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无声无息地蔓延。
　　脑袋很沉，从睡梦中醒来后，痛感也渐渐回归。江子塘抬起手想要摸摸头顶还在疼痛的地方，却被旁边的人抓住了手。
　　“你的头磕到了，不要乱摸。”祁霄说，“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还好医生说你伤得不严重，过几天就没事了，我们开学前肯定能好。”
　　“我下次不和你吵了……真的。”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祁霄说。
江子塘受伤确实和祁霄有关。
　　祁霄作为祁家的小少主，身边多些伺候的人才合理。但祁霄从来不爱那套，就只让从小陪在他身边的江子塘跟着。虽然名为私奴，但两人年纪相仿又多年同窗，祁霄从来不把他当下人。
　　更何况自从十七岁那年……一旦意识到自己动心，就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
　　这份感情祁霄藏了两年，终于在昨日说出。但江子塘却跪在他身前，对他说：“少主若是想，我自然不会拒绝的。”
　　祁霄想要的当然不是被当做少主伺候，一时没有收住脾气，冲江子塘吵了一顿就转身要走。
　　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子塘会伸手拉他……而后被他不小心推倒，脑袋磕到楼梯扶手上。看上去外伤不重，却一下子晕了过去。
　　他那会被吓到了，赶快把人带到医院，之前的气也消了，只想即便不和江子塘在一起，也不能和这人再生气了。
　　好在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问题，过会醒了就可以了。
　　而江子塘也确实没过多长时间就醒来了。
　　但意外的是，江子塘根本没理他。
祁霄只当江子塘还没缓过来，“子塘？哪里不舒服吗？江子塘？我去叫叫医生……”
　　“等等。”躺在床上的江子塘反过来抓住他手。
　　“嗯？”
　　和江子塘对视一眼，祁霄猛然觉得江子塘眼神不对。紧接着又听他说——
　　“请问你是……？”
失忆这种事情真的很罕见，至少祁霄从来没有认为这种事情会有一天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可偏偏这么巧，偏偏这么巧就是江子塘……
　　他回避了江子塘的问题，在得到“可能是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的答案之后，又仔细问了江子塘还记得的事情。
　　结果发现……这个人是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抱歉。”江子塘看祁霄晃神，拉住他手腕提醒，“我是真的记不得了……所以你可以回答我吗？你一定认识我。”
　　“不仅是这样。”祁霄黯然，他温柔地注视着江子塘，“但就算你把我忘了……你也还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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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自己有个男朋友这件事，江子塘有些惊讶。他确实不记得这个声称是他男朋友的是谁。
　　但是，可能是对方看着他的神情太过温柔，让他产生了一种“这个人大概确实是我男朋友”的感觉。而自己对他的触碰也不排斥，反倒是和祁霄好似有些默契。
　　祁霄知道他的口味，而且即使是在他失忆了的情况下，也准确地看出他的心情——没有人在失去记忆的时候还能感到安心，他也同样。
　　但祁霄轻轻抱他，对他说忘了也没关系，还温柔地照顾他……即使有过怀疑，那些怀疑也在这些点点滴滴中慢慢消散。
　　江子塘暂且安心，又问：“那你说我们吵架，是怎么回事？”
　　祁霄没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小矛盾而已……结果我没控制好脾气，想着先回自己的卧室冷静一会，结果你过来拉我，我才不小心推到你……”
　　“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会改。但是……但你没和我说过分手，所以我们还是一对，是吗？”祁霄低下头，眼神带着落寞。
　　江子塘伸手揉揉祁霄发顶，“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会尽力接受这个事实。你现在这样照顾我，我总不能因为自己不记得了，就对以前的事情不认账。”
　　祁霄感受到头顶，是江子塘在摸他的脑袋……他和江子塘认识多年，虽然他一直认为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关系很好了，但江子塘终归还是顾虑身份有别。或许在朋友面前也会和他勾肩搭背，却并没有做出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更何况，在江子塘看来，伸手去摸主人的头，终归是对主人不敬。
　　而祁霄喜欢江子塘两年，有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寻找一些机会和他拥抱，或者靠在他肩上。但那些终归不是江子塘主动的行为。
可是在江子塘失忆的现在，没有了身份的顾虑，江子塘也会主动去和他接触了。
　　仿佛有热度从头顶传来，一直传感到面颊，有些烫。他一时觉得惊喜。
　　随后，更大的悲伤却击中了他。
　　他想要的关系，他想要的亲密接触，竟然是自己骗来的，是自己趁着心爱的人失去记忆，用谎言蒙骗他，才换来这一切。
　　都是假象。
　　江子塘一直看着祁霄，察觉他神情有些不对，“怎么了，不喜欢被摸头？我都忘了……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
　　“不是！”祁霄迅速否认，“你以前不大爱在外面亲密接触，但是在家里也会这样的。我其实喜欢的……”
　　“我就喜欢男朋友摸我头！”
　　完蛋了，他又说谎了。
祁霄正紧张，却又听见江子塘一声轻笑。
　　“好了，”江子塘说着，又继续在他头顶揉了一把，“我记住了。所以，按你说的，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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