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钱既要估算“田亩物力”,又要估算“浮财物力”。田亩物力也叫实业物力,一般须依土地的肥瘠,而定价值的等差。如在绍兴府会稽县雷门东管第一乡,“第一等田每亩计物力钱二贯七百文,第二等二贯五百[文],第三等二贯文,第四等一贯五百文,第五等一贯一百文,第六等九百文,田亩有好怯,故物力有高下”[29]。临安府馀杭县“止戈一乡,第一等田每亩物力二贯三百有奇”[30]。在处州丽水县,“以壹亩而论,极高者为钱伍贯玖百文,极下者为钱伍百或肆百文”[31]。由此可见,好田和坏田的家业钱额可以相差好多倍,甚至十多倍,而各地区的田亩物力分多少等,显然也各不相同。
浮财物力的折算,显然比田亩物力更加复杂,也更易流于苛细。北宋张方平抨击免役法说:“臣闻诸路,其间刻薄吏点阅民田、庐舍、牛具、畜产、桑枣杂木,以定户等,乃至寒瘁小家农器、舂、磨、[銍]、釜、犬、豕,凡什物估千输十,[估]万[输]百,食土之毛者,莫得免焉。”[32]他反映宋神宗时折算家业钱,“以定户等”和分摊役钱的情况,连小农具、小家具和小牲畜等都须折算家业钱,每家业钱一贯纳十文役钱,十贯纳一百文役钱。南宋宁宗时,也有记载说:“推排物力之际,弊出百端,升降增减,初无定数。富室输财,必欲销减;乡民执役,互相隐藏。乃若深山穷谷之民,一器用之资,一豚彘之畜,则必籍其直以为物力,至于农氓耕县、水车皆所不免。”[33]估算浮财物力本来就是很麻烦的事,什么物件应当估算或不应当估算,宋廷并没有,也不可能有很具体、很详尽的规定,只是听凭地主和“执役”的乡胥县吏通同作弊,结果自然是“升降增减,初无定数”,而使贫民下户吃亏。北宋仁宗时曾规定,河北和河东不得用桑树折算家业钱,以定户等[34]。南宋高宗时,陈汤求也曾建议:“乞今后州县不得将牛、船、水车、应干农具增为家力。”并得到宋廷批准[35]。然而从前引张方平奏和宋宁宗时的记述看,此类规定乃是一纸空文。
估算浮财物力,照理对上户往往是不利的,因为“上户浮财物力营运有至数千贯者”,而“下户只些小家活”[36]。北宋徽宗时,陕西实行均籴。童贯上奏说:“均籴之法,乡村若以田土顷亩均敷,则上等所均斛斗数少,实为优幸;下等均定斛斗数多,不易供办。如以家业钱均,则上等所均斛斗数多,下等人各均定斛斗数少。委是两事利害不同。”[37]乡村上户和下户之间,田亩物力固然相差很大,而浮财物力往往相差更大,所以用田亩或家业钱均籴,“利害不同”。然而在实际上,由于乡村上户,即地主们与官吏狼狈为奸,千方百计,瞒田隐产,而对乡村下户的家业估算,又是穷搜细剔,毫发无遗;故即使按家业钱划分户等,或者摊派役钱、和买、均籴等,也不会给乡村下户带来什么便宜。
二、税钱:税钱即是两税的夏税钱。在宋代,南方水田夏税一般有税钱,而秋税一般纳稻米。苏辙说:“自熙宁(宋神宗年号)以前,民间两税皆用米、麦、布、帛,虽有沿纳诸色杂钱,然皆以榖帛折纳,盖未尝纳钱也。”[38]此说虽过于绝对化,但人户纳夏税钱时,较多地折纳实物,而税钱仅作折纳的本位,当是事实。如《新安志》卷2记载,徽州有五个县上田园每宋亩税钱二百文,中田园每宋亩税钱一百五十文,下田园每宋亩税钱一百文,除折变 、绢、绵、麻布外,实纳钱分别为五十五文、四十三文七分五厘和二十七文七分五厘,又与脚钱、盐钱一起折纳实物。在北方,从某些记载看,至少有相当部分地区没有夏税钱。包拯和张方平交待河北冀州和京东应天府的两税正额时,都只有实物,而无税钱[39]。宋仁宗时,京西转运司曾规定,陈州“将今年夏税大、小麦与免支移,只令就本州送纳见钱”。陈州夏税只有“苗子”,没有税钱,而以大、小麦作折变的本位[40]。在开封府,夏税的“本色多丝、绵、 、绢”[41]。我们应当注意南方和北方的差别,这种差别,实际上涉及了南方和北方划分户等的财产标准的差别,在下一节还要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