳了咳。
                    晨枫抬头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表哥是不是答应过夜阑什么事情?”见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季语桐心中不畅。
                    晨宇一脸不解了盯着晨枫看,晨枫更加糊涂,他不记得与夜阑之间有过什么重要的约定,困惑地看着季语桐:“我答应她什么了?”
                    他这副样子,让季语桐想到了夜阑有意隐瞒的样子:“谁知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是什么大事,居然值得你动气?快说说。”晨宇忙插话。
                    “我不知道。”季语桐努力压下情绪,“夜阑说表哥答应过她一件事,是宅子里的事,还神神秘秘的不肯明说。”
                    说完她看向晨枫等待他的回答,晨宇也好奇地看过去,晨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努力回想着与夜阑有关的事,好一会儿才脱口而出:“她说的难道是小雨的事?”
                    “是什么?”
                    “是什么?”
                    季语桐与晨宇同声问道,他们相视看了一眼,然后目光又齐齐地落到了晨枫身上。
                    晨枫失笑:“她曾对我说过,要带小雨一起离开晨家,让我放人。”
                    季语桐愣一愣,“就这?”
                    “她这是什么意思?无聊拿语桐做消遣吗?”让季语桐对晨枫不满的,居然是这样一件小事,晨宇自然对罪魁祸首不满。
                    想着自己一人,将晨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却被夜阑骗了,还对着晨枫发脾气,季语桐觉得丢脸极了,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晨枫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想她并无恶意,大概只是开玩笑吧。”
                    “我和她可没那么熟。”季语桐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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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前
                      晨家大门外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以阑儿的个性,一定不会说实话,你只能观察细节判断,还要注意晨家人对她的态度,也不知道她在晨家是不是受了委屈。”夜文清叮嘱着。
                      “受了委屈你会管吗?”莫仪涵埋怨地看着他,不过转很快又放软了语气,“来都来了,又何必在这里吹冷风,和我一起进去看看,上次阑儿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你们……”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便哽咽起来,话也说不下去了。
                      夜文清稍稍沉默后,缓缓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我不能。”
                      原本几乎快要落泪的莫仪涵反而握住他的手安慰起来:“这一次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夜文清反握住覆盖在手上的温暖:“我们前不久才来晨家看过她,这次我就不去了,不能让她有所期许,就让她当作是我狠心吧。”
                      莫仪涵没有再说话,四只手紧紧地用力握在一处,似乎正在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来抵御命运的冷酷。
                      这份冷酷,同样让夜阑深有体会,受伤这几日,除了晨枫与季语桐便再没有其他人来看她,虽然理智上明白,但更希望可以早日离开晨家,去别院看看那些伴她长大的人。突然间,夜文清与莫仪涵的身影窜入她的脑海,如果……他们知道了她的事,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什么都不会有吧。想到每一次他们对她的漠然与疏远,夜阑在心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同时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笑得怪怪的?”小雨睁着一双纯澈的眼睛忧心地问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收起心事,夜阑淡淡地笑了笑,漫不经心了看了看小雨。
                      小雨觉得她的确有些不太对,但又想不明白:“真的?”
                      至少在这里她是真心关心她的,夜阑笑着解释着:“在房间里闷久了,没事都憋出毛病了。”
                      “洪大夫说小姐的伤不碍事了,可以出去走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小雨忙提议。
                      身上的伤的确无碍,可是风波刚刚平息,谁知道会不会再生波澜?夜阑略加思索:“就到院子里坐会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小雨想着让夜阑可以开心些,忙一溜烟地跑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夜阑禁不住向着别院的方向看了看,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是晨家的楼阁。
                      小雨也没闲着,忙着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小姐,你这几天吃得不多,我拿了些糕点和水果过来,若是饿了就吃点。”
                      “你连床都不让我下,怎么会吃得下?”夜阑笑着说了一声,待到小雨坐下后,她又问了句,“你想不想出去?”
                      “当然想。”小雨用力地点着头,眼睛里闪着光,“从我进了晨家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外面是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想着晨枫通情达理,要回去看看他应该会同意,夜阑很有信心地开口:“有机会我带你去别院看看,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从夜阑那里听到过好多别院的事情,小雨在心里便觉得那些人很亲切。
                      夜阑笑着在小雨额头轻点了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对于那个未知的世界,小雨充满了期待与好奇,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幸福。
                      “阑儿……”
                      平静满足的感觉被突如其来地轻唤打断,仿佛什么东西陡然碎裂,寻着声音看去,莫仪涵正缓缓迈着步子向她们走来。
                      小雨立刻站了起来,不过夜阑并没有起身,稍稍犹豫片刻,然后淡淡地问道:“夜夫人怎么来了?”
                      莫仪涵停了停脚步,然后才继续走过去,坐到夜阑旁边打量起来,看她并无大碍,终于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我来看看,伤得重吗?有没有好些?”
                      “我没事,就不劳夜夫人挂心了。”夜阑顺手拿起一个苹果随意摆弄起来,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莫仪涵勉强地笑了笑,看了看一旁的小雨,稍作犹豫,然后语气陡然一变,“没想到晨家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小雨想要解释,但碍于身份只能默默地看着。
                      夜阑放下手中的苹果,看向莫仪涵:“如果当初想到了,你们还会同意联姻吗?”
                      莫仪涵欲言又止,嘴唇轻启,然而只是微张着,渐渐地又如同秋日里失去生机的枯叶,无力地合上,夜阑反而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阑儿……”莫仪涵忍不住开口,却又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有所缓解,只是皱起的眉头并未舒展:“你在晨家过得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夜阑的心微微抽动了下,然后随意且无所谓地回答:“至少比进夜家的大门要好得多,若我进的是夜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躲我、骂我甚至暗中作些小动作害我。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无聊地三天两头来找我的麻烦。”
                      说不清究竟是欣慰还是心痛,莫仪涵复杂地笑了笑:“那就好。”
                      随后院落便陷入了沉寂,除了风在耳畔轻轻吹过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好一会儿后,莫仪涵才缓缓开口:“这次的事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你们?”夜阑看向莫仪涵的眼中闪着光,但想到那么多次她主动向父母靠近,最后得到的却只是失望,那光又黯淡下去,“我会保护好自己,无需费心。”
                      莫仪涵终于在夜阑面前强硬起来:“我听说若不是你躲得快,避开了要害,也许……就会命丧当场,这种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想着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情形,莫仪涵依旧忍不住轻颤,双手用力地紧握在一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夜阑,似乎怕一个不注意,夜阑就会在她眼前消失一样。
                      被她这样盯得有些发慌,夜阑微微低下头:“人在小时候才最需要照顾与保护,那时没有,如今我长到这么大,就更不需要了。”
                      听到这样的话,莫仪涵只觉得更加亏欠了女儿,打定主意要向晨家讨个说法。
                      “夜夫人。”晨枫进了院子,已经走到了不远处。他吩咐过季语桐,若是夜家来人一定要立即通知他,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居然只是莫仪涵一人前来。看着她脸色不佳,也料定今日之事要再生波折了。
                      莫仪涵立即起身,与刚刚站定的晨枫面对面:“晨家主来得好快。”
                      “夜夫人是贵客,自然怠慢不得。”晨枫微微含笑回答,看起来十分平静。
                      今日所来为何,晨枫必然是清楚的,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毫不在意,莫仪涵早已经满腔怒火:“怠慢不得我,却在我女儿身上捅刀子?”
                      晨枫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夜阑已经先开口:“这件事我才是当事人,晨家主已经给了我交代。”
                      “交代?”莫仪涵立即柔声问道,“我只听说打了那个侍卫六十板子,还有别的吗?”
                      “没有。”这次开口的是晨枫,决定是他做的,若是夜家有何不满,他理应承受。


                      IP属地:吉林13楼2023-08-09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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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后
                        顾及到身份、形象,莫仪涵只能冷着一张脸责备:“没有?这就叫交代?一个侍卫几乎要了我女儿的命,只打了六十大板就算是交代?”
                        “我的伤并不重,六十大板也不轻了。我自己都不介意了,夜夫人又何必介意?”夜阑说完转身吩咐小雨,“去泡几杯茶来。”
                        小雨正被这里的气氛压得难受,得了机会忙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阑儿……”莫仪涵不明白,为什么夜阑要帮着晨枫?她有太多的话想对夜阑说,可是晨枫在场她无法说出口。
                        晨枫趁机立即做出承诺:“夜夫人请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会保证夜小姐在晨家的安全。”
                        “你拿什么保证?若真的出了事,你的保证又有什么用?”这次的事让莫仪涵心有余悸、忧心万分,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自夜阑心底悄然蔓延开来,只是一瞬间之后,又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夜阑笑着站起身来,只是那笑中没有一丝温度,眼睛也没有看向莫仪涵,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连你们在知道我遇到危险后都不会改变当初联姻的决定,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莫仪涵当即愣在那里,眼中蓄着泪意,强忍着没有落下,什么话都说不出。
                        夜阑说过,会帮忙解决夜家的事,原本晨枫是半信半疑,现在他相信了,但他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为了缓和气氛对夜阑说:“你身上还有伤,别站得太久。”
                        说完瞥了瞥一旁的石凳示意,夜阑没有拒绝,重新坐了回去,然后晨枫伸手示意莫仪涵:“夜夫人一路辛苦,有什么事坐下再谈吧。”
                        莫仪涵早已经感觉身心俱疲,忧心也被有口难言的痛心取代,没有心思再争辩什么。只是她并没有坐回刚才的位置,而是与夜阑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晨枫坐到夜阑旁边,然后对莫仪涵说:“空口无凭,单单几句话的确很难让夜夫人相信,两家联姻事关重大,希望夜夫人能够考虑周全,也给晨家与夜家的未来一个机会,不要再起波折。”
                        莫仪涵这才忆起两家联姻的目的,有些拿不定主意,稍作犹疑后,才凝重地问道:“你真的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是!”简单一个字,重重地从晨枫的口中吐出,沉沉地压下去,让人有安心的感觉。
                        莫仪涵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夜阑的身上,想着刚刚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心生疑惑,又看了看她旁边的晨枫,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只是为防万一,并没有将话说死:“我今天是来看阑儿的,见她没有大碍也便放心了,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吧。”
                        看来只要不再出意外,此次的风波算是平息了,比想像中顺利,晨枫立即应了一声:“好。”
                        “日后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与阑儿有关,请晨家主记得,阑儿是夜家人,她有错自会有夜家管教、处罚,她无错,夜家也不会任由她受责罚与伤害。”莫仪涵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同时看向夜阑,只见夜阑眼眸微垂,眼中如同沉寂的湖面,不见一丝波澜。
                        说到这里,晨枫面上现出难色:“这件事我无法答应,夜小姐身处晨家,自然要守晨家规矩。若是夜小姐是无辜的,我可以保证她不会被冤枉,承受不应该承受的,但是若她真的做了对晨家有害的事,晨家也会根据她的所做所为处置。”
                        “你……”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被勾引起来,莫仪涵双目如炬,“这一次我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几乎丧命在晨家?”
                        “夜夫人此言差矣,这件事确虽是晨家的疏忽,但事出有因,想来夜夫人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晨枫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作为晨家家主他也有自己的立场,只能尽力解释,找出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法。
                        哪知莫仪涵听到这里,想到夜阑的遭遇,怒火更盛,气得身上轻颤,目光当即变得凌厉,为了不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不满,只能咬着牙缓缓道来:“什么因?我只知道你们不但伤了她,还冤枉她要盗取你们晨家的幻冥针!”
                        晨枫并没有要激怒她的想法,未料到却是这种结果,于事实而言,他承认这件事是晨家有错在先,但是他站在晨家家主的立场又不好表现得过于示弱。不知如何才能消解她的怒气,只能用尽力解释:“发生这种事情也并非晨家所愿,如今两家和平的局面得来不易,我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已经撤换了侍卫队长,惩处了伤害夜小姐的侍卫,不让此类的事情再发生。”
                        “惩处?”莫仪涵原本就因为这件事心怀不满,冷哼道,“当初同意联姻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你们晨家又做了什么?”
                        作为晨家家主,何时被人这样声声指责?晨枫心中自然也是有几分不忿,但终究是晨家的人伤了夜阑,考虑到大局,他还是想要说服莫仪涵,可是又怕再激怒她,不敢贸然开口。
                        “事实如何,你们都是道听途说,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当院子里陷入沉寂,原本沉默不语的夜阑看向莫仪涵,“关于处罚的事我也最清楚。”
                        晨枫与莫仪涵的注意力瞬间全部落在了她身上,只见她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继续说着:“伤我的侍卫认为我是凶手,所以才会那么疯狂,与晨家倒没有太大关系。至于处罚之事,晨家主也是明理之人,不愿包庇护短,事先我们是商量过的。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毕竟我还在晨家,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想日后天天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心。”
                        莫仪涵听了这些,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她的目光在夜阑与晨枫之间不断游走,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试探地问向夜阑:“这里怎么都不如家里自在,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家?是别院吧?当年夜家主罚我不得无故离开别院,与软禁有何区别?只怕在晨家反而更自由些。”小时候,夜阑曾经有一次偷偷跑回夜家,想去见自己的父母,结果被夜家人发现了,打伤了,事后打她的人没有受罚,反而夜文清下令,不允许她私自离开别院,自从那之后,夜阑对待父母仅存的憧憬与期盼也消失殆尽。
                        她的话戳痛了莫仪涵,不再过多计较,缓缓看向晨枫再一次确认,连声音都带着疲惫:“晨家主刚刚说过,会保证阑儿的安全。”
                        “是,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晨枫立即给出肯定的回答。
                        莫仪涵点了点头,既然夜阑态度已定,此事便告一段落吧。然后她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又关心地看向夜阑:“这是你云姨求来的平安符,让我带过来给你。”
                        刚刚夜阑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到这话眼睛立即闪起光来,微倾着身子:“他们知道我的事了?是不是很担心?”
                        莫仪涵的眼中更加失落:“他们不知道,云舒只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带着平安符让她安心些。”
                        夜阑这才安心伸手将平安符拿起来,然而拿在手中,她却感觉到不对劲,平安符都是木质的,而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明显是金属制品的重量,抬眼看向莫仪涵,手上的动作也停在那里,只见莫仪涵微微点头示意。
                        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有用这种方式交给她?晨枫就在一旁,夜阑下意识地将袋子握紧,想到这样的反应过于失常,悄无声息地减轻手中的力道,然后缓缓地收起。


                        IP属地:吉林14楼2023-08-09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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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前
                          尘埃落定,小雨也回来了,将三杯热茶放在桌子上后,乖乖地站在了夜阑身后。
                          莫仪涵掀开杯盖,茶香四溢,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苦涩,轻轻放下茶杯,便向晨枫与夜阑辞行。夜阑依旧是一副并不在乎的模样,然而当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希望这件事可以就此过去。”晨枫松了一口气,然后对夜阑说道,“多谢。”
                          “你不用谢我。我答应过,你公平处置晨靖飞,我就挡下夜家的事情,如今也是两清,互不相欠了。”夜阑轻摇了摇头否认,随后她又想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事,“你答应过我,会找机会让我离开。”
                          晨枫晃了晃神,他没想到夜阑会问这个问题,同时也有些意外,这样白得的人情,她居然如此轻易地推了出去。他还无法给出答案,将话题引到季语桐身上:“这件事少不了语桐的帮忙,你把她得罪了,只怕未必能轻松如愿。”
                          “得罪?”夜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想了想才记起骗了季语桐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相信她不是一个心胸狭隘、挟怨报复的人,否则我也不会那样做。看来她真的去找你问过了。”
                          “是啊。”晨枫缓缓吐出两个字后叹了一口气,想着季语桐年纪轻轻便掌管晨家大小事务,已经很难见到一副孩子气的样子了,不免心生感慨。
                          他的反应让夜阑很迷惑:“晨家主为何叹气?可与我有关?”
                          原本他并不想说太多,看着夜阑的面庞后,他还是解释起来:“与你无关,是想到语桐,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听到这里,夜阑淡淡地笑了,暖暖地,像初升的朝阳,不过很快便又缓缓敛起:“你说她担子重,不像该有的样子,你又何尝不是?”
                          “我与她不一样,我是晨家家主,生来便应该承担这些。”晨枫一脸正色。
                          夜阑脸上的最后一丝余温散尽,偏了偏视线,带着几分倔强与不忿:“没有谁生来便该承担什么,只有被强加在身上的东西。”
                          晨枫正要反驳,看到她的表情,想到星鉴对她的预言,伸手拿起茶杯,轻啜了两口,然后对着小雨说:“这茶泡得不错。”
                          被他这样一夸奖,小雨有些不知所措,抓紧了手中的托盘,生硬地吐出一句:“谢……家主。”
                          夜阑侧过头看了看她,然后对着晨枫点了点头:“小雨泡的茶的确很好。”
                          之后,晨枫又询问了夜阑的身体状况,见她已无大碍才放心地离开了。
                          “我先回屋了,这里你先收拾下吧。”院子里只剩下夜阑与小雨时,夜阑说道。
                          晨枫离开,终于让小雨可以放心地喘气了,听到这话忙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夜阑满腹心事,没有像平日里与她说笑,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只是在外面坐累了。”
                          “哦。”小雨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就要伸手去搀扶,“我扶你进去。”
                          夜阑将她的手拍掉,心不在焉地说:“不用,我自己能走。”
                          “好吧,那你小心。”小雨不放心地叮嘱。
                          夜阑终于笑了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才不是瞎操心呢。”小雨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悬着的心已经放下,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夜阑看了看她便转身进屋了。她有意将小雨支开,就是要看看那个袋子里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哪怕她想破天,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一块令牌,令牌居中是一个大大的令字,同时雕有夜家的家徽,虽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却显示出威严之意,可见并非寻常之物。
                          夜阑虽然姓夜,但对于夜家的事知之甚少,更不知道这块令牌有什么用处,好在她发现袋子里还有一张被叠起来的纸,取出来发现上面写满了字。原来这块令牌是夜家的家主令牌,夜家人见到持有令牌者等同于见到家主,无论谁拿出令牌下达命令,夜家人都必须遵从,不得违抗。
                          看到这里,夜阑惊讶地猛站起身来,呆了呆。后面还有字,夜阑缓了缓神,忙又读了下去。上面又说明,是担心夜阑在晨家会再遇到麻烦,破坏两家联姻之事,才将令牌送来,只有万不得已之时才可以拿出令牌,警告晨家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夜家必然会进行报复。在末尾处又补充了一句态度十分强硬的话,警告夜阑必须保存好令牌,当确定在晨家不会再遇到危险后,他们会将令牌取回。
                          心中轻起的波澜陡然化为汹涌的波涛,万里晴空刹那间阴云密布,夜阑用力地将手中的纸张撕得粉碎,高高举起令牌,想要摔到地上,不过她还是迟疑了,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一动不动,最终又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缓缓地落了下来,只有那只手还是用力地抓紧了令牌,似乎要将令牌揉进血肉之中。
                          “小姐……”刚刚从外面跑进来的小雨看到满地纸屑,不由地揉了揉眼睛,确认看到的没有错,才又抬起头看向夜阑,“小姐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夜阑已然从自己的心绪中清醒来,默默将握有令牌的手缓缓放到身后,吩咐小雨:“帮我收拾下,把这些都收起来烧掉吧。”
                          “这上面写的什么啊?小姐为什么要撕了它?”自从莫仪涵来了之后,夜阑便变得奇奇怪怪,小雨有些担心。
                          夜阑没有心情解释什么:“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了。”
                          “好。”刚刚应了一声的小雨突然觉得不太对,问了句,“扔掉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烧?”
                          夜阑看了看满地的碎片,随口扯出一个谎来:“也不知是谁,将诅咒我的话写在纸上放到了装平安符的口袋,还是烧了吧。”
                          “太过分了,我马上去收起来烧掉。”小雨脸上马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同时转身去取笤帚。
                          趁她离开,夜阑将令牌又重新放到袋子里,藏到了柜子的一角,心中打定主意,要找机会将令牌还给夜家,夜家的东西她不要。


                          IP属地:吉林15楼2023-08-09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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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后
                            这样的心思早已被夜文清料到,他叹息着,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晨家大门,幽幽地说:“以阑儿的脾气,一定会想办法将东西还回来的。”
                            莫仪涵不解在看向自己的丈夫:“那你还交给她?”
                            将向外探的头收了回来,放下帘子,夜文清略显各无奈:“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亲自还给我,不过她……不会轻易踏入夜家大门,另一个是交给云舒,再让她转交给我,云舒不会收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那块牌子在她身上,总能让人安心一些。”
                            “夜家与晨家结了多少年的血仇,你就那么放心将阑儿一个人扔那里?”莫仪涵还是忍不住埋怨着。
                            自从知道夜阑出事后,莫仪涵一直提心吊胆,夜文清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你懂的。”
                            简简单单,轻飘飘的三个字,让莫仪涵心中残存的怨气瞬间化为乌有,思绪又转到夜阑身上,想着见面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阑儿居然护着晨枫。”
                            夜阑进晨家并不久,加上两家的关系,他们不应该走得那么近,夜文清忙问:“怎么回事?”
                            莫仪涵简单地描述了夜阑站在晨枫的立场为他说话的过程,夜文清也是不解,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倒并不担心:“想必其中另有缘由,这样也好,至少晨枫会对阑儿有所照顾。”
                            听到这些话,莫仪涵原本对晨枫的怒气也消解了不少,觉得他反而顺眼了许多,只是想着想着,突然一把拉住夜文清:“他们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被她的情绪传染,夜文清也紧张起来。
                            “他们不会生出情愫吧?”刚刚说完,莫仪涵便又摇了摇头,缓了一口气,“不像,他们客气得很,不像有什么亲近关系。”
                            夜文清脸上现出几分神伤,否认着:“不会,阑儿一直希望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到任何约束,她最想的是可以斩断与夜家的关系,又怎么会让自己再陷入晨家?”
                            “她真能如愿吗?”莫仪涵心情复杂地喃喃问了一句。
                            夜文清神思飘远,似乎已经看到了世界的尽头:“会的,两家联姻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场戏将阑儿与晨枫绑到一起,晨枫想要摆脱困境必然要让阑儿离开,但阑儿不能正大光明地走,只能借假死脱身。那样,被命运诅咒的夜家家主的女儿、晨家家主夫人便不在人世了,她便可以真正地从这个不公的命运中解脱了。”
                            “那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到她吗?”莫仪涵知道,夜文清从不会乱说话,当初他也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才最终同意两家联姻。两只手在一起握了握,她既希望夜阑能够如愿,过上想要的生活,同时又舍不得,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夜阑真的就此斩断与夜家的关系,岂不是让她们之间那原本就细若游丝的牵绊彻底化为乌有?
                            夜文清柔声安慰着:“阑儿自出生便被命运压着,若是真的可以与夜家再无瓜葛也是好事,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可以平安快乐地长大,能够常伴身边,这么简单的要求,怎么就……”刚刚开口,莫仪涵便已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默默流着泪。
                            面对已经预料到的局面,夜文清不想用违心的话语敷衍她,更无法残忍地让她尽早看清现实,只能挺直了腰,迎接这残酷的命运。
                            然而,没有人注意,更不会有人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错位,改变正在悄然发生。
                            吃饭的时候,晨枫发问:“语桐,有没有人怠慢夜小姐?”
                            季语桐有些发懵,倒不是因为话里的内容,而是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在意起夜阑。
                            “有人做了什么?”晨枫见她没回答猜测着。
                            “我管的人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季语桐自信地回答,又觉得不解,“表哥为什么这么问?”
                            晨枫也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放缓了语气:“刚刚发生晨靖飞的事,想必晨家有不少人对夜小姐怀有敌意。”
                            季语桐倒不在意:“怀有敌意又如何?他们不敢真的怎么样的。”
                            “来者是客,夜小姐既然来了晨家,总要照顾周全。”晨枫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看得出,她并不想招惹是非,很少离开依澜轩,我们晨家不能因为她自己谨小慎微,便将她扔在那里不管不问,这与软禁有又什么区别?”
                            软禁?这么重的词晨枫居然用在季语桐身上,让她脸色一沉,为了晨家她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却得到一个不负责任的评价。
                            晨枫并没发现她的异样:“夜小姐的事,你就多花些心思,尽量让她在晨家能自在些。”
                            “好。”季语桐应了一声,她十分好奇,夜阑做了什么,居然让晨枫有如此大的转变,她是应该好好去看一看。
                            来自夜家的风浪,已然化解,晨枫本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了,却未料到次日,灵帝居然也来了晨家,得到消息的晨枫匆匆赶往正堂。这一次,灵帝依旧是一身便服,微服而行,连随从都未带一个。
                            灵帝面上不见半分威严,只有那挺拔的身姿和微昂的头颅,带着几分贵气,然而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正想着什么而出神。
                            “陛下。”晨枫走近灵帝,对着灵帝躬身施礼。夜家与晨家在灵界有特殊地位,见到灵帝可以不行跪礼,只行揖礼便可。
                            灵帝被他的唤声拉回了现实,微微转动身子,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知陛下驾临所为何事?”晨枫知道,灵帝前来,只可能为两件事情,一是因夜阑受伤,二是来找季语桐,不过他既然先来找他,那么与夜阑有关的可能性更大。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灵帝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
                            夜阑的事夜家已经得了消息,灵帝不应不知,而灵帝钟情于季语桐,在晨家众所周知的事,不过他既然不说,晨枫自然也没必要先提:“陛下是灵界之主,自然可以随意前往灵界各处。”
                            灵帝拍了拍晨枫的肩:“你与语桐感情深厚,何必如此见外?”
                            “君臣有别,陛下平易近人,不计较这些,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守的。”灵帝一直为季语桐留着后位,但季语桐不肯点头,晨枫也有意拉开与灵帝的距离,不想让季语桐为难。
                            “唉……你们兄妹……”灵帝叹着气,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我听说前不久,夜阑被晨家的侍卫打伤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过,好在夜阑站在自己一方,夜家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晨枫立即拱手施礼:“是我管束无方,有负陛下苦心,还请陛下恕罪。”
                            灵帝忙伸手将他身子扶正,“来的时候正碰到晨三爷,他已经把详情都告诉我了,这件事怪不得晨家。”
                            “谢陛下体谅。”晨枫暗中庆幸,看灵帝的反应,凌兵阁的风波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而,灵帝依旧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看晨枫,反而让晨枫摸不着头脑,晨枫再次表态:“陛下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绝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破坏晨家与夜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本以为灵帝听到这些会安心,没想到他却轻皱起眉头:“这件事难道不是夜家意图不轨?”
                            “陛下何出此言?”晨枫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灵帝回答:“晨三爷说那凶手与夜阑长得一模一样,若只是相似倒也罢了,但分毫不差就不得不让人另做他想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晨枫:“当时正值深夜,也许是侍卫看错了。退一步讲,即使她们真的一模一样,侍卫一直紧追凶手,时间也不够她逃至依澜轩换上衣服并重新梳妆。而且,夜阑极力压下夜家的不满化解矛盾,若她真有问题,更应该借机生事,找晨家的麻烦。”
                            “她帮忙压下夜家的不满?”灵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晨枫,继续说道,“晨三爷说,他后来查知,有一种方式可以在极短的时候改换衣着……如果她只是假意修好,而是为了博取信任,创造更好的机会呢?”
                            “那个人不是她。”晨枫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说完连他自己都有一丝错愕。
                            听到这样的话,灵帝不免疑惑:“你竟如此信任她?难道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她无辜?”
                            晨枫如实回答:“我与夜阑相识日短,了解不深,但从她的反应与态度,我十分确定她不是凶手。”
                            看他如此态度,灵帝笑着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几分:“自从听到出事,我一直不放心,毕竟晨家与夜家的事牵连甚广,深怕再起波澜,如果你可以确定夜阑没有问题,不会让晨家受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陛下心怀天下,乃是苍生之幸。”晨枫再拱手。
                            “你呀,又说这些……算了,我去找语桐了。”晨枫反应,灵帝也觉得无奈,叹着气摇了摇头。
                            晨枫拱手:“恭送陛下。”
                            “唉……”灵帝叹了口气指着他,然后一脸正色地补充了一句,“我虽是灵界之主,要以大局为重,但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便免不了有私心,也会偏心。”


                            IP属地:吉林16楼2023-08-09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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