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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珩渊·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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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漂》
一块石头被人拾起,它作为打水漂的工具被丢出,每次接触水面,都会泛起涟漪。
有时会因为力竭而沉入河底,随后被冲刷上岸。有时会飞去对岸,埋没在众多石头中。
但不管是哪种,它总会落地。
有一天,它又被拾起。
石头摩拳擦掌,打算用最完美的姿势享受这短暂的飞行旅途。
一样的被丢出,一样的泛起涟漪,一样的飞往对岸,唯独不一样的是它撞在了一块更大的石头上,强烈的撞击让它的身体四分五裂。
它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它甚至都忘了划破空气、踩出涟漪的乐趣。它像其他石头一样没了思想,把自己埋到石头堆里,沉沉睡去。
有一天,它又被拾起。
那人并没有把它当作打水漂的工具,而是反复摩挲,又放到河里清洗,很是珍惜。
不知过了多久,它再睁开眼,眼前是繁华的街道,它隔着橱窗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发现自己躺在一块丝绸上,身边放着它残缺的碎块。
有一天,我有幸路过橱窗,看见了那块石头。石头很普通,在石头下面有一句话,写着:愿你如它一般坚强。
作者寄语:总有人会懂得欣赏你,也许时间有些久,但从不会缺席。


IP属地:甘肃1楼2023-08-09 04:53回复
    《蚂蚁与蝴蝶》
    蚂蚁与蝴蝶相遇在一个雨天,此后蚂蚁再没见过逆风的蝴蝶。

    “蚂蚁”
    瘦弱的蚂蚁,常常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所能举起的东西也很小,但它却一点也不羡慕比它强大的蚂蚁。
    它似乎和其他蚂蚁的追求不同,不愿意日复一日的搬运,更不愿事事都听从蚁后的安排。它的心里装着那些参天大树;脑里想的是徐徐的微风;眼里看到的是透过树荫的阳光。
    它努力想表达自己看到的,却无人倾听。正是因为它的格格不入,只配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拿那些最小的东西。

    “蝴蝶”
    蝴蝶生的并不美丽,也不如其他蝴蝶矫健,它似有几分憨傻。
    其他蝴蝶争相斗艳,而它更愿意与暂时停留在树枝上的瓢虫交流,听着瓢虫讲述去过的地方。有时它也会停留在一朵蒲公英旁,自顾自的说着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去观赏瓢虫见过的小河;想去品尝蜜蜂吃过的花朵;想去倾听蚯蚓听过的大地心跳。
    如若遇见下雨,它会更雀跃,在其他蝴蝶惊愕的目光中冲出避雨的树叶,在雨水中曼舞,哪怕是翅膀被打湿,酸痛地煽动着,它也愿意且开心的独舞着。

    “蚂蚁与蝴蝶”
    雨来的毫无预兆,虽然不多,但也足以浸湿大地。
    蚂蚁走在队伍最后,雨滴穿过阳光洒下,如一颗颗明亮的珍珠,即使落地便四分五裂,但至少它绚丽过、明亮过,便不虚此生。
    蝴蝶在阳光下起舞,时而躲开雨滴,时而又像刻意去迎接打来的雨滴,它奋力的跳着,全然不知自己多了一位观众。

    “再无相见,是为了深刻想念”
    蚂蚁驻足看着,忘记了前行的队伍;忘记了举着的食物;忘记了洒下的阳光和雨滴,眼中只剩下飞舞的蝴蝶。它从未见过逆风的蝴蝶,就好像从未见过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但在这一刻,它满眼都是匹敌这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
    雨停了。
    蝴蝶飞回了树叶下。
    蚂蚁返回了洞穴。


    IP属地:甘肃2楼2023-08-09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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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瓣》
      我从一开始便是反对的,因为泥土似乎才是它最好的归宿,但倘若它有思想,或许它会选择心仪的方式离去。
      玫瑰被轻柔的风带着摇曳,似是在曼舞一般。饱满的叶片、妙曼的舞姿、淡淡的清香吸引来了蜜蜂、蝴蝶等过客驻足欣赏,这便是它的成年礼。
      风说:“你已成熟,色泽鲜亮且迷人,你有什么愿望吗?”
      玫瑰说:“我想死后葬在泥土里。”
      风说:“如此简单?”
      玫瑰没有答话,继续舞动着身姿,甚至想让全身的叶片都跟着晃动起来。这一刻它是最美的,连风都不敢反驳。
      几分钟后,它被摘下,和其他一些成熟的玫瑰放在一起,之后身边又加入了一些其他花,但都不如玫瑰们艳丽。
      玫瑰不知道身边围着的这些小花叫什么,也不知道它们是自己的陪衬。玫瑰与它们说话,却得不到回应,它们用自己独特的语言交流着,时不时看向玫瑰,似是羡慕,又似是惋惜。
      随后一张塑料纸把玫瑰和那些小花都包裹住,从一双巨手转到另一双巨手上。
      再次见到风,它没有了之前的轻柔,变的摧枯拉朽、脾气乖张,小花们紧紧抱住几朵玫瑰,不让它们受到风的伤害。小花们似乎认识这风,知道它从来便是这样,没有轻柔过。
      一段时间后,它们又被巨手送出,迎接它们的是一双纤纤玉手,修长的手摩挲着玫瑰,力道如那轻柔的风。
      玫瑰看着陌生的环境,这里的“天”是白色的,它看不见眼前其他,因为被塑料纸遮蔽了。
      不知过了多久,玫瑰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它已在水中,身体的花瓣被一片片分开,它四分五裂的身体漂浮在水上,不见小花的踪迹,不远处却有一双晃动的纤纤玉手,似是在曼舞一般,出水又沉于水底。
      水晃动着,玫瑰已经分不清哪一片才是自己残缺的身体,似乎这便是它的宿命了。
      最终玫瑰被葬在了土里,虽然只是小小的花盆,身边也是不认识的植被,但当它拥抱泥土时,它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残缺,与泥土融为一体,仿佛自己从未活过。
      作者寄语:生长过、盛开过、经历过,最终还是要有一个归宿,哪怕是这归宿只有一隅,也能使人心安。正如这世上的我们,谁不是漂泊着呢?无论是心还是身,所求的只不过是“死后葬在泥土里”,真的就是“如此简单”。


      IP属地:甘肃3楼2023-08-09 0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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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兄弟》
        我们或许成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也或许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但不论未来如何,回忆就在那里,看似无声无息,提及却又令人唏嘘。

        我们三个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这里的每个部分我都记得很清楚,尽管已经时隔多年。

        我记得树林里有许多鸟,出了树林有一个小土坡,不远处是一片很大的湖,有时还有些许微
        风吹过。我很怀念以前的日子,我们四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后来,鸟去了南方。紧接着又有人来把土坡推平,把湖水抽干,把微风赶走。

        再后来,我们分道扬镳,各自活着。

        鸟在远方的天空,我长成了丘陵,湖水汇聚进了大海,微风四处漂泊。
        再无相见。


        IP属地:甘肃4楼2023-08-09 0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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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塑料袋》
          我没权利选择对错,甚至找不到自我,但这并不能代表我很软弱。

          我是一团塑料,身躯洁白无瑕。我能轻抚阳光,能包容那些看似柔弱的风,还能抖掉身上的灰尘。
          塑料袋厂是我出生的地方,在我满心欢喜,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纪,厂区为我们印上了花纹,我朋友们的身上也有花纹,这些花纹千奇百怪。我不是很喜欢自己身上的花纹,因为它很丑,我开始怀念洁白无瑕的身体。

          我被送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和其他塑料袋一样被层层叠在一起,我们无法交流,身上的重量使我连呼吸都困难。
          之后我又去了很多地方,装过不少重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拉长了不少。运气不好的时候,我装的都是汤汁油水类的东西,有的还把我的身体刺破,最后我被丢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方,被掩埋,被遗忘。

          我是一支塑料袋,身躯千疮百孔。我害怕阳光,害怕对我吹来的每一缕风,害怕身上洗不掉的灰尘。
          塑料袋厂是我重生的地方,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一生,好像只是被人需要着,从未为自己活过。厂区为我们印上了花纹,这次的花纹比上次好看了些许,但它依旧是印在我原本洁白无瑕的身体上的花纹。

          我被送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但这次我没有和其他塑料袋一样层层叠在一起,我努力挣脱束缚。街道上的也风没有看似的柔弱,它把我吹打的七荤八素。
          我想质问:它为何为难我?它不应该是最公正无私的吗?
          但我说不出,因为我们被制造时便封了口,只有被需要才能得以开口。但我不想再做原来的我,它越是要吹打我,我越是要飞的更高。

          那天,我捂死了一个摇扇子的人,我觉得是他创造了风。
          作者寄语:谁生来都不是十恶不赦,影响我们的东西太多,希望在这短暂的一生里能活出自己,哪怕犯错过,也别从未活过。


          IP属地:甘肃5楼2023-08-09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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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笼》
            我明亮过,也自有暗淡的光,自有与灰尘诉说的惆怅。

            在漆黑的夜里,我被吵醒,似是又要被需要了。他们掸掉我身上的灰尘,为我缝缝补补穿上新衣。尽管我有诸多抱怨,但在这一刻却无法说出口。

            我被挂在外面,营造出欣欣向荣、幸福美满的样子,我不怪他们,只因为我曾经明亮过,而现在还能被需要,该知足了。

            风、雪、雨、阳光、月光等等都是我的老友,它们稀稀疏疏的来问候我这骨瘦嶙峋的身体还能再撑几年?我时而和它们抱怨,时而又开玩笑,似乎一年只见一次,连周围的空气都变的来之不易。

            老人看见我,有些会驻足欣赏,有些摇摇头继续前行,还有些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生怕这一眼,便让自己湿了眼眶。

            中年人看见我,是百般客气的,会为我们缝缝补补,抑或擦干净我的外衣,大部分都会给我们通电,让我们看起来炫丽、明亮。但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烛火的光,尽管它是暗淡的光,但却能让我感受到温暖。这样即便是再遇见我那些老友,我说话也会更有底气些,不管它们说什么,都无法吹灭我心中摇曳的烛光。

            小孩子看见我,它们算得上是最为真诚,我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喜欢我,不管我是通电,还是用着烛火。我也更喜欢小孩子,看见他们,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烛火,温暖我的烛光。

            不知多久,能注意到我的人越来越少,我的身体也不再明亮。我逐渐被遗忘,等待着下次被记起,灰尘与我诉说惆怅,它说:大家都忙,少给大家制造麻烦,才会被再次点亮。
            作者寄语:老人留守家中,每逢过节才能与家人、老友相见,就似逢年过节被挂出来的灯笼一般。他们年事已高,所求并不多,嶙峋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几年。相比较每年回去一次“给灯笼通电”,他们也许更喜欢时常关心的“烛火”。但不管怎样,老人都不会怪些什么,因为它们所求真的不多。


            IP属地:甘肃6楼2023-08-09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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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
              只恨我爸妈不是鹰,不然我也能展翅高飞。

              我的家在树荫下,但它似乎遮蔽了阳光,遮蔽了我眼中的天空。我不喜欢树荫,越是葱郁的树,我越是不喜欢,它成了我想飞过的第一种敌人,但又无法离开它,因为我听爸妈说,我们只能住在树荫下。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妈从不让我从树上下来,每天只能在窝里嗷嗷待哺。长大一些之后,我学着大人们开始去地上捡拾东西吃,运气好的话,会有高大的两足动物施舍一些米面放在台子上,但我不喜欢这些两足动物,它们为什么要施舍我们?尽管冬天里我们找不到吃的,但我们本应该吃虫子的。所以它们便成了我不劳而获的第二种敌人。

              有时候运气不好,会碰到一些毛茸茸的四脚动物,它们有些笨拙有些极为敏捷。笨拙的会吃两足动物给我们的米面,敏捷的会吃我们。第一次见到敏捷的四脚动物吃我远方表哥家的二妹时,我全身战栗,久久不敢出声。这些四脚动物是我最害怕的第三种敌人,但它们有时候会散落一些吃食在地上,我们偶尔也能饱腹。当我以为所有会飞的东西都怕这种四脚动物时,爸妈告诉我,有一种东西叫鹰,飞的很高很高,可以吃了这些四脚动物。我那时就在想,我为什么不是鹰呢?

              鹰这个概念刻在了我脑海里,但我却没见过鹰。我询问了很多族里的老人,大家也都只是听说过鹰,而这些听说,也是听它们父母听说过的。时间久了,我开始埋怨爸妈,埋怨它们为什么不是鹰,那我生下来便是鹰。逐渐的,我觉得它们很懦弱,导致我无法飞过树荫,只能捡拾东西吃,害怕那些四脚动物,最终它们成了我痛恨的第四种敌人。

              冬天到了,今年的冬天不知为何比往年冷的多,高大一些的树都被两足动物砍去了树杈,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我许久没见过四脚动物了,不知道它们去了哪。现在和爸妈出去觅食会走很远,有时候还需要飞很高。我发现走的越远,两足动物越多,飞的越高,风越大。有时候忙碌一天,都无法果腹。我似乎不再想鹰的事了,觉得当个麻雀也挺好。


              IP属地:甘肃7楼2023-08-09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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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头》
                你的价值取决于遇到的人,倘若幸运,连雨滴也是救命的良药

                山上长着一棵参天的大树,枝叶葱郁,有风便会飒飒作响,粗壮的树干从未被折断过。周遭的小树都对它俯首称臣,哪怕是落下的一片叶也会被珍视。

                一夜,天空漆黑一片,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月光更是被遮蔽的严严实实。倏地一条银蛇划破夜空,紧接着又是好几条蜿蜒扭曲的银蛇出现,似是一定要把天空撕出个口子。

                一道雷不偏不倚的打在参天大树上,两根粗细不同的树枝被拦腰劈断,分别落在大树两旁。

                次日,樵夫上山砍柴,发现了被劈断的树枝,树枝外面完好,只有内部被烧焦洞穿。他选了一根粗的带走,准备拿回去烧柴火。

                后又几日,一伙城里的人进了山,通过樵夫得知了被劈过的树在哪。不一会儿他们找到了那根细的树枝,并给了樵夫两百块,随后把树枝装车带走了。

                樵夫逢人就炫耀自己白赚两百块,买了酒和肉,美美的吃喝几天。

                一周后,樵夫进城卖果子,看到一辆宣传车缓缓开过,车喇叭里喊着雷击木拍卖会,车身上的LED大屏播放着一根雕磨过外形,内部焦黑空洞的树枝。


                IP属地:甘肃8楼2023-08-09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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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瓜先生》
                  从期盼到失落,在失落中看见希望,生活仿佛是一个圈,我们绕不出去,还时常碰壁。但其实生活的意义不在走出去,而是忘记这个圈,去感受走过的这一路。

                  南瓜先生耕种着一片南瓜地,地里的每一颗南瓜都饱满且圆润,放眼望去,它们犹如一颗颗橙橙黄的珠子,散落在大地上。南瓜先生很珍惜这些成色很棒的南瓜,它躺在躺椅上,看着地里的这些个宝贝,仿佛它们是自己最大的一笔财富。

                  但也有让南瓜先生苦恼的事情,并非是地里的猹,飞来的鸟,狂风大作的天。而是它自己的一日三餐,或者说是已经被缩减了的一日两餐。南瓜先生是南瓜所生,它需要培养下一代南瓜先生,培育的越多越好,但它却又以南瓜为食,所以每当肚子饿时,它总是很不情愿的走进南瓜地,挑挑拣拣的找出十多颗形色稍逊的南瓜吃掉。

                  吃掉南瓜后,南瓜先生又坐回到躺椅上,虽然选择南瓜时候很艰难,但在填饱肚子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随着摇椅轻轻晃动,南瓜先生在满足中沉沉睡去。

                  如此日复一日,南瓜地里的南瓜越来越少,年关的最后一天,南瓜先生吃掉了最后的南瓜。第二天它又开始播种,它活着的目的很简单,繁衍后代以及吃饱肚子。
                  作者寄语:
                  生活不可能没有压力,但不管什么压力我们都需要去面对。人活着无非就是填饱肚子,在以填饱肚子为基础上,才能做其他事情,如果连肚子都没法填饱,再多的目标、希望、追求也都是南柯一梦。生活如此,生育亦是如此。


                  IP属地:甘肃9楼2023-08-09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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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球》
                    你们将我牢牢攥在手心,想让我走没有风的路,却忘记了我是气球,本就该迎风而上。

                    广场上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位老人拿着一把气球,或者说是紧紧攥着拴气球的绳子。那些绳子尤为好看,红的、黄的、蓝的,每条都紧紧拴在气球身上,似乎绳子有了颜色,便生来就是气球的一部分。

                    我是众多气球中的一个,我没有左边的气球饱满,也没有右边的气球好看,它们都怕呼啸而过的风,因为听给我们打气的老人说,这些风是十分可怕的,它们能轻易的撕烂我们,所以我们需要拴上绳子,才能不被风掳走。但我不这么想,比起害怕,我更期待风,每每有风掠过,不管大小,我都要努力挤一挤身子,风也似懂我的意思,将我轻轻托起。但我拴着绳子,每当我被风带起一小段,就马上被拽回来,时而老人还会紧一紧手上的那一捆绳子。

                    其他气球卖的都比我快,他们很是懂得展示自己。有些生来就美,只需要静静等待,便有人带他们走。还有些乘着风左右摇摆,旋转或放低身姿已是家常便饭。没人要我,因为我总在想,我们的归宿不应该是卖给别人,从一只手到另一只手,看似新环境,但却依旧被紧紧攥在手里。

                    有天,我趁老人一个不留神,趁着风奋力向上飞起。风似懂我意,也用尽力气托着我。我竟真的从老人手中挣脱了出来,待老人反应过来,已是晚了。他垫脚伸手,尽力去够拴我的绳子,但还是差了一些。

                    我随着风,似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架势。但没飞多高,绳子便又被树杈紧紧攥着了,我努力换了几个身姿,都没能把绳子从树杈上弄下来。树杈并不像老人,它似乎抓的更紧,我几乎没有一点把绳子弄下来的胜算。

                    但我所在的位置很高,风也比接近地面时要迅猛些。我努力想要挣脱,但越是使劲,树杈抓的越紧。我望着飞过的鸟儿,望着遥远的风筝,望着一切高于我却又在我眼里的事物。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应该属于天空,属于这如奔腾江河般的风。

                    我挣脱开了,但身体也撕烂了。风携着我越飞越高,高过了飞鸟,高过了拴着线的风筝。我向着太阳飞去,不知前路在何方。我低头望去,整片城市尽收眼底,似乎真如“所思即所见,所见即所得”一般。我虽拖着残破的身躯,但心被填得很满。我慢慢闭上眼,不负此生,不留遗憾。
                    作者寄语:
                    我们生来就被苛求很多,但谁生来不是向往天空的气球呢?想让我们飞起,又紧紧攥着拴住我们的绳子,又怎么能飞得高?我想要奋力跃起,迎风而上,若能活着,或许会踏浪而归,若是死了,也不枉看过这过眼云烟。


                    IP属地:甘肃10楼2023-08-09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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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伤中的清甜》
                      我竟无法想象,看过高山大江;看过山背夕阳;看过北方的春;看过南方的冬,却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在家乡幼时的一朵小雏荷。
                      她的发梢由风掠起一阵清香,笑容胜似皎洁的月亮,亭亭玉立的在水中央,含苞待放。
                      从见第一面,我便深深地迷着她,她似乎成了我每日的期望,那时没有想过未来,也不问时间的以后,总觉得就这样看着她,她能笑,我就能笑。
                      初见的第一年开始希冀能靠近她,但我却不够勇敢,总是不愿越过池塘,心甘情愿的望着她在水中央,若我勇敢些跳进池塘,若我有望眼欲穿的守望,也许便不会遗憾着,记忆中只有她幼时的模样。
                      但我不会因奢求而病态的生活,时不时的叨扰,让我知道当年的小雏荷已盛开的端庄、优雅、健康,我便会远离,不会挡住洒向她的阳光。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释怀;也许我这一生时不时会忧伤;也许我这一生只能这样。
                      时而梦里会有她的出现,我知道这一整天肯定充斥着对她的思念,忧伤中泛着清甜,像一缕荷的清香飘进我的鼻腔,直至肺腑,虚无却尽是满足。
                      其实我并不想能有所改变,也许这样刚好,各自安康,互不打扰。闭上眼尽是她的模样,也算我并不孤单,有幸与她一场相识,如果实在太思念,就闭眼久一点,将过往重新品尝。
                      如果能再在梦中相遇,希冀梦再长一些,多一些她的笑靥,多一些清甜荷香。


                      IP属地:甘肃12楼2023-08-09 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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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我会回到乡下,置办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种点喜欢的花草,院子门口还可以开出两方地,种点西红柿等喜欢吃的蔬菜,再养点阿猫阿狗,夏天搬个摇椅放在外边,听听收音机,逗逗猫狗,当真是安享晚年。
                        某一天,我跟我妈说:“你们老了后,也去乡下吧。”
                        我妈问:“为什么要去乡下?”
                        我说:“因为我们现在吃的土鸡,吃的菜都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带来的,他们要是哪一天走了,你们好去接他们的班,继续给我们拿吃的,我们也可以去乡下玩。等我们老了,我们再去乡下,我儿子老了也去乡下,以此类推,哪一代都不愁没有好东西吃。”
                        我妈说:“当我们老了,估计都走不动了,谁给你去种菜养鸡?”
                        我说:“也是哦。”
                        但我还是时常在想,当我老了,我就和我老婆回乡下住,平时写写文看看书,逗逗小动物,简直就是天伦之乐啊,美滋滋的想着,这便是我老了的计划吧。
                        今天我要去爷爷奶奶家,我坐上通往乡下的客车,眼睛擦的雪亮,但还是差一点就坐过站,这去爷爷奶奶家的客车,几乎是我从小到大的梦魇,虽然从未坐过站,但总怕某一次就真的坐过了。
                        心惊胆战的下了车,寒风呼啸,昨天刚好是冬至,气温骤低。我拎着手里的东西,往爷爷奶奶家走,边走边想:等会我一定要出来拍照,树是有趣的,田地是有趣的,如果有幸能碰到一头牛或者一只驴子,那就更有趣了。
                        一路走一路想,当我老了,我的院子里还得有一头牛,最差也得有一只驴子,羊也是必不可少的,养山羊还是绵羊呢?
                        不知觉中,我已经推开了爷爷奶奶家的门,他们见我到了,异常高兴——奶奶在切鸡肉,今天听说我来,特意杀了一只,爷爷赶忙去给我热羊肉汤,说我没吃早饭先喝点汤。他们高兴的像是两个孩子,奶奶总是催着爷爷去忙这个忙那个,像是害怕怠慢了我一般。
                        奶奶说:“你来就不要提那么多东西嘛,我们这都快死的人了,吃啥都不行了,买多了浪费钱。”
                        我说:“别老说死不死的,还年轻着呢。”
                        奶奶笑骂:“年轻个屁,现在躺到炕上都躺不住,心里就愁的。”
                        我说:“你应该乐观点,乐观了就好了。”
                        奶奶说:“唉,乐观不起来了。”
                        爷爷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我赶忙起身去接,我爷爷嚷嚷着说:“你就坐那就行了,我就给你端过去了,回到自己家了客气什么。”
                        我说:“哎,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个习惯,不能丢,你说万一,家里来个客人,没了这习惯,别人不得说这孩子没教养啊。”
                        爷爷笑了笑,没再说话。奶奶切肉,坐在凳子上腰似是有些酸了,她扭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但手下的速度却不减。爷爷忙里忙外,忙活一阵后,躺在炕上,说:“哎呦,我这脊梁骨酸疼酸痛的,我先躺会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笑了笑继续吃我的羊肉汤,偶然间我发现桌角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些宣传单页,入眼的尽是医院、疾病、xx药等字眼。这时爷爷又说:“昨天出去好像有点感冒了,你婶婶还打电话说,这几天有流感,千万不能出门。”
                        我说:“不行就吃点药吧。”
                        爷爷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吃完羊肉汤,推门出去到院子里看看,院子中间的小田地早就荒废了,遮阳的房檐也漏出几个小洞,去年来时的狗已经死了,曾经的猫也没了去向。不经意间我又想到,当我老了,我要种点花草,我要养些猫狗,我还要买个躺椅放在房檐下。
                        我走回房子坐了一会儿,说:“爷爷,你们这院子中间的地用吗?不用的话我夏天过来种点花啥的。”
                        爷爷愣了一下,随后说:“不用,你啥时候想来,来就行了。”
                        言罢,我又开始想,当我老了。


                        IP属地:甘肃13楼2023-08-09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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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只有香味,故事才有人味》
                          上周周天我休假,父亲从乡下过来城里办事,中午临到饭点,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突然想起来之前听朋友说酒泉有家叫“酒泉故事”的店蛮不错,里面卖的全都是老味道的菜,一直想去尝尝,但没人和我去。
                          因为我在酒泉是打工,住的房子也是和另一个朋友合租的,所以一直没怎么让父亲在酒泉过过夜,每每他都是早上一大早就到酒泉,然后半下午的时间再坐班车回去,为此我一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每次说给父亲和母亲买点什么东西,他们总是嫌贵,这次吃饭打算直接安排了,就不让他点菜,也不告诉他价格,不然他肯定什么便宜点什么,完全不会从自己的喜好出发。
                          我提前给“酒泉故事”餐厅打了电话,按照在美团上看来的菜单点了菜,这次我也“土豪”一把,没有细细纠结菜价,为自己父母花点钱,总是对的,毕竟也不是经常这样挥金如土。
                          点了三道菜之后,我又点了两道,是我母亲喜欢的吃食,打算在我们快吃完的时候,吩咐厨房做,到时候我直接打包带走。看美团、打电话一气呵成,明明是好事,却搞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亲办完事,打算坐车回去,我说不如一起吃个饭。看父亲略微迟疑,便知道他开始找理由了,不消片刻,他果然说家里出门前蒸好了米饭,实际上我知道他是想为我省钱,但我今天决心不让他省,便说我有个朋友送的餐厅打折券,不去吃的话就浪费了。
                          我一边说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我电动车脚踏板上,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还是妥协了。我骑车往“酒泉故事”餐厅走,他在后座给我母亲打电话,说中午吃个饭就回去,让我母亲随便先吃点。
                          到了餐厅门口,父亲拍了拍身上本就没有的土,脚也跺了几下,才随我进餐厅。我跟前台的小姑娘说订好的,她很热情的带领我们到李白的包间,父亲坐下之前不由得又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土。
                          因为是中午时分,所以餐厅人不多,我和父亲随便聊聊天,但感觉话又不是很多,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想要促膝长谈,还得靠酒打开话匣子,不过我父亲很少饮酒,所以在随口询问完我工作后,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父亲在四处乱看,尽量不和我发生大眼瞪小眼的情况,我看着父亲,好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了,生活的琐事一多,人的眼睛就被蒙起来了,整个世界都显得暮气沉沉。
                          我仔细看父亲,才发现他领口少了个扣子 ,代替扣子的是一个缝上去的线疙瘩,袖口也用牛仔材质的布条包了边,虽然衣服上下都有缝缝补补的痕迹,但却很整洁,他手腕上还戴着一块表,是我大前年从外地回家过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和他缝补的衣服不同,这块表显得崭新如初。
                          他其实蛮少管我的事,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他觉得我应该自觉,所以说的比较少,不过一个家庭里,一个人说的少,另一个人相对就会说的比较多,很显然在我家里,就是我妈的话比较多了,除了要知道工作巨细,感情生活也得一一报告。
                          正当我想再赶快找个话题缓解尴尬,一道乡村黄肉及时出现,因为我之前没有告诉我父亲有什么菜,只是说打折券里有定好的菜单。所以当这道乡村黄肉端上桌时,他还有些惊讶,说还是第一次在餐厅见到这道菜。
                          乡村黄肉冒着腾腾热气,闻起来气味香甜,酥黄的一块块黄肉参差错落,盘底还有汁子勾芡,看着就很有食欲。
                          我和父亲也不含糊,各自夹起一块黄肉送入口中,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吃这个,我以为会是肉,结果却丝毫没有肉味,入口很有嚼劲,牙齿挤压着黄肉酥酥的外壳,随后这种感觉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如年糕一般的口感,甜而不腻。
                          我忍不住问我父亲这东西是什么做的?我父亲笑着说好像是面吧,他说小时候吃过我太奶奶做的,后来就没再吃过,因为是不上席面的菜,所以现在会做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我看父亲津津有味的吃着,孜孜不倦的讲着,就知道带他来对地方了。
                          片刻后上来两碗米饭,稍在米饭之后的是鸡焖饼子,很大的一个瓷盘装,这种老旧的瓷盘,我家也有,过年有人来串门,就用这种大瓷盘盛馍馍。
                          鸡焖饼的香味把黄肉的甜香味完全压制,如果说黄肉看着很有食欲,那这道鸡焖饼绝对想让人大块朵颐。浸满汤汁的圆面皮饼盖在鸡肉上面,每一块饼我都是吸着吃的,因为满满汤汁挂在饼上,仿佛不深吸一口到嘴中,很难将美味一扫而空。
                          黄肉吃了半数,我就没再见他动筷去碰,我不由得问他是吃不惯吗?他答说挺好吃的,所以想剩下点拿回去给我母亲吃,还说我母亲爱吃甜食,牙口也不太行了,但这黄肉吃起来刚刚好。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从黄肉说到我母亲爱吃甜食,从甜食说到年轻时候,说到和我母亲相遇。
                          这时我才突然发现,他不是很少在意我,而是他把毕生的目光都放在我母亲身上,也是这时我才发现,能让一个男人打开话匣子不一定非得是酒,也可以是他爱的人。
                          父亲说归说,但也不忘记吃,一边说一边把鸡骨头尽数丢到垃圾桶里,而不是全部堆在桌上,虽然有些故事我已经听过,但我还是愿意听,就是听不腻,就像那道乡村黄肉一样,爱吃的人明知不是肉,明知不是什么大菜,但还是会点,因为吃的不只是菜,更是一个过往,一种思念。
                          鸡焖饼过半,我看他碗里放着两张饼迟迟不动,不用问,肯定是留给我母亲的。我开口说这个打折券里包含了两道可以自选带走的菜,所以可以不用给我母亲留,我父亲只是笑着说没事,但依旧不打算动他为我母亲留下的菜。
                          鸡焖饼吃的差不多了,最后上来一道羊拨拉,还滋滋冒油的那种,味道闻起来就很香,一点膻味都没有。父亲有些迟疑,问我还有几道菜?我说就剩这道羊拨拉了。
                          这道菜其实是我一直想吃的,之前嫌贵从没吃过,这次也算是沾父亲的光。羊拨拉的味道很足,特别下饭,为此我又要了一碗米饭,给我父亲也要了一碗,起初他还推辞,直到我说米饭是可以免费加的,他才愿意,要是让他知道米饭一碗算一碗的钱,他肯定说什么也不吃的。
                          我看吃的差不多了,就喊来服务员,让告知后厨可以做带走的两道菜了,我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父亲安心,不然我独自跑去前台,他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去结账的,但实际上我早在订餐时就微信上付过了。
                          在等菜的过程中,我父亲说去上厕所,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去前台问结账的事情了,幸好我早就跟前台的小姑娘打过招呼,做事这么滴水不漏,我都佩服我自己。
                          过了半晌,我见他还没回来,便出去找他,却见他在大厅那边看照片,墙上贴的都是老旧照片,我刚进门时候还没注意到,还真应了这个餐厅的名字,每一张都是“酒泉故事”啊!
                          我也跟着瞅了瞅,有些我还有点印象,有些完全不知道,而我父亲也不给我讲解一下,除非我问,否则除了我母亲的事,他绝对不会再开金口的。
                          不消片刻,后厨就做好了菜。我拿着两道带走的菜,一道是香煎焖子,一道是洋芋丸子,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黄肉和鸡焖饼走出餐厅,没有在前台结账,彻底让他老人家放心。
                          我骑车直接去了车站,把父亲送上车后就回出租屋了。傍晚时分,我手机响了,接起来发现是“酒泉故事”餐厅的,电话那头应该还是那个前台小姑娘,她说我在餐厅预存了五百元,可以随时过来消费。
                          我听的满脑子问号,最后才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
                          钱是我父亲等菜时出去上厕所,去前台存的,我不知道他是发现了我请客吃饭,还是想让我改善生活,而这五百块对于他们二老来说,其实是不小的数字。
                          子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收,我本想表孝心,结果却让二老生活更加拮据,也许孝心是不需要表的?也许表孝心不该用钱?想着想着我困了,迷迷糊糊中想到菜只有香味,故事才有人味。


                          IP属地:甘肃14楼2023-08-09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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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是离别后的恋歌》
                            离别后,若一直记得,从此听风是你,看花是你。

                            樱花又开了,我路过却不敢多看一眼,我怕在赏樱的人群中再看到你,又怕赏樱的全是你。倘若那个春天没有去看樱花,樱花是不是会一直开着,永远都不会凋谢。

                            我们“认识”是在樱花树下,那年风很轻,还带有些许的甜味,我带着拍立得去往当地最美的一片樱花林。
                            我是个喜欢四处旅游的人,但又有些急性子,喜欢用拍立得这种相机去拍照,喜欢那种想要就立刻得到的感觉。
                            在我无数次快门后,我发现了正在拍樱花的你。你很高,穿着一件风衣,还围了条围巾,戴着一顶很土的男士礼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你举着单反在拍樱花,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我不由得生出小心思,缓缓举起拍立得,打算把你收入我的影集中。
                            但我没想到,当我把你锁定在镜头里时,却又有些犹豫了,觉得我似乎拍不出我看到的那种你。也就是在我犹豫之间,你正好扭头看过来,我吓的瞬间把拍立得转向樱花树,也不敢看你是否还在看着我,或者有没有发现我。
                            等我再偷偷去瞄你的时候,你已经没了人影,我竟然有些焦急,开始四处寻你。我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就好像怕丢了你一样,尽管现在我真的把你弄丢了......
                            西边泛红,我才缓缓离开樱花林,在公交车上翻看着拍的樱花,似乎有些千篇一律,看的实在提不起兴趣。翻着翻着,我突然看到有一张拍樱花的照片,上面有你的半张脸。我当时欣喜极了,整个身子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引得附近的人都看我像触电了一般。
                            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仔细看那张照片。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感觉更应该被称为是悸动吧。
                            好在照片上你的半张脸很清晰,我回到家马上复制了一份照片,然后把复制的那张裁剪好,打算两个半张脸拼在一起就是你的脸了,结果我忙活完才发现,两张脸都是同一边,根本拼不到一起去。
                            我有的还是只有半张脸的你,我看着你的眉眼,感觉好柔和啊,就是嘴角少了些微笑,不过已经足够了。我那时看,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我发现了,肯定会离你远远的,就只放在心里也挺好的。

                            我从那天后,就经常去樱花林,希望能再见到你的身影,可惜一直没再见到你。我站在比较高的地方,偶然在人群中发现和你相近的背影就马上拿起拍立得,我想拍清楚你的样子。但每次镜头里的回头,都不是你。
                            等了好几天,我觉得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在去往樱花林的公交车上发现了你。
                            你看着窗外,窗户上映出半张脸,正巧是我拍到过的那半张脸。我一下就认出了你,强压着心里的悸动,怯生生的举起拍立得,偷拍了一张,这次是你的侧脸。
                            但我却忘了拍立得的快门声,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就看到你回头看着我。我看不懂你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你就这样看着我,甚至连一点疑惑都没有。
                            当然,听到这个快门声扭头看向我的不只是你,还有车上热心的叔叔阿姨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僵在那里和你对视,那是我第一次和你对视。我感觉你像深渊一样,有种我捉摸不透的东西。很快你把头转过去了,也没再看窗外的风景,似乎是被我扫了兴致。
                            公交车到了樱花林附近,你起身下车,依旧挎着一个单反的包。我也该下车的,但又觉得尴尬,所以想前面一站再下,但又怕丢掉你。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司机关了门继续向前开。我顿时慌了、急了,看着你越来越远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拐弯处,猛地起身说要下车。
                            司机师傅当然不会惯着我,说没到站不让下。我拉着吊环站在公交车门口急的左顾右盼,突然说了一句:“那是我痴呆的哥哥,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得负全责。”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又傻又好笑,多大的人了,还用这种理由。
                            但这句话很好使,司机虽然不爽,却还是被迫停了车。我没管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话,门一开就径直跳下公交车,往樱花林的方向冲。
                            好巧不巧,在拐弯处你刚好过来,我猛地停下脚步,差点摔一个趔趄。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对视。但你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避开我的眼睛看向远方,往远处走去。
                            我没勇气和你搭话,每次被你看着,我似乎都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咒,身体就僵在那里,而身体里总有只不争气的小鹿乱撞,搞的我耳根和脸颊滚烫,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不会胆怯的说不出话。

                            我在这座城市已经停留很久了,为的是与你再次相遇,尽管我知道不会再相遇。我每天还是会去樱花林,看赏樱的人像你,却又都不是你。
                            你的那两张照片我一直留着,我把它们像宝贝一样保护着,因为这是你留在世间,或者说留在我这里最后的记忆了。
                            我花了些时间在公交上等你,还花了些时间偷偷跟着你,最后花了些时间才接受你即将离世的消息。
                            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到离开人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有个看起来不怎么漂亮的姑娘偷拍你,还悄悄跟着你。

                            我把拍立得挂咸鱼卖了,换了一台和你同款的单反,又去了樱花林拍照。镜头里,我看到有樱花凋谢了,我似乎明白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我之前问过我自己,为什么只是一面,就好像时刻都想见到他呢?我当时不懂,一直觉得爱情这个东西是很长情的,没个三五年都不能叫做爱情。
                            但我似乎想错了,爱情好像和这些樱花一样,开时美丽,凋谢时无助,但尽管开花到花谢时间很短,那也算得上是绽放过,爱过。

                            这座小城市的樱花又开了,我忘不掉这些樱花树,也忘不掉你。
                            思索良久之后我又回到了这里,我似乎已经习惯用单反了。镜头里的樱花开的很美,但我却没有按下快门,我看着樱花出了神,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你当时看到的,理解了你为什么举着相机那么久。
                            我眼眶湿润了,几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的打在松软的土地上。镜头里是一颗新芽,仅仅只是樱花树枝上的一颗新芽。


                            IP属地:甘肃17楼2023-08-09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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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狗》
                              卷首语:走过千万条路,归路都是同一条。我们以不同的方式离去,或悲伤或快乐,记忆的时间一到,便没人再记得我们活过。

                              年三十儿,外面的天有些冷,似有下雪的苗头。老狗背靠墙蜷缩着,保存怀里仅有的温度。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有鞭炮声,有狗叫声,空气中满是热闹,但孤寂总是在热闹消失的一瞬来的更为汹涌,这股汹涌的浪潮席卷老狗全身。曾经最熟悉的村子,现在变的最为陌生。
                              老狗缓缓起身,眯着眼睛,佝偻着身子,借着微弱的灯摸出了门。门外没有挡风的墙,寒意自西向东徐徐而来,老狗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向身后望去。似乎看到门内有一个佝偻背的老人,眯着眼睛去了厨房,在这万家灯火的气氛里,他似乎也该吃顿好的应应景。
                              佝偻背的老人收拾厨房里的东西,打开快见底的米缸,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舀了一勺米之后,动作戛然而止。片刻后,他转身摸索着出了厨房,去隔壁的土房子里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打开后,用眯着的眼睛凑近看了看,随即拨通了电话。
                              “喂!”
                              “儿子,工作忙吗?”
                              “忙!”
                              “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少喝酒。”
                              “我知道!”
                              “过年......”
                              “我这边陪客户呢,后面再说,先挂了!”
                              电话那头挂了很久,老人脸上僵着的笑容才缓缓松弛。他又把眯着的眼睛凑近手机屏幕,手机屏幕的光映射在它的眼睛上,他的眼睛似乎多了一圈晶莹剔透的水晶,久久存在。
                              他翻着手机,看着另一个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他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红肿的手。倏地一滴水晶顺着老人脸颊上的皱纹滑落,水晶离开了手机屏幕的光,逐渐变的暗淡,最后成了一滴泪。
                              老人就僵在原地,双手托着手机,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手机上是他女儿的电话,他无法按下,也是因为怕打扰到女儿的生活,他不想让在千里之外的女儿为他牵挂。
                              良久后,老人眼眶里的水晶悄然地消失了。他放下手机,佝偻着背又回到厨房。他继续舀米、洗菜、切肉,当一切都准备妥当时,忽然发现盐罐里的盐已经没了。人少了盐,就少了活力,菜少了盐,就不会好吃。他看着盐罐愣了一会儿,又缓缓转身,拿着盐罐出了门,想着可以先问邻居借一些来用。

                              老狗回过头,继续向西走。没走几步,它看到第二户人家亮着灯,从窗外可以看到张老太太在家,还有个中年女人。老狗认识,那个中年女人是张老太的二女儿。
                              二女儿在忙前忙后,似是在做饭。张老太透过窗子看到了老狗,她向老狗招招手,示意老狗过来吃饭。老狗看着屋内穿着花棉袄,满脸笑意的张老太,有了些许犹豫。恰巧此时,张老太的手机响了,她从花棉袄的荷包里掏出一个有半块板砖大小的手机,轻轻一划就接通了视频电话。
                              张老太笑靥更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手舞足蹈的和视频里的人讲话,全然已经忘记了还在窗外的老狗。老狗看了一会儿,自知有些无趣,便回头继续向西走,却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张老太。

                              老狗蹒跚着走在路上,望远处,几乎每家都是灯火通明。碰巧一辆车从老狗身后过来,车开的有些急,但看到老狗后马上放缓了速度。老狗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车,依旧走的缓慢,又或是心里装着别的事情,这些事装满了它的心、脑、身。
                              车上的人很急,猛地按了几下喇叭,老狗被喇叭惊到,才如大梦初醒般赶忙让路。车从老狗身边经过,车上的人瞪了一眼老狗,而老狗歉意的微微低头。
                              车停在了第三户人家门口,下车的人穿着华贵的风衣,副驾驶还下来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老狗知道这是老徐的儿子回来了。老狗经过窗口时朝里面瞥了一眼,看到老徐和他老婆在迎接儿子和儿媳进屋,两人开心极了。
                              老狗似乎想驻足再看看,而老徐则带着他的儿子儿媳去了屋子的另一头吃饭。老徐的儿子走时,瞥了一眼窗外,看到了老狗。老狗看到他在看自己,刚想笑一下,却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皱纹推上去,老徐的儿子就已经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向餐桌。

                              老狗没再停留,继续向西走。还没到第四户人家,老狗就已经听到了屋内的热闹。老狗透过窗子看到这一大家子,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做饭的做饭,还有小孙女孙子在炕上玩。
                              老狗看愣了,眼睛似有了神采,直勾勾的看着屋内的其乐融融,双脚也像冻僵了一般挪动半步。许是老狗看得久了,屋内有个城里来的女人在窗边弄东西,倏地一抬头看到了老狗。
                              女人被老狗吓了一跳,猛地一个后仰。她周围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举动,纷纷围到窗边。老狗知道自己吓到了人,赶忙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窗边的人已经散了。
                              老狗缓缓向前走,却被一个声音喊住。是这第四户人家莫老头的大女儿出来了,她把一些油果、烧壳子之类的馍馍递给老狗,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回了屋里。老狗抱着吃食继续走,心里想着许是莫老头的大女儿觉得太冷了,所以才匆匆回屋。

                              老狗不晓得走了多久,到了第五户人家的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屋内也是昏暗一片。老狗想着,程涂俩老夫妇应该是被儿女们接到城里过年去了,所以才大门紧闭。
                              老狗抬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有些人家门口还挂起了大红灯笼,有些人家则是用的那种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比赶集时候见过的灯会还要漂亮上几分。

                              老狗没再走了,许是累了,许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打扰别人。
                              老狗回头望了一眼,木讷的又回过头。它向旁边的水渠走去,上了一个土坡,又过了水渠上面的窄桥。
                              午夜零点整,天空开始飘雪,烟火在老狗上方绽放,照亮了树梢却照不亮田野。老狗就坐在水渠边上,背靠着万家灯火,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黑。
                              第二天有人发现时,老狗盖着雪,已经没了气息,但却依旧望着远处,眼眸无光且深邃。
                              后来我听姥爷说,老狗其实叫老苟,喊得多了便成了老狗。
                              我问及姥爷,老狗爷爷的子女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姥爷说,年轻人若是不愿意来,总有千百个理由,就算是一个理由都没有,老人也会为他们编一个理由。


                              IP属地:甘肃18楼2023-08-09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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