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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久别重逢,兄友弟恭
  五十五岁的石屎,披着件御寒的干湿偻,面容阴戾的推开麻雀馆大门,刚朝里迈进一步,就被里面刺鼻的血腥味冲的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口鼻。
  石屎本名石剑辉,东莞人,他的父亲石堆,早在二战前,就已经是香港警队华警内部三大派系东莞帮的第二代魁首,时任油麻地警署华探长。
  当时虽然警队内没有总华探长的职务,但对香港警队的所有华警而言,却有三位华探长被尊为老总,分别是潮州帮华探长姚木,山东帮华探长杨森,东莞帮华探长石堆。
  石剑辉是石堆的第三子。
  石堆在警队德高望重,被尊称为杯Sir或者杯爷,这个称呼始于1929年,他帮先施百货公司破获黄金械劫案,追回被夺走的天价黄金首饰,先施公司为了表示感谢,打造了一支九斤三两七的纯银镀金奖杯赠送给石堆。
  而937刚好是石堆的警队编号。
  这也是香港拥有警察数十年来,首次因为破获案件而获得苦主赠予重礼以示感谢,当年甚至登上了报纸头版头条。
  不过比起石堆大名鼎鼎,石剑辉就差了许多,三五年加入香港警队,虽然有父亲关照,但个人能力极为不足,加之胆小,很多大案明明很多同袍看在石堆面上,带他一起去破案,给他立功机会,他都主动避开,搞得石堆骂石剑辉,自己这位虎父养出了个犬子。
  尤其石堆1949年去世之后,没了父亲庇护,石剑辉更是升迁无望,加之东莞帮新任大佬刘福,对石堆把持位置近二十年不肯让位,心怀不满,所以干脆安排三十四岁的石剑辉荣休。
  不过虽然被退休,但石家在警队东莞帮的影响犹在,很多有志于谋求升职的华警都主动与石剑辉交好,尤其是潮州人吕乐,东莞人韩森。
  吕乐为了得到东莞警察的支持,让石剑辉做了自己的收租佬,不同于吕乐手下沙皮狗,猪油仔,羊咩专门向黑帮社团非法生意收取规费的收租佬三兄弟,石剑辉是真正的收租佬,吕乐,韩森,黎民佑等华人探长在香港近百间铺位店面的租赁生意,都由石剑辉负责。
  而且吕乐,韩森等人不方便自己持有的诸如麻雀馆,酒吧之类生意,也都会挂在石剑辉名下。
  背靠几位探长,石剑辉虽然不是警察与江湖人,但在警察与江湖人中却拥有足够影响力,被韩森调侃为石屎哥。
  石屎是混凝土的意思,意指石剑辉黑白均沾,实力够硬。
  此刻石屎捂着口鼻走进麻雀馆大厅,身后跟着两名配枪的东莞籍便衣差佬,充当保镖。
  大厅内赌客们都抱着头伏在麻雀枱上不敢动弹,地上横七扭八倒着麻雀馆的伙计,要么惨哼呻吟,要么就彻底没了反应,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少了支手。
“唏~”一处麻雀枱前响起吃食物的声音,在此刻死寂的大厅内愈发刺耳,石屎扭过头望去,只见两个浑身溅满鲜血的青年,正坐在麻雀枱前,大口大口的吃着云吞面。
“边个让你们来搞事?”石屎眼睛如同毒蛇一定盯向两人。
  身后两名便衣也都把举枪从石屎身后迈步向前,把石屎护在身后。
  彭三思与大宝完全没有理会石屎,只是低头吃面。
“小姐,我已经很配合你,你说在外面看到鲜血不敢服务,我带你进房间里,哪知道在里面这么久仍然搞不定。”大厅角落办公室的门此时突然被推开,霍兆天提着裤子,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花容惨淡,战战兢兢的妓女。
“动我的人!”石屎看到霍兆天走出来,当即开口喝问:“知不知这里是边个的生意!”
  霍兆天把腰带系好,扭头看看身后的妓女,又瞧瞧石屎,似笑非笑的开口:
“这位小姐好久都没能帮我出火,石屎叔,她帮不到我,你能不能帮到我?”
  石屎目光阴狠的看向吃面的彭三思与大宝,又看向霍兆天:“你是边个?”
“东英社,霍兆天,躺在地上的这班人之前话石屎叔你不记得这个名字,丢出五百块让我闪人,我就猜到他们这班扑街擅自做主,石屎叔为人最重情义,怎么会不记得我呢?三年前我帮韩老总杀人,死者的生意韩老总到手之后,都交给石屎叔你打理。”霍兆天取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对石屎笑着说道。
  石屎身边两个便衣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微微一怔,想要开口提醒石屎,石屎已经先一步夺过身边一个差佬的配枪,指着霍兆天:
“既然是同乡弟兄,做事都要呢般过火咩?当我石剑辉不做差人好多年,忘了如何开枪呀?”
  霍兆天叼着香烟,双手连连摆动,语气夸张的惊惶开口:“石屎叔,当心走火,我刚出狱,怎么可能在香港动手!是那两个人做嘅!整间麻雀馆的人,都能作证,我一直都在让这位小姐帮忙出火,完全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射他们两个啦?”
  他语气虽然惊惶,做着讨饶的动作,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仍然像是平静中带着三分讥笑。
  大宝此时端着云吞面,边吃边站起身,朝石屎走过来,看到他靠近,两名便衣举着枪让大宝站定。
  大宝立在石屎五步外,把面汤喝干净,把碗丢开:“是我做的,开枪射我啊。”
  石屎没有理会大宝的话,只是紧紧盯着霍兆天,霍兆天朝石屎讨好的笑笑,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石屎叔,他们两个在你的场搞事,你不做嘢,以后会被人笑,不要犹豫,开枪打爆他们的头。”
  石屎听到霍兆天的挑衅,咬着牙:“你以为我不会杀人!阿杰,开枪!”
“石屎叔。”被石屎称为阿杰,握着枪的青年便衣此时却压低声音对石屎开口:“傍晚澳门传来消息,东安社军佬被三个东字头社团的人执行家法,军佬老婆儿子被绑,逼着他同来人单挑,最终军佬整颗头都被割了下来,动手做这单嘢的人,据说对军佬澳门的拍档自报家门,东英社霍兆天。”
  石屎双眼微微瞪大,盯着阿杰,发现阿杰神情不像开玩笑,只是表情严肃的回望自己。
“我担心他们有备而来,最好不要冲动开枪,他们蹲了三年苦窑,在里面结识一班亡命大贼,准备出来做几笔大生意也说不定。”阿杰看着地上那些鲜血淋漓的断肢,对石屎说道。
  石屎额角微微渗出汗液,面前的三个家伙,如果真的干出闯澳门杀军佬执行家法的事,那今晚出现在这里,就不太可能是临时起意来搞事,说不定盯上了自己,故意找麻烦。
  自己身家富贵,老婆和四名儿子都在香港……自己现在开枪杀人,是不是刚好中对方圈套,对方已经准备动自己家人?
“是不是站太远,你瞄不准?我再站近些好不好?”大宝盯着石屎,语气中满是嘲讽。
  说着话,朝石屎又走了两步,大张双臂:“射呀!你是盲嘅!射呀!”
  石屎举着枪呼吸急促,霍兆天此时却坐到旁边一处麻雀枱上,帮石屎加油:“射他,石屎叔,你不射他,以后怎么出嚟行?”
“天哥,石屎叔一把年纪,不好同他玩嘢。”叫阿杰的青年此时按下石屎举起的手枪,算是给石屎一个台阶,石屎顺势垂下枪口,阿杰把石屎手里的枪接过来递给同伴,转过身看向霍兆天开口。
  霍兆天拇指食指捏着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看向叫阿杰的便衣,无非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眼神锐利,脸色沉定。
“你认识我?”霍兆天盯着阿杰,开口问道。
  阿杰微微点头:“我是东莞人,我姓黎,黎伟杰,我听过天哥的名字。”
“你听过不重要,石屎叔年纪大,耳朵不中用,他未听过我,我准备帮他提个醒,有两颗手雷,在澳门未用上,不如当鞭炮来放,试下能不能让石屎叔恢复听力。”霍兆天眼神无辜的盯着阿杰:“我这个人最敬老,哪里放鞭炮可以让石屎叔选,要么他家里,要么在这里,你帮我问下他。”
“天哥,给我些面子,不要再玩嘢,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大家都是东莞人。”阿杰开口说道。
“嘭!”彭三思用力拍了一下麻雀枱,站起身哈的笑了一声:“哇,兄弟,你是韩老总呀?这么大面子?”
  阿杰只是盯着霍兆天:“是我讲错话,我是希望天哥给我阿爷同老豆几分薄面。”
“姓黎,又让人给你阿爷和老豆面子,你阿爷是瑞爷,老豆是民叔?”霍兆天听到阿杰的话,反问道。
“哇,黎瑞的孙,黎民佑的仔?当然要给面子。”听到对方的身份,彭三思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比韩老总都要威风。”
  黎瑞,警队东莞帮第一代老总,第二代老总石堆的上司,黎瑞退休之后才轮到石堆上位,至于黎民佑,更是第三代老总刘福的左膀右臂,东莞帮当年在警队的二号人物。
“兄弟,私生子呀?不然你家里这么威风,何至于在石屎身边做事?”霍兆天对阿杰开口说道。
  阿杰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坦然笑道:“是呀,家中兄弟多,轮不到我孝敬老豆。”
“让石屎打给秋Sir,就话神仙仔出狱,希望秋Sir指条明路。”霍兆天弹飞烟蒂,对黎伟杰说道。
  听到霍兆天的话,黎伟杰点点头,看向旁边脸色阴郁的石屎:“石屎叔,让阿文送你先离开。”
  石屎盯着霍兆天,牙齿紧咬,抬起手指狠狠指了指霍兆天,随后准备转身离开。
  霍兆天从麻雀枱上跳下来:“喂!”
  石屎停步转回身,霍兆天笑着走过来,盯着石屎:“你认不认识我?”
  石屎盯着霍兆天,脸上满是怒火:“后生仔,你不要以为……”
“啪!”霍兆天扬手一记耳光抽在石屎的脸上!
  旁边阿杰刚想阻拦,霍兆天手腕微抖,蝴蝶刀刀锋已经抵在阿杰的颈动脉处,让阿杰顿时呆住。
  霍兆天眼睛盯着石屎:
“你认不认识我?”
“够胆就……”石屎低下头,但语气却凶狠。
“啪!”不等他说完,又一记耳光抽在石屎脸上:“认不认识我?”
“认……认识!”石屎脸颊红肿,嘴唇气到青紫,抖着嘴角开口说道。
“不要以为你老爸威风,你就一样威风,你老爸是虎父,你只是犬子,知不知道什么是犬子,狗来的,明明是只狗,偏偏喜欢扮大佬。”霍兆天收回蝴蝶刀,若无其事的退回去,盯着石屎说道:
“下次请你帮忙打电话,再推三阻四,就先帮自己全家选好墓地,滚。”
“阿天,你很威风啊。”不等石屎走出去,一个头戴呢帽,身披风衣的高大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秋哥!”
“秋Sir!”
  石屎身边的阿杰阿文看到来人同时开口打招呼。
“大佬,好久不见。”霍兆天面露惊喜,开口说道。
  看到杜秋,彭三思与大宝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秋哥!”
  紧随这道高大身影,四五名便衣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霍兆天,都露出欣慰笑脸。
  为首的高大中年,眉头紧皱,此时摘下呢帽,露出黝黑粗糙的一张面孔,微秃的短发以及额头一处伤疤,正是现任深水埗警署华探长,东兴社红棍,花名信差杜的杜秋。
  看到杜秋带人赶来,刚才被连打两记耳光的石屎顿时平添豪气,此时伸手就要去夺阿杰手里的枪,准备朝霍兆天开枪,一雪方才之耻。
  杜秋深深看了霍兆天三人一眼,随后转向正夺阿杰配枪的石屎,一记耳光抽在石屎脸上!
  把石屎打的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当场,他的嘴角都被杜秋刚才这一下抽裂,此时朝外淌着鲜血。
  杜秋声音冷淡的对石屎说道:“让你帮忙打理生意,你就是这么打理的?死老鬼!吔屎啦!”
  随后留下石屎继续失神,杜秋朝霍兆天走去,脸上带出微笑:“阿天,做得好,刚出狱就替社团收拾了不忠不义的军佬,真有你的。”
“社团和大佬对我恩重如山,我当然要有所回报。”霍兆天笑容灿烂的说道。
  杜秋揽住霍兆天的肩膀,语气真挚的说道:“陪我去宵夜,一起饮两杯,这三年,辛苦你。”
  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走出了麻雀馆,大宝与彭三思跟在后面,看起来完全不像杜秋摆过霍兆天一道,害他入狱,更像是久别重逢,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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