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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丨仙居殿丨风眠 】琅琊郡公/广州刺史(李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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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德十四年二月。
昔周室之兴也,藩戚并建,式资於维城;汉氏之制也,皇子毕封,用固於磐石。斯所以载宏丕绪,惟怀永图。且茂德於本支,遂推恩於嗣息,宜承宠章,允膺旧典。琅琊郡公聿星,幼禀异质,夙应嘉祥,既表岐嶷之资,日慕恭良之性。朕以寡昧,虔奉宗祧,庶明父子之亲,以及君臣之义。命以乐国,锡其介圭,用敷可久之基,爰叶至公之道。可封琅琊郡公,加广州刺史。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12-03 14:59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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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聿星,帝二十子也,母仙居殿梅妃,姊徽声。
    梅妃醉飞觞,卧于兰隰,见芝树扶疏、月淡影融处,有茕影环走,玉笛飞声,以为梦也,未惧,笑问客所从来。客不答,凭花下曰,千年不过电露。飞光暗疾渡,禅昙凋又生。今遇此树下,非梦也,时命也!倏尔天地一白,来客无踪。妃尝太息聿明氏之痴,尔来未有及者。二年夏,梅氏诞子,窃呼之明。孟秋,梅妃与帝游高台。是夜,玄苍寥阔,天星朗照。帝喟而叹:星飞聿皇,白驹易老,古人咏歌云,去日苦多,良有以也!乃易子名聿星。是谓北斗寒苦,瑶蟾难折,惟惜取朝暮,翛然无累,恣游大块,行桂櫂于逆旅,遣长思于瑶图。


    2楼2022-12-03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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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星的圣辉下独处,时间总是安静而漫长。不同于母亲的目光,夜穹的柔和光芒更能让我诚实。少年一旦长大,就会拥有秘密,它与坦率无关。我把秘密攥在手心里,无知无觉地睡着,拳头根据梦变幻的速度攒紧,又松开,这虚握的拳心之间移动着玄宇中的光点,如窥星之镜。
      一颗在太虚中起锚飘游的星星,不必坚守将要衰败的恒星,因为它们本没有枷锁,只需要航行,无所谓开端,也无所谓终点。一旦它开始认识自己的身份,便永不可能获得自由。永恒之枪,必将兑现它最初的誓言,从太阳升起到月亮沉落之地,所有奔跑于原野上的人都无法逃脱被贯透的宿命。


      3楼2022-12-03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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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之夜,暮光下的花园,梦的跫声,银泉水流的回旋。此界的尽头,橘红色的夕阳像海浪般退潮,离去以前偷偷衔住李徽声的裙摆。也许那不是裙摆,是蜻蜓背上透明的翅膀,为暮雨低飞时,曾遮翳过我的眼睛;又或者是新幼的睡莲花瓣,扮演圣座天使倚阶颂唱时飘落的羽毛。 我无意访问她的睡境,一朵开得太晚的蔷薇落在她的手背。火红的潮汛漫过她的脸颊,我抬手为她遮去暮晖。
        “姐姐。”我看见她的睫毛在颤动,微不可察,如同暮蝉正振动它载满露水的双翼,“天都快黑了,还要继续睡吗。”
        隐绰的回忆笼罩在星夏夜之下,梅拭雪的怀抱变成轻盈的穹顶,庇佑两株纤弱生命的诞生。四季坚刻的冰盖被风弭化,变成闪光的湖泊,变成星空下的雪鉴,彼此纠缠、相偎沉睡的白苇之间,就藏着我们曾缔结的记忆。古榕的伞盖赐予我们荫蔽,使我们不必赤裸着灵魂,像两颗无依的种子,降落在白色的石床。那大约是一千年前的记忆。

        梅拭雪从未提及过我们的降临,我在她怀中入眠时,偷听过她深蓝色胸膺里的低语。
        当我尚未建构自己时,梦先出现了。杨花被吹散的梦境,巨大的圆月从山谷浮起,山峰像巨手刺向浑宏的夜空,狡黠的天神之眼俯瞰着我——新世界的尘埃,浸满一身旧时的虹光。我迟疑地低首,降生之日的阴影,命运,黑色的鲸身竟潜行我们足下。镜中人谁?画中者谁?也许我并未客观如实地画出我的姐姐,那些我恋慕的部分——肤下奔涌的河流,琥珀般凝固的深褐眼珠,栀子的气息,是否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无数夜晚我们抵足而眠,象牙色的手腕相互交叠,如月下的桥梁,架连起白昼和黑夜。与生俱来的默契。相同的部分已被造物主雕篆在我们尚且纯洁的躯壳上,提起李徽声,必将想起她的另一半灵魂。
        秘密就是我们相异的部分——我曾问梅拭雪,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当我们的身体相互剥离,像年轻的两棵树干,向破碎的星空伸出槎桠,我们将会碰到不同的雾、不同的云,生命往彼此的宇宙之外逃逸,失控地碰撞千百万条星轨。


        4楼2022-12-03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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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是无法溯流的水。如果你足够强大,凌驾于我们所面临一切之上,你可能发现,它是可以随意穿行的栈道、一条裂谷、一面高墙,任何可供想象的空间。
          我是说,如果我们足够强大,我们便可以俯身垂望这河流从发源之地开始奔流的万种形态,曲折、不息、充满生命力的狂放;可以推移众星的列位,更换辰星东升西落的方向;让时间成为我们驱驰的车驾,彗亮的驹身穿过原野,踏碎雪山,它马蹄所及之处焕发流星的光采,被人误认为新生的行星——但是,但是。奔涌的江水在这一刻急转直下,杏核般的小舟载着我们继续往此界的迴流中旋转。我的力量太微小,正如一粒雪霰从山顶滑落,一声鸟鸣失落于山谷。
          “天上的星星不属于任何人。姐姐。”我摇头。“你听说过吗?贪婪的人把所有的星体说成是自己的所有物,可是没有谁能真正拥有它们。”

          曾经宣告拥有天空的人已经消逝无踪。唯有匍匐,沉默,忘记我们所有悖妄的语言,才能融入深沉的穹苍。
          “它们看着我们诞生又死去,直到自己也消亡的那天。星星、月亮、太阳。它们是宇宙的孩子,只忠诚于时间。我们太渺小了,就像一粒沙子那样。沙子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宇宙吗?”
          沙尘所拥有的宇宙是什么样的?它也能够拥有夏至的黄昏,永不衰老的花架,水流汨汨的庭院吗?它能像我一样拥有镜像的、完整的灵魂,正如我与李徽声一样吗?


          5楼2022-12-03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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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歪头的时候,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话;第二种,想看得更清楚;第三种,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请问李徽藻小狗,你是哪一种啊?”
            春是从未离开过长安的,她就隐匿在日光的背面,躲在某一爿影子里。——唯有少数人能发觉,且不能以沉重的步伐切近她,应当满怀敬畏地捧起这抔光。如果这样还不足以表达,就须以工笔描摹,捕获李徽藻圆润的青发髻、今晨方才撷下的梅簪花、还有簌簌摇落的雪粒,把它们小心地拢入画框中,别让这团雾一样的春意逃脱。
            白,万物之始点,一切从这一端开始延展。一枚赤色的翮羽,乘凭干冷的风悄然穿过我们靴下交纵的御道,掠过这经纬分明的排列,飞往偌大的白色天地,直到它变成这白与黑之中唯一的一点红,之如丹沙点入墨海。它低首俯瞰仿似机巧般工整嵌合的明宫布局——我们俱可以被看做其间一颗滚动的轴轮,行进在无可言明的绝妙轨道中。然而,那颗跳脱的、不肯依就的变数,正从李徽藻的身体中腾跃而出:别做那臣服于滥调陈词、玉律金科的庸夫,一味地引颈称颂束缚我们的枷锁。而今是谁正操控着我们前进?必不是白色中孕生的希望,那些最伊始、最本能的,对自由的追想。


            6楼2022-12-03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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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火焰正从地平线复活。战栗也苏醒了,被雷鸣般的马蹄声踏醒——芒草如海,翻涌起白金色的波涛,两骑墨色锋利地撕裂太阳统御的天地,我们重新踏过先祖追猎九日的蹄痕,两列如伤疤烙印在大地上,如今再一次响踏,其势必如鼙鼓。深黑的鬃影穿行于黄白之间,时近时远,身后芒尖徐徐匍合,唯有风声丈量我们的距离。苍风猎猎,抚平两道走笔狂放的麦痕、原野掌心的褶皱,正如我们从未出现,从未攻陷这片古老的领域。
              “我们是猎人吗?那么也许并不只是驯服了鹰,还驯服了其他的。”
              我们当是猎人,我们当生来就是猎人。肉食者掌握走兽飞禽的生杀之权,犹如天地掌控我们的生与死。谁当为刍狗?当文明的余烬熄灭,只留下一片黑暗的荒莽,六合传来鹰的呼啸、如疾蹄的雷声,野蛮从血管中开始奔沸,从远古时刻弥留在骨骼中的恐惧当为我们的指向针。
              八面环合的苍蓝色山峰竖起高大的簧管,任由风从它们中间穿过,吹响一曲肃然的古调,苍郁如浪的木叶曾是山的鳞甲,而今却代替群峰低吟哀奏。我刹然回头,以一种闯入者的身份,妄图从这段风叶之曲中捕获鹰的讯息,却一无所获,唯有缰绳另一头的马蹄声回应我。


              7楼2022-12-03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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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们看天空,并不是为了远望那些遥不可及的辰星,而是凝视我们内心最脆弱的部分。梅拭雪这样告诉我。
                一片蝉翅般纤薄的云袖从我眼前遮翳而过,我就这样陷入了无梦的睡眠。赵娘子身上也有与她相似的部分,为母者的身份重叠起来,像是从这层睡境上缓缓飘过的一爿云,无尘而轻盈。
                我像她一样仰头望星,那些星也在她泉涧一样的瞳孔里闪烁。
                “我刚刚就在看星星,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大概是星星也困了,才给我催眠的吧。”
                当然,当然。星星是不会说话的,然而它闪烁的频调已经包含了秘密的语言,只有我能够看懂。千万颗星的千万种排列的方式,就像无尽的长诗一样丰富。
                一切都在想象中赋魅,自然的辽阔与神秘营造了最崇高的信仰。当我们凝望深邃的穹苍,就会忘记那些渺小的哀愁。我不知道母亲有什么哀愁,也不知道阿姊有什么哀愁,更不知道赵娘子——她也会望着一颗星,以为那是自己的倒影么?

                不同的人笔下能够施展出不同的色彩,斑斓的矿石,怀着千万年前的寂寞为我们着色。我曾把自己想象为沉默的山,去谛听身边无数种虫鸣,容纳无数栖居我身的生灵,去感受为风霜所销蚀的痛感——只有画笔能为我诉说。
                一座山、一瓣花、一株秋草,理应遇到属于它们的画家。而赵娘子曾经是它们的画家,它们的美可以寄身于她的诗句、她的妙笔,每一笔纤毫毕现的描摹中。
                “您如果现在想做,也是可以完成的。”
                我索性抛开了课业,让它和我刚刚被遗弃的、混沌不清的梦一起在草丛里沉睡,萤火从葳蕤中惊起,四散开来,点燃了我眼睛里的炬芒。


                8楼2022-12-03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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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一颗星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2-12-31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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