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南最大的爱好就是“挖坑不填”,几乎每个主角的身世和背景都没有写清楚写完整,路明非、陈墨瞳、楚子航、芬格尔、昂热、凯撒……,现在都写到第5部了,也在重启第4部,我看这工作量还挺大的,复杂度也挺高。不知道江南能不能给所有追了这么多年的读者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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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些昏暗,时不时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整座城市都显得很冷,屋内的暖气也烘热不了冰冷的内心和情绪。重症监护室内,前一段时间总有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医生进进出出,重复着检查抢救维持却又恶化的怪圈。现代医学科技已经进展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可被龙族血统侵蚀的身体仍然对于科学家来说还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很多谜团都尚未解开,但肉眼可见的是病人生命体征在不断地衰弱。她之所以还能撑着一口气的原因也许不是呼吸机肾透仪等这些先进精密的生命维持装置而是病人的求生意志,顽强到医护人员无不为之动容,不过近日来医生也来得越来越少。他们也不得不放弃了,连轴加班了这么多天,病人的身体已如雪山崩塌无法挽救。面色凝重的医生,略带歉意的护士,毕竟没有人可以忍心看到一条仍在艰难喘气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最后身处医科顶端的他们也不得不像寻常大夫一样,无能为力地安慰诺诺,表达下尽量开心地陪着病人走完最后一程的临终关怀。
夜色渐浓,在那个安静的要命的傍晚,诺诺守在母亲的病体旁,已张不开嘴的她依然紧紧地握着诺诺的手。诺诺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一些要开心,要坚强之类的话。心思细腻的诺诺其实知道作为母亲的她很盼望她穿上红色的婚纱,她这一代追求不到的美好的东西,比如爱情和美满的家庭,她希望诺诺能拥有。诺诺见过母亲的婚纱照,那时的她年轻美丽如展开白色羽翼的天使,幸福到溢于言表。母亲早知道这个家其实就是一个空壳,她死命地撑着,撑了很久很久,总对一切都安之若素,其实她才是那个最痛苦的的人。可天底下哪个父母能不爱自己的子女呢?那些她兜不住的苦难滴落到了诺诺的身上,看到年幼却坚强的诺诺咬牙挺住的汗涔涔的额头,说实话她也觉得揪心的疼。可她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对人言。她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因为她的无力反抗,而女儿却也要和她一起接受这一切。
“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对他好的男孩子吧,能包容她,能一辈子对她好!”也许是有点自私吧,她觉得男孩子总是该有担当一些。她满怀憧憬地阖上了双眼,溘然长逝,自己不能再做的,希望未来的一天有一个男孩能接着做下去。她松开了手,安静而美好,像僻静幽深的山谷中在青翠草地上绽放的一朵素白洁净的茉莉。
母亲终于是走了,多日来水米未进未曾休息的诺诺就像是一个被抽走魂魄了的木偶,她捏住母亲手指的手还未松开,身体却顺着病床滑了下去,瘫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她的头深深的埋得白色被子上仿佛陷在了里面,深红色的长发顺着病床边沿垂下如同血红的瀑布。她眼睛里的微光熄灭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和孤独从身体里涌出霎时间充满了这间病房,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以前的诺诺总是怨恨母亲不够果决,对一切都逆来顺受,母亲的爱几乎丧失自我没有原则。“这不就是自私吗?自私甚至到自虐的地步来换取和平,可你有想过我吗?你以为我就是一个小孩,没有思想,没有感觉,就可以被肆意蹂躏!你以为你很伟大在牺牲,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自私怯懦的人!我恨你!你有选择的,你能选择你的人生,我才是没得选!如果让我遇到那个人渣,遇到十次,我一定给他十脚,踹飞他,滚,哪来哪去!”诺诺曾对她母亲这样说,她从来就觉得自己是意正言辞,她反复的咀嚼过自己说过的每个字,根本没错,而且母亲从来每次就只是在安抚她而没有正面反驳过。现在想来,有些泪一定是被母亲吞进了肚子里,诺诺也从不知道,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往往身不由己,而宿命这玩意儿,你也是反抗,就越容易在半道上和它撞个正着。
现在的诺诺竟然觉得这些还能抱怨母亲的日子如金子般珍贵,如果母亲能再次醒来,她愿意装作以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些曾经无比温馨的画面,在黑暗的童年里母女手牵手走过的漫漫长路,甚至是母亲为她讲过的每一个有着美好结局的童话故事都历历在目。诺诺还记得每次说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抬起头的母亲看看趴在身旁搞怪贪玩的诺诺,看着小诺诺圆圆的脸,眼睛里泛着光,偶尔还会用温暖的手抚摸诺诺的额头,诺诺有时还会钻进母亲的怀里抱着她的撒娇求哄,贪婪任性地享受着母亲怀里的温存。
其实母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诺诺回想起来,原来她才是“坏人”啊,自己不知不觉做了让自己都厌恶的人,总是拿起世界上最锋利的刀一次次地割母亲的心,“我真是恶毒啊!”,诺诺如是想。母亲走了,自己竟然一点没想要流哪怕一滴泪,哭出一声,而从此诺诺的心就像是被风干了一样,无人能懂,也挤不出一丝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